<
    他对父亲的印象不多,只是能从家人聊天的只言片语里听出,父母的感情一直是非常好的。

    世上唯二两件最痛的事,生离死别而已。

    米瑞兰似乎看穿了年晓米的心思,微微一笑:好容易把你拉扯大了,还不许妈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年晓米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只觉得满心没由来的愧疚。米瑞兰摸摸他的头:别心思那么重,你过得好,妈也放心。这阵子怎么不和明臻出去玩儿了?

    明臻年晓米一个头两个大,苦恼地抓抓头:这不有人了么

    米瑞兰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那就什么时候赶紧把人带回来让妈看看。

    年晓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吧下去。

    索性米瑞梅端着面出来了:说啥呢你俩,来,快吃面吧,这都九点多了。

    刀削面,野菌杂烩的卤子,口蘑,平菇,滑子蘑和黑木耳混在一起,又嫩又滑,鲜得很。

    年晓米抱着海碗嚼面条的时候,心里那些沉重感慢慢淡下去。他看见姨妈往妈妈碗里夹她爱吃的滑子蘑,他妈妈则把口蘑挑出来放进姨妈碗里。两个人说说笑笑,都是家常里短的琐事。年晓米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埋头吃面,心里渐渐欢喜起来。

    出门时姨妈像往常一样拼命给他塞吃的,他妈妈则一圈圈往他脖子上缠围巾,年晓米奋力挣扎,终于从四只魔爪里逃脱,飞也似地跑了。

    往院外走时他习惯性地抬头望,看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挨在一起,从阳台上笑着向他挥手。离远了就看不清那些岁月刻下的痕迹,一对姐妹依稀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偎依在一起,说不出的温馨静好。

    年晓米裹进围巾跑出去,熟悉的黑色车子停在院外的转角,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车上,把玩一根烟,见年晓米过来,把烟远远投进垃圾桶,潇洒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孩子气。

    年晓米跑过去:怎么不在车里,外面多冷。

    沈嘉文揽着他的肩把人塞进车里:等你。

    车子直接开去了滨海,淇淇在后座上嘟着嘴不高兴。年晓米逗他:午饭吃的什么啊。淇淇玩着手指:包子

    年晓米:还有什么呀?

    淇淇:包子

    年晓米摸摸他:晚上做好吃的。又转向沈嘉文:怎么不做点别的?

    沈嘉文尴尬地咳嗽一声:冰箱里刚好有一袋,这不是方便么

    到了地方,两个人不敢把淇淇单独留在车上,只好抱着逛街。宝宝中午总是犯困,在沈嘉文怀里一个劲儿地打瞌睡。

    两个人在家电商场转了一圈,添了几件小东西,留了地址等商家送货。

    年晓米坚持要付钱,被沈嘉文挡了回去:留着还贷款吧,别瞎算账。

    那不行的

    沈嘉文:别闹。

    年晓米:什么别闹!哪里在闹!

    两个人出了商场,年晓米还在纠结,总莫名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沈嘉文看了他一眼:钱是从冰箱上的那张卡里拿的。

    两个人觉得在一起了之后,就每人出月薪的一半放在一起,当做日常的开支。这是沈嘉文单方面规定的不平等条约,年晓米对此一直略微纠结,因为明显是在照顾他的经济能力。可惜也提不出更好的建议了。

    他低下头。冷不丁一片温热落在脑后:老公养家是应该的,别瞎琢磨。

    年晓米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对,什么就老公了?!我也是男人好么!这种话就这样说出来,都不用脸红一下么喂!

    沈嘉文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径自抱着淇淇进了百货商场。两个人坐扶梯上楼时沈嘉文忽然面色一变,然而身在扶梯上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就这么跟前妻打了个照面。

    黄丽丽看见他面色也是一绷,然而不过一瞬便满脸笑容:嘉文呦,宝贝也在,这周怎么没回去,爸妈还在念叨呢。说着就要来抱淇淇。

    宝宝在沈嘉文怀里本来迷糊着,这一下忽然醒了,满脸慌张,死死扒着沈嘉文的大衣。

    黄丽丽还在把孩子往外抱:怎么了这是宝宝想不想妈妈?

    淇淇落进她怀里,还来不及答话,就一连串地打起了喷嚏,黄丽丽赶紧把孩子塞回沈嘉文怀里,掏出纸巾来擦大衣。昂贵的

    貂绒上沾了鼻涕,好一会儿也弄不干净。

    结果打喷嚏这件事大概是传染,淇淇一落回沈嘉文怀里,沈嘉文也开始鼻子发痒。

    年晓米见状不好,赶紧把淇淇抱走,掏出纸巾来擦干净,顺手也递给了沈嘉文一张。

    黄丽丽弄好了衣服,仿佛才发现年晓米似的:哟,这是

    我妈那边的表弟,这不刚好来这边工作么。介绍一下,这是我前妻。

    年晓米习惯性地伸出手:你好。

    黄丽丽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拎着包,笑盈盈地:你好。

    年晓米尴尬地缩回手,有点莫名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