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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见了,无不心生惊叹与敬畏。

    李左车又何尝不是?

    “仙使神通,实非凡力也。”

    伦侯武信侯冯毋择,前来找李左车说话,先是简短互相见礼招呼过。

    而后才道:“今日已是日跌时分,时间仓促。仙使言道,今日只是垒砌高台,明早日出时分,准时举行大典。”

    此次的首轮大典,不同于修建驰道时的首轮大典——沿途每郡一场,而是与其后几轮的每班工地一场大典的形式相同。

    一共就六场大典,时间上便显宽裕些,也就更游刃有余些。

    “在此前后,还请武宁候部署防卫,以防东胡人劫掠生事。”

    李左车语气不软不硬,回道:“抵御东胡南侵,乃某本职,自当谨慎部署。”

    “此地有役夫三万三千余,皆为青壮。若是团结一体,亦不可小觑。然若散乱无纪,于瓜菜也无异。”

    东胡人杀起来,就跟砍瓜切菜无异。

    而役夫纪律,能否令行禁止,则在于冯毋择之责。

    冯毋择亦是不冷不热,道:“役夫职责,在于修建长城,况役夫手无寸兵,面对东胡劫掠,也唯有退守保命而已。”

    “不过,明日大典之后,役夫便是身怀巨财了。虽更易叫东胡人觊觎,然为了粮布不失,人人也必将竭力自保。”

    “只是击退东胡人的重任,就劳动武宁候了。”

    即便是为了粮布,也不会在东胡劫掠时受惊溃逃。

    散乱无纪则更不会,如何管理役夫,他冯毋择早已驾轻就熟。

    一番对话,双方都已有默契——

    都是重任在身,不容有失,那便全力协作,绝不拖人后腿。

    李左车颔首:“职责所在。”

    冯毋择:“职责所在。”

    ……

    等到日入时分,高台已经垒就。

    李左车便欲上前去与仙使见礼,并禀报明日防卫部署事宜。

    来到近前,见到仙使正与冯毋择说话,李左车就此止步。

    只是李左车双耳尚算灵敏,依稀能听到话音。

    不过仙使既未悄声低语,他又停在礼仪距离之外,倒不必惊慌再退。

    “……正好时候尚早,我索性先给你们切割、凿出几台石磨。”

    仙使说起话来,有滔滔不绝之势:“役夫们这两日是吃的自带口粮,可明日赐发的工餐口粮玉米,那真是粒大又枯硬!不提前泡上几日,轻易煮不熟。

    还是得用石磨,磨成玉米糁或玉米面,煮成玉米粥糊,或蒸成玉米饭,才能入口。”

    只要是五谷粮食,再如何干硬,也总比嚼树皮草根来得好。

    李左车心道:仙使果真妥帖。

    那边不等冯毋择谢过,仙使又道:“以往发的工餐口粮,统一煮食时,有伙头营的役夫去采些野菜,或在城镇去换购菜蔬一起煮了改善口味。

    偶尔还能换头肥猪,添些荤腥。”

    “只是如今在这杳无人烟的边境,也只能小心挖些野菜——眼下冬日还没有鲜活野菜,殊为不便。”

    “要是再不能把主食磨得细腻好入口些,可如何能吃啊?”

    李左车再次心道:仙使真是细心。

    当下又生出一个想法:役夫们缺少荤腥,他或许可以率军北进,去东胡牵些牛羊回来,换与役夫们。

    如此互惠互利,手下士卒也能有点赚头。

    那边冯毋择道:“仙使仁善,臣替三万余役夫谢过仙使!”

    仙使则摆摆手,转头就下令神兽:“去割直径五尺、厚三寸的圆柱石磨盘来!上下磨盘配对,一共十对。”

    神兽应令而去,仙使回头道:“考虑到役夫人数众多,又要随工程进度移动营地,便只打凿十个石磨。”

    “不大不小,上下两块磨盘可以卸下,单独搬抬转移,更为方便。”

    冯毋择揖礼:“仙使考虑周全。”

    那

    边,切割石磨的事情安排下去。

    终于顾得上,招呼不远不近等待召见的李左车。

    仙使面目和善,活泼地招手:“武宁候,久等了,快过来。”

    李左车应声上前,先向仙使见礼:“臣李左车,见过仙使。”

    仙使也果如传言谦和仁厚,扶住他胳膊:“李将军无需多礼。”

    之后李左车又揖礼,与仙武侯英布、智武侯张良相见。

    对方也依礼回见。

    礼毕,李左车禀道:“臣遵陛下旨令,率兵三万方已赶到。”

    “近来东胡作乱,劫掠财货人口。臣认为,东胡近日若要劫掠,恐会在大典之后,趁役夫们手握粮布时,突然来袭。”

    “因此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李将军说来听听。”

    李左车方才继续道:“臣欲在明日护得仙使大典后离去了,便兵分三路,一路在工地后方,隐匿留守,两路东西侧翼散开。

    如此,敞开口子,静待东胡来袭。”

    届时,便能一举歼灭东胡来敌!

    冯毋择看了李左车一眼,没有言语。

    此计是以役夫为饵,诱得东胡来袭,而后合拢围歼。

    李左车抬头,却见仙使神色犹豫。

    与这武宁候李左车,周邈只在岁首大朝贺和之后的大宴上,不远不近地见过两回。

    再就是这次离开咸阳时,同行了一小段,最后就是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