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三少女
二十七定制(下)
“……好像严思思定的手链是这一款?”
“严小姐的手链倒确实是根据这个系列套组的基础模板调整过的,这算是创始人设计的经典款,但私人订制嘛,肯定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尤其这款套组设计用的镶嵌彩宝比较多,所以没有一款成稿是完全一致的,而且价格方面也比较可观。”沈悦先点了点头,又闷声回忆了半晌,不太确定地晃了晃脑袋:“单独的设计成稿好像是被我放在家的保险箱里面……”
图纸内容姑且只是佐证,设计相关的内容听起来也是一知半解,江陌稍作沉吟,引导着习惯性把话题扯远的沈悦拽向关键:“严思思来定做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比如是自己带还是送人的?有没有可能,会有同款什么的?”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严小姐在我们这儿算是大客户了,听我们经理说还背着书包的时候就经常来了,而且长得特别可爱,有点肉肉的软软的,说话轻声细语,要求也不多——就只说是要送给好朋友的友情手链,她朋友喜欢亮亮的装饰物,所以碎钻宝石嵌了很多。刚才拿这张图片过来我一眼就认得……”
沈悦歪头瞟着江陌手机里的照片,定定地看着她曾经接触过的证物袋,大致也算确认了前段时间看见新闻速报时的猜测,她抿了下嘴唇,没追问什么,只沉默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还没回答江陌适才投来的疑惑:“自己带肯定不可能啊,严小姐不是身体不太好嘛,金属过敏的症状还挺明显的。至于会不会出现撞款的情况……这个我不敢完全确认,但这一系列的套组设计稿都是未公开的,这半年多以来,除了这个手链,也就前几天单独交付过一枚戒指了。设计师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是自己的作品还是仿制同款肯定不会认错。”
沈悦坚定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向始终揣着怀疑和猜测的江警官肯定自己对过往不久的记忆和判断:“戒指还是交付手链那天,打样的套组图稿碰巧被盛城国际的哪个经理还是总监看见,这才来咨询下的订单……不过那人我不认得,忙不过来又没指定设计师,就交给别的同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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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掩着薄薄一层烟霾的阳光大喇喇地穿过毫无遮挡的落地窗,柔软地洒在床上。
徐沐扬哼唧唧地翻身在乱糟糟的床上滚了一圈,埋头缩进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包裹成茧的被子缝隙探出一条光洁如玉的手臂,在床脚肆意散落的衣服里翻翻捡捡地挑了件儿梁霁的衬衣,抖了抖皱巴成一团的布料,随意地笼住了痕迹明晰的身体。
梁霁大抵是听见卧室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卧室对门的书房歪着身体望了一眼,趿拉着拖鞋倚在房间的门边,无声地看向正顶着一头凌乱秀发盯着手上戒指出神的徐沐扬,笑声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肩:“不喜欢这一款?”
“楼氏珠宝的私人订制,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记得我妈说当年她结婚的首饰就是楼阿姨设计的,那套珠宝她可是一直宝贝到现在,平时连看都不舍得让我看。这个戒指好像也是最早楼阿姨留的底稿再重新设计的吧?那我这算不算也是得了家长的祝愿?”徐沐扬晃了晃指尖,靠在梁霁的身上,温顺地由着他帮忙捋着头发,抬头扬起笑脸:“楼氏珠宝的定制再快也得两个月……梁总监,你这算是蓄谋已久吧?”
“差不多?”梁霁俯下身子轻轻贴吻在徐沐扬沁血又干结的唇边,“本来是想找时间好好求个婚的,但看你最近天天泡在基地,还是得早下手为妙,省得别人惦记……仪式和典礼之后再补也不晚。”
“你说老霍?我跟他认识的年头可不比你短,都快成异父异母的亲姐弟了,你还担心这小子撬你墙角?”
徐沐扬被他啄得想笑,决定摘掉梁总监碍事的金丝眼镜趁势反击,却不料胳膊刚抬起来,梁霁已经见好就收地侧身躲开,顺带着捏住她的脸颊,以防这位过分热情的徐经理擦枪走火地黏上来:“别说什么哥俩好那一套,都是男人,我可太清楚他那点儿小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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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沐扬十来岁开始就倚仗着家底孤身一人国内国外的四处闯荡,自然有她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无关痛痒的情感纠葛她能觑见苗头,却不至于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锱铢必较地敲定一个是非对错的结果,维持现状有时候也是相当不错的一个选择——就好比倘若梁霁不开口,她绝不会把订婚这件事提上日程一样。
她没应声也没否认,只是由着这位日理万机的精英人士抽空吃个飞醋,然后挂在梁霁的背上跟着他的脚步踱回书房,倚坐在他这张相当宽敞的居家办公桌上,扫了一眼已经归置妥当的公文包,翘着脚尖勾住他的膝窝:“要出门?”
“我帮忙带了几个讲座的同学今天回来,我去学校交接一下,顺便把他办公室的备用钥匙还回去。”梁霁捞起徐沐扬为非作歹的脚踝亲了一下,转身钻进衣帽间里翻了两套正装示意她帮忙挑选,在得了徐沐扬的指点之后选了一套经典的意式西装,转身继续道:“学校那边如果结束得比较早的话我估计得回公司一趟,有个内部会议得趁跨年之前解决掉,待会儿你回家还是干脆就在这儿住几天?”
“我回基地。你要是去财经大学的话不顺路,我慢慢收拾,然后自己开——打车回去。”徐沐扬撅了下嘴,聊表年末时段跟大忙人谈个恋爱还要抽时间的委屈遗憾,又不死心地抬起脑袋:“那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
梁霁没搭茬儿,拎起领带晃回到办公桌边,垂着视线专注地看向徐沐扬捏着领带挂着戒指上下翻飞的指节,又亲昵地吻了下她的鼻尖:“我好好表现,争取周末抽时间陪你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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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代课的讲座没什么需要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教案,梁霁这段时间虽说往财经大学折腾了许多个来回,但心理咨询的办公室大门他拢共也就推开过两遍。
顶楼的环形走廊还是有点儿眼晕绕远。梁霁八成是从电梯间出来反方向绕了大半圈,脚步在职工专用的楼梯间跟前略微放缓,抬头左右张望了两下才最终锁定了心理咨询室的方位,掏出备用钥匙,敞开了咨询室的门板。
房间里似乎还隐隐流动着某种女士香水的气味。
窗台上的杜鹃花像是被浇透了水,漫溢出来的水流成股地淌进暖气片的后面,叶片干枯发黄,连绽放的鲜艳都没精打采的发软,花瓣在被穿堂风鼓动的瞬间发出了极轻的声响,仿佛是受尽折磨寻求解脱的哭喊。
梁霁沉默地凝视着被风轻轻摇动的花枝叶片,无声地祷告了片刻,径直地端起花盆,囫囵个儿地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铛啷!”
“笃——笃……笃。”
陶瓷花盆清脆的碎裂声和三声稍显拖延黏连的敲门声响一道砸响在梁霁耳边。他先扫了一眼时间,还当是木鸿已经赶了回来,正要转过身笑着调侃一句“自己的办公室还敲什么门”,扭头却正瞧见一双惊恐的眼睛,目光怔怔地游走在他和垃圾桶里尚在盛放的花盆之间。
“它生病了。关照和滋润太多,根系都烂了,不处理掉也会死的。”梁霁卷起唇角轻声解释了一句,视线从女生的脸辗转挪向她紧紧抓住的单肩包上面,“你是来找木鸿老师的?”
女生不自觉地紧张,始终徘徊在门框边缘:“对。我听说木鸿老师今天回来,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梁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女生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那稍微在这儿等一会儿吧,他说下了飞机会先直接到学校来,然后再去忙别的事情,看时间……大概已经离学校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