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男主后[女尊]》 第1章 [穿越重生] 《穿成虐文男主后(女尊)》作者:酉荨【完结+番外】 文案: 宋杬(yuan二声)卿无忧无虑活了十来年,某日突然发现自己不仅是穿越,还是穿书,如今是一本古早虐文里的小可怜男主。 不慌,幸好他为了生存早就刷满相府众人好感度,妥妥团宠小郎君。 如今手握剧情与力量buff,他坚信自己绝不会走原身老路。 然后他发现这破书不对劲,怎么一个个剧情人物都出现bug了呢? 只想安稳度日的他当即选择绣球选亲,招个上门妻主,远离原书剧情。 宋小郎君招赘那天,丞相府外人流如潮,他瞅准人群里看得最顺眼的那个扔了绣球。 宋杬卿对自己的妻主十分满意,她样貌端正,身材颀长,武艺高强,安全感十足,还对他温柔相待,处处上心。 他动心了。 只是某天意外撞上妻主沐浴,冷不丁对上一双赤瞳。 宋杬卿:!!! ——他那温柔俊俏的妻主,竟然是原文里那个对他虐身虐心、强取豪夺的残暴女主? 他还能活多久? 后来的事实证明,宋杬卿活得好好的。 有人疼有人爱,小金库也是满当当,啥也不缺。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早就拿稳甜宠剧本了。 ☆bg,宠宠宠甜甜甜,双向奔赴,he ☆女主天生赤瞳,男主本质小甜豆 ☆动物塑是耳廓狐(元元)和赤瞳白狼(阿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团宠 先婚后爱 读心术 女尊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杬卿凌陌玦(何玦) ┃ 配角:很多 ┃ 其它:日久生情,团宠万人迷,高能掉马,微涩高甜 一句话简介:小可怜摇身一变成团宠了 立意:不屈命运,热爱生活 第1章 第一章 丞相府。 晚厢阁后院的长椅上躺着个眉目精致的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面上带着几分先天不足的苍白。 “啊,好烦啊。”宋杬卿一脸忧愁。 一旁的青栀不解道:“公子烦什么呢?” 宋杬卿翻身坐起来,拿了一颗葡萄扔嘴里,嘀咕道:“青栀,你不懂。”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但是就在昨天,他突然得知自己原来是穿书,他穿成一本古早虐文里的悲惨男主——丞相府的不受宠庶子。 原主的一生那叫一个惨绝人寰,一出生就不受待见,在丞相府过得像个透明人,还被女主强.取.豪.夺,最后更是跳崖而亡。 宋杬卿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变得和原主一样。 他又顺手从盘子里拿出个核桃,轻轻一捏,那外壳便碎了。他极快地挑出核仁,一股脑扔进嘴里。 宋杬卿满意地眯起眼睛:“嗯,真香。” “公子,”青栀有些惊讶,“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他自己也试着拿了一个核桃,用力捏,壳没烂自己手倒是捏痛了。 宋杬卿一脸微妙:“昨天。” 昨天知道剧情后,他就发现自己力气变得很大,估计能倒拔垂杨柳,开核桃简直小菜一碟。 原主是朵柔弱娇花,他可不是,力量buff在手,看原女主还如何对他强取豪夺。 宋杬卿拍拍手上碎屑,站起身来:“青栀,我想出去走走,今天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 “好,”青栀应下了,“我去厨房说一声。” 宋府外面就是街道,十分热闹。 凌朝风气开放,郎君们上街无需遮遮掩掩,不过宋杬卿还是戴了帷帽。 街道的商贩很多,但宋杬卿却是兴致缺缺。 文章开篇是六皇女得胜回朝,男主参加东阳侯嫡孙的及笄礼,吸引了女主注意。 崔白月的及笄礼是三日后,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一定要去的。 那他如何才能避开和原书女主的相遇呢? 突然,宋杬卿旁边窜过一个人影,撞到了他的腰。 宋杬卿眼睛一眯,飞快地抓住那人的手。 “哎你,”青栀不满地看着那小乞丐,“你走路小心点,撞到我家公子了。” “抱……抱歉。”小乞丐弓着身子,不敢看他们。 她的右手被宋杬卿握住,竭力想抽出手去,却是徒劳。 “你,”宋杬卿嗓音淡淡,“把东西还我。” 小乞丐神色一变,故作镇定道:“你、你说什么呢,什么还给你?” 宋杬卿不欲和她争论,直接抓起她另一只手,她脏兮兮的手中抓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 “你!”青栀瞪着她,“你这小乞丐,竟然敢偷我家公子的荷包!” 他连忙夺过荷包揣在怀里。 “这……”小乞丐眼珠胡乱转着,叫嚷着,“这是我捡来的。” 小乞丐没想到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小郎君力气这么大,她这回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宋杬卿见荷包拿回来了,便松开手。 小乞丐趁机窜入人群,一眨眼就不见了。 “公子,”青栀有些不平,“这种人就应该拉去见官才是。” “算了,一个孩子而已,反正荷包也拿回来了。”宋杬卿扶了扶微乱的帷帽,“走了青栀,去飘香楼。” 宋杬卿并不知晓,刚才这一幕被不远处茶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第2章 女子身穿鹊羽长袍,一张玄青面具将上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面具下那双赤红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宋杬卿的身影。 宋杬卿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浑身不得劲。他四处张望,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飘香楼内。 店小二六子极热情地迎上来:“哟,公子今儿个又来了,里边请。” 飘香楼的人大多都认识这位常戴帷帽的小郎君,虽不知具体是哪家公子,不过应当是世家勋贵。 宋杬卿轻一点头,缓缓道:“还是那几样菜,多放辣。” 六子扬声道:“好嘞!” 宋杬卿是飘香楼的常客,换句话说,他算是飘香楼的vip,所以上菜极快。 宋杬卿闲逛着走回去,见丞相府外停了几匹马,马旁的人极其眼熟, “母亲,长姐,阿姐,”宋杬卿十分惊喜地跑过去,“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信上不是说要明日才回来吗?” 宋宥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我和你姐姐们归心似箭,便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宋宥年纪轻轻便官拜丞相,是远近闻名的谦谦君子。两个女儿也都随了她的风貌,皆生的一表人才。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母亲快进屋,这几日着急赶路定是没有休息好,爹爹也等着您呢。” 宋于修不满地把人提溜过来,敲敲他的脑袋:“元元,你怎么只看见母亲一人,我和长姐都在呢。” 宋杬卿躲开她的手:“阿姐别闹,小心敲傻了。” 宋宥见此笑着摇摇头,大步流星地去找自己夫郎了。 半月未见,甚是想念。 宋于修突然嗅了嗅,问道:“元元你是不是又去飘香楼吃饭了?一身辣味儿。” “对。”宋杬卿点点头,闻了闻自己衣袖,没闻出什么味道来。 宋晏之上前一步,说道:“下回出去还是多带几名侍卫,你单独出门不安全。” 宋杬卿不以为意:“我没单独出去,不是还有青栀嘛。” 宋晏之微拧着眉,语重心长道:“元元听话,你和青栀都是男子,若有意外他如何护你?” “哦,好的。”宋杬卿只能乖巧地点点头,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他现在变得力大无穷了。 “元元,长姐有东西给你。”宋晏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给宋杬卿看。 里面是个红玉手镯,宋杬卿一见就心生欢喜,当即就把它戴在左手上。 他笑意盈盈:“多谢长姐!” “三日后是白月哥哥的及笄礼,长姐你可准备好礼物了?”宋杬卿笑得别有深意。 “咳,”宋晏之轻咳一声,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我自然是准备好了。” 宋于修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他:“喏,给你的。” 宋杬卿打开一看,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璀璨夺目,十分漂亮。 宋杬卿一脸惊喜:“真好看,谢谢阿姐!” 宋于修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哼,你喜欢就好。” 姐妹二人还需要去见白溪吟,给了礼物就走了。 宋杬卿看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上的手镯和琉璃,心里感慨万千,一瞬间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她们姐妹的好感度是真的难刷! 别看现在她俩对他那叫一个百般疼爱,小时候可是使劲儿欺负他! 在他尚在襁褓时偷偷掐他,还拦住奶爹不给他喂奶;大夏天里命人给他穿厚厚的冬袄,害他捂出一身痱子;大冬天把他关在屋外,冻得他生病…… 当然了,这些事的主要肇事者是宋于修,宋晏之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小孩子,除了哭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后来他莽足了劲儿接触她俩刷好感度——日常关心不能落下,生辰礼要用心准备,适当的袒露真情更是必不可少。 最终,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姐妹俩终于认下他这个弟弟,待他愈来愈好。 青栀瞧见他落泪,急忙问道:“公子你怎么哭了?” “没事,”宋杬卿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们姐妹一致认为他的生父柳氏插足了她们母父的感情,故而对他十分厌恶。 他理解,但他也觉得自己无辜,他为什么一出生就受到那种待遇? 所以他后来一一报复了回去。 青栀见他不哭了才放下心来,问道:“公子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呀?两位小姐小时候一定像现在这样疼你吧?” 青栀是在宋杬卿七岁的时候才入宋府。 “以前啊……”宋杬卿笑了笑,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她们可讨厌我了。” “真的吗?”青栀一脸不信地跟上他,“两位小姐待公子是真真的上心,此次从江南回来都给公子带了礼物。” 宋杬卿轻笑:“你那时还没来到我身边呢,许多事你都不知道。” “好公子,”青栀低声哄他,“你和我说说,我想听。” ………… 当日,母女三人回皇宫述职,直到入夜才回来。 书房里气氛紧张。 宋宥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竟然惦记上晏之你的婚事,若非你早已与崔家郎君定亲,恐怕陛下明日便会给你赐个皇子夫郎了!” 第3章 “母亲说的是。”宋晏之面色也不好。 宋于修面色难看:“今日陛下还提到了元元,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想到这点便怒火中烧,陛下如今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难道还对未及笄的元元有什么念头不成? 宋宥冷笑一声:“如今这位,看着沉溺酒色,心里什么不知道?她那是敲打我们呢………” 她继续道:“今日陛下为你们升了官,你们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莫要落人口实。” “记住,我们宋家绝不参与夺嫡一事,我们只忠于陛下。” 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应声道:“是。” -------------------- 元元:自己竟然是小可怜?(猫猫头流泪) 第2章 第二章 三日转瞬即逝,今日便是东阳侯嫡孙崔白月的及笄礼。 这一天,也是原书剧情的起点。 为了不引人注目,宋杬卿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一半发丝扎了个高马尾,再戴了一只翠微牡丹玉簪,衬着苍白的脸,整个人显得十分羸弱,好似风一吹就倒了。 宋杬卿注视着琉璃镜里的少年,缓缓凝眉。 其实,他之前对自己的容貌还挺满意的,但自从知道自己是穿书后,他就不大喜欢自己这幅柔柔弱弱的皮相。 他出生后不足半月,便被生父扔到那寒冷刺骨的雪地里,冻坏了身子。 故而尽管他早已将相府众人的好感度刷满,过得极其舒心,可他还是长得一副病弱的模样。 “公子,”青栀出现在门口,“主君差人来问,可准备好了?” 宋杬卿合上锦盒,站起身来:“好了,走吧。” 宋宥夫郎白溪吟早已坐在马车内,正阖眸歇息。他出身名门,样貌无双,又得妻主疼爱,保养得当,看着十分年轻。 宋杬卿上了马车,坐在白溪吟身旁,亲昵地挽着他的手,撒娇道:“爹爹久等了,我来了。” “不久,”白溪吟温柔地看着他,扬声道,“那便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车身很稳。 白溪吟打量着宋杬卿今日的衣裳,有些惊讶地问道:“元元今日怎的穿得这样素?我记得你向来喜欢红色。” 宋杬卿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眨眨眼道:“前几日青栀正巧做了这件,我便穿上了。” “好,”白溪吟点点头,为他理理鬓边发丝,“元元穿素色也是极好看的。” 宋杬卿抿唇轻笑,不再言语,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今天,就是原书男女主相遇的日子。 他如今和爹爹同坐一辆马车,自然不可能发生如原书描写的那般—— 男主简陋马车的马野性未除,乱闯之下撞到了女主的马车。 女主表示:很好,你这个小郎君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并且从那以后,原女主就开始对原男主强取豪夺…… 他只能说,古早虐文逻辑鬼才。 男主简陋马车的马,怎么可能穿过重重守卫,然后还正巧撞上身为皇女的女主的马车呢? 皇女的侍卫难道是吃白饭的吗? 为了制造主角偶遇,作者可真是费尽心机,恐怖如斯。 宋杬卿面上神态自若,心里疯狂吐槽。 白溪吟见他垂眸敛目的乖巧模样,温声道:“元元,爹爹和你说件事。” 宋杬卿疑惑地歪着头看他:“爹爹要说什么?” “你如今也快及笄了,”白溪吟心里有些怅然,但还是继续说下去,“那你的亲事也该考虑起来了。” 宋杬卿愣了一下,犹犹豫豫道:“爹爹,我才过了十四岁生辰……不到半年,说亲事,还是太早了些吧?” “誒,哪里早了?”白溪吟轻轻拍了拍宋杬卿的手,语气舒缓,“京城许多小郎君不都是早些时候就定了亲,及笄后就出嫁了的?” 他停顿一瞬,又道:“现在就可以先相看着,我已经让你母亲做出京城适龄女郎的名单册子,回去了就拿给你看看。” “爹爹,我……”宋杬卿脸色微僵,他是真不想嫁人。 这古代的女人,鲜少有如宋宥这般衷爱夫郎之人。大多数女人后院有三夫四侍,他可不想和一堆男人争一个女人的宠爱。 “不过,”白溪吟话头一转,“我和你母亲都不希望你过早就嫁出去,定了亲后多留你在家几年,想必你未来妻主也不会不同意。” “爹爹……” 宋杬卿伸手扯了扯白溪吟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不想嫁人,我不想离开爹爹。” 他眼尾泛红,眸中泛起晶莹的水光。 白溪吟见他这般模样,心疼极了,连忙搂着他哄着:“元元啊,你得明白,这世上的郎君,除了观里的,哪有不嫁人的?” “可是、可是……”宋杬卿紧抿着唇,眼眸中又带了几丝恐慌,似乎真的很害怕,“如果我嫁人后,受了欺负怎么办?” “怎么会?”白溪吟十分诧异,然后认真地看着他,“我和你母亲定会为你择一名才学样貌兼容的妻主,此等女郎待夫郎定然不会差。” “可是……”宋杬卿紧蹙着眉,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白溪吟见他如此抗拒亲事,面露不解:“元元,你为何会如此害怕?” 一般郎君听到自己亲事时定然是羞赧不已,除了某些内宅的腌臜事,当家主君为了折磨非自己所出的庶子,恶意将人配给声名狼藉之人…… 第4章 白溪吟思及此处,脸色倏地一沉。他面色严肃地看着宋杬卿:“元元,你告诉爹爹,可是有旁人在你面前说了些污言秽语?” “啊?”宋杬卿一愣,“爹爹何出此言?” 白溪吟见他不解之貌不似作假,心里便松了口气,柔声道:“元元,你记住,你是宋家备受宠爱的嫡子,若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将人打出去便是,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嗯,”宋杬卿点头应下,“我知道了爹爹。” 是啊,他虽然并非爹爹亲生,却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在五岁时被记在他名下。 如今他的情况与原书不同,那他是不是也不用太担心后面的剧情? …… 马车停了,应是到了东阳侯府。 宋杬卿收回思绪,跟在白溪吟身后下了马车。他又悄悄观察那些马车,并没有看见原女主那辆通体玄黑的马车。 宋杬卿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书里的初遇没发生,那他和原女主之间的纠葛会不会少了些? 等等—— 这个宴会,貌似女二男二都会来! 这两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看来他今天得小心些,若是能避开与小说重要人物的初次见面,日后说不定能少些麻烦。 宋杬卿的视线在侯府门外随意扫视一圈,正巧撞上一名陌生女郎的眼神。 那人愣了愣,然后冲宋杬卿微笑点头。 宋杬卿却微微蹙眉,转过头去不看她。 不知为何,对方看着玉树临风、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但宋杬卿一见到她就心生不适,连礼节性的问候也不愿做了。 杨拾桑看着宋杬卿离去的背影,有些错愕。 莫非是她太唐突了? 杨拾桑抿了抿唇,心道若下次有幸再遇,她定要向那位小郎君赔礼道歉才是…… “拾桑,你在看什么?”杨拾华拍了拍杨拾桑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没瞧见什么。 “没什么。”杨拾桑温和一笑,摇摇头。 “那我们走吧,”杨拾华笑得勉强,面色有些憔悴,“妻主还等着呢。” “好。”杨拾桑点点头,顺着杨拾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王冶果然一脸不耐。 王冶注意到二人目光,语气鄙夷:“慢腾腾的,一股小家子气。” 杨拾华顿时面露难堪之色,但还是上前拉住王冶的衣袖,陪笑道:“妻主莫怪。” 王冶用力甩开杨拾华的手,冷笑道:“哼,此处贵人众多,你们二人需安分守己,若冲撞了贵人,我可不会保你们!” 杨拾华整个人被甩得向后倒,幸有杨拾桑扶住。 杨拾华脸色泛白,惊魂未定,但还是拦住杨拾桑的动作。他勉强勾起唇角笑笑:“妻主说的是,我们自然会小心行事。” 杨拾桑看着兄长为了他在王冶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满腹郁气。可她如今却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怒意,衣袖内的手用力攥紧。 …… 东阳侯府热闹非凡,庆贺声不断。 男眷与女眷是在两处地方,宋杬卿等被人领着去了西亭,而女眷们则是在南亭。 东阳侯嫡孙崔白月正在西苑,一袭光明砂衣裳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衬着顾盼生姿的明艳面容,格外惹人注目。 他身边有五六位年轻的小郎君,似乎谈笑甚欢。 白溪吟知道二人要好,笑道:“元元,你去寻白月吧,我就不去你们小郎君的圈子了。” 话落,他带着一众小侍走向了京城各家正君们聚集的地方。 “白月哥哥。”宋杬卿带着青栀走向崔白月。 “元元!”崔白月见到他脸上笑意真切许多,连忙迎上来,“你终于来了。” 宋杬卿真诚地看着他:“白月哥哥,生辰快乐。” “多谢元元。”崔白月笑得开怀。 周围的郎君们看着他俩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拘谨。 “崔小郎君,不知这位是?”还是其中一位穿春辰衣裳的小郎君站出来问道。 崔白月笑意盈盈地介绍他:“这位是宋相幺子——宋杬卿,性情温雅,久居深闺。此次他也是初次在各位郎君面前出现。” 宋杬卿则是大大方方地笑着,任由他们打量。 崔白月为宋杬卿一一介绍开来:“杬卿,这位是兵部侍郎秋大人家的三公子,那位是……” 随后众人互相行礼,便算作认识了。 “宋小郎君长得真好看!”人群中一个满脸天真无邪的小郎君突然开口道,“我瞧着,这模样比在场所有人长得都好看。” 此话一出,在场多少郎君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宋杬卿看了眼说话的人,生得明眸皓齿,是个清清纯纯的小郎君,就是这说话似乎不怎么过脑子。 故意的,还是存心的? 虽然是篇古早虐文,可这具身体毕竟是男主,皮相确实不错。 但向灵月这么直说出来,可是给宋杬卿拉了一笔仇恨,不知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别有用心。 “向三公子真是心直口快呢。”宋杬卿笑意吟吟,“只是我自小体弱,不如向三公子生的珠圆玉润,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他见向灵月面色微僵,眉梢染上一分愠色,想来是听懂了。 向灵月眉头一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之人拉住衣袖,不愉地看了宋杬卿一眼后便走了。 第5章 崔白月勾起唇角:“西亭风景甚好,各位可尽情赏玩。” 随后他拉着宋杬卿的手,往人少的方向走去。 两人未瞧见,向灵月走向一位身着白衣、宛若翩翩仙子的小郎君。 不知听他说了些什么,那位郎君看着宋杬卿的背影,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青栀和叶什跟在两人身后,隔了几步距离。 宋杬卿伸手摘了片叶子,一面问道:“白月哥哥,那位向三公子素来便是如此……直言不讳吗?” “是啊,”崔白月狠狠点头,也抬手揪了一把叶子,“向灵月是礼部侍郎向大人家的嫡子,身份高贵,说话自然是口无遮拦。” 他眸中闪过几分讽意:“向灵月这张嘴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快人快语、性子直爽呢。” 他继续道:“那个拉了他衣袖的是大理寺少卿丁大人家的大公子丁珴,虽为庶子却深得正君喜爱。” 宋杬卿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丁珴的身世似乎与他相似。 崔白月继续道:“而且,这二人与平南王嫡子诸芷儿交好,三人经常一同出现。” 宋杬卿垂下眼帘,低喃道:“诸芷儿……” 平南王嫡子诸芷儿甚喜白衣,容貌无双,是京城第一美人。 同时,他也是害得原身小产的罪魁祸首。 。 -------------------- 元元的身世会在后文揭开,不慌。 有查阅,“珠圆玉润”有被用来形容人的体态。 第3章 第三章 宾客用膳都是在南阁,男眷女眷各在阁内一处,中间置有屏风,也算全了“男女有别”之训。 “元元你看,”崔白月给宋杬卿指了个方向,“那便是诸芷儿。” 宋杬卿咬了口红烧肉,边嚼边看过去。 诸芷儿果然是一袭白衣,处在花红柳绿的郎君们之中并未逊色半分,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温和淑雅,唯有眉间略带几分倨傲。 宋杬卿感觉心中略有不适,微微皱眉,抿了口茶水将它压下去。 奇怪,难道是刚刚那块红烧肉太膻了? “白月哥哥,”宋杬卿压低声音,示意屏风后面,“你有没有觉得,对面那边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他虽然很少跟爹爹参加宴会,却也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 崔白月神秘地笑笑,也小声道:“因为今日六皇女也来了。” 宋杬卿眨眨眼:“哦。” 他怎么忘了这回事,虽然他今天没撞上原女主,可原女主还是来了。 崔白月继续道:“据说这六皇女天生赤瞳,性情暴虐,又常年在战场厮杀,气势非凡,那些官家贵女哪里敢谈论什么呢?个个皆敛声屏气,就怕碍了这六皇女的眼。” “真的这么可怕?”宋杬卿拧着眉,觉得自己一颗心都颤了颤。 “我也是听说的,”崔白月耸耸肩,这六皇女回京不久,关于她的传闻就在京城传遍了。” “传闻还说,她杀人那叫一个果断,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崔白月一面说着,一面还一脸严肃地做了个砍人的动作。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又夹了块排骨放嘴里,“如你所说,这六皇女太可怕了。” “是啊,”崔白月嘀咕着,“不过听说,她回京后,陛下还未给予赏赐。或许当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六皇女不得圣心。” 原书里六皇女的童年也很不幸,生父早逝,陛下不喜。她自小便进了军营,养成了冷情淡漠的性子,内心扭曲甚至变态。 屏风那边,东阳侯崔止数次想起头热闹一番,抒发嫡孙及笄之喜,但众女眷大多敷衍应和几句便消了声。 虽有宋宥等人配合,但崔止心中还是觉得无趣,不由得看向这个场面的始作俑者。 六皇女凌陌玦独自饮酒,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容貌俊美。只是面色冷峻,一双赤瞳诡谲幽深,不含一丝情愫。 她周围的女郎大多行为拘谨,不敢多言。 凌陌玦赤红的瞳眸中映出酒杯的形状,周围人的心声不断涌入她耳中。 『我与六皇女相交甚少,她为何会来月儿的及笄礼?我虽是武将,但早已卸下兵权,六皇女此番前来……莫不是看上了月儿!』 『月儿花容月貌,谁见了不心生喜欢?』 凌陌玦突然抬头看了眼崔止,对方立即收敛神色,拉着身旁人共酌。 『这神色,应当不是对月儿有意……』 『这六皇女真是恐怖如斯,隔了数尺远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戾气。』 『今日不过是东阳侯嫡孙的及笄礼,六皇女为何会来?』 『六皇女刚从战场上回来,浑身杀戮之气还未褪尽,王公贵女从未上过战场,心生惧意也在情理之中。』 『六皇女果然如传言般天生赤瞳,异于常人。』 『天生赤瞳,寓意不详。』 『六皇女回京已有数日,陛下赏赐还未下达,可见陛下心中果然不重视六皇女。』 ………… 宋杬卿忽然觉得浑身一冷,有一种熟悉的、被什么给盯上的感觉。他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发现什么。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吧。 宋杬卿捧着杯茶,随意扫视周围一圈人,正巧见着诸芷儿瞥了他一眼,又很快蹙着眉转过头去。 第6章 宋杬卿有些疑惑:我惹他了? 许多宾客在申时左右便散了,宋家人却是吃了晚膳再走的。 “既如此,”东阳侯崔止乐呵呵地拍拍宋晏之的肩膀,十分爽朗,“我们便说好了,就让月儿在家多待几年再出嫁。” 宋晏之不曾习武,被她拍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宋宥看了眼被拍得脸色微变的大女儿,笑道:“晏之能娶到白月那孩子,实乃她天大的福分。白月年幼,在家多待几年陪陪崔候,也是应该的。” 她又看向宋晏之,悠悠道:“晏之,你说是与不是?” “咳,”宋晏之面上微红,一脸认真,“母亲说的是。” 崔止越瞧宋晏之越满意。 嗯,是个好女郎。 内屋。 宋杬卿站起身来,对崔白月说:“我该回去了,白月哥哥,你晚上记得拆我送的生辰礼,你肯定会喜欢的。” “好,”崔白月点点头,“我记着呢。” 出了侯府大门,宋杬卿轻轻打了个哈欠,略生几分困意。 他随意一瞥,注意到离侯府不远的树下停着一辆马车,车身为玄色,只有一名车妇拉着缰绳。 原书里描写六皇女的车不就是浑身漆黑的嘛? 宋杬卿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心脏猛然一跳。 宋杬卿飞快地收回目光,提着衣摆,快步进了马车。 马车内的白溪吟见宋杬卿面色不好,忙问道:“元元,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慌张?” “……没事,”宋杬卿勉强笑笑,“爹爹,我只是有些困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手心也浸出冷汗来。 宋杬卿暗自做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后,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什么都还没发生呢,他怎么就吓成这样? 可能是原书内容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吧。 另一边。 见宋家马车徐徐离开,迟方对马车里的人道:“殿下,宋家马车已离去。” “好,”凌陌玦阖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回宫。” 迟方恭敬道:“是。” 凌陌玦睁开眼,赤眸中似乎露出几分不解。 她听不见他的心声。 凌陌玦并未直接回自己寝宫,转而去了御书房。 人进去不过一刻钟。 “放肆——” 御书房内传来凌帝的怒喝声,伴随着某种瓷器的碎裂声。 殿外站着的侍卫个个敛声屏气,恨不得自己此刻没长耳朵。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凌陌玦才从御书房走出来。赤红的瞳眸内是不含杂质的冰冷与淡漠,更甚万丈寒潭。 侍卫纷纷垂头,不敢直视这位引得陛下勃然大怒,却依旧能毫发无损地离开御书房的六皇女。 夜已经很深了,清泠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路上,将凌陌玦的影子拉得很长。 翌日,凌帝在朝堂之上宣布封凌陌玦为“宣王”,赐湙地。她还在京城给了宣王一处宅邸,准许她娶夫前不必离京。 这一消息传出,朝堂众臣心思各异。两位年长的皇女看着坦然自若,弱冠不久的五皇女就不同了,面上带了几分不愉。 容太傅给五皇女递了个眼神,五皇女才反应过来,立即敛了神色。 凌帝此举不符常理,自有言官谏言,但陛下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 凌帝瞧着言官心里就烦躁,数落一番后干脆退朝了。 六皇女封王的消息传出去,惊了多少人?这可是本朝第一位封王的皇女,而且还是最为年少的六皇女。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宋杬卿耳朵里了。 宋杬卿有些发愣。 女主封王了?原文里女主一直是六皇女啊,怎么突然封王了? 难道是因为他这个蝴蝶翅膀的原因?他避免了和女主的相遇,就改变了剧情? 他心中缓缓升出几分喜意,看来改变剧情也不困难嘛。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剧情能改变,那原书剧本也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他自己不主动去招惹女主,应当就不会被女主注意到,就不会走上原主的老路。 王家。 有人落水了。 杨拾桑不识水性,在水里胡乱挣扎着,却始终浮不上来。 窒息感席卷而上,逐渐将她的意识吞没。 王冶和几个随从站在一旁,冷漠地目睹这一幕。 杨拾华匆匆忙忙赶来,见到此景花容失色,惊慌道:“拾桑!” 杨拾华扑上去抓住杨冶的衣袖,急迫道:“妻主,快救救拾桑!” “慌什么!”王冶挥开他的手,极其不耐,“这不还没死么。” 杨拾华被她的话惊到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妻主,你?” 王冶见不得他这幅天塌下来的模样,心中升起无限后悔。她当初为何见他容貌标致就将人娶了回来,还带了个拖油瓶! 王冶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走!” 杨拾华眼中噙着泪,心中悔恨万千,可眼前情况却不容他继续后悔了。 他转头看着池塘,直接跳了进去。 杨拾华略识水性,但力气并不大,还是在侍儿雀琴的帮助下,才把杨拾桑捞了上来。 他忙叫雀琴去唤大夫。 第7章 床上,杨拾桑浑身湿透,面色发白,嘴唇乌青,不复温润尔雅之貌。 杨拾华看着心揪着疼,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已然哭成了泪人。 他注意到杨拾桑似乎在呓语着什么,听不真切。 “……不……不要……” “……卿儿……” “别跳——” “咳……咳咳……” 杨拾桑突然睁开眼,眸色暗沉。周身气质与之前全然不同,反倒十分阴翳。 但杨拾华没有在意这一点,反而一脸惊喜地说道:“拾桑,你醒了!” 杨拾桑阴郁的眼眸中多了几分错愕:“兄长?” 兄长还活着? 她愣怔地看着杨拾华,他虽泪眼婆娑,略显憔悴,但整体看来身子骨还是好的。 杨拾华也不哭了,连忙问道:“你身子可有不适?” 杨拾桑摇摇头,并不言语。 难道是做梦? 正巧雀琴和大夫到了,杨拾华立即让出位置。 大夫看了脉象后缓缓说道:“小姐虽因落水有些着凉,但胜在身体强硬,这几日好生休息,便不会有大碍。” 杨拾桑终于松口气:“如此甚好,多谢大夫。” 他给了银两,让雀琴送大夫出去。 这期间杨拾桑一直沉默不语,待人走后才问杨拾华:“兄长,我这是?” 她心中生了几分希冀。 “唉,”杨拾华叹口气,鼻子一酸,眸中又泛起泪光,“此次你意外落水,妻……王冶就站在一旁看着,不叫人救你。我和雀琴合力才将你捞了上来。” 杨拾桑微眯着眸子,落水…… 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落水,是去了东阳侯嫡孙及笄礼后的第二日,且并非意外,是王冶让人推的。 难道,她真的重活一世了? 杨拾华垂首,浑身写满了脆弱,低声道:“是我的错,我所嫁非人,连带着你也受苦了。” 杨拾桑听得此话却是缓缓勾起唇角,面容中多了几分狠厉。 她温和又坚定地说道:“兄长,和离吧。” “你……”杨拾华一脸惊愕,“你说什么?” “我说,”杨拾桑垂下头,掩饰住眸中的狠意,“兄长与王冶和离吧。” 王冶! 兄长难产而亡还不足三日,她便娶了新的正君。此等狼心狗肺、不忠不义之人,她怎么能允许兄长继续待在他身边呢? 杨拾桑收紧双拳,既得以重活一世,她定要走出一条不同于上辈子的道路! -------------------- 有小可爱反应有错字影响观感,就改了改。若还有问题,欢迎小可爱在评论区指出,啵啵啵啵~ 第4章 第四章 马车徐徐前行。 宋杬卿又翻开请帖看,骠骑将军嫡子裴然邀他赴会。 他曾听崔白月说过,裴然性子直爽,在京城公子们之间人缘很是不错。 原书里可没这件事,原身毕竟只是丞相府的庶子,与崔白月交情尚浅,哪里能与骠骑将军嫡子认识? 宋杬卿把帖子递给青栀保管,闭目养神。 目前发展与原剧情越有出入越好,那他就不必走原主的路了。 马车停了,车妇扬声道:“公子,我们到了。” 宋杬卿应了声,然后扶着青栀的手走下马凳。 骠骑将军府外,站了多名侍儿与护卫。 瞧见宋杬卿下车,自然有侍儿迎了上来。 尔柳瞧这人面生,但样貌是极好的,衣着不俗,马车也很是华丽,故而笑道:“这位郎君可是来参加我家公子的宴会?” 宋杬卿浅笑着点点头,并示意青栀拿出请帖。 尔柳接过帖子一看,笑容更亲切了些:“原来是宋小郎君,快快请进,崔家郎君也已经到了。” 尔柳亲自将他领进去,绕过廊亭,来到一个院子门前,门大开着,能见着里面的花开得正艳,隐约传来一阵笑声。 尔柳驻足道:“诸位公子都在此处,宋小郎君进去便可。” 宋杬卿轻一点头:“多谢。” 院子里的崔白月正笑着呢,抬眼瞧见宋杬卿进门,扬声道:“元元,这儿!” 诸位公子也看向宋杬卿,眼眸中尽是惊艳。 来人是个眉目精致的少年,面上带了几分先天不足的苍白,纤纤弱质模样格外惹人怜惜。身穿银星海棠色的衣裳却一点也不俗气,反而更加明艳大气。 其中一位身着豆蔻衣裳、明眸皓齿的小郎君呐呐道:“宋家郎君可真是……天人之姿啊。” 宋杬卿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心里冒出开心的苗苗。 崔白月拉着宋杬卿:“元元,我来给你介绍。” 他示意刚刚说话之人:“这位就是此次宴会的举办人骠骑将军之子裴然。” 他指着裴然身旁那位一身鹅黄,气质清纯的小郎君:“这位是正奉大夫晁大人家的二公子晁吉玉。” “这位是兵部侍郎秋大人家的秋三公子秋舒,你上回见过的。” 秋三公子一身皦玉,眉目温柔,笑得恬静。 几人互相行礼,算认识了。 裴然爽朗一笑:“宋公子竟来赴会,让我很是欢喜。” 宋杬卿看着他:“听闻裴公子性子直爽,待人真诚,我自然也想认识一番。” 第8章 晁吉玉迫不及待凑近宋杬卿问道:“宋公子,听白月说,他生辰时,你送了一套《锦绣南枝》?” 其他人也认真地看着他。 宋杬卿点点头:“确有此事。” 晁吉玉又问道:“浮生公子的书向来是分册贩卖,崔公子生辰那日,琅记书坊才推出《锦绣南枝》的第一册 ,宋公子如何得到了全册?” 宋杬卿一愣,他好像忘了这一点。他飞快地眨眼睛,试图寻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难道说……”裴然沉吟片刻,“宋公子认识琅记书坊的掌柜?” 宋杬卿闻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正如裴公子所说,”宋杬卿缓缓笑道,“巧合之下,我认识了琅掌柜,又知晓白月哥哥甚喜浮生公子写的书,便在琅掌柜那儿买来了全册。” 崔白月一脸感动:“元元,你对我真好!” “白月,”晁吉玉上前拉着崔白月的手,使劲冲他眨眼撒娇,“你若看完了,能否借我一阅?我等不及要看接下来的故事了。” 裴然扬声道:“我也要看。” 秋舒面上带了几分羞赧,上前一步轻声道:“我也想借来一阅。” “好说,好说。”崔白月笑着应了。 宋杬卿面上显现出几分讶异:“诸位都对浮生公子的书感兴趣?” “那当然!”裴然拍了拍自己胸脯,“我从他的出第一本《红尘语》时就喜欢他,他的书我一本都没落下,都收?在我房间里呢。” “京城的公子们,不喜浮生公子书作的寥寥无几。”晁吉玉一脸信誓旦旦。 秋舒也笑道:“我家两位哥哥亦珍藏了几本浮生公子的书册。” 宋杬卿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来他能积攒出小金库来,京城的郎君们都是出了力的。 “诸位公子都在啊。” 一道声音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宋杬卿等人皆寂静一瞬,循声望去,正好瞧见诸芷儿等人正进门。 宋杬卿听见裴然小声嘀咕着:“他怎么来了?” “芷儿来迟了,裴公子不会怪罪吧?”诸芷儿面上带着柔柔笑意。 他一身洁白衣裳,裙幅微动,缟羽披帛随风飘舞,整个人宛若盛开在雪山之巅的圣洁白莲。 裴然扯起唇角:“呵……诸公子言重了,裴然怎敢怪罪?” 诸芷儿敛了几分笑意,目光落在宋杬卿身上,眉头一皱。 真是花枝招展,竟然穿那么张扬的衣服。 宋杬卿被他打量的视线刺得心里不舒服,毫不示弱地看过去,眸中含着不爽。 诸芷儿收回目光,心里对宋杬卿的不喜更甚。 向灵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略显微妙的气氛,扬声道:“我好像听到了‘浮生公子’等字眼,你们莫非是在谈论他?” “嗯,是啊。”裴然皮笑肉不笑,对他没什么好气。 “他写的书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些俗人的风花雪月,竟值得诸位推崇?” 向灵月下意识说道,话落才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当他看见众人不悦的目光时,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又道:“为何这般看我?还不准人不喜欢他不成?” 裴然等人笑意淡淡,宋杬卿勾起唇角:“向三郎君说笑了,没人说不准。” 他瞅着向灵月的衣裳,突然轻笑道:“向三公子今日一身赪紫衣裙格外引人注目,似有几分淮老王君的风范。” 淮老王君是当今陛下姨母淮王的父君,德高望重,甚喜黛紫。 “当真?”向灵月眸光一亮,忍不住提着裙幅转了一圈,“我亦是如此想的。” “咳……”宋杬卿看他沾沾自喜的模样,努力忍住笑意。 “噗嗤。”崔白月没忍住笑了出来,听见他的声音,其余人也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向灵月不解地拧着眉:“你们笑什么?” 蠢货。 诸芷儿暗骂一声,给了丁珴一个眼神。丁珴点点头,将向灵月拉回来,又示意他别说话。 诸芷儿缓缓上前,柔柔一笑:“宋小郎君可真是伶牙俐齿——” “不知你是否就是这般巧言令色,才得了丞相正君的欢心?分明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出身,仗着得了正君的几分喜爱,便如此胆大妄为,非议淮老王君?” 宋杬卿眼眸一眯,这就开始针对他这个小可怜了? “诸芷儿你莫要信口雌黄!杬卿可是宋家上了族谱的嫡子!”崔白月可听不得他贬低宋杬卿的话,立即站在宋杬卿身前护住他。 元元是庶出不错,可是早就被记在宋家主君名下,与嫡子无异。 青栀更是气得面色涨红,一双眼睛拼命地瞪着诸芷儿。若眼神能杀人,诸芷儿早已死无全尸。 诸芷儿目含讽刺:“宋杬卿,我可是信口雌黄?” “白月哥哥,”宋杬卿轻轻拿开崔白月的手,“我没事。” 然后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诸芷儿,沉声道:“我并未非议淮老王君,而且我那话只不过是想称赞向三公子,至于别人听出了什么意味,与我无关。” 诸芷儿眉头紧皱:“你这分明是狡辩!” 宋杬卿上前一步,冷眼看着他:“我是庶出又如何?主君仁善,怜我自幼丧父,将我视为己出,待我极好。” “听闻诸四公子与丁大公子相交甚好,怎会说出如此贬低庶子的言语?” 第9章 众人看向丁珴,果然瞧见他面容中的苦涩。 诸芷儿眉头皱得更紧,不过是条任意使唤的狗,何来“相交甚好”二字? 宋杬卿眉眼冰冷:“庶子何辜?不过是出生与嫡子不同罢了,若诸四公子是庶出,想必就不会说出此等言语了。” “不过,我听闻诸四公子家中庶兄庶弟不少,应当懂得庶出的难处。又听闻诸四公子生性纯良,待人亲和,怎会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 “你!”诸芷儿只觉恼怒,面色涨红,抬手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宋杬卿一把抓住。 “啊——”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一阵失语。 宋杬卿眉眼未动,继续道:“都说清莲公子如天山雪莲般品质高洁,如今一见,当真是可笑。若内心肮脏黑暗,无论外表如何圣洁清纯,这皮囊终究还是挡不住不断向外扩散的恶意。” 最后这句话,宋杬卿几乎是一字一顿,保证诸芷儿一定听见了。 宋杬卿松开手,后退一步,毫不畏惧地与之相视。 诸芷儿脸色惨白,看向宋杬卿的眼眸中含着恼怒,还有一丝恐惧。 然后他狼狈地带人离开。 宋杬卿猜到诸芷儿的手臂会是一片青紫,他可没手下留情,谁叫诸芷儿要来惹他呢? 他都不知道诸芷儿为什么要针对他,这次应当是他们正式的初见吧?毕竟在白月哥哥的及笄礼上,是他单方面认识了诸芷儿。 只能说不愧是虐文男主的命运吗?男二这种生物就是要欺负小可怜男主的。 众人只觉诸芷儿是听了宋杬卿的话后恼羞成怒,才带着人离开。 宋杬卿注意到,丁珴最后蓦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中情绪不明。 -------------------- 宋杬卿:找茬是吧?打一顿就好了(bushi) 要热爱和平哦。 第5章 第五章 宋杬卿疑惑地眨眨眼:嗯?为什么那么看我? “元元!”崔白月扑过来,拉着人左看右看。 青栀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宋杬卿:“公子你没事吧?” 宋杬卿眉眼弯弯:“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咳,那诸芷儿最后怎么突然走了?”裴然面色平常地凑过去,“恼羞成怒了?” 崔白月立即道:“肯定是内心有鬼,没看见他脸都煞白了嘛?” “我也不太清楚呢,”宋杬卿抿唇轻笑,一脸无辜,“兴许就如白月哥哥所言。” 众人见他纤纤弱质之貌,便对崔白月的话深信不疑。 秋舒柔柔笑道:“京城里的公子能在诸芷儿面前不落下风的人不多。” “裴然,你怎么还邀请他了?真是晦气。”晁吉玉一脸嫌弃。 “你以为我想?”裴然瞪大眼睛,“我第一次没给他递帖子,他拐弯抹角、明里暗里刺了我许久,令我烦不胜烦。我本不愿搭理,可我父君硬是要求我给他递帖子,给了以后他又不曾来过,估计是看不上我这小宴会,谁知道他这次竟来了?” 晁吉玉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果真如宋家郎君所言,这诸芷儿心思可真……竟随意攀扯你出身,不知大家公子的品行修养都学到何处去了。” “誒,宋小郎君,我并无分毫轻视你出身之意。”晁吉玉担忧宋杬卿误会,连忙道:“我也是庶子。” 秋舒也说道:“秋舒亦为庶子出身,好在主君仁厚,待我不薄。” “我并不在意此事。”宋杬卿摇摇头。 一个名号而已,就算知道了他是庶出又如何?宋家人待他如何好,别人又不清楚。 众人便和和气气地换了个话题,然后不知怎的扯到了亲事上。 裴然朝秋舒挤眉弄眼:“听闻秋舒的母亲秋大人正在为你挑选妻主,可有此事啊?” 秋舒面颊一红,声音细弱蚊蝇:“确有此事。” 宋杬卿有些讶异地看着秋舒,这就害羞了。 哦,是古代人,古代人大都含蓄。 “听闻裴然你家亦是如此,不知你父君可挑好人选了?”晁吉玉挑眉,“京城适龄女郎众多,不知挑的哪一位?” “好啊,你敢打趣我。”裴然脸也染上绯色,作势要去打他,晁吉玉闪身躲在宋杬卿身后。 裴然看着张牙舞爪的模样,却不敢动手了,嘴上也不认输:“自然是比不得你,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待你及笄后便要嫁过去了吧!” 晁吉玉的脸“噌”地红了一片,呐呐道:“表姐说,想等到她榜上有名后再风风光光地娶我回家。” 今年科举,表姐落榜了。 “啊?”裴然蹙眉,“那至少得三年吧,她到是无妨,你等得起?” 晁吉玉笑着:“无碍,已经定了亲的,母亲也同意了。” “那便好。”裴然松了眉。 他随即又笑道:“白月和吉玉都已定亲,我与秋舒也快了,那宋小郎君呢?” 裴然话落,几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杬卿。 宋杬卿感觉头都大了,怎么牵扯到他身上了? “咳,”宋杬卿面上看不出半分赧意,“爹爹确实同我说了此事,最近也在翻看京城适龄女郎名册。” 只要他不松口,爹爹和母亲是不会贸然决定的,先拖一阵再说吧。 晁吉玉偷笑道:“宋小郎君姿容无双,上头还有两位博学广识的姐姐,这妻主……怕是不好找啊。” 第10章 他说的不错,宋杬卿未来的妻主,必须得先过了宋晏之和宋于修这两关,亦或者,还有宋宥这一关。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选。”裴然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地笑笑, 众人看向他:“何人?” 裴然并未吊人胃口,直说道:“翟云世女啊!” 他继续道:“她不仅身份高贵,才学样貌亦是不俗,且年龄合适,后院又清静,岂非上上之选?” 宋杬卿默,想着这翟云世女是何人? 原书中好像提到过,她与原女主有些交情,在原身被女主欺压时还曾劝过女主,最后结局好像是……被原女主一刀捅了,因为她怀疑二人有染。 秋舒道:“翟云世女确实是个好妻主人选,看上她的公子郎君可不少呢……比如诸四公子。” “诸芷儿?”崔白月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会选人。” 晁吉玉笑看崔白月:“誒,说到宋小郎君的两位姐姐,我记得,白月就是和宋家长女宋晏之定了亲吧?” 崔白月脸颊微红,睨着他:“是又如何?我们自小就定了亲的。” 然后又补了一句:“你莫要打她的主意。” 晁吉玉闻言瞪着她:“我都有表姐了,岂会惦记你未来妻主?” 裴然轻轻的戳了戳宋杬卿的手臂:“宋小郎君,你家二姐可定了亲?” 宋杬卿摇摇头:“没有。” “裴然,你莫不是打了她的主意?”晁吉玉调侃他。 “是又如何?”裴然面颊泛红,不服气地说道:“宋相才学出众,声名远扬,其女定也不差,她未婚我未嫁,我的身份也配得上她。” 宋杬卿讶异地眨眨眼,古人倒也不全都是含蓄的。 裴然说完后,瞧见众人眼神,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多少人骂他恨嫁。 “哎呀,你们全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裴然心里觉得臊得慌,捂着烫极了的脸。 几人又聊了许多话题,感情也增进了些,最后在裴府中用了午膳后相继离去。 车妇见向来精神奕奕的马此刻却有些萎靡,眼皮子耷拉着,不似往常。 她虽新生疑窦,却未深思,只觉是骠骑将军府的草料不合它胃口,又听见青栀唤了,连忙甩起马鞭来:“驾!” 车妇见马虽不如往常精神,但依旧走得很稳,便放下心来。 马车内的宋杬卿在闭目养神,想着回去后和爹爹说一说裴然的事,看是否能成。 他虽然觉得与裴然相处尚好,却还是要看阿姐是否喜欢。 突然,马车剧烈颠簸起来,又传来车妇的惊慌声:“公子!马发狂了!” 车妇用力扯着缰绳,想让受惊的马停下来,可那马状态不对,用力嘶吼着,带着马车乱闯。 行人纷纷尖叫逃窜,就怕被马撞到。 前方却正驶来一辆马车,浑身漆黑,上面挂着一块玉佩,纹路复杂,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人家的马车。 迟方见对面马车的马状态不正常,立即拉紧缰绳让马停下,一面对车内人道:“殿下,对面似乎是宋家的马车。” 凌陌玦闻言即刻睁开双眼,宋家马车?会是谁? “公子!”青栀下意识想将宋杬卿护在怀中,却被宋杬卿告诫护好自身。 宋杬卿在颠簸中努力站稳身子,一把撩起车帷,见车妇也拉不住受惊的马,咬牙抢下她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扯。 “咴——”马突然供起上身,前蹄高高抬起,后腿直立,感受到疼痛后逐渐平静下来,有些烦躁地甩甩头。 差一点,就要撞上对面的马车了。 宋杬卿脸色泛白,手心尽是冷汗,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青栀立即上前扶着他。 宋杬卿看了看四周,所幸没伤到人。他让青栀拿着钱去安抚那些受惊的百姓,自己理了理衣裙,下了马车。 走到那辆马车前才反应过来,这黑色的马车,还有那纹路复杂的玉佩,不就是虐文女主凌陌玦的马车吗? 宋杬卿心一沉,这马车初遇还是来了吗? 宋杬卿假装不知马车里的就是宣王,只道:“我家马儿受惊,差点撞上阁下马车,实在抱歉,还望阁下海涵。” 凌陌玦听见他略有几分俞惊的嗓音,立即撩起车帷看他。 宋杬卿蓦地见着女主也是十分惊愕,特别是看见对方那赤红的眼眸,愣了一瞬。 天生赤瞳……是这样的。 还挺漂亮。 凌陌玦见他一怔,以为他在害怕,极快地放下车帷,只道:“无碍,公子无事便好。” 随后她让迟方去看看宋杬卿的马,训好的马发狂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宋杬卿垂下头,低声道:“多谢……宣王殿下。” 他都看见她的眼睛了,总不能还装作不认识。 凌朝中天生赤瞳者,唯有宣王一人。 宋杬卿有些疑惑,原女主是这般……亲和的么? 原书里怎么写的来着?说她残暴不仁、冷心冷血、心里变态…… 这人好像挺正常的。 两人一时无言,凌陌玦凝神细听,能听见四周百姓的心声,却依旧听不见宋杬卿心中所想。 迟方检查一番后回来禀告:“殿下,这位公子的马可能误食了九阳草,才会在半路上发狂。” 第11章 “九阳草?”宋杬卿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声音都透着疑惑。 凌陌玦沉声道:“九阳草与寻常草料并不相似,误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公子需好生探查一番。” 若非即刻制止了发狂的马,宋杬卿可能会受伤。 一想到这个可能,凌陌玦心中一紧。 “多谢宣王殿下。”宋杬卿将其记在心里,会是谁要害他? 凌陌玦沉默片刻,而后抬手撩起车帷,脸上已经戴上一张玄青面具。 她注视着宋杬卿:“公子的马既已发狂,便不宜使用。若公子不介意,我愿护送公子回府。” 嗓音中夹杂一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必!” -------------------- 第6章 第六章 “不必!”宋杬卿下意识答道。 他怎么敢上原书女主的马车,嫌日子过得不舒坦吗? 气氛开始凝固,宋杬卿又连忙道:“我、臣男的意思是……不劳烦宣王殿下了,此地离丞相府不远,臣男步行回府便可。” 说完他便行礼,转身离去。 步履匆匆,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凌陌玦见此微抿着唇,有些失落。 他真的将她忘了。 迟方低下头,忽视宣王宛如实质的失意,只道:“殿下,属下看见是宋家郎君扯上缰绳,才制止了发狂的马。” 凌陌玦低喃:“是么……” 青栀回来了,说是已经安抚了受惊的百姓。 宋杬卿不敢再上马车,马的状态明显不对,车妇竟不向他通报。 他微凉的眼神落在车妇身上,车妇浑身一颤,躲开他的目光。 这车妇是近两年换到他身边的,平日里是有些惫懒,但因他出门较少,也没出过什么事,便一直用着。 若她在将军府外同他说了马的状况,他便会向裴然借一匹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可她没有,或许是怕他责怪她照料马匹不上心。 这回出了这么大纰漏,是非换不可了。 他身边的人,若不能一心待他,那便不要了。 宋杬卿整理了下思绪,打算先步行回府。 青栀看着宋杬卿的眼眸闪闪发亮:“公子,你刚才太英勇了,竟然徒手让发狂的马停下来。” “那车妇忒没用,力气还比不过公子。”青栀又打了个寒颤,“若公子没能制止发狂的马,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青栀迟疑一瞬,“公子,你可知那漆黑马车里的是何人呀?” “宣王。”宋杬卿下意识道。 青栀眨眨眼:“都跟了一路了。” “你说什么?”宋杬卿转头望去,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宣王?”青栀听了吓得魂都快飞了,“那个残暴不仁、阴险狡诈、天生赤瞳的宣王?” 宋杬卿不敢再看,快速说道:“我们快走。” 他提着裙幅,快步往前走,青栀亦是如此。 “殿下,”迟方时实向凌陌玦汇报,“宋公子回头看了下我们的马车,似乎走得更快了。” “……那便再离得远些。”凌陌玦声音有些闷,赤红的瞳眸盯着手上的玄青面具,微微出神。 她知道京城有人看不惯她,自她回京后,关于她残暴不仁的消息飞速传遍京城。她本就对那个位子无意,便没去管那些流言。 但如今,确是非制止不可了。 她眸中闪过一道冷芒。 『殿下果真对宋家郎君有意。』 凌陌玦冷不丁听到迟方心里的话,耳根微热,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杨拾桑从京城最大的书坊出来,手中捧着一卷澄心堂纸。她随意一瞥,看见街上步履匆匆的宋杬卿和青栀两人。 宋杬卿面色略显苍白,眉间微蹙,惹人怜惜,路人纷纷投去目光。 杨拾桑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泛红,手中纸张滑落都不曾在意。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敢问小姐名讳?」 …… 「杨小姐,多谢。」 …… 「桑姐姐,我等你来提亲。」 …… 「桑姐姐,永别了。」 …… 上辈子听过的话似乎又在她耳边响起,她想唤宋杬卿一声“卿儿”,嗓子却像哑了一般。 那日过后,她已有数年不曾见到他了。 如今再见,恍若隔世。 他还是那么美,那般恬静,宛如一朵柔软细嫩的菟丝花。 他为何步履匆匆,不乘马车?难道又被丞相府的下人欺侮? 是了,卿儿性子软,又体弱多病,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好。她每次见到他时,他都在受欺负。 杨拾桑捏紧拳头,看着宋杬卿,满目心疼。 卿儿,再等等我,这辈子,我定会让你脱离苦海,幸福一生。 宋杬卿突然觉得脖子一冷,停下脚步,莫名地看了下左右,然后加快了脚步。 宋杬卿终于走到丞相府外,松了口气,转头看过去,正瞧见迟方扯着缰绳让马掉头的一幕。 宋杬卿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宣王莫不是在送他回府? 他愣了下,下一秒就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虽然剧情有点乱了套,可是女主人设应该不可能从残暴皇女变成翩翩君子的。 他回去便把马车事情原委告诉了爹爹,结果显而易见,爹爹大发雷霆,立即给他换了个车妇,也派人去骠骑将军问了,势必要寻个结果。 第12章 宋杬卿省略了宣王出现那一段,尽量少牵扯上原女主。 晚上,宋杬卿已经沐浴完毕,半倚在床上,拿着话本在看。 白溪吟走进来,坐在他身边。 “爹爹?”宋杬卿放下话本。 白溪吟皱着眉道:“元元,查出来了,是平南王四子诸芷儿,他派人暗地里给马喂了九阳草。” 宋杬卿低下头,挡住眸中的了然。再一抬头,眼尾泛红,眸中泪光点点:“竟是他,我与诸四公子只在裴公子宴会上见过,他为何要害我?” “也许,他是……”宋杬卿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偏过头去,身子微颤,似是伤心极了。 “也许什么?”白溪吟追问,只觉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的,爹爹。”宋杬卿摇摇头,闭上眼,似是不愿再说。 他将手搭在白溪吟手臂上:“爹爹莫要担心,许是我宴会参加的少,不太懂得相处之道,我会多向爹爹请教的。” 白溪吟垂下眼帘,掩下眸中掠过的一丝寒厉。他柔声安慰宋杬卿:“元元,此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交由爹爹我来处理。” 宋杬卿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嗯。” 白溪吟让他好生休息,随后又把青栀叫过去,让他仔细说说今日骠骑将军府上发生的事,要求事无巨细。 青栀一下来了精神,添油加醋地描绘那诸芷儿如何盛气凌人贬低他家公子的。 “什么!简直是悖言乱辞!”白溪吟猛然站起身来,极怒反笑,“好!好!平南王真是好教养!” 青栀最后还不忘补一句,说崔家郎君一直护着公子。 白溪吟听到这儿脸色微微缓和,缓缓道:“白月,是个好孩子。” 他摆摆手:“你且回去吧,好生照看元元。他心思细腻,怕是会多想。” “是。”青栀行礼退下。 晚厢阁。 青栀入门便喊道:“公子。” “回来了?”宋杬卿翻了页书,“都说了?” 青栀利落地点点头:“是,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半点没有透露。” 宋杬卿知道爹爹肯定会把青栀叫过去问,早就和青栀通了气,只要不说宣王的存在,其他随他发挥。 亥时三刻,宋宥才回到府中。 今日杂事太多,回的晚了,吟吟是否还在等她? 宋宥穿过廊道,瞧见梧桐苑的灯光,心中也暖了起来。 她的吟吟果真在等她! 她喜滋滋地推开门,然后看见端坐在软榻上,拉着一张脸的白溪吟。 宋宥的心咯噔一下,犹犹豫豫道:“吟吟……” 白溪吟扯了扯嘴角:“妻主,你回来了。” 宋宥提起的心放下一半,还叫她“妻主”,看来这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凑过去牵着白溪吟的手,轻声道:“今日是为妻回来晚了,发生了何事?” 白溪吟冷哼一声:“元元被欺负了!” 宋宥眉头一皱,还不待她询问,白溪吟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一想到今晚宋杬卿哭得如此伤心,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真是岂有此理!”宋宥大怒,“枉她诸文宣看着是个洒脱之人,竟然教出来这么个儿子!” 宋宥握紧白溪吟的手:“此事交给为妻,定不让元元白受这委屈!” “嗯,有妻主在,我便放心了。”白溪吟缓缓靠入宋宥怀中,“晏之和于修今日怎的还没回来?” 夫郎的投怀送抱,宋宥心里欢喜极了,说道:“听说昨日晏之得了一份书卷,估计不看完是不会回来了。至于于修,不是在和那些女郎斗酒便是在军营里舞枪弄棒,不用担心。” 白溪吟眉间微蹙,有些不满:“晏之早已定亲,于修也快及冠,亲事还不见着落呢。” 宋宥倒不怎么担心:“吟吟,于修早和我说了,她的亲事不急,她要寻个自己喜欢的。” “如此也好,两情缱绻总好过相敬如宾。”白溪吟松了眉,又道:“对了,我让你新寻的名单,可寻好了?” “吟吟,哪儿有这么快?”宋宥面露愁色,“之前寻的都是家世相当、才貌俱全的好女郎,后院有人的我可一个都没看上。如今想寻愿意入赘的,可不好找。” 自从那日马车上宋杬卿显露出对嫁人的惊惧后,白溪吟便和宋宥琢磨着为他招赘,入了宋家,便不用担心待他不好了。 不过这人选的确不好找,凌朝虽民风开放,郎君二嫁亦非罕事,不过入赘却依旧少有,毕竟入赘后孩子随夫姓,许多女郎以为不齿。 特别是宋宥眼光高,觉得那些女郎个个配不上她家元元,挑来拣去没几个人选。 宋宥暗叹:“若是元元有了心仪之人,那便好办了。” 威逼利诱、强买强卖,手段多的是。 只要元元能幸福,她使点手段又如何? “不过,“宋宥略一停顿,捏了捏白溪吟的指尖,“许是我近日动作大了些,大姐今日下朝后来问我,是否在寻儿婿,还说只要元元乐意,她家涵煦随时都可入赘。” “哼,”白溪吟锤了下宋宥,“元元从小便同我们说,他当几位表姐只是表姐,并无男女之情。” 宋宥徐徐叹气:“可惜了,涵煦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喜欢追着元元,若能成,也是一段佳话。” 第13章 白溪吟嗔了她一眼:“你若是把这话说给元元听,看他会不会恼你。” 宋宥继续道:“大姐还说,若看不上涵煦,涵彦也成。” 白溪吟:…… 他直起身来推她:“快去沐浴,不然今日别想上床睡觉。” 宋宥忙道:“是是是,为妻这就去。” 之后的一段时期,平南王府状况百出。 -------------------- 母父爱情也好甜啊。 第7章 第七章 先说这平南王,最近他发现这宋相对着别的官吏都是和和气气的,对上她时总要呛她几句。朝堂之上也是,宋宥总是找理由反驳她提出的议策,弄得她多次下不来台。 再说她长女,不知是惹到了什么人,只不过沾了点人命官司,分明只要出点银子就能处理了,偏偏让人捅了出去。如今长女进了狱中,她也被陛下斥责。 还有她次女,在风月之地遇上个喝醉了的泼皮,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人到现在都还没抓着,现如今她次女还顶着一头的包在家修养呢。 她正君也和她抱怨,说最近给他递帖子参加宴会的都少了许多,这让向来爱出风头的平南王正君极其憋屈。 平南王被诸多烦心事弄得焦头烂额,受不了跑到烟花柳巷之地住了几宿,平南王正君气得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诸芷儿本来也为着家里的事不痛快,后来某次出门时马受了惊吓,差点出了人命,闹得平南王府人仰马翻。 六月初五,凌帝在宫中设宴,其一为了庆贺宣王战胜归朝,其二为了宣王的生辰。 马车上,白溪吟在同宋杬卿讲宫中的规矩,因为此次是宋杬卿第一回参加宫宴。 白溪吟笑着拍拍宋杬卿的手:“元元,此次宫宴,来的女郎定有不少,你可仔细瞧瞧,若有了心仪的,只管来告诉我。” 宋杬卿无奈点点头:“我知道了爹爹。” 虽然与原书略有出入,不过他还是参加了这场宴会。 原书里诸芷儿可是弄了些幺蛾子,害得原主受尽白眼。 他看着膝上的包袱,嘴角缓缓上扬。 不过这次可不一定了。 马车在宫门处停下,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王君公子们。 宋杬卿看见了众星捧月般的诸芷儿。 他今日也是一身莹白,头上带着繁复的白牡丹玉簪,再配上山矾的披帛,整个人恍若天上的仙子。 宋杬卿暗自点头,男二的颜确实没的说。 白溪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淡淡道:“这诸芷儿也没什么脑子。” “嗯?爹爹何出此言?”宋杬卿有些疑惑。 不是挺好看的? “今日是什么日子?”白溪吟有些哂笑地摇摇头,“宣王生辰,凌帝设宴,他竟同往常一般穿白衣。” 宋杬卿猜他是为了维持人设,毕竟京城人都知道他喜欢白衣。 白溪吟温柔地看着宋杬卿:“都说诸芷儿是京城第一美人,依我看,不及元元十一。” 宋杬卿面上微红,没忍住翘起唇角。 家里人就喜欢夸他。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好看,就是皮肤有些太白了,看着柔柔弱弱的。 宋杬卿听到“第一美人”这四个字,下意识问道:“爹爹,你们当年的第一美人是何人呀?” 白溪吟抬手替他扶正发间的珠花步摇,缓缓说道:“是墨贵君。” “那位才是个精妙的人物,”白溪吟言辞中带了几分怀念,“容貌,才情,绣艺,皆是一绝,京城主君们谁不夸赞?都盼着他能做自家女儿的正君,却没想到,他竟入了那九重宫阙。” 宋杬卿垂下眼帘,他记起来了,墨贵君,不就是宣王生父么? 白溪吟见他恬静的乖巧模样,心中却一阵恍惚,想到第一次见这孩子的场景。 刚出生不过月余的幼儿,被他生父放在雪地里,一张小脸冻得乌青发紫,哭声都细如幼猫…… 宫门开了,白溪吟摇摇头,甩开那段记忆。他携着宋杬卿,跟上众人。 皇宫很大,一群人在女侍的带领下,绕过许多廊亭,才到达青昭宫。 这期间无人胆敢大声喧哗,就算是有人极小声地说些什么,都会被自己父君给予一记警告的眼神。 女眷已经入座,俊秀的女郎比比皆是,让不少公子郎君羞红了脸。 宋杬卿乖乖走向宫人指引的座位上,青栀捧着包袱紧紧跟在他身后。 崔白月冲他招手:“元元。” “你看,”崔白月冲他笑得神神秘秘,“诸芷儿在看谁?” 宋杬卿依言望去,见诸芷儿正望向一个方向,脸上带了几分酡红。 他看的是一个样貌风流、英姿飒爽的华服女郎。他突然想起秋舒曾说过,诸芷儿是喜欢翟云世女来着。 宋杬卿放低声音:“那位可是翟云世女?” “正是!”崔白月眸中放光,小声说着:“这翟云世女可是京城多少郎君意属的妻主人选。诸芷儿喜欢她,多少小郎君看他不顺眼?” 宋杬卿含笑瞧他:“白月哥哥莫不是也曾心属翟云世女?” “不曾不曾,”崔白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可是自小就和你长姐定了亲的,又怎会心属她人。” 他又道:“元元,你看这翟云世女如何?” 第14章 宋杬卿想了想曾听到过的传闻,道:“翟云世女容颜俊秀,才学出众,向来洁身自好,是个好女郎。” 古代这种女子还是比较稀有的。 “那你嫁给她怎么样?气死诸芷儿!”崔白月捏紧拳头,小声嘀咕:“谁叫他拿你出身说事。” “咳……咳咳……”宋杬卿被唾液呛到了,连忙拿锦帕捂住口,看着说出“惊人之语”的崔白月。 他原本略显苍白的面颊倒是因此染上几分血色。 他缓缓道:“没必要。” 为了气诸芷儿,把自己搭进去。 崔白月狐疑道:“这翟云世女可是良配,元元你当真没想法?” 宋杬卿点点头,翟云世女好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虽然前世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没谈过恋爱的。 “陛下到!” 殿内传来年长女侍的声音,众人皆行礼。 宋杬卿悄悄抬眼看了眼当今陛下。 凌帝是个快五十岁的女子,皇家之人的样貌都是不错的,凌帝亦然。只不过她面色略白,眼下青黑,看着身体似乎不太好。 他还瞧见凌帝身旁与之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几位女郎,应当就是那几位皇女了。 凌帝让众人平身,又说了好些话才开宴。 宋杬卿是极为期待宫宴的饭菜的,御厨做的菜,定是珍馐美馔。 殿中还有伶人跳舞,个个都是风姿绰约的美人,动作妙曼,体态婀娜。 殿内不知有多少女子眼睛黏在他们身上,或许宴会后就会有些人入了某位大人的后院。 凌陌玦今日可是这场宴会的主要人物,坐在凌帝下首第一位,排在大皇女之前。 就算是宴会,他今日依旧身着玄衣。面色淡淡,不带一丝笑意。那双赤瞳依旧深幽淡漠,无人敢与之相视。 凌陌玦虽然在喝酒,但是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瞥向男眷那边。 今日宋杬卿身着苍葭衣裳,一半青丝扎成个高马尾,再插上一支品月珠花步摇。余下发丝尽数垂在脑后,平添几分温良。 他一心只扑在眼前的菜肴上,时而与身旁的崔白月交谈几句,没注意到越来越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宋杬卿样貌出众,即使并未刻意打扮,他还是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 许多女郎想着京城何时出现了这般精妙的人物,一些王君们也将其记在心里,暗想回去了要打听他是哪家郎君。 白涵煦直直地看着宋杬卿,想同他打个招呼又觉得不合礼数,便只一个劲儿地喝酒看他。 凌亦紫拿起酒杯碰了下她的:“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白涵煦冲她示意一个方向,笑得特别自豪:“我表弟,好看吧?” 凌亦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小表弟?哪一个?” “人群里最好看那个,穿浅绿色衣服的,头上戴了支珠花。” 凌亦紫看了看,点点头道:“是个美人。” “我觉得,”白涵煦悠悠地晃着酒杯,“我表弟比那劳什子‘第一美人’好看多了。” 随后她一脸警惕地看着凌亦紫:“你可不准打他的主意,不然我会狠狠地揍你一顿!” 凌亦紫:…… 她一挑眉,又看过去:“本世女可看不上病秧子。” 那位小郎君虽说容貌不俗,可那面色一看便知是天生体弱,不好养啊。 “你说什么呢?”白涵煦眉头一皱,拉着凌亦紫好生交流了一番。 诸芷儿本来听见前面某位王君谈论起宋杬卿,面上笑意淡了许多,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宋杬卿,心中不忿之情愈发浓厚。 他注意到对面几位年轻女郎频频望向宋杬卿,便忍不住看向凌亦紫,正瞧见她盯着宋杬卿看。 诸芷儿心头一梗,眸中闪过一丝怨怼,衣袖下的手狠狠攥紧,直到感受到手心的痛意才回过神来。 宋——杬——卿! 宋杬卿似有所感望过去,诸芷儿眸中的情绪还未褪尽,让他看了个正着。 宋杬卿眨眨眼,然后淡然地移开目光,这却让诸芷儿更加气愤。 这宋杬卿竟不将他放在眼里?! 宋杬卿想到男二的眼神,内心毫无波动,这男二怎么次次都看他不爽? 场上的伶人得了封赏下去后,诸芷儿便缓缓起身,表示自己愿轻舞一支,为宴会增添几分乐趣。他又祝愿百姓安康,国运昌盛。 凌帝的目光在诸芷儿身上停留一瞬,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最后还是允了。 许多人心里带了几分看戏的念头,这京城第一美人献舞是为哪般? 总不可能是想入陛下的后宫吧? 诸芷儿样貌上等,身段柔美,舞姿妙曼,许多人都沉浸其中。 不过,众人在看见诸芷儿频频望向一个方向时,便也觉察出他献舞的意图了。 原来这京城第一美人是看中了翟云世女! 顿时,不仅众多女郎扼腕叹息,还有不少郎君变了面色。 翟云世女才貌双全、身世不凡,少有郎君不意属的,这诸芷儿表现如此明显,就差遣媒人上门提亲了! 一舞毕后,诸芷儿还微微偏头看着凌亦紫,面颊略红,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凌亦紫被他看得背脊一凉,连忙错开目光。 第15章 她只是随意寻了个方向,好巧不巧就是宋杬卿那边。这一幕落到诸芷儿眼里意味就不同了,翟云世女宁愿看那个贱人都不愿看他?! 他气得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但顾及不能殿前失仪,故而他面色微僵地行礼,得了赏赐也只是扯着嘴角道了句“多谢陛下”。 回到座位上后,诸芷儿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发抖,气的。 他想了想,突然笑意吟吟开口道:“陛下。” “我曾听闻宋家郎君天资聪慧,舞艺出众,想来也是愿意献上一舞的。” 来了! 宋杬卿提起精神,他就猜到诸芷儿会来这一出。 原书里就有这个桥段。 -------------------- 跳舞不会写,将就一下吧qaq 第8章 第八章 “宋家郎君,你说呢?” 诸芷儿眸中含笑地看着宋杬卿,声音动听如灵鸟展喉。 可他眼中的恶意让宋杬卿看得一清二楚。 『宋杬卿这个贱人!』 『胆敢勾.引翟云世女!』 诸芷儿不知,他心中所想尽数入了凌陌玦耳中。 凌陌玦重重放下酒杯,身上气势显而易见地危险起来。 她记得那是平南王嫡子,也是给宋杬卿的马喂药的幕后主使。 平南王还是疏于教养了。 宋杬卿丝毫不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缓缓站起身来走入正殿,对那高台之人盈盈一拜。 他举止得体,看不出分毫诸芷儿期待的惶恐不安。 宋杬卿嗓音清泠:“诸四公子谬赞。臣男舞艺不精,但也愿献舞一支,祝愿凌国和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最后才道:“请陛下容许臣男更衣。” 诸芷儿双眉紧蹙,愈加厌恶宋杬卿起来。 他让人传“清莲公子”的名号,就是不喜“诸四公子”的称呼。 凌帝见此子容貌上成,举止从容,便生了几分看戏的心思。她笑着允了,抬手让人带领宋杬卿去别处更衣。 青栀捧着包袱,深吸口气跟上公子。他虽然紧张,却仍记得不能露怯。 凌帝下首,一位明艳雍容的男子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瞧见她眸中的几分趣味,容贵君微抿着唇。 宫侍带他到一处偏殿:“宋家郎君,您在此处更衣便可,小侍在外听候吩咐。” 他一直低着头,不曾直视宋杬卿样貌。 宋杬卿轻一点头:“多谢。” 宫侍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便敛了神色。 青栀合上门便开口道:“公子,那诸——” 话还未落,他便被宋杬卿一手捂住嘴。 宋杬卿小声说道:“宫内慎言。” 见青栀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宋杬卿才放手。 主要是这件衣服比较复杂,宋杬卿一个人不好穿。 宋杬卿又让青栀给他换了个发型,跳舞还是不扎半高马尾了。 他将发丝尽数披散下来,白玉步摇也取下来,只在耳后各扎一个四股辫,系上红绳,看着就不单调。 青栀觉得他家公子整个人都在发光! 甩那诸芷儿几条街好么! 等那宫侍再见宋杬卿时,也是呆愣了一瞬。 他在宫内待了五六年,见过多少年轻貌美的才人贵君,如今见着这位郎君,才知晓什么是风华绝代。 纵使是那位天姿国色的容贵君,在这位郎君面前,亦要逊色几分。 等宋杬卿再次出现在殿内,众人皆是一阵失语,就连管弦之乐也是停滞一瞬。 容贵君时刻注意凌帝,正瞧见她眸中的惊艳,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陛下莫不是想将此子纳入后宫? 宋杬卿肌肤本就白皙,又多了几分先天不足的羸弱,整个人显得更加纤细。 更别说他此时一袭红衣,是颜色极为纯正的丹罽红。 裙裳上还用金色丝线绣着繁复的纹路,点缀着精致十分的玛瑙珠,瑰丽夺目。裙袂的朱殷流苏更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最初他穿着一件苍葭色的衣裙,清纯秀丽,落落大方,如今一袭红衣倒是更为惊艳了。 白溪吟见状,十分欣慰地点点头。 他早些时候见元元带着个包袱也没多问,原来是准备了衣裳。 『真是惊为天人。』 『宋家郎君竟如此貌美!』 『这病秧子确实好看。』 『不知可许配了人家?』 『我若上门提亲,不知宋相可会应允?』 『此等美人,不知最终会入了哪位女郎后院?』 『此等佳人,让我入赘都行!』 ………… 殿内穿出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惊醒了众人。 众人一瞧,见是宣王,她们便赶紧移开目光,纷纷装作没听见。 有郎君认出来,那件衣裙是渟裳阁六月新推出的衣物,样式繁复精美绝伦。多少郎君心动不已,却因囊中羞涩与之无缘,没想到它竟穿在了宋家郎君身上! 宋杬卿并不在意别人作何想法,对凌帝福身后向一旁的乐师微笑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为什么能刷满白溪吟的好感度? 因为他用心,他记下白溪吟所有爱好,生辰礼认真准备,日常关怀绝不落下。 而且他很听话,白溪吟教他什么,他就用上十二分的心思去学。白溪吟最善舞,他也学了个十成十。 第16章 他跳的是凌朝历代流传下来的舞曲,类似于绿腰舞,音乐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 翩翩起舞的他宛如翻飞的红蝶,明艳中又带着几分柔软。 一舞毕,宋杬卿面上出了些薄汗,但无伤大雅。 “好!赏!”凌帝圣心大悦,赏赐宋杬卿数匹蜀锦。 美人献舞自是赏心悦目,不过她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她虽好男色,但偏好容贵君那般明艳雍容的姿貌。宋杬卿虽容颜无双,但却是玉软花柔,看着便知道经不起折腾。 若真把此子纳入后宫,这宋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凌朝美人众多,她倒也不必为了一个小郎君令宋相与她生隙。 容贵君见她并未册封此子,提起的心便松了大半。 凌陌玦垂眸望着手中空荡荡的酒杯,感受到胸腔内穿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直到刚刚,她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团子了。 他快及笄了。 宋杬卿迤迤然回到自己座位上。 “元元,”崔白月笑着拉着宋杬卿的手,一脸兴奋,“你真是太棒了!” 他喋喋不休道:“你看见诸芷儿的脸色没?那叫一个青黑啊!” “他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哼,比跳舞,他哪能及你半分?” “天天一身白寡淡十分,怎比你一袭红衣不可方物?” 宋杬卿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白月哥哥,你别再说了。” 他看向诸芷儿那边,缓缓勾起唇角。 那清莲公子怎么一脸阴霾?他宋杬卿就是跳得比他好,就连凌帝赏赐他的蜀锦都比诸芷儿多几匹。 诸芷儿看向他的眼眸像是淬了毒一般阴狠,翟云世女竟然看他看得失了神! 诸芷儿心中酸涩与愤怒交织,恨不得从宋杬卿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宋杬卿收回目光,专心吃菜。 原书里诸芷儿也使出了这一手,原身在相府里过得像个透明人,白溪吟虽不曾苛待他,但也不会热心地为他寻教习师傅。 故而原身并无半点才艺,唯有针线尚可。 诸芷儿那般言语,原身恐慌不已,连连推辞,殿前失仪闹出个好大的笑话。 京城人人尽知,相府庶子宋杬卿是个空有皮相毫无才艺的蠢货。 但宋杬卿不同,他的舞艺是白溪吟教的,他也学得认真,跳得用心。不似诸芷儿那般有意无意看向翟云世女,跳舞便分了心。 且诸芷儿常年一袭白衣,虽貌似天仙,但众人不可避免地生出审美疲劳来。 而宋杬卿容貌不输他半分,先是一袭苍葭衣裙清丽动人,后是一身丹罽惊艳无双,给众人带来巨大的反差感。 故而高下立见,除了某些诸芷儿的钟情者,谁不赞叹宋杬卿更胜一筹? 崔白月又凑过来:“元元,你是没看到,太常寺卿白大人家的女郎盯着你眼珠子都没动过。我没记错的话,她应当是你表姐吧?” 宋杬卿看过去,点点头:“是姑母家的涵煦表姐。” 大表姐白涵彦好像没来。 崔白月意有所指:“表姐表弟,亲上加亲呀。” “不了,”宋杬卿立即摇头,“我只当她是姐姐。” 他记起来二表姐好像是说过喜欢他来着,还说过要娶他。 但他对二表姐并无男女之情,也明确地拒绝过她,之后去外祖家的次数也减少了些。 崔白月闻言,一脸可惜地摇摇头。 忽来了一阵风,将宋杬卿一缕发丝带到眼前,挡住他的视线。 他抬手将其撩置耳后,露出耳垂上的朱缨宝石,并着一条苍烟落照色的流苏坠子。 凌陌玦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只是心跳得更快了。 殿内很快又有郎君献舞了,虽然不及前面二人吸人眼球,却也跳的不错。 宋杬卿还看见了熟人,骠骑将军嫡子裴然,跳了一支惊鸿舞,也得了不少赏赐。 另有歌唱抚琴的,才艺众多,悦目娱心。 凌帝当场封了几名郎君为才人,其与亲眷自是喜不胜收。 宋杬卿暗自点头。看来和爹爹说的一样,这凌帝设宴果真不是单纯为了宣王,还为了填充自己的后宫。 前几年在打仗,凌国已有三年不曾大选了。 想来在场诸位都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郎君上场了。 宋杬卿注意到诸芷儿突然起身,还领着一名侍儿离了席。 他心念一动,和崔白月交代了句,拿上包袱,带着青栀远远地跟了上去。 诸芷儿如厕后便待在青昭宫外廊歇息。 清风柔顺,却抚不平他心中的愤懑。 宋杬卿! 诸芷儿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个名字,抬脚狠狠踩踏草丛中的花簇。 他身后的侍儿劝慰道:“公子,不如早些回去吧。您若许久不归,主君怕是要着急的。” 随后又恐他不愿,便又添了句:“或许翟云世女也正担心您呢。” 他没想到,此话不亚于往诸芷儿心口里扎针。 “哼!”诸芷儿冷,“她怎会担心我?她怕是一颗心都扑在宋杬卿那贱人身上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瞬,他便眼前一黑。 第17章 ——宋杬卿套了诸芷儿麻袋。 。 -------------------- 现在再看,觉得描写得有一点点尴尬,不太高明的侧面描写哈哈哈。没事,我喜欢,元元就是好看,好看的不得了。 第9章 第九章 宋杬卿拿上包袱,远远地跟在诸芷儿身后。他本以为诸芷儿上了厕所就会马上回去,然却发现他似乎在欣赏景物和呼吸新鲜空气。 他又看了看四周,再无旁人。 因为宫人此时大多都候在青昭宫殿内。 他笑了笑,觉得天赐良机。 宋杬卿打开包袱,掏出里面的麻袋来,然后悄悄靠近二人。 等隔得近了,他才快步上前,先是一击打在那侍儿的后颈,然后迅速用麻袋把诸芷儿从头一罩—— “啊——谁!”诸芷儿眼前一黑,又听见身后有人倒地,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宋杬卿抬手就给了他一拳,也不知道打的哪里,诸芷儿当即痛得瘫倒在地上,一阵失语。 宋杬卿和青栀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拖着一个人来到一个两人环抱的大树后面。 那棵树很大,能很好地挡住他们的身影。 这期间诸芷儿一直在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对宋杬卿来说是不过是螳臂当车。 宋杬卿瞥了眼自己拳头,思虑一瞬,还是挥手让青栀上了。若是他来,诸芷儿估计得有个三长两短。 青栀此刻极其兴奋,眸中放光,止不住地点头。 他回想着这诸芷儿怎么欺负他家公子的,怒上心头,手脚并用地暴揍麻袋里的人。 “啊——” “你是何人!” “我……我……啊……乃平南王……嫡子……” “你……竟……敢……” 宋杬卿见他这时候还不忘把身份抬出来,不由得耸耸肩。 他真是看不清情况呢~ 他没想到诸芷儿这么快就记恨上他了,竟然让人给他的马喂九阳草。 如果他没有力量buff,那次说不定真的会撞上宣王的马车,甚至还可能会伤到其他人。 他这回套诸芷儿麻袋也算是报了仇。 渐渐地,麻袋里的人也不问打他的是谁了,一个劲叫嚷着要杀了他。 “你……啊——” “本……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宋杬卿都要忍不住笑出声儿了,都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他怎么杀?又如何不放过? 最后,诸芷儿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麻袋里只传出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青栀也累了,双手撑着腰大喘气。 他眼巴巴地看着宋杬卿,期待他下一步指令。 宋杬卿摸摸下巴,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便上前去把麻袋取下来。 诸芷儿突然感受到光亮,还未睁开眼睛,便又挨了一拳。他腿一伸,直接晕了过去。 京城第一美人诸芷儿此刻却是极为狼狈,鼻青脸肿,发丝凌乱,珠钗尽散,衣衫不整,反正看着就是糟糕极了的模样。 宋杬卿把麻袋团吧团吧收好,放进包袱里面,转身就走:“走青栀,回去了。” 青栀犹犹豫豫:“公子,就这么把人放这儿,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他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腿还是麻溜地跟了上去。 “无妨,”宋杬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会有人发现的。” 等会儿应该有宫人经过。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去,走过一处廊道时,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宋杬卿扯了过去。 宋杬卿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冷不丁对上一张面容俊秀的脸,自己背后抵着木柱。 那人的双手还撑在他两边,脸和他靠得极近。 “大胆!”青栀吼出前面二字后突然捂住嘴,因为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不然公子的名誉就要毁了! “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快放开我家公子!”青栀又急又气,可还是记得要降低音量。 他直接上前用劲推开杨拾桑,杨拾桑也顺势后退几步。 她看着青栀一脸警惕地护在宋杬卿身前,面上渐渐露出笑意。 青栀还是如此护主。 “卿……”杨拾桑下意识想唤宋杬卿“卿儿”,却又突然想起来,此刻宋杬卿还不认识她,她不能如此孟浪。 杨拾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宋杬卿的眼眸中包含许多情绪,看得宋杬卿身子一颤。 宋杬卿早在看见她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几分不适,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拾桑,冷声道:“不知阁下拦住本公子,寓意何为?” “宋小郎君,”杨拾桑冲他拱手,“在下杨拾桑。” 端的一副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 宋杬卿心一沉,原来是女二,就是原书那个对原身看似真心实则利用的人。 “不知宋小郎君可还记得,崔家郎君及笄礼那日,你我二人曾有一面之缘?”杨拾桑说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目含期待地看着宋杬卿。 “有吗,本公子不记得了。”宋杬卿沉下脸来,斜睨了她一眼。 “既是如此……”杨拾桑心生失落,却又立即安慰自己,此次见面时机与上一世不同,卿儿的回复不同也情有可原。 她意有所指道:“宋小郎君可知,今日之举略有不妥?” 宋杬卿凝眉,下意识道:“你都看到了?” 第18章 然后他看着杨拾桑点点头。 宋杬卿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想告发我?” 如果她依旧点头,那他就不客气了。 “非也,非也。”杨拾桑摇摇头,心里笑他孩子气。 她缓缓道:“有心人定会注意到,公子你与诸四公子离席时间相差无几,若诸四公子闹到陛下面前,保不准有人想到公子身上。” “而且今日众人皆见诸四公子向公子发难,若他出事,怀疑公子的人应当不在少数。” “况且,你可知皇宫人多眼杂,看着似乎无人经过,可实际上暗地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 杨拾桑细细道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宋杬卿。 宋杬卿被她看得心里瘆得慌,连忙偏过头。 他想了想,今日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既然杨拾桑能目睹一切,可能还有别人。 宋杬卿淡淡道:“我怎么做,与你无关。” 虽然觉得她说的有点对,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比起原书里强取豪夺的女主,他更讨厌眼前这个心怀叵测的女二好么! 杨拾桑见他这般像是浑身长满了刺一样,眸中溢出心疼来。 她的卿儿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诸芷儿那个恶毒的男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将恬静羸弱的卿儿逼成这样! 不仅将人套了麻袋,还把人打了一顿! 宋杬卿被她看得快要长出一身鸡皮疙瘩了,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本公子要回宴会了,阁下自便。”话落,他便转身欲走。 杨拾桑哪里肯放过这次难得相遇的机会,下意识伸手拉住宋杬卿的手腕—— 然后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 杨拾桑还未来得及感慨一句“卿儿果真肤如凝脂”,就硬生生被甩在墙上,发出“嘭”的声音,脸上还磕破了点皮。 宋杬卿紧皱眉头,一脸嫌恶:“杨小姐请自重!” 杨拾桑看着宋杬卿面上的愠怒,才发觉自己刚才举止不妥,忙道:“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公子莫怪。” 宋杬卿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宋小郎君,你……”杨拾桑看着宋杬卿的背影,下意识叫住人,随后却是一阵哑然,突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你记得离宣王远些!”杨拾桑只得说出这么一句话。 宋杬卿闻言,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女主女二半斤对八两吧,这两个人,他都是要远离的。 几人都不曾注意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杨拾桑缓缓捏紧拳头,双目泛红。 卿儿,你要离凌陌玦远一点,再远一点,那样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凌陌玦,那个逼死卿儿的残暴皇女! 这一世的凌陌玦很是奇怪,竟然封王了,而且也并未如前世那般欺压、强迫卿儿,甚至在崔白月及笄礼那日,二人或许根本没有碰面! 因为她没有听到“宋家庶子撞上宣王马车”之类的传闻。 难道凌陌玦也重活一世了? 不可能啊,倘若她亦重生,按照前世她对卿儿的偏执,这世恐怕会直接将卿儿掳进她府中! 可是若她没有重活一世,那为何这世的她的行径与前世极为不同呢? 杨拾桑思及此处,便眉头紧锁。 难道凌陌玦转了性子,对卿儿无意了? 若真是这般,那她此生便能与卿儿相守一生、白头偕老了。 宋杬卿步履匆匆,想早些回青昭宫去。 他本只想报仇,却唯恐牵扯到家里人,要是平南王和母亲对上了怎么办? 母亲会不会觉得难办? 青栀见他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紧跟着他。 快到青昭宫时,前方突然走开一个宫侍,还不偏不倚地撞上他。 宋杬卿凝着眉,不欲多言,却感觉到自己手中似乎被人塞了个纸团子。 他一愣,那宫侍却在眨眼间向后跑了。 “公子,你可伤到了?” 青栀连忙上前查看,嘴里轻声抱怨道:“不知是哪家宫侍,竟这般莽撞。” 宋杬卿捏着纸团,想着宫内人多眼杂,便先回了席。 “元元,你如厕怎么这么久?”崔白月随意地问了一声,宋杬卿只胡乱应了几句。 宋杬卿犹豫许久,在桌子底下打开了那个纸团。 -------------------- 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收藏过50加更一章。 第10章 第十章 纸似乎是随意撕下来的,并不规整,上面只有二字:勿忧。 字迹缭乱,似乎十分急迫。 宋杬卿一惊,下意识觉得这指的是他套诸芷儿麻袋的事。 他立即把纸团攥在手心,脑子里也乱极了。 要不要告诉爹爹? 给他纸团的人是谁? 她(他)有什么目的? …… 宋杬卿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期间诸芷儿一直没有出现,倒是平南王与其正君提前离去。 之后宴会上安安稳稳,无事发生。 崔白月面露疑惑:“元元,你如厕回来后怎么一直心神不宁的?” “我没事。”宋杬卿勉强笑笑。 崔白月知道他身体不好,忙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你快回去早点休息。” 宋杬卿心一暖,点点头:“嗯。” 第19章 他并没纠结多久,上马车后就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白溪吟。 白溪吟都未听完他说的话,一脸担忧地拉住他的手:“元元,你可有事?” 说着便将人仔细看了看,没见着伤处才松口气。 宋杬卿连连摇头:“我没事,倒是那诸芷儿……” 话落,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白溪吟一眼,低声道:“对不起爹爹,我不该随意动手打人的。” “怎么不该?”白溪吟冷哼一声,“打的好!” 宋杬卿呆愣地眨眨眼,爹爹刚刚说了什么? “他当初让人给你的马喂了九阳草,致使马发狂差点伤了你!” 白溪吟面色冰冷,抬手轻抚着鬓边发丝,又道:“你如今将人打了一顿,也算出了口气。” 他还觉得打得轻了,一个男子的力气能有多大?怕是还不够那诸芷儿在床榻上躺几天呢! “不过,”白溪吟话头一转,又叮嘱他,“日后在宫中还是要小心些,毕竟人多眼杂,爹爹担心你处理不好惹祸上身。” 宋杬卿点点头,又听见他问:“诸芷儿可知是你所为?” 他抿唇笑了,脆生生道:“他应该不知道。我最开始就把他套进了麻袋里,和青栀打人的时候也没出声,最后还把人打晕了,他肯定没看清楚我是谁。” 白溪吟颔首:“嗯,那便好。对了,是谁把你拦下说了好些话的?” 宋杬卿瘪瘪嘴:“她说她叫杨拾桑。” “姓杨……”白溪吟沉思片刻,眉头一皱,“京城姓杨的不少,可杨拾桑这名字我没多大印象……” “哦,我想起来了。”白溪吟眉头一松,“她应当有个兄长,唤作杨拾华的,嫁给了工部主事梁大人正君的侄女,当时还闹出不小的动静呢。” “不过最近听闻两人和离了。” 离了王家还能入得了宫宴,这杨拾桑有点本事。 “和离?”宋杬卿微怔,“爹爹如何知道的?” 他好像记得,原书里女二哥哥并未与妻主和离过,貌似还是难产而亡的,剧情又出了变故么? 白溪吟眸中泛出笑意:“你爹爹我那么多宴会可不是白参加的,几家主君凑在一处,说来说去,不是这家大人又纳了几门美侍,就是那家正君与侧君有了龃龉,亦或者是哪家公子与别家女郎的情感纠葛……” “我还是从翎王正君口中得知此事的呢。”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原来那些正君们都挺八卦的。 “至于那那杨拾桑……”白溪吟停顿片刻,“爹爹我还不知底细,回去问问你母亲。她今日找上你也不知欲意何为,你日后少接触些。” 宋杬卿乖乖点头:“是,我记下了。” 白溪吟又道:“对了,你说的纸团,给我看看。” 宋杬卿立即将一直攥在手心的纸团递给他。 白溪吟看着上面的字迹,面色严肃,良久才道:“元元,此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一切交给爹爹和你母亲。” “好。”宋杬卿抿唇一笑,觉得安心许多。 夜渐深了,宋杬卿梳洗完后半倚在床榻上,手中拿着几张图纸在看。 借着暖黄的烛光,能看清纸上是衣裳的样式。 少时,青栀回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黑木匣子。 青栀将匣子递给宋杬卿:“公子,这是半年来的收成,琅掌柜亲自送来的。” “她怎么又亲自来了?”宋杬卿嘟囔着,“让人瞧见了怎么办?” 他看见匣子里面满当当的银票,不由得翘起唇角。 青栀也笑着:“公子别担心,琅掌柜做了打扮的,穿着那什么……夜行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宋杬卿见青栀单纯的样子,没忍住扶额。捂得严严实实才更奇怪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问题么? “对了,”青栀又道,“二小姐回来了,听说是在飘香楼同人斗酒,让表小姐送了回来。” “斗酒?”宋杬卿挑眉,这倒像是他阿姐能做出来的事。 他随口问着:“是大表姐么?” 今日白涵彦与宋于修都没去宫宴。 “是呢,涵彦小姐还问我,公子可歇息了。”青栀嘴角含笑,“依我看,两位表小姐都对公子有意,不知公子作何想法?” “想什么呢,我只当两位是姐姐。”宋杬卿把匣子放到枕头边上,语气淡淡,“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 青栀笑嘻嘻道:“我自是记得的,只是还是想多问一句,两位表小姐皆是人中龙凤,公子当真无意?” “怎么,”宋杬卿挑眉,“青栀你……莫不是恨嫁了?” “若真如此,你可有中意的女郎?本公子不介意给你牵牵线。” “公子你说什么呢!”青栀脸色爆红,连忙辩解,“青栀可不愿离开公子,日后公子出嫁了,我定要随公子去的!” “出嫁……”宋杬卿愣怔片刻,收了些笑意,“青栀,备醒酒汤。” “是。”青栀正色,立即下去准备了。 宋杬卿下了床,想着白涵彦可能还在,可不能穿得这般不得体。 恰时,外面进来一人,含笑道:“公子,青栀哥哥去小厨房了,绿芮来为你更衣。” 宋杬卿点点头:“嗯。” 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舒坦,现在如果要他去过普通百姓的日子,他怕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第20章 绿芮挑了一件苕荣的外衫,又给他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然后就退在一旁,缄默不言。 宋杬卿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头发尽数搭在左肩上,挽了个松松的三股辫,用云门色的锦绳系上,增添几分慵懒的意味。 不愧是爹爹仔细为他挑选的侍儿,动作十分利落。 他喜欢清净,院里伺候的人不多,都是爹爹为他挑选的。 青栀动作迅速,一碗醒酒汤很快就做好了。 二人来到宋于修的牧北居。 宋杬卿没想到,宋于修竟然在耍酒疯。她拉着白涵彦不让人走,嘴上还嚷嚷着要与她比试一番。 “元元表弟!”白涵彦一眼便看见宋杬卿了,心想表弟穿红衣真好看。 下一瞬,她就被宋于修推得一个趔趄,差点稳不住身子。 “白、白涵彦,我就知道你对元元心怀不轨!”宋于修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斥责她,“我说你怎、怎么硬要送我回府呢,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 看来她就算喝醉了,也还是护宋杬卿护得紧。 白涵彦清俊的脸一红,一副被说中的模样。 她看着宋杬卿,低声解释着:“若非于修今日强拉着我去喝酒,我便能去宫宴……”见你一面。 她虽然话未说尽,但周围的人也不是傻子,都能听懂。 宋杬卿只能笑笑,并不说话,假装自己没听明白。 他看见宋于修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里长叹一声,还是上前道:“阿姐性子鲁莽,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望大表姐莫要在意。” 宋于修立即叫唤道:“我可没胡说!” “无妨,我并未介怀。”白涵彦连忙摇头。 “元元、元元,”宋于修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绸,凑过去递给宋杬卿,“我今日在街上瞧见个可心的簪子,你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多谢阿姐。”宋杬卿接了,嘴上哄着宋于修。 他瞥见旁边一人,连忙唤道:“六子,你过来。” 小六“誒”了一声,立即跑过来。 她是伺候宋于修的小厮,随她一同习武,生得极为英挺。 宋杬卿把食案递给她,让她服侍宋于修喝了再睡。 他再向白涵彦点点头,便迤迤然离去了。 白涵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她许久不曾见到元元表弟了,如今见了,却未多说上几句话。 宋于修喝了醒酒汤,神色清明几分,说话也利索了些:“白涵彦,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了对元元的念头,元元对你可无半分男女之情。” 白涵彦一怔,面露苦涩:“我知晓的,只是心中尚存一份侥幸。” 宋于修摇摇头:“唉,元元说过,近亲生出来的孩子会出问题的。” “可元元他……并非舅舅所出。”白涵彦闻言忍不住说道,“于修,你也知道吧。” “可母亲与爹爹是表亲。”宋于修望着别处,无奈地叹口气,“涵彦,听我一句劝,断了念想吧。” “元元向来有主见,喜欢的毫不掩饰,不喜欢的不留半分余地,你再执着也是枉然。” …… 平南王府。 “父君,你要为我做主啊!” 诸芷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往常他若哭泣定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今日他鼻青脸肿,还哭得那般厉害,那模样,着实不太好看。 平南王正君心疼坏了,眉头皱得极紧,忙搂着人哄着。 今日他与妻主得了消息就连忙赶了回来,瞧见他的芷儿满身伤痕,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样,他魂都飞了一半。又是急急忙忙地传了太医来看,只说都是皮外伤,养养便好了。 两人正欲查明缘由,没想到派出去的人都断了联系。 屋内突然闯进数名蒙面人,那些人的刀齐刷刷地架在她们妻夫二人的脖子上,只要她们一动,怕是要头身分离了。 但蒙面人并不伤及二人性命,只是出言警告,不准她们再往下查。二人吓得面如土色,只得连声答应。 等蒙面人都走了,两人摸着安好的脖子依旧惊魂未定。 随后有下人来回禀:“公子醒了。” 平南王想到因为诸芷儿,自己损失暗卫不说,还差点丧命,便黑着脸甩袖离去。 但平南王正君素来疼爱诸芷儿,听见他醒了连忙去看他,好生安慰一番,只是听他说要报仇,面露难色不肯应。 诸芷儿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父君,你不疼爱芷儿了吗?” 平南王正君拧着眉:“芷儿,绝非父君不疼你了,只是……你可看清那人的脸了?” 诸芷儿一噎,他起初就被人套了麻袋,最后还被打晕了,从头到尾也没见着人,也没听见人声。 “芷儿,”平南王正君叹口气,“你这次怕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我与你母亲派人查了,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芷儿呐呐道:“连母亲都查不出吗?” “父君!”他哭得更厉害了,“那我被打一事,就、就这么算了?” 平南王正君艰难点头:“唉,芷儿你好生养伤吧,最近就不要再去参加什么宴会了。” …… -------------------- 感谢在2022-09-28 23:10:16~2022-10-01 07:4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宫宴之后,给宋杬卿递帖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根据举办人的风评,挑着去了几回,了解了些八卦。 譬如户部尚书新纳的美侍不幸小产了,据说是某位侧君失手推了他一把。尚书大人刚哄了这个,还要去安抚那个,夹在新欢与旧爱之中,愁得不行。 这也为京城人茶余饭后增添了许多谈资。 又譬如蔺国公家的嫡孙蔺檀儿嫁给左副都御使长女宁盱不足三月,那宁盱便又纳了一门侧室,蔺檀儿也不是个软柿子,拿鞭子把那侧室抽了一顿。 宁盱放言休夫,结果被蔺檀儿抽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至于休夫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了,裴然已经定亲了,对象是礼部尚书嫡女蒲玉成。 当初宋杬卿还想着问问爹爹,裴然和他阿姐能不能成,马发狂后倒是忘了。 后来他问了宋于修,宋于修说:“裴然?不认识。” 他便也没再问爹爹了。 宋杬卿问裴然是否喜欢他的定亲对象,裴然歪头想了想,道:“我曾在宴会上见过她一回,容貌不错,至于真实品性就不大了解。不过既是父君和母亲为我挑的,应当不差。” 骠骑将军夫侍成群,儿女成堆,裴然是其幺子,还是正君所生,故而她对裴然十分宠爱,为他挑妻主也是挑才学品行好的女郎。 宋杬卿坐在后院新搭建的秋千上,微阖着眸子,有一搭无一搭地轻轻晃着。 至于为什么是新搭的?上回宋杬卿荡秋千时一激动,手上没注意力气,不小心把架子弄坏了,这才重新搭了一个。 天气渐热,宋杬卿也没散着头发。 他耳边各梳了一条四股辫,系上十样锦缎带,尽数发丝梳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十分清爽。 耳上戴的是紫玉双环坠,身穿琼琚色衣裳,腰间佩戴着样式繁复的环佩,坠着长长的流苏。 “公子!” 宋杬卿看到一抹绿向他跑过来。 青栀将锦盒放在宋杬卿眼前:“又送来了!” 他跑得有些急,正抬手抚着胸口顺气,青楸色的裙袂随风摇摆。 “是么。”宋杬卿眉眼轻抬,伸手打开那个锦盒。 里面放着一支红玉并蒂海棠簪,用的是最上乘的和田玉,两珠秋海棠雕琢得栩栩如生,一见似能闻到花香。 此类海棠簪是胭脂坊在本月新推出的款式,珠花皆是海棠,但形式各异,很好地避免了“撞妆”的尴尬,深得京城公子郎君们的喜爱。 宋杬卿拿起它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不像是有暗器的样子。遂又将它扔了回去,语气淡淡:“放盒子里吧。” “好的公子。”青栀应下,回屋后将簪子搁在梳妆台最右手边的铁匣子内,里头杂乱放着许多精美的饰品。 而梳妆台左上侧的木匣子内,有一只与其样式不同的红玉海棠簪。 宴会后的某日,青栀突然面露惊慌地递给他一个锦盒,说自己在路上突然被一个戴着面具、穿一身黑的人拦下。 他本以为遇上了歹人,没想到对方强硬地塞了一个锦盒在他手中,留下一句“我家主人送给宋小郎君的”后便闪身不见了。 青栀不明所以,却不敢贸然打开,只好拿回来给宋杬卿。 宋杬卿也是满腹狐疑,犹豫许久还是打开看了,内心想了很多阴谋论,结果发现里面是一支鎏金点翠梅花钗。 宋杬卿:??? 谁啊? 莫名其妙! 宋杬卿以为是某些人的恶作剧,便让青栀把它扔了。 然后青栀一出门就会被面具人拦住,送的东西种类多样:手镯,耳坠,玉簪,珠钗,衣裳等等。 那些东西宋杬卿都会检查一番,问题就是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想了想,先让青栀收着,日后再做处理。 宋杬卿坐在秋千上,缓缓加大摇晃的幅度,微微鼓着腮帮,会是谁呢? 这看起来像是在讨他欢心似的,难不成是杨拾桑?想让自己喜欢上她从而向母亲谋得朝堂上的机会? 不应当呀,她哪儿来的钱?这些首饰都是胭脂坊的精品,价格自然不低;送他的衣裳也是出自渟裳阁,许多郎君囊中羞涩买不着呢。 宋杬卿记得杨拾桑家境贫寒,兄长嫁人后二人生活是宽裕不少,又听爹爹说其兄长与王家女和离了,难不成是王家女心有愧疚给了她兄长一笔钱财? 不对,那王家女可不是个善茬,原书里写了,杨拾桑兄长难产而亡后,她可是转眼就娶了新的正君,还把杨拾桑赶出了王家。 不是杨拾桑,那是谁? 白家的两位表姐? 念到此处,宋杬卿下意识摇摇头,两位表姐若是想送他东西,直接来丞相府找他便好,哪用得着让手下人带上面具塞给青栀? 宋杬卿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想给自己找罪受,就将它扔到一边。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这件衣裳,好像上周也穿过一回。所以—— 他没衣服穿了。 宋杬卿从秋千上下来,扬声道:“青栀备车,我去渟裳阁看看。” 青栀应下:“是,公子。” 如今宋杬卿的马车的车妇张齐,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女子,前几年签的契,娶了管事的侄子做夫郎。为人老实本分,做事勤勤恳恳。 第22章 张齐驾车很稳,又熟悉京城路线,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渟裳阁。 “公子,我们到了。”张齐扬声道,一面麻溜地将轿凳放好。 青栀先出来,随后扶着宋杬卿下轿。 渟裳阁生意兴隆,这一点从它门口状貌就能看出来。进进出出的公子郎君很多,少有女郎,一般是随兄弟或夫郎一同前来。 门口眼尖的琴儿见着宋杬卿,立即迎了上来,笑得讨喜:“宋小郎君来了,里面请!” 琴儿和宋杬卿算是旧相识了,他脸上笑意都轻松许多:“公子今日可来得巧了,前几日阁内推出了新系列的罗裙,其中红色那件,公子见了定会心生欢喜。” 宋杬卿闻言点点头:“那便看看。” 琴儿一喜:“好嘞!公子请随我来。” 宋杬卿随琴儿上了二楼,没瞧见门口进来的诸芷儿。 “宋公子瞧,这面料,这样式,这绣工,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像我们渟裳阁这样作工精良的成衣店了。” 琴儿可劲儿夸衣服,夸完衣服又夸宋杬卿:“宋公子容颜无双,实乃天人之姿,若能穿上我渟裳阁的衣裳,都是我渟裳阁的福分。” 宋杬卿心里知道这只是他推销的手段,可他听了心里高兴,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那琴儿见他一笑,只觉心都颤了一颤。 宋小郎君当真是好看极了。 宋杬卿指着那件红色罗裙:“嗯,将这件包起来吧。” “好嘞!”琴儿喜上眉梢,大声地应了,随后又听见他道:“还有它旁边那件绿色的,我也要了。” 琴儿简直喜出望外,一张脸红彤彤的,手上动作更快了。 胭脂坊早有规定,坊内的人卖出衣裳有额外的提成,宋杬卿买得越多,他的提成也越多。 一楼柜台前。 “宋公子,两件一共是三百五十两。”琴儿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心里算着自己卖出这两件后有多少提成。 “好。”宋杬卿拿出自己的荷包来,手探进去一摸,愣住了。 荷包里头就剩些碎银,看着都不足一百两。 宋杬卿微凝着眉,无奈道:“失礼了,一时情急,我没带够银子。” “公子,不如我现在就回去取?”青栀小声道。 琴儿柔柔笑道:“无妨,宋公子可先行回府,再遣人来送银子也是使得的。” 他把包袱递给青栀,脸上笑容不变:“宋公子是渟裳阁的老顾客了,我难道还怕公子赖账不成?” 宋杬卿抿唇轻笑,青栀正要接过来,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 一位身着白衣,戴着帷帽的男子迤迤然走上前。 宋杬卿听了声就知道是诸芷儿。 他觉得心累,怎么就与他撞上了呢? 青栀也听出来了,暗暗站到宋杬卿身前,发狠地瞪着诸芷儿。 宋杬卿有些讶异地看了诸芷儿一眼,大热天的,他怎么戴着帷帽? 他不是一向喜欢摆“京城第一美人”的姿态么?如今挡着脸,不说话谁知道他是诸芷儿? 诸芷儿温声道:“宋公子还没付账吧,既如此,宋公子不如割爱于我,如何?” 琴儿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身白的人,听声音能辨认出是个男子。 他想着自己同宋杬卿的交情,下意识将包袱往青栀那边递了递,青栀接过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诸芷儿见此一噎,又道:“我本不愿夺人所好,不过舍弟生辰将至,他甚喜红衣,我便想着用渟裳阁的衣裳作生辰贺礼,想必宋小郎君不会介意吧?” 啊这,宋杬卿要被这股莲味儿给熏到了,下意识后退几步。 渟裳阁里面红色的衣服那么多,怎么就非要抢他手上这个? 再说了,这诸芷儿不是和那些庶子不对付么,怎么还精心准备起礼物来了? “咳……”宋杬卿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温温柔柔地扬声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要抢夺我的东西?” 这话一听,有八卦啊。 大堂内许多公子郎君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悄悄竖起耳朵。 诸芷儿面色一僵,沉声道:“宋小郎君何出此言?我何时抢夺你的东西了?” 宋杬卿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这位公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这衣裳是我先看中的,你轻飘飘说出‘割爱’二字便想夺去,是否过于无理?” 他不给诸芷儿辩解的机会,继续道:“倘若日后,你看上了别家郎君的妻主,莫不是你说句‘割爱’便要抢了来不成?” 此话一出,大堂内一片哗然,看着诸芷儿的眼神都别有深意,气得诸芷儿恼怒十分,指着宋杬卿“你你你”了个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杬卿挑眉,抬手“轻轻”地拍开诸芷儿的手。 诸芷儿当即疼得深吸一口气,又忽然觉得这痛意有些熟悉。 宋杬卿见诸芷儿那样觉得没趣,正想离开,听得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女声: “若宋公子不介意,我愿替……咳……借宋公子银两,以解当前之患。” -------------------- 元元日常困扰:没衣服穿了qaq 第12章 第十二章 众人循声望去,见着门口进来一位戴着玄青面具的女郎,身姿挺拔,气度非凡。 第23章 虽看不见容貌,可依着这气度,还有那棱角分明的下颔,她的样貌怕是不俗。 是以一些公子们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这是哪家女郎?』 『不知是哪家贵女,竟有如此气派。』 ………… 宋杬卿看着这人脸上的面具,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凌陌玦问道:“宋公子意下如何?” 她言辞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在外人听来,就是声音闷了些罢了。 宋杬卿眨眨眼,道:“多谢小姐好意,不过不必了,我这就回府去取银子。” 这人青天白日带个面具,又平白无故说要借给他钱,不知道想做什么。 话落,他向凌陌玦点点头后转身欲走。 凌陌玦见状只好退在一旁,面具挡住她的神色。她微抿着唇,心中萦绕着失落。 “站住!”诸芷儿哪能让人这么简单地走了,伸出手想拦住他。 宋杬卿反手一挡,竟将诸芷儿甩了出去。 宋杬卿心里一惊,这落在别人眼中可不就是他推的?遂又将人拉了回来,自己却佯装被他推了,顺着力道向一旁倒去。 宋杬卿把握好度,自然不会摔倒,不过他好像被人扶了一下。 众人只见那戴着帷帽的白衣男子伸手推了那位宋公子一把,自己的帷帽也在动作间落了下来。 这下宋杬卿知道诸芷儿为什么在大热天戴帷帽了,因为他脸上青肿还未消尽,那张貌似天仙的脸蛋儿看着就不如往常漂亮了,难怪要挡着呢。 众人一见,才知这夺人所好之人原来是京城第一美人——清莲公子! 诸芷儿先是感觉到手上传来巨力,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连帷帽掉了都不曾意识到。 宋杬卿决定先发制人,瞬息之间,他眸中沁出水光来,声音也染上了哭腔:“我道是谁,原来是诸四公子。” “不知我是哪里惹了诸四公子,让你如此不待见我?” “当日给我的马下药致使它发狂,令我险些丧命!” “我如今不过是一时出门急,没带够银两罢了,你却偏要我割爱与你,渟裳阁的红衣又不止我这一件,你为何偏要抢我的?那我未来妻主,你是不是也要抢了去!” 宋杬卿嘴快,看着柔柔弱弱的,音量却不小,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他这话包含的意义可不小,众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八卦之色。 清莲公子曾谋害于宋家郎君? 京城第一美人要抢夺宋小郎君的妻主! 真是好大的瓜! 诸芷儿急急忙忙接过侍儿捡起的帷帽,正欲戴上,听了他的话恍如雷击,下意识脱口道:“你怎么——” 随后他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将剩下的话咽下去。 宋杬卿冲他挑眉,意味不明地笑笑。 诸芷儿气得七窍生烟,捏着帷帽的手狠狠用力,指节泛白:“宋杬卿!你胆敢胡言乱语毁我声誉!” 宋杬卿敛目垂眸,柔声道:“我是不是胡言乱语,诸四公子定是知晓的。” “渟裳阁红衣样式众多,诸四公子可尽情挑选,定能为令弟寻得满意的生辰礼。” 话落,宋杬卿似是倦了,抬手撑着前额,青栀立即搀扶着他。 “你——” 诸芷儿作势还想说些什么,青栀厉声道:“诸四公子且慢,我家公子自小体弱,受不得惊吓,诸四公子如今面容实在是有碍观瞻,该拿帷帽遮挡一二才是!” 众人仔细看着诸芷儿,一张白净的脸上不知怎的带上了伤,虽不太美观,但实在说不上“有碍观瞻”一词。 “放肆!”诸芷儿用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青栀,气得面色涨紫,浑身颤抖。 他向来在意自己容貌,如今听得有人说他面容“有碍观瞻”,哪还能忍? 他气得破口大骂:“宋杬卿!你就是这般管教侍儿的!竟如此口无遮拦!” 宋杬卿缓缓蹙眉,轻叹道:“我家侍儿向来心直口快,有时连我的话都不听。” 他这话显然没什么诚意在,他又道:“不过听闻诸四公子素来和善,想必不会介怀吧?” “你!”诸芷儿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余光瞥见柜台上一个算盘,想也不想便伸出右手抡起它,向宋杬卿扔去! 众人皆惊呼着退开,宋杬卿正要躲避,腿却忽然使不上力,好似有人将他的腿定住了一样! 宋杬卿见青栀下意识伸手护在自己身前,心中一暖,但他的腿动不了。 与其两个人都受伤,不如…… 于是,宋杬卿抬手将青栀推开了。 眼看那算盘就要砸到宋杬卿身上,诸芷儿面上立即带上得逞的笑意,只盼着将人砸的头破血流才是! “小心!”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宋杬卿只感觉有人拉了他一把,一阵晕眩后,感觉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腰上,很快便收回。 众人听得“哐当”一声,那算盘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宋杬卿稳住身子,青栀也适时扑了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公子没事吧?你刚刚为什么推开我?” 宋杬卿摇摇头说了句“没事”,随后他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诸芷儿:“诸四公子好威风!” 第24章 “天子脚下,目无尊法,胆敢出手伤人!” 那诸芷儿面上却是闪过失望之色,戴上帷帽,淡淡道:“宋小郎君说笑了,我不过是想拿算盘来瞧瞧,却没想到一时失手,竟差点砸到你了。” 竟让他躲了过去,那女人真是多事! 他心里这般想着,一面狠狠地瞪了凌陌玦一眼,下一瞬却觉得全身冰凉,似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凌陌玦面具下的赤瞳泛着幽幽冷光,冷冷地看着那不知死活的人。 竟敢伤他! 宋杬卿被他的不要脸惊到了,这人脸皮着实厚啊!店内那么多人瞧见了,他还好意思说是“失手”?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一时间,看向诸芷儿的眼神里纷纷带着鄙夷。 诸芷儿环视周围,见都是些生面孔,不由得松口气,缓缓说道:“今日之事,是本公子一时失手,差点误伤宋家郎君,对吗?” 看似是柔声询问,实际上却是暗含威胁。 诸芷儿冷然一笑:“若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辱了平南王府的声誉,想必我母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众人皆躲避诸芷儿的目光,缄默不言,店内顿时寂静无声。 “唉哟!”店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一位容貌艳丽、体态风流的男子从后门进来。 “怎么了这是!”他甩着手帕,状似讶异道。 有人认出来,他是渟裳阁的掌柜霍柳渟,身后跟着琴儿。 原来是那琴儿见事态不对,连忙去寻了掌柜来。 霍柳渟注意到地上摔坏的算盘,诧异道:“哟,店里的算盘怎么摔到地上去了?” 立即有手下人凑过去和他解释。 听到某句话时,霍柳渟眸色倏地一冷。 最后,他才勾唇笑道:“哎哟~原来清莲公子要为令弟挑选一件红衣作生辰礼,能来我渟裳阁实在是我霍柳渟的福分!” 他这话让诸芷儿顺心不少,但他的脸色依旧不好。 霍柳渟又道:“我渟裳阁的红衣最多了,诸四公子想要哪种的?” “襦裙?石榴裙?还是留仙裙?我渟裳阁应有尽有,公子请随我来。” 霍柳渟给了宋杬卿一个眼神,一面带着人往二楼走,一面令人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宋杬卿一挑眉,知道诸芷儿要被宰了。 他呼口气,转身发现身旁除了青栀,还有一个人。 嗯……她怎么还在? 等等,刚刚是不是她救了自己? 宋杬卿看着面具人,呆愣一瞬,心里飞快地划过一个念头—— 面具没留出眼睛的孔,她真的能看清路吗? 虽然这面具挺酷的。 宋杬卿收回思绪,含笑道:“事发突然,多谢小姐出手相助。” 凌陌玦轻咳一声,嗓音低沉:“公子无碍便好。” 她耳根微微发热,除去儿时那回,这还是他第一次冲她笑。 『这位女郎真是大好人,救了公子。』 『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她戴着面具作甚?』 …… 青栀眼珠子不错地盯着凌陌玦瞧,内心想法愈发大胆起来。 凌陌玦垂头看着他,缓缓说道:“宋公子,在下以为,若公子先行回府取了银子再来,难免多费些时日。在下正好带足了银两,可先借公子一用。” 宋杬卿迟疑片刻,正欲拒绝,又听见她道:“在下府邸与相府方位大致相同,在下可与宋公子同路,公子回府后再将银两还于我便可。如此一来,公子也不必多走一趟了。” 她的话条理清晰,理由充足,又是向着宋杬卿的,他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如此……便依小姐所言。”宋杬卿只能点点头,这人虽然带着面具有点奇怪,但是也帮了他一回,如今似乎又要帮他第二回了。 青栀见这人三言两语就让公子改了主意,眸子不禁睁大了些。 『这位女郎真厉害,那话我也觉着有理。』 『她莫不是对我家公子有什么想法吧?』 青栀这句心声在凌陌玦脑中炸开了,她有些慌乱地连连咳嗽。 『做贼心虚……?』青栀狐疑地瞅了她一眼。 某些时候,青栀的脑回路莫名的厉害呢。 见宋杬卿出来,车妇张齐立即摆好轿凳。 凌陌玦看着宋杬卿走进马车,觉得他的裙袂都比别人的好看百倍。 她在马车旁跟着走,靠近轩窗,偶尔能借着清风撩起帷裳的功夫看见宋杬卿的侧脸。 凌陌玦全然忘了守在渟裳阁外的迟方与符竹二人。 渟裳阁对面有座酒楼,三楼某处,有两名女郎相对而坐,皆身着华服,年纪相仿,样貌风流。 -------------------- 坚持坚持! 第13章 第十三章 容文林抬手为对面之人倒了杯酒,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着,含着浅薄的笑意:“祖母让我来问问,她的提议,殿下想的如何了?” 五皇女凌陌瑜面上原本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闻言笑意略敛了些,只淡淡道:“吾及冠不久,此事操之过急,许会引起母皇注意。” 容文林笑意不变:“既如此……我便如实告知祖母了。” “随你。”凌陌瑜敷衍应和道,随意一瞥,注意到对面楼下一辆行驶的马车,旁边跟着一个戴着玄青面具的人。 第25章 凌陌瑜执杯之手一顿,微微讶异道:“那不是老六么?” 容文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玄青面具,果真是宣王。” “那似乎是……”容文林眸中划过一丝兴味,“宋家的马车。” “哦?”凌陌瑜挑眉,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容文林不紧不慢地说道:“宋相如今定在政事堂内,宋家两位小姐分别在吏部、兵部任职,想来马车内的人定是丞相府的男眷。” “我曾见到过宋正君出门,那必定是前呼后拥、仆从众多。而眼前马车,只有车妇一位,随从二人,想必马车里的,便是那久居深闺的宋小郎君了。” “宋家的……”凌陌瑜低喃着,顿时记起宫宴之上,宋小郎君一袭红衣轻舞,衣袂飘飞之貌似在眼前。 她倏地冷嗤一声:“宣王跟着宋家郎君作甚么。” 容文林意味不明地笑笑:“宋家郎君容颜无双,宣王心系于他亦是人之常情。” “不过,”容文林略一停顿,“亦或是瞧上了其他东西。听闻宋家郎君及笄将近,谁若能娶了他,必得宋白两家相助,于朝堂之上可谓是无往不利了。” 凌陌瑜眼眸微眯,随意将酒杯一搁,冷声道:“哼,是么。” 容文林但笑不语,可谓是点到为止。 …… 另一边,马车内的宋杬卿拧着眉,沉思良久。 原书中有一个情节与今日之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某日原身拿着所做针黹之物出门,想在店铺里换些银钱,不巧碰上了诸芷儿等人,被其狠狠奚落一番。 诸芷儿暗地叫人朝他扔了一个装杂物的木匣子,匣子一角正好砸在原身的后脑,当场就见了血。 还是店铺老板叫了大夫来,才救回原主一条命,不过之后老板便和原身断了针黹的交易往来。 宋杬卿觉得头疼,感觉他极力想避开的剧情还是会以别样的方式发生。比如和女主的马车相遇,又比如刚才的事。 还有,诸芷儿朝他扔算盘的时候,他的腿突然就动不了了,若非有那位戴着面具的女子出手相助,他今日怕是会受伤。 剧情作用这么强大吗?他虐文男主的命运还真改不了了? 哼,他可不信! …… 宋府门外。 青栀瞥了眼一旁的凌陌玦,道:“公子,我这就去取钱来。” “不了,还是我去吧。”宋杬卿叫住青栀。 等宋杬卿取了银两来,却不见凌陌玦的人影。 “那位小姐呢?”宋杬卿四处望了望。 青栀挠挠头:“公子,墨小姐说她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就先行回去了。” 他想着那墨小姐说的话,如实转达道:“墨小姐还说,‘七夕佳节,荣安桥下,卯戌时分,持灯静候,愿与公子一叙’。” 宋杬卿沉默,这话听着有点像…… “公子,这墨小姐在邀约啊!”青栀直截了当地说道。 “咳……咳咳……”宋杬卿被自己唾液呛到了,“你别胡说。” 青栀赶紧拍拍他的背。 宋杬卿一面收了荷包往回走,一面问道:“她姓‘墨’?” “那位小姐是这么说的。”青栀跟上他。 墨这个姓倒是挺少见的,让宋杬卿想到了白溪吟曾提过的墨贵君。 墨贵君乃墨大将军长子,样貌才情皆是不俗。墨家是武将世家,代代护卫凌国疆土。如今墨家众人正驻守北关,镇卫边境,威名赫赫,无人胆敢进犯。 女主到底是墨家的血脉,在战场上立下不朽功绩,让达奚国君主动立下圩年之约。 青栀随口道:“公子,墨小姐也戴着面具,你说,那些东西是不是就是她派人送的呀?” “是么?”宋杬卿微微凝眉,都带着面具,不会吧。 他低喃道:“墨小姐脸上那副面具,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只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青栀回想了下:“我记得……那送东西的人戴的是黑色的面具,一双眼睛好似带了煞气,看起来好生赫人。” 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又道:“这墨小姐虽然也带了面具,但身量修长,风度翩翩,举止有礼。若是出身勋贵,有功名在身就更好了!” 青栀忍不住问道:“公子,乞巧节那日,你去不去呀?” “不太想去,”宋杬卿摇摇头,一脸纠结,“可是要还钱。” 他怎么就轻易地信了那人的话呢? 青栀忙道:“没事的公子,还了钱我们立马就走,而且在那天晚上,我们还能逛夜市。” 他想到那个场景,眸中放光:“公子,往年乞巧节你都不曾出门,不知道那日夜晚有多美呢!” 宋杬卿不算宅,喜欢去飘香楼吃饭,偶尔出门逛街。但就是因为不随白溪吟参加宴会,便传出个“久居深闺”的名号。 他逢年过节甚少外出,不过倒是不拘着身边的人,青栀他们若想去玩,他都允了。青栀只在几年前的七夕祭日与红玉等人去过一回,后来就陪着宋杬卿了。 “今年的七夕佳节,”青栀试探性地开口道,“公子不如借着还钱契机,好生逛逛晚上的京城,还可以去荣安桥下放莲花灯!” “是你自己想去吧?”宋杬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青栀笑嘻嘻道:“哪儿能呀,还不是为了公子~” 第26章 …… 七夕将近,京城各处热闹了许多,也早早有商家贴上了相关横幅,挂上了莲花灯。 某日,宋家众人难得齐聚一堂,共用晚膳。 宋晏之这几日心情很是不错,据说是因为东阳侯允了崔白月在乞巧节那夜出门。 宋于修见着长姐就算是吃饭,面上都带着笑,不禁觉得牙酸,嗤笑道:“长姐,用得着这样么?你及第那日都没乐成这样吧?” 宋晏之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悠悠道:“于修,你不懂。” “你!”宋于修一噎,“不就是有个夫郎么,我也会有的!” “阿姐,你现在还没有呢。”宋杬卿毫不客气指出这一点,随后连忙夹了块肉扔嘴里,一脸无辜。 “我……”宋于修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道:“我总有一天会有的,我夫郎定是京城最美、最温柔的小郎君!” 宋晏之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知信没信。 宋宥与白溪吟相视一笑,并不多言,想着次女或许好事将近了。 宋于修是武将,动作风风火火的,就连吃饭速度都极快。不多时,她便搁了碗筷,做在椅子上小憩。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元元,乞巧节那日,白涵彦想约你去逛逛,你去不去?” “咳……咳咳……”宋杬卿被饭粒呛到了。 “誒,元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宋于修赶紧给人倒茶。 宋宥觑见白溪吟微蹙着眉,赶紧道:“于修,你怎么说话的,你该唤涵彦表姐才是。” “母亲,”宋于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就比我大半个月。” 宋晏之放下碗碟,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说道:“于修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一事,前日涵煦也来找我,问元元你七夕那日可有约了?若没有,她想与你一同览清湖月色,看万家灯火。” 白涵煦原话可不是这样,她哪会这么文绉绉的话,说的直白多了。 此刻宋杬卿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位表姐还没放弃他么? 宋晏之问他:“元元,七夕佳节,你赴谁的约?” “我谁都不赴,”宋杬卿蹙着眉嘟囔道,拿手帕擦了擦嘴,“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见宋杬卿步履匆匆,白溪吟轻叹道:“你们都该知晓元元的意思了,日后就莫要再做这牵缘的事了。” 宋于修耸耸肩:“爹,我只是个传话的,可没和白涵彦保证什么。” “元元当真无意?”宋晏之微凝着眉,缓缓说道,“我看着两位表妹皆是人中龙凤,无论嫁给哪一位,日后待元元必定视如珍宝,我等也会放心。” 她又道:“虽自小便听元元说‘近亲不宜通婚’,可如今世间多少世家不是‘亲上加亲’,或许是这个缘故,两位表妹才不曾断了想法。” “尽管元元与她们并非是真正的表亲……”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缄默,或许这才是二人不放弃的缘由。 “元元说不喜欢,那便是真的不喜欢。你们呀,也别想太多了。”宋宥乐呵呵道,“就算元元没碰上喜欢的,一辈子不出嫁,都有我们护着呢。” 宋于修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哪有小郎君不出嫁的。 不过她转念又想着,若元元当真一辈子不嫁人,她和长姐护着就是了。 总不会让元元受欺负的。 寥寥几日过得飞快,今日便是七夕节。 今夜的京城热闹非凡,各处张灯结彩,欢笑声不断。 晚厢阁。 宋杬卿今夜穿的是那日渟裳阁买的红裳,是明艳的丹雘色,佩戴上了精美的翠微玛瑙珠串,裙袂挂着朱樱色的流苏,手腕戴着璬玉手镯,腰系和田云纹玉佩。 他坐在梳妆台前,青栀为他绾发。 青栀在他鬓边各留下一缕青丝,只在发尾处松松地系上红绳,余下的发丝用月白的发带绑了个高马尾。 他看着手上不同的两只珠钗,一时犹豫不决:“公子,今日该戴哪只珠花好呢?” 一支是鹅黄梨花攒珠簪,一支是碧蓝镂空牡丹钗。 宋杬卿眸中暗光微闪,从右手边的铁匣子里取出一支苕荣蜀葵步摇,缀着红玉。 他嗓音清泠:“用这支吧。” “公子,这不是——”青栀动作一顿,还是将其接了过来,为他簪上。 青栀看着宋杬卿,一脸欢喜:“好了!公子今日定是京城最好看的小郎君!” 宋杬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微扬。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发间的蜀葵步摇上,眸中划过某种情绪。 -------------------- 有小可爱反应bug,我当初写的时候确实没有细究“表亲”的问题,现在改了改,应该会好些。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夜幕已然降临,华灯初上,万盏灯起,今夜的京城,无比繁华。 宋杬卿同青栀一路逛着,买了许多小物件,早就把今日出来的要事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青栀一面将铜板递给商贩,一面冲宋杬卿笑道:“公子,你看多好玩儿呀!” 宋杬卿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含糊道:“嗯,是很有意思。” “那往年过节,你为何都不出来玩儿呀?”青栀也咬了一口手上的糖葫芦,红糖很厚,又酸又甜。 宋杬卿语气淡淡:“……没什么,就是不想出来。” 第27章 宋杬卿记性不好,上辈子的事过去许多年了,可他却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妈妈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爸爸对他也是从不上心,一切只因为他是男孩子。 后来她们终于如愿,得了个女儿。她们对妹妹很好,温声细语,百般疼爱,而且逢年过节都会带妹妹出去玩,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趴在窗前,透过半旧的玻璃看着外面的欢声笑语。 外面很热闹,但与他无关。 童年的记忆太深刻,以至于他长大后虽然离开了那个家,却依旧没想过谈恋爱或者结婚。 毕竟,他可不希望某一日闯过鬼门关后,从未来妻主口里听到一句“怎么是男孩!”之类的话。 宋杬卿一愣,怎么突然就想起上辈子的事了? “公子小心!”青栀惊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杬卿正觉疑惑,下一瞬感觉鼻尖一疼,原是撞到人了。 他一手捂着鼻子抬头一看,对方也转过身来,是个戴着老虎面具的年轻女郎,身着华服,腰上戴着的玉佩质地上乘,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 宋杬卿退后一步:“失礼了,还望小姐海涵。” 老虎面具人盯着宋杬卿沁上水光的瞳眸,勾起唇角,道:“无妨。” 宋杬卿收回思绪,轻一点头后便换了个方向走了,裙袂飘飞,发间步摇微晃。 那女郎盯着宋杬卿的背影,眸中闪过几分兴味。 宋家郎君真是个美人坯子,就是有些迷糊。 青栀拍拍胸脯道:“公子,刚才好生惊险,若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指不定得讹上你呢!” “说什么呢,”宋杬卿轻笑着,“那位小姐一看便知是世家贵女,岂会那般无礼?” 回忆起上辈子时的寂寥早已被他抛在脑后,宋杬卿拉着青栀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摊子上的面具:“我瞧着刚才那人戴的面具挺别致,我们也买一个。” 宋杬卿挑了个红色狐狸面具,再看青栀,他挑了个兔子面具,还挺合适他。 宋杬卿终于想起来今天出门的要事:“好了,先去还钱吧,到时候再继续逛。” 凌陌玦早已在桥下等待,她今日一身帝释青长袍,腰戴浮雕双螭玉璧,身材颀长,器宇不凡,引得行人纷纷投来目光。 众人见她面上带戴着玄青面具,不知容貌,又见她手持一盏莲花灯,猜测应是在等人。 她身后站着迟方、符竹二人,皆是一身玄衣,很好地融入夜色。 她虽站着,可视线却不断望向四周,试图寻找那人身影,周围人的心声不断涌入她的耳中。 『不知是哪家女郎,在等心上人吧?』 『她的面具好生别致,为何不露眼睛?』 『我想同表姐一起放莲花灯。』 『张小姐,我来赴约了。』 『我绣的荷包,不知她可喜欢?』 『我明日便上门提亲!』 『好多人啊。』 …… 凌陌玦视线一顿,目光久久停在一人身上。 他一袭红衣,裙袂摇曳,面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墨玉般的瞳眸里泛着点点笑意,正向她走来。 她手指紧了紧,差点捏断手中的细杆。 宋杬卿也注意到桥边的人,他冲青栀示意一旁卖花灯的摊子,说道:“青栀,你先去那边买两盏花灯,我很快过来。” “好的公子!”青栀去了。 宋杬卿于凌陌玦身前五步距离停下脚步,敛了些神色,道:“墨小姐。” 话落,他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她,直接说道:“那日多谢墨小姐出手相助,这是三百五十两,请自行清点。” “……好。” 凌陌玦伸手将钱袋接了过来,也没看数目,直接放入袖中。 宋杬卿轻眉微挑,这人就不怕他还少了?人傻钱多? 凌陌玦抬首再看,便瞧见宋杬卿发间的苕荣蜀葵步摇,目光一怔。 那支步摇不是…… 宋杬卿感觉对面之人似乎在发呆,可是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不禁心生无奈。 他本想着戴着这支步摇来试探一下,看它是不是这人送的,可是这面具把她大半张脸挡得牢牢实实,连眼睛都没露出来。 他便歇了心思:“既已还了钱,那我就先走了。” 话落,宋杬卿转身欲走,下一瞬听得身后传来一句:“宋公子今日头上的步摇……倒是十分精致。” 宋杬卿脚步一停,扬起唇角,转过身来看着她,环手于胸:“墨小姐此话是何意?” “在下并无他意。”凌陌玦不自在地偏过头,看着他嘴角的笑,只觉心尖微痒。 “难不成……”宋杬卿突然上前几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这步摇是墨小姐送的?” 宋杬卿只是试探性地问问,其实心里也没几成把握,却没想到眼前之人陡然一阵剧咳,并慌乱退后几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宋杬卿眸中浮现讶异之色,这副模样…… 凌陌玦见那双漂亮至极的瞳眸看着她,内心不愿欺瞒,只得如实相告:“宋公子所言非虚……此物确乃在下所赠。” 宋杬卿敛了笑意,又道:“这么说,所有的首饰衣裳,都是你送的?” “……是。”凌陌玦声音低了些,衣袖下的手微攥。 第28章 宋杬卿声音微沉:“男女有别,墨小姐日后莫要再如此行事了。还望墨小姐说个处所,我让人把东西一并送回去。” 说着,宋杬卿当即取下那支步摇,上前来想还与她。 凌陌玦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下意识想伸手推拒却又想着“男女有别”,便又后退一步,说道:“人多眼杂,宋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她忍不住又道:“我手下之人常戴面具,行事谨慎,定不会让他人知晓是我所赠,宋公子不必担心。” 最后还是耐不住心中念头,加了句:“我送的这些,你可喜欢?” 宋杬卿“啧”了一声,昂着头冷声道:“对于藏头露尾之人送的东西,本公子一概不喜欢。” “小姐这‘墨’姓,该不会亦是诓我的吧?” “我……”凌陌玦顿了下,内心在挣扎,可面对宋杬卿的“逼问”,她脑子里想不出任何说辞来,只得老实交代,“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我曾在你面前戴过这张面具,你应当是忘了。” 凌陌玦抬起右手搭在面具上,缓缓取下,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那双幽深的赤瞳直直地看着宋杬卿,里面夹杂着诸多情绪。 她嗓音低沉:“若我告知你我姓‘凌’,今夜你可还会来?” 宋杬卿呆住了,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见,见着她的眼睛时他便立即意识到这人是谁,一瞬间他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迅速蔓延至全身,脑子也混混僵僵的。 天生赤瞳者,凌朝之内唯有宣王一人,就是原书那个残暴不仁、杀人如麻、顶级法制咖女主凌陌玦。 他手一松,只听着“吧嗒”一声,那支苕荣蜀葵步摇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听得那声音,宋杬卿才如梦初醒,脸色发白,转身就跑,没看到身后那人刹那间黯下来的目光。 看着他眸中骤然闪现的惊恐,凌陌玦只觉呼吸一滞,浑身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 他对她,避如蛇蝎。 『我的爹啊,这宋小郎君怎的突然跑了?』 符竹的心声不断窜入凌陌玦耳中。 『殿下容貌俊美,身姿挺拔,武艺超群,家财万贯,洁身自好,可谓是万中无一的良配!宋小郎君怎么就跑了?难不成是害羞了?』 符竹心里想法不断,又抬手杠了下迟方的手臂,眼神问她现在怎么回事? 迟方瞥了她一眼,摇摇头,心里却道:『殿下天生赤瞳,诸多部下初见时尚且会心生畏惧,更何况宋家郎君这位体弱精贵的公子?』 迟方觑了眼凌陌玦的背影。 『殿下或许需要先解决京城于她不利的传闻。』 凌陌玦垂下眼帘,瞥见左手拿着的、还未送出去的莲花灯。她将其递给身后之人,自己蹲下拾起那断开的步摇,手指摩挲着上面娇艳欲滴的蜀葵。 红色真的很衬他。 凌陌玦又带上面具,转身望着荣清湖中寥寥几盏花灯,正散发着盈盈烛光,很漂亮。 半晌,她才道:“迟方,你去吧。” 迟方恭敬道:“是!” 符竹移到凌陌玦身后,瞥见自己手中的花灯,一脸唏嘘。 『今夜殿下的花灯,怕是放不了了。』 『诶,殿下难得碰上个心仪的小郎君,人还给吓跑了。』 『殿下为何不直接上门提亲?想那宋相不会不识好歹。』 『要不我去弄些话本来给殿下瞧瞧?小十七那儿肯定有。』 …… 无人瞧见,凌陌玦面具下的赤瞳像滴了墨一般暗沉沉的,晦暗又森然。 --------------------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没过所以颓废了几天,不过我又重新爬起来了,一定要坚持! 第15章 第十五章 青栀提着两盏小巧精致的莲花灯,正打算去找宋杬卿,却看见他慌乱地跑过来,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公子,怎……”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宋杬卿抓住手腕,拉着一起跑了。 宋杬卿一路跑到丞相府大门前才停下,松开拉着青栀的手,气喘吁吁地为自己顺气,一旁的青栀倒是没有他这般累,喘了两口气又过来为他整理微乱的发丝。 门口的侍卫见他这般模样,立即上前询问情况:“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虽然二人带了面具,可她俩是看着宋杬卿出门的,自然认得他的衣裳。 宋杬卿一面回头看后边有没有人,一面摆摆手道:“没事,你们不用管。” 两位女侍对视一眼,道了个“是”便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公子,发生了什么呀?怎么跑的这么急?”青栀不解地问道,又瞧着手中的莲花灯,幸好没碰坏了。 宋杬卿深吸口气:“随我回屋,我再同你说。” 青栀见他神色严肃,也不说笑,认真道:“是。” 二人径直回了晚厢阁,绿芮坐在灯下做针黹,红玉在整理床铺。二人见宋杬卿回来了立即掌灯,屋内更亮了些,青栀又唤红玉沏茶,绿芮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宋杬卿取下面具扔在一旁,脱力地坐在软榻上,捞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紧拧着眉,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他真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墨小姐”是宣王。不是说他是煞神,冷血无情么?不仅救了他一回,还借他钱,甚至还让人给他送小郎君喜欢的东西! 第29章 这人设差别也太大了吧? “公子……”青栀眼巴巴地瞧着他。 沉思良久,宋杬卿只得说出这句话:“那墨小姐……是宣王。” “什么?!”青栀惊呼道,眼眸瞪得老大。 他极为不解:“那墨小姐看着文质彬彬,温和有礼,怎会是宣王呢?” 宋杬卿比出两根手指来:“你家公子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面具下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凌朝之内,天生赤瞳者,除了宣王,还有谁?”宋杬卿依旧是心有余悸。 唔……虽然她的眼睛挺好看的。 “也是,”青栀点点头,下一瞬脸色巨变地却扑过来,“公子!那宣王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倒没有,”宋杬卿摇摇头,“我反应过来后转身就跑,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原来如此,难怪公子拉着我跑呢。”说话时,青栀不自觉地拿左手揉着右手手腕。 宋杬卿注意到了,拉开他的衣袖一看,右手手腕处有淤青。 “这是……”宋杬卿一愣,他抓人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把人伤了。 青栀放下衣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公子别在意,小伤而已,我回去抹点药便可。” “是我没注意力道。”宋杬卿叹口气,日后要更加注意才是。 他温声说道:“快去用冷帕子敷一下吧,今夜就不必再来了,早些休息。” “公子,不——”青栀连忙推拒。 宋杬卿推了推他:“青栀,去吧。” “……是。”青栀应了,走前嘱咐绿芮好生照看公子。 这时红玉端着茶托进了门,放在软榻旁的小桌上,为他倒了杯茶:“公子,当心烫。” “好。”宋杬卿应着。 他搞不懂女主在想什么,偷偷摸摸给他送东西,还是一些价值不菲的衣裳首饰,这是干嘛?对他有意思? 宋杬卿想到这个念头,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虽然都是马车相遇,可他和女主初见的时候,她都已经成为宣王了,和原书轨迹不一样。而且那一次女主看起来对他根本就没想法好吗?不过是礼节性地提出要送他一程,他也拒绝了。 哦……他记起来了,女主后来是戴了面具来着。 宋杬卿有些懊恼地拍着额头,渟裳阁外面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如果那时想起来了,知道她是宣王,他肯定不会向她借钱的,可能衣服都不要了直接跑路。 他那么想逃离剧情,结果发现他怎么还是和女主纠缠在一处了? 不行不行,那堆东西不能留了,一个也不能留! 宋杬卿倏地站了起来,吓了二人一跳。 红玉惊诧道:“公子?” 宋杬卿快速说道:“红玉,绿芮,你们快把我梳妆台右手边的铁匣子里的东西通通包起来!” “是!”二人见他如此着急,动作也很迅速。绿芮离得近些,拿出一块青绸锦布,将铁匣子里的珠钗首饰放进去。 宋杬卿记得还有衣服,继续说道:“还有左手边第二个衣橱下面,第二个柜子里的衣裳,也装上!” “是!”红玉依言将衣裳取出来,都是样式新颖、做工精细的罗裙,还是公子最喜欢的红色。 绿芮虽心有疑窦却不曾开口,还是红玉忍不住问道:“公子要做什么?” “我去把它扔了。”宋杬卿拿过包袱,又掂了掂。说着他人往外走,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不用跟着了。” 宋杬卿抱着包袱,一路走到丞相府外的街道上,四处张望着,想了想后轻声问道:“有人吗?” 躲在暗处的迟方:难道是在叫我? 门口的侍卫又围上来:“公子在找何人?” “没事,”宋杬卿摆摆手,“我自言自语呢,你们回去吧。” 宋杬卿缓缓蹙眉,难道真的没人? “宣……额‘墨’小姐的人,在吗?”宋杬卿又试探性地开口道,几息之后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离他三、四尺远,躬身道:“宋公子有何吩咐?” 门口的女侍见此当即拔出腰间的刀,被宋杬卿抬手止住了。 他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宋杬卿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武功强吗?有内力吗?” 迟方面色不变,认真道:“小人武功不如殿下高强,内力亦不如殿下深厚!” 宋杬卿微怔:嗯?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索性直接将包袱扔给她:“我不要她的东西,你拿回去。幸亏你在这儿,若不在,我就直接扔了。” 话落他直接转身走了。 迟方冷不丁被扔了个东西,发现是个包袱,又见宋杬卿走了,只得打开包袱一看,是衣裳首饰—— 殿下送的。 “宋……”迟方想将人叫住,只瞧见丞相府大门处两个面色严肃地盯着她的侍卫,手都握着刀柄。好似一旦她有所行动,对方便要动手。 迟方不愿闹大了,只得收好包袱,闪身离去。 她本是宣王派来护送宋杬卿回府的,本来见人进去了她就该立即回去的,可她却莫名觉得该再待会儿,然后就拿到了这个包袱。 迟方满心苦涩,她该怎么禀告殿下呢? 宋杬卿回去后茶温正好,散发着红枣的香气和丝丝甜味儿,他一口闷了。 第30章 “呼。”宋杬卿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宣王看到东西被送了回去,肯定会觉得他不知好歹,从而不再理会他。 他揉了揉后颈,红玉很有眼色地蹿到他身后,为他捏肩。 红玉见他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道:“公子,红玉斗胆问一句,我看着那些珠钗都精致无比,罗裙亦是公子喜欢的红色,公子为何将它们都扔了?” 宋杬卿微阖着眸子,缓缓说道:“我今天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送的,眼不见心不烦,我就全扔了。” 那可是宣王送的,他怎么敢留下? “原来如此。”红玉点点头,止住话头不再问了。 最后二人伺候完宋杬卿洗漱沐浴,便合上门离开了,屋内只留下一盏小油灯。 迟方回去后,最终还是选择如实告知,小心翼翼地觑着凌陌玦。 凌陌玦沉默良久,最后道:“他既不喜欢,那便不送了。” 迟方应下:“是。” 迟方见凌陌玦浑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心中一紧,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属下得知宋小郎君喜欢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女郎!” “殿下武艺高强,战功赫赫,能于千军万马之中取得敌将首级,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殿下内力更深厚的女郎了!” 某些隐居山林的怪物不算。 符竹连忙附和:“迟方说的对,再没有比殿下你更适合宋家郎君的了!” “不过,”迟方顿了下,郑重其事地说道,“属下猜测,宋小郎君应当是听说了京城中关于殿下的传闻,误解殿下是位咳……的人,才会仓皇逃跑。若他知晓了殿下的真实品性,断然不会如此了。” 她提出可行性建议:“殿下也该多学学追求小郎君的法子,小十七话本多,让他给殿下准备些。” “实在不行,直接向宋丞相提亲!先把人娶回府中,再培养感情便是!”符竹脱口而出这句话。 随后她见二人都看向他,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迟方知道她也是一心为殿下好,无奈道:“殿下既钟情于宋公子,岂会做出此等令其为难之事?” 符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凌陌玦听得两人如此言语,忽然失笑,不过是一次失利,她怎么就灰心丧气了?她在战场上也并非常胜,只是越挫越勇罢了。 失败不可怕,及时找出问题所在才是正解。 她这么想着,便豁然开朗起来:“回府。” 二人恭敬道:“是。” 凌陌玦又道:“符竹,记得让松雨挑些话本。” 她是该多学学,浑身本事也就在战场上使用了…… 符竹与迟方相视一笑,忙应下:“是!” -------------------- 阿玦才不会一蹶不振呢q?q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宋杬卿某日闲来无事,让绿芮裁了块一尺见方的素娟,他想自己绣张手帕。 他用檎丹的线绣了一朵贴梗海棠,用鹅黄的丝线绣花蕊,用翠虬的丝线绣绿叶。 好几日后才绣毕,他将竹绣绷放下,站起来动了动身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身体都僵硬了。 许是坐的久了,肚子也有些不适。 宋杬卿看着手帕面上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忍不住勾起唇角。他的针黹很不错,被爹爹夸了许多回。 九月十七是长姐生辰,他今年该送些什么呢?宋杬卿正思忖着,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青栀提着食盒进来,语气欢快道: “公子,我去王大娘店里买了刚出炉的绿豆糕和豌豆黄,而且还刚听到个消息,有关宣王的。” 宋杬卿又坐下来,一手放在小腹上:“哦?说来听听?” 青栀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同时说道:“听说昨儿个康顺侯的嫡女广子怡当街纵马,差点撞上左都御史薛大人家的马车,里面那位可是薛家的金疙瘩——薛温玉。” “差点,那就是没撞上,”宋杬卿咬了口绿豆糕,“人没事儿吧?” 青栀摇头:“据说是没事,就是被吓着了。幸好宣王及时出现,一脚将那广子怡踢下马去,夺了缰绳制止了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嗯嗯,确实。”宋杬卿点点头,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忙道:“我猜猜,之后是不是薛公子出了马车向宣王道谢,表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不是。”青栀老实摇头。 “难道是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恩情?’”宋杬卿看着十分激动,瞳眸都是亮晶晶的。 “也不是,”青栀又摇头,说道,“薛小郎君吓得不轻,是一位年长的男子站了出来,应当是他奶爹。奶爹感谢宣王出手相助,还说左都御史薛大人必有重谢。” 宋杬卿一脸索然:“原来如此。” 青栀轻笑一声,继续道:“我还听说今日朝堂上宣王主动请缨去临沂剿匪了,三日后便启程。” “嗯?”宋杬卿在脑中搜索了下记忆,原书里应该没写这个。 此时红玉走了进来,端着一碗酸梅汤。 宋杬卿吃了绿豆糕后觉得有点腻,喝酸梅汤正好。 只不过那汤入口时,他想着今日这汤是不是凉了些。 白溪吟迤迤然走进屋,柔声唤道:“元元。” 第31章 “爹爹。”宋杬卿忙放下糕点,用手帕擦了嘴角的碎屑,上前挽着人。 白溪吟轻拍他的手,笑道:“还记得前些日子爹爹同你说的话吧?人我都领来了,让云霞管教了几日,都安安分分的,如今都在你院子里候着呢。你先用着,若是不顺心再换就是。” 他正说着,云霞捧着一个开盖的盒子走过来。 青栀忙接过来,送到宋杬卿面前。 宋杬卿瞥了眼,心下了然:“多谢爹爹。” 白溪吟应是正忙,送了人后略交代几句,便又离开了。 宋杬卿想起来前些日子爹爹语重心长地同他说了院里添人的事儿:“元元,之前念你年纪小,又喜欢清净,便依了你的主意,只留了几个人在院里。如今你及笄将近,也偶尔出去参加公子们的宴会,身边再只有这点人实在是有失妥当,我就想着给你多添些人伺候,一来让你更舒心,二来带出去也不失脸面。” 宋杬卿院里的人,与其他世家公子屋里的相比,确实少了些。去参加宴会时,裴然等人见他身边只带着青栀一人,问了原委,都说他这样不行。 “你可是丞相府的小郎君,身边侍儿公公没有二十也得有十五个,怎么就单一个人呢?还不带侍卫。若你及笄后还是如此,别人兴许会说丞相府苛待你呢,连个侍儿都只给一个。”这是裴然的原话。 晁吉玉也说道:“你看那诸芷儿,哪回出门不是身后跟着一二十个人?” 他又拿自己举例:“你再看我,就算是家中庶子,出门都得有五六个人跟着。” 裴然抿了口茶,缓缓道:“或许你觉得太过张扬,可京城中的郎君们都是如此,你若是太过相左,难免让人轻视。” 宋杬卿这才了然,那些宴会上众人得知他是宋家公子时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不想惹麻烦,就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小郎君,所以爹爹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答应了。 宋杬卿让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摆张椅子,然后拿着盒子里的纸张慢慢看,青栀三人就站在他身后。 对面规规矩矩站了十二个人,八个年轻的侍儿,四个公公,面上皆带着几分不安,敛声屏气不敢说话。 其中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侍儿偷偷觑视他,心中暗道:面前这位郎君可真是……太好看了! 他们几乎都没上过私塾,没什么学识,只知道说他好看极了。不仅长得跟个仙子似的,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些平民百姓买不着的物件,果真是金枝玉叶! 纸上内容看完了,宋杬卿也对这些人有了个初步的了解,虽然身世各异,可都是些本分的人。 原来他院子里伺候的总共是九人,一等侍儿青栀,二等侍儿绿芮、红玉,然后是打杂的小阑、小筎和巧素公公,再加上小厨房的月荣公公、七白和依晴。 几年前还有一个打杂的公公,不过因为偷了他首饰被发卖出去了。 他用手指轻敲膝盖,道:“青栀,去把院里其他人叫来。” 青栀应下:“是。” 很快,其他六人都来了,知道是要添人,皆端端正正地站在一处。 宋杬卿理了理衣袖,开口问道:“你们当中,谁会做饭?” 几息之后,就有人站了出来:“回公子,我会……我做了二十多年菜了,各种菜式都会一些。” 宋杬卿看过去,是个约摸四十出头的男子,面色青黄,紧抿着唇,眼眸黑沉沉的,像森然冷寂的冰谭。 宋杬卿刚看了资料,知道他叫闵烟,原名洪水然,年少时曾与妻主合力开了个食肆,做大后妻主另娶他人,将他卖给了人牙子。 “嗯,”宋杬卿点点头,又道,“还有么?” “回公子,我也会!我在食肆里做过学徒,会做几道菜!”又有一人说道。 他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虽然干干瘦瘦的,但脸还是较为清秀,目含忐忑地看着他,脸也有些红。 他叫容文,原名田容,因为家中长姐要娶夫郎没钱,母父便将他卖了。 “嗯。”宋杬卿又点点头,等了一阵子,人群有些骚乱,有人左顾右盼,却没人再站出来说话。 宋杬卿懒懒地说道:“既然再没人了,那你们二人便去小厨房。” “是!”容文脸上立即挂上笑脸,焕烟面上也增了一分喜色。 宋杬卿比较在意自己的饮食问题,至于其他的就不太想劳神,便让青栀去安排了。 青栀认真看了那些纸张上的内容,根据其之前的际遇,做了一些安置,询问宋杬卿是否可行。 宋杬卿听了,觉得没问题,就按照他说的做。 最后安排结果就是:红玉、绿芮并提为一等侍儿,小文、小筎提为二等侍儿,其中四个年纪小点儿的就是三等侍儿,剩三位是打杂侍儿,巧素公公管教另三个打杂公公,其地位等同于小文、小筎二人。 红玉、绿芮二人闻言相视一笑,自然是喜不自胜,其他人亦是大喜过望。 宋杬卿想着这些人毕竟伺候他好几年了,也不能再将其放在和新人等同的位置。 最后,宋杬卿觉得自己应该敲打几句,便扬声道:“我院里规矩不多,切记莫要做些偷鸡盗狗的龌龊之事,也莫要借着丞相府的名号去坑蒙拐骗、仗势欺人。” 那些人毕恭毕敬的应了,宋杬卿只当他们听进去了。 第32章 许是太阳烈了些,让他徒生几分困倦,便想先回屋躺着了,剩余的就交给其他人处理。 青栀陪着他进屋,让红玉和绿芮去交代事务。 宋杬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觉得头晕,一时又觉得肚子不舒服。 青栀见他脸色发白,不似往常,手也不自觉放在小腹上,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公子,你莫不是来月信了?”青栀轻声问道。 宋杬卿身子一僵,呐呐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青栀想了想,说道:“七月廿三。” 宋杬卿咬着下唇:“不会吧……上个月不是廿七么?” 可是这个感觉的确和他每回月事来之前的感觉很像…… 青栀没猜错。 宋杬卿换了衣裳窝在床上,一脸不愉。 看来他又得瘫几天了,大夏天里,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凉的,人生多没趣儿? 青栀语重心长道:“我的好公子,忍忍就过去了。我会紧紧看着,你这回可不能再偷吃了,不然便会像从前那次一样。” 宋杬卿偏过头去不看他,因为他心虚。 他初次来月事时,没忍住偷吃了一个香辣猪蹄,半个时辰后就痛得冷汗淋漓、神志不清,感觉自己差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还是古太医医术精湛,将他救了回来。 他就偷吃了那么一回,结果还那么惨淡,家里人就不准他在月信期间吃一丁点辛辣寒凉之物。 青栀也是不厌其烦地同他讲,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分明他是足月出生的,可是就是天生体弱,每次月信期都不太舒坦,若吃了不该吃的简直是痛不欲生。 恰时,红玉进来了:“公子,晨管家来了。” -------------------- 给自己加油!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且说红玉来通报晨管家来了后,其与青栀一同将放置在一旁的红木墨画秋海棠围屏移到正中间来,再将晨管家请进来。 “公子。”管家宋晨冲屏风后的人略一拱手,才道今日之事。 原来是白溪吟定了个主意,说是他院里既然添了人,自己也要学着管家,故而让管家每月月初给他三百两,他院里的侍儿公公们的月钱从他那处拿,就不走晨管家那边的账了。 宋杬卿微怔,点点头:“我知晓了,多谢晨姨。” 三百两,这么多? 他每个月的月钱就有10两,还不算每季的布匹和新打的首饰。虽比不上宫内的皇子们,但在京城的郎君们当中,这也算多的。 爹爹该不会是借着这个名头给他塞银子吧? 难不成是前几日买衣服找人借钱的事被爹爹知道了? 咳。 宋杬卿面色微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他很有钱的。 他叫青栀进来,问他侍儿公公的月例银子是多少。青栀的他知道,每月一两五钱。 听得青栀细说,他才知道,他院里规矩是二等侍儿每月一两,三等侍儿每月八钱,打杂侍儿公公每月五钱。 他院里的要比白溪吟院里的稍次一些,但待遇不错,而且逢年过节还会有额外的奖赏。 宋杬卿小腹不舒服,略听了些便睡了,青栀为他掖好被子。 虽然是快八月的日头,可他自小体寒,锦被也不厚,不会捂得慌。 外头绿芮同红玉二人正在同新来的人交代每日所做任务。 绿芮沉静,红玉活泼,性子都是极好的。二人此刻也是温和又不失威严地同他们讲,只要一心为公子着想,工作上不出岔子,他们以后的日子定不差。 晚厢阁不小,前面有个院子,后面还有一座庭院,花草树木多的是。每日需要洒扫庭除,以保持阁内洁净。 不然屋子里放那么多人做什么? 一等侍儿常要贴身服侍宋杬卿,管理钗钏盥沐,精通针黹之事;二等侍儿则是端茶倒水,浣洗衣物,修枝浇花;三等侍儿则是看门跑腿,打水煮茶;粗使打杂的侍儿公公,要经常擦洗地板、梁柱,掸灰除尘。 若宋杬卿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后发现裙袂染上重重的灰尘,那便是他们工作不上心。 至于小厨房里的人,一要砍柴,二需烧火做饭,时而做出些爽口小食,哄得宋杬卿开心了,奖赏自然不会少。 这些人都是由白溪吟身边的云霞管教过的,又都签了死契,如今见公子容貌又好、性子也柔,干起活来自然卖力,莽足了劲儿想让公子记着他们。 这几日宋杬卿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而且这几天许多食物他吃不得,菜中不见一丝辣味儿,他觉得自己舌头都快没味觉了。 母亲和姐姐们让人送了许多补品来,爹爹见着他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自是心疼极了,少不得多嘱咐几句,不过还是勒令身边人不准偷偷给他准备辛辣寒凉之物。 宋杬卿不便行走,连宋于修新给他弄来的说是开白花的垂丝海棠树,他都没能动身去看。他让人种在后院了,待来年三月,他便能看见满树的白海棠。 他的庭院里种了许多花,牡丹、秋海棠、芍药、蜀葵、扶桑等,树木有梨树、泡桐、桂花树、海棠树等等。 月信期一过,宋杬卿又是一位“身强体壮”的小郎君,爹爹也不拘着他,准他出门了。 第33章 他离了床第一件事,便是去飘香楼大吃一顿。 他这回出门,可是好大的排场。马车后跟着十来个侍儿公公,再加上爹爹安排的侍卫,个个腰佩刀剑,面容冷酷,远远看着就觉得不好惹。 他还去了不远处的茶楼静坐,这儿的果子茶味道别具一格,还请了位说书的夫子。 宋杬卿坐在二楼,隔着一道帘子听着她讲一本鬼怪异志,略有些浮夸,但他觉得挺有意思,在场的其他人却是兴致缺缺,一脸索然。 有人忍不住叫唤:“说来说去都是这个故事,能不能换一个?” “是啊是啊!”立即有其他人附和着。 那中年的书生见众人如此,脸上也觉得有些臊,这个故事她也实在是说腻了。 她眼眸一抬,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倏地拿起那惊堂木一拍,发出“啪”的一声。 众人目光立即被声音吸引了去。 书生扬声道:“好!既然诸位都已经听惯了这故事,书人便换一个,来说说凌朝那位赫赫有名的煞神!” “好!”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应和。 又有人小声道:“非议皇室子弟,恐怕有失妥当……” 此人话还未落,便有人抢过话茬:“怕什么!我朝民风开放,前些日子黄师台的张夫子酒后大论凌帝后宫之事,如今不也无事?” 帘子挡了视线,宋杬卿看不到人,听着声音觉着是个年轻女郎,似乎带了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那人笑道:“李夫子莫不是怕了?” 想必她是清楚李、张夫子素日不和之事。 那李夫子,即是那说书人立即涨红了脸,竖着眉,高声道:“如何不敢?” 她随即又是一拍那惊堂木,清了清嗓子,说道: “想必诸位都知道,那位煞神就是当朝宣王。这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生父墨贵君乃墨大将军长子,生母乃当今圣上!听闻此人天生赤瞳,此乃不祥之兆!墨贵君诞下宣王后,没几年便香消玉损,有人猜测其缘由或许与宣王有关。而且——” 李夫子骤然一顿,忽抬手拿起茶碗呷了一口,悠闲之貌,让其他人看了牙酸。 有人忍不住叫嚷道:“李夫子,你说话莫要藏一半露一半的,快说下去!” 那李夫子见众人皆眼巴巴看着他,哼笑着,示意一旁扎着两个小辫的女童拿着小簸箕下去。 众人见此纷纷白了她一眼,嘴里发出哂笑声,可还是一个接一个掏出铜板扔进去。 甚至有人扔了些碎银子,估摸着有一二两的样子。 听着不断响起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李夫子笑着多喝了口茶。 宋杬卿觉着有趣,示意青栀将那小童唤过来。 那小童本来见着簸箕里银钱比往常多了许多,脸上笑意不断,如今又见眼前这位公子如此容貌,穿金戴银,出手定是阔绰,脸上笑意更甚。 然后她就看见眼前这位公子温温柔柔冲她笑着,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板,在她眼前晃了晃,放进去。 小童惊愕地望着他:! 宋杬卿无辜地看回去,眨眨眼,见小孩快哭了,心下不忍,又从荷包里掏出一文来,手放进去,久久未松开。 小童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盯着他的指尖。 宋杬卿松开手,那枚铜板落下去,发出“叮”的一声。 小童飞快的将簸箕抱在怀里,“倏”的一下溜走了,脚底抹油了一般。 宋杬卿在那儿笑弯了腰,身后的几人亦是忍俊不禁。 “好了不闹了,青栀你给她送去。”宋杬卿拿了一块碎银交给青栀。 那小童估计不认得他了,当时还想偷拿他荷包来着。 李夫子见收来的簸箕里银钱数目不少,心中顿时得意起来,笑眯了眼,缓缓说道: “而且听闻当时柳侍君亡故亦与宣王有干系,故而陛下勃然大怒,将宣王交给远在关外的墨将军抚养,据说在这期间,宣王还曾私逃出宫——” 立即有人嚷道:“这莫不是你胡诌的吧?” “咳……书人也是道听途说,不知真伪。”李夫子话头一转:“这宣王虽身有不详,可其在军事上颇有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赫赫威名不输墨老将军!” 底下有人接话:“那是,毕竟是墨家血脉!” 李夫子继续道:“而且,听闻宣王本人亦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侠肝义胆,行善积德。当日于狂马之下救下薛家公子,又主动请缨临沂剿匪,可谓是一片赤子之心啊!” 她声音愈发激昂慷慨:“临沂山匪猖獗,宣王出手定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下面立即有人附和称赞。 而宋杬卿则是听得一脸茫然。 嗯? 侠肝义胆?行善积德? 宣王是这个人设吗? 不是说叫“煞神”吗?她这说的是哪门子煞神?这不净夸她了嘛? 她是不是收了宣王的钱? 下面立即又有人反驳:“我怎么听说宣王生性暴虐,时常要挖人心肝做下酒菜?” “我听说宣王好美色,夜御十男不在话下!” “我还听说宣王杀人成性,每日必要生饮一杯人血!” ………… 一时间,诸多女客都在论述自己听到的传闻。 宋杬卿听了全当个乐子,还想着猪肝不比人肝好吃? 第34章 夜御十男—— 噗。 “你们当真亲眼瞧见了不成?尔等可曾亲眼目睹宣王剜心杀人?” 在众多女声中,突然传出一道男声,众人当中站起来一个戴面纱的蓝衣公子,言辞中隐约带着怒意。 宋杬卿略一挑眉,这位公子似乎有些义愤填膺。 “这倒是……不曾见过。”众人面面相觑,皆一阵哑然。 松雨冷哼一声,沉声道:“诸位要学会明辨是非才是,莫要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一时间,茶楼内鸦雀无声,众人面露羞愧之色。 松雨先朝那簸箕扔了块碎银,后示意李夫子继续,再坐下喝茶。 李夫子一喜,忙一拍惊堂木,扬声道:“咳……话说这宣王已是及冠之年,然后院空置许久,不知何时娶夫纳侍?” “宣王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可谓是一位良配!” 底下有人笑道:“李夫子可又是在胡扯了,宣王天生赤瞳,令人胆寒不已,哪家公子敢嫁过去?” “对啊,自古以来,赤瞳便寓意不详,其亲近者或是暴病身亡,或是缠绵病榻,谁敢把自己儿子嫁过去?且宣王自战场回来,一身血气未消,京城的公子都是金枝玉叶,怕是新婚之夜见着了都吓昏过去!” ………… 宋杬卿听着那些人说的各种理由,似乎一切都归咎于宣王的眼睛,它是血红色的—— -------------------- 有百度,挑了自己觉得合适的。 1两=10钱=1000文=200元 日更不太可能,隔日更也撑不住,试试三日一更。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种比山茶花红黄且暗的颜色。 许多人害怕与那双眼睛相视,像被幽深之地的猛禽盯上一般,只觉毛骨悚然。 但宋杬卿却觉得那双眼睛很漂亮。 他望着楼下的街道,微微有些失神。如今战乱平息,百姓安居乐业,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院子里新来的侍儿公公办事时都尽心尽力,从不偷奸斗嘴。 母亲和爹爹感情依旧,长姐亦时常往东阳侯府送东西。阿姐在军营里待的时间愈发长了,许是听闻有人想给她做媒,干脆不回家了。 至于他自己…… 没什么好说的,他记性不太好,那天知道剧情后,倒也记下了一些书中的重要剧情点。 虽然他极力在避免走剧情,可是人物关系好像没什么变化。 男二依然如书中一般针对他,不过他也都报复回去了。 女主似乎对他生了几分兴趣,不过之后应该不会了,也没再给他送东西了。 女二可能已经在谋划如何接近他,虽然那边情况与原书有些出入,不过也不是什么大转变。 其实……他现在应该怎么做都不会走原身的老路了吧? 其一,丞相府的人都挺喜欢他的,身边的人待他都很好。 其二,他如今力大无穷,平日里还得注意力道不破坏东西,不用担心原书里“强取豪夺”情节。而且在他看来,男二诸芷儿的手段也就那样,都是些小说里看到过的老套手段,他仔细提防着就是了。 其三,他已知晓女二杨拾桑的真实品性,不会听信于他,自然也不会落得毁容的下场。虽然他不太喜欢自己这幅病殃殃的容貌,但总比毁容了遍布红斑好些。 远处渐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名士兵骑着马穿过街道,面上带着喜意,腰上系着红绸。她一边甩着马鞭,一边高声让行人退让。 看方向,似乎是往皇城那边去的。 宋杬卿回过神来,里面话茬已经转到五皇女身上了。 “……外祖母又是当朝太傅,本该是太女的最佳人选,只可惜她性情顽劣、不文不武,又极好男色,虽未娶夫,可后院早已美侍成群,还常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 宋杬卿用手撑着脸,想着这五皇女是谁,好像是容贵君生的。 容贵君乃当朝太傅嫡子,容貌甚美,堪称国色。他如今是凌帝最喜爱的君侍,连凤君都要避其锋芒,又有皇女傍身,可谓是人生赢家。 书里五皇女好像和女主很不对付,在女主和原身玩囚.禁.小.黑.屋的时候上跳下窜,弄出不少乱子,然后被女主安了个“蓄意谋反”的罪名领了盒饭。 既然是皇帝的女儿,那应该不会真的无能吧?保不齐是韬光养晦呢? 最后谁当了皇帝来着? 好像没写,原身跳崖后就没内容了。 流产不久的原身一袭红衣,在冰冷刺骨的雪夜中跳下悬崖,完美诠释be美学。 宋杬卿想到这儿,忍不住叹口气。 原身到底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六皇女府中跑出去,还正好遇上了要去山上寻草药又为人良善的马车主人的?而且马车主人为什么会同意带着一个虚弱的陌生男子去山上?不怕惹祸上身? 他十分不解,且大为震撼。 休息了阵子,宋杬卿去了琅记书坊,想让琅掌柜留意书生拿过来抵押的书册,或许会有别样的发现。 长姐生辰将至,他想送些她喜欢的书册。虽然长姐说过,无论他送什么,她都会很开心。 话毕,宋杬卿打算离去。 他的脚踩刚踏过门槛,迎面走来一位身着影青长袍的书生。 两人相视,宋杬卿听得心中“咯噔”一声——麻烦来了。 第35章 杨拾桑看见宋杬卿,清俊的脸上绽开笑意,眸中泛起柔光。 “卿……”杨拾桑下意识又要唤他“卿儿”,之后立即反应过来,改口道:“宋公子。” 宋杬卿冷下脸,面色淡淡地点点头:“杨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这人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比吃了坏掉的红烧肉还难受。 话落,他便想躲开她离开,杨拾桑不假思索地快步上前,拦在他身前。 身后的青栀红玉等人立即护在他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杨拾桑。 书坊外马车旁侯着的护卫见此更是一齐涌上来,拔出刀剑,围住杨拾桑。大有她敢动一下,便弄.死.她的势头。 “杨小姐这是何意?”宋杬卿站在众人身后,略皱着眉,并不正眼看她。 杨拾桑见此只得后退几步,温和地笑道:“宋公子莫要惊慌,在下并无他意。” “在下能——” 宋杬卿打断她的话:“既无他意,杨小姐就莫要挡路了,让开!” “……”杨拾桑一噎,面上显出几分愕然,卿儿怎会这般同她说话? 卿儿性子柔软,待人一向温和,断不会说出如此咄咄逼人之言。 还有……卿儿身边不是只有青栀一人么?如今身边为何跟了这么多人? 杨拾桑压下疑虑,向宋杬卿作揖: “若公子介意上回宫宴之事,在下此刻便同公子告一声‘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宋杬卿冷声道:“你让开,本公子就不同你计较了。” 杨拾桑一阵语塞,见他对自己避犹不及的模样,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但面上不显,依言让开了。 护卫站成一排挡住杨拾桑,她只能静静地看着宋杬卿上了马车离去,车横上挂着的木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护卫也都收了武器跟上马车,其中一个年级较小的女郎小声嘟囔着:“一个穷书生竟然还敢惦记着我家公子……”她身旁一位年长于她的女郎杠了她一肘子,她才讪讪地噤声。 这句话却偏生入了杨拾桑的耳,听得她面色倏地一沉,温和的气质荡然无存,反倒显得有几分阴翳。 她平生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上辈子爬上高位之后,无人胆敢置喙她的出身,如今她又是那位殿下的幕僚,周围谁人不敬重她?如今却又从一名小小的护卫口中听到了“穷书生”三字,当真是…… 等等。 杨拾桑突然记起重点来,卿儿待她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而且他身边为何会多了这么些人?上辈子可没有什么护卫侍从,卿儿有时还需自己亲自上街买卖东西。 一位世家公子,连帮忙跑腿的侍儿都没有,可见丞相府如何苛待于他。 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这种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让杨拾桑十分不愉。 她看着那道马车渐渐没了影子,将情绪压在心底,转身进了书坊。 宋杬卿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嘟囔一句:“晦气。” 手指绞着锦帕,上头的海棠都被扯得变了模样。 一旁的红玉与绿芮相视无言,心里虽有疑虑,却不敢乱开口。 “公子别不开心了,”青栀忙拍拍他的手,让他放过可怜的手帕,一面柔声地哄着,“等回府后,可以吃上新鲜的桂花糕,今日出门时闵烟公公就同我说了的,他会少放些糖,不会那么腻。” “嗯。”宋杬卿抬手给自己顺气,心想: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有太大的心情起伏,劳神费心,得不偿失。 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 宋杬卿渐渐地把自己说服了,那股不适逐渐消退。 马车前方转角处走来主仆二人,前者手执折扇,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身后的谷开双手提着两个红绸礼盒。 “咦,是谁家的马车,如此气派。” “相必里头的是哪家主君公子吧!” 凌陌瑜听得身旁之人议论道,不由得转头望去。一见那样式,她便知是宋家的马车,又见车后随从护卫众多,猜想里头的应该是宋家主君白溪吟。 宋家…… 凌陌玦忽然想起七夕祭那日,那个撞了她的少年。 眼眸里的清澈与不谙世事,像极了单纯的林间小鹿,一见便知是被保护得很好,不见世间龌龊。 她拿折扇敲了敲手,面上笑意更深,若她后院放一个这样的人,怕是没几日便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谷开不解道:“殿下,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没什么,走吧。”凌陌瑜蓦地收了笑意。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秋府。 …… 日暮时候,秋府外。 凌陌瑜和和气气地冲秋侍郎拱手行礼,好似没瞧见秋侍郎僵硬铁青的面色,还有她身旁秋正君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笑道:“既如此,吾便先行回府,还望秋大人早日定夺。” 秋侍郎哆哆嗦嗦地回了一礼:“五殿下慢走。” 凌陌瑜心情甚好,“刷”的打开折扇,一面扇着一面走了。 快步跟上去的谷开两手空空,不见来时所提之物。 见人走了,秋侍郎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发晕,差点站不稳。 秋正君拉着她衣袖,凄声道:“妻主!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寻儿……还、还有舒儿……” 第36章 二人回到正堂,瞧见桌上放置着五皇女凌陌瑜送来的结亲礼。 秋侍郎看着它,又想起凌陌瑜看似协商实则威胁的话语,不禁悲从中来,满目愁容。 等秋舒从黎园寺回来,见到的便是面色沉重的母亲,和无颜落色的父君。 “舒儿——” -------------------- 宋杬卿:小鹿是吧?信不信我给你邦邦两拳。 第19章 第十九章 杨拾桑回到家中,让手下人去打听宋丞相府中的消息,特别是宋家公子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那人忙应下,去查了。 杨府人都知道,这位大人看着温和有礼,实际上却是说一不二,无人敢在她面前偷奸耍滑。 那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了消息。 杨拾桑听了却是一怔,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唬了一跳,又说了一遍:“……宋家嫡子自小体弱,及笄将近,性子温婉,待人温和,丞相府无人不称赞,且与东阳侯嫡孙相交甚密。” 杨拾桑挥手让人下去了,独自入了里间,神色不明地低喃道:“宋家嫡子……” “与东阳侯嫡孙相交甚密……” 卿儿本是庶子,生性柔弱,下人怠慢,故而他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好,且与崔家公子交情尚浅,可这人通报的与她知晓的却是大相径庭。 和上辈子的情况相差太大,那么,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 某日。 宋杬卿在廊亭处弹琴,绵绵琴音似乎将夏日的热意都吹散几分。 一曲毕,宋杬卿站起来走了走,动动身子,一面让人将琴收了。 青栀端着食盒走过来:“公子,来尝尝小厨房刚做成的桂花糕,还有杏仁茶。” “公子,我刚刚听说宣王回朝了。” “嗯?这么快?”宋杬卿讶异道,还不到半个月呢。 青栀将茶点一一摆好,又道:“是啊,那日街上看见的便是传捷报的驿使。如今外头人都在议论宣王剿匪一事,临沂山匪猖獗,当地百姓深受其扰,如今宣王一去,直捣黄龙,剿灭山匪,百姓纷纷夸赞宣王英明神武呢。” “哼,”宋杬卿意味不明地笑笑,“英明神武?” 他端起茶碗,轻啜一口:“京城里宣王的传闻有所改变了吧?” 青栀“嗯”了一声,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从前说起宣王,能夜止小儿啼哭,如今众人听了皆是赞叹宣王宅心仁厚、一心为民。” “咳……咳咳……”宋杬卿被呛到了,青栀忙去轻拍他的背。 “宅心仁厚?” “一心为民?” “这明显是有人引导吧。”宋杬卿都笑出眼泪来了。 “公子!”红玉兴冲冲地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张请柬:“公子,晁二公子让人送来的。” 宋杬卿打开看了,请柬上说是九月初三邀众人赏花。 原来是赏花宴。 他是该出去透透气了,在家里无非就是弹琴、作画、刺绣、练舞、看话本,或者构思下一本书的情节内容。 他以前倒不觉得无聊,如今却生了几分倦怠。 也是,从前只以为是穿越了,便只想着过安稳的生活,现如今知道是在一本书里,还是一本无厘头的虐文,他总得做出改变来反抗剧情,还交了新朋友。 宋杬卿撩了撩头发,温声道:“绿芮,你去同小厨房的人说说,今日中午的菜做一道小黄鱼,我馋了。” “是。”绿芮笑着应了。 九月初三,正奉大夫府。 晁吉玉带着一行人前往自己的芜青院,一面说着: “其他人都来过几次了,独宋小郎君是头一回。我的院子在北边的后罩房,东边的院子里头住的是长姐,听闻今日似乎开了个诗会,来了许多人。” “不过不必在意她们,东厢房离我的芜青院远着呢。” 晁吉玉笑得开怀:“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株庭芜绿的千丝菊,便想着让诸位来观赏一番。” “吉玉最喜菊花,院里种了许多种类的菊花,”崔白月拉着宋杬卿的手,“元元你可要好生瞧瞧。” 宋杬卿笑着应了,然后又想起一事,轻声问他可记得长姐的生辰。 崔白月脸颊微红,小声说他知道,礼物也准备好了,到时候让人送过去。 几人进了院子一看,各处摆满了菊花盆,各色菊花都有,间或看见几株百合。 晁吉玉说那百合是他的侍儿买种子遇上了无良商贩,分明要的是白菊,种出来的却是百合。他想着也是花了心思种的,就留了下来。 宋杬卿亦是喜花之人,两人很快就聊到一处去了,裴然等人一时间还插不上话。 裴然无奈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自己带着侍儿去看花了。 崔白月失笑地摇摇头,转头间却看到秋舒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轻眉久久未松。 崔白月不由得轻声问道:“秋舒哥哥,你怎么了?” 秋舒正微微失神,听见崔白月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只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了这是,”崔白月皱起眉,上前拉着他的手,柔声说着,“可是发生了什么难事?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商量解决之策。” “是下人不服管教?” “还是又听了什么人的污言秽语?” 第37章 秋舒已过了17岁,却还没有嫁人,曾订过一次亲,对方却遭遇不测,家里人便退了亲,之后也没再说亲事。 故而有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长舌人说些乱七八糟的闲话。 他们最初还以为是秋正君拖着不让秋舒嫁人,后来才知是因为秋侍郎舍不得秋舒出嫁。 秋侍郎年过半百,膝下却只有三个儿子,其中最得她心的便是三子秋舒。但因他如今快十八了,秋侍郎最近也在相看人选。 秋舒听得鼻尖发酸,手指捏着手帕,低声喃喃:“我……我要嫁人了……” “你说什么?你要嫁人了?”崔白月惊呼出声。 “哪家女郎?品行如何?”崔白月并未收声,故而其他人都能听见,一齐围了上来。 “秋舒哥哥,你要嫁给谁呀?” “秋侍郎终于舍得将你嫁出去了?” 众人本兴致勃勃地问着,却见秋舒脸上并无喜意,便相继噤了声。 秋舒苦涩地笑笑:“对方是高门贵女,以我的身份,算高攀了。” “秋舒哥哥……”宋杬卿见他那样,忍不住说道,“你不愿嫁吧?” 秋舒哽咽一声,只是摇头,不再言语,心中却是涌现无数悲凉。 那日母亲突然说五皇女要纳他入府,问他的想法。他正惊愕之时,父君却声泪俱下地求他应下,言辞混乱,但他却听明白了。 五皇女以大哥哥秋寻妻主狄元洲的仕途为挟,让母亲将他嫁给她。 狄元洲是母亲为大哥哥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妻主,为人正直,在礼部任职,又在容太傅嫡孙女容文林手下做事。 母亲说若他不愿,她便将五皇女送来的东西尽数送回去,他这才看见桌上的红绸礼盒,这就是五皇女娶他的诚意? 哦,他说错了。 不是娶,是纳。 秋舒想到自己绣好的、父侍夸赞的嫁衣,下意识张口想拒绝,父君却紧紧攥着他的手,甚至跪下来央求他。 他呆愣一瞬,骤然落下泪来。五皇女施压,母亲定是为难,父君待他不薄,平时对父侍也是多有照拂,如今为了大哥哥来求他…… 手臂被攥得生疼,可是不及心中之痛万一。 最后,秋舒绝望地阖上眼眸,轻声道: “我嫁。” …… 秋舒回过神来,忙拿手帕拭泪,他勉强笑道:“好了,不谈这个了,等我嫁人了,到时再请你们来。” 几人含糊地应了,换了个话题,说起京城主君侍君们的八卦去了,说到好笑的时,秋舒才又露了几分笑意。 裴然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说,你们可曾听说京城的传闻?” “什么,你说。”其他人很配合他。 裴然哼哼笑着:“听闻宣王剿匪有功,陛下给了一大堆赏赐呢!” “据说陛下本来还要赏个夫郎的,宣王拒绝了。” 晁吉玉闻言用手帕捂着口,小声诧异道:“夫郎?谁敢嫁呀?” “对呀,”崔白月一脸紧张,“就算宣王名声略有好转,可是那双赤瞳实在是令人生畏。对着那双眼睛,哪个小郎君睡得着?” “咳咳,”裴然突然放低声音,“我听说,那个人是丁珴。” 宋杬卿讶异道:“怎么会是他?” 又是一个原书没出现的事……也有可能发生了,可是他没记住。 崔白月想了想,说道:“……他今年快及笄了吧。” 晁吉玉冲几人挤眉弄眼:“虽然宣王天生赤瞳,但保不齐人家是个会疼人的呢?” “也是,”裴然点点头,接了他的话,“虽说赤瞳不详,可那只是别人说出来的,或许都是巧合罢了。若宣王是个会疼夫郎的,嫁给她也不吃亏。” “怎么,裴小郎君可是动了心思?怕不是忘了蒲家小姐?”崔白月打趣他。 “她?”裴然突然惊呼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定了亲后人家就去姑苏任职了,我现在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 晁吉玉问他:“嗯?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定的明年九月,”裴然扯了扯嘴角,“说是利于她的仕途。” …… 外面日头愈发大了,几人便进屋歇息。 吃了盏茶后,宋杬卿说想出去走走,在院子附近转转。晁吉玉嘱咐了几句,继续同裴然讲他新得的庭芜绿千丝菊。 另一边崔白月陪着秋舒看花,间或闲聊几句。 宋杬卿避退青栀等人,在芜青院四处走了走。晁吉玉的院子和他的不太一样,不过这个还是得看个人喜好。 他七岁的时候才住进晚厢阁,之前他一直住梧桐苑的偏房。 母亲专门找人来新修了一处宅院,处处按照他的喜好来,前院移栽了几棵大树便于乘凉,后头修个庭院,做了假山,再添上寻来的花草树木等。 宋杬卿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来,感受着染上几分轻香的夏风,心境十分舒适。 宁静的生活,真美好。 可是,偏生有人要打破这片宁静。 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惊呼: “卿儿!” -------------------- 五十收的加更还在努力中~ 虽然是单机,但是我依旧动力满满! 修文时一看,有个巨大的bug,不过没人说,估计是没太注意。 第38章 小可爱们,“兀自”的意思是“仍然”哦,我把它当“独自”使用了,今天发现错误就改掉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宋杬卿看着突然出现的杨拾桑,猛然皱眉,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耐。 怎么哪儿都能碰上她? 晦气! “卿儿。”杨拾桑目光炽热地看着他。 今日他受邀来参加诗会,在诸多恭维之下喝了些酒,想去如厕却没想到走错路了,竟然走到男眷这边来,还遇上了宋杬卿。 宋杬卿后退几步,沉声警告道:“杨小姐慎言。” 失策了,他想一个人转转,身边就没带人。 “好,听你的。”杨拾桑面上有些泛红,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背脊一凉。 杨拾桑儒雅一笑:“宋公子今日怎么会在这儿?” 宋杬卿压根就不想搭理他,又闻到了丝丝酒味儿,猜到这人许是醉了胡言乱语。 喝醉了的人都说不清楚,他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杨拾桑温和的声音:“宋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宫宴上发生了何事?” 宋杬卿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她,语气淡淡:“怎么,杨小姐在威胁我?” 杨拾桑气定神闲地笑笑:“宋公子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希望公子能回答在下提出的问题。” 宋杬卿目光落在一旁的假山上,冷然道:“……晁二公子与我相识,我受邀赴宴罢了。” “哦?”杨拾桑眸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宋公子既是嫡出,又如何与晁二公子交情颇深呢?” 宋杬卿闻言直拧着眉,脱口道:“嫡出如何?庶出又如何?与人相识看的是人的品性,而非出身。” “出身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这句说的小声,可还是让杨拾桑听见了。 她缓缓上前一小步,低声问道:“宋公子当真是宋家主君所出吗?可在下怎么听闻,十几年前宋丞相曾纳过一门侧室呢?” 宋杬卿顿时心里一慌,飞快地眨着眼睛。 她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对,难道杨拾桑背地里查了他? 宋杬卿深吸口气,故作镇定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浑话,莫要胡说。我母亲与爹爹感情甚好,怎会另纳他人。” 他小时候就听人说过,其实宋宥没有将柳氏纳为侧室,不过是迫于舆论压力才给了柳氏一个容身之地,之后也从未踏进过那个院子。 柳氏生下他后做了许多不人道的事,被赶出丞相府了。而他对柳氏,也无半分父子之情。 毕竟…… 他刚出生就听见柳氏气急败坏地说了句:“怎么是个男孩!” …… 宋杬卿垂下眼帘,心已经静了下来。 杨拾桑闻言意味不明地笑笑:“是么,许是在下记错了,还望宋公子莫要介怀。” 杨拾桑向前走了几步,宋杬卿只看着,她如果想做些什么的话,他就不客气了。 他连自己院子里的树干都能拍出掌印来,就不信不能折了眼前人的手。 “在下自以为同公子甚是有缘,”杨拾桑低声笑了,“崔公子及笄宴上,在下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公子可还记得?” “不记得。”宋杬卿脱口而出,语速极快,带着几分慌乱的意味。 杨拾桑闻言并不惊讶,又道:“听闻公子性情温和,与人为善,那为何公子对在下总是这般……不客气?” 她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宋杬卿:“难道说,在下做了什么令公子不喜的事?” 宋杬卿别开头,暗暗捏紧衣角:“杨小姐多虑了。” 杨拾桑沉默一会儿,又道:“不知宋公子可还记得‘碧秋海棠词’?” “这是什么?”宋杬卿奇怪地看着她,好似从来没听过一样。 他心里却是惊起惊涛骇浪,她刚刚说的,不就是她同原身表白时写的词吗?现在就写出来了? 杨拾桑端详他的神色,毫无破绽。 “其实……我重活了一世。” 杨拾桑突然扔出一个惊雷,炸的宋杬卿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何意?”宋杬卿慌乱发问,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震耳欲聋,他的手心也隐隐出汗。 怪不得! 怪不得杨拾桑对他的态度与原书不同,还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还叫他“卿儿”,这可是原书中后期才出现的称呼。 女主不对劲就算了,女二怎么也出了问题,竟然重生了? 杨拾桑目光缱绻地看着他:“卿儿……” 宋杬卿面色一沉,眼眸冰冷如霜:“杨小姐怕是醉得不轻,开始胡言乱语了,还是早些回家去,喝碗醒酒汤才是。” 宋杬卿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话落便转身想走,却被一股大力向后扯去,被人拥住。 杨拾桑将人锢在怀中,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低喃道:“卿儿,你也重活了一世,对不对?” 言辞中饱含千丝万情。 她想了很久,既然她能够重活,其他人亦有可能,而且卿儿如今的处境与上辈子不同,或许他重活早在她之前。 宋杬卿没能在第一时间推开杨拾桑,是因为他整个人僵住了。 他上辈子连女生的手都没拉过,这辈子除了与家人亲近,就没和别的女性有过亲密接触。 第39章 如今被杨拾桑抱住,背后靠着她胸前,宋杬卿却没生出一丁点儿羞赧,反而是被冒犯的恼怒。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让宋杬卿极为不适,更别说杨拾桑还在那里深情款款地说着二人昔日的美好回忆,真是让人作呕! “卿儿,我会待你好的……” 宋杬卿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 杨拾桑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响起的是她的抽气声。 宋杬卿用力推开她,怒喝道:“杨小姐莫要再发酒疯了!” “卿儿,你……”杨拾桑看着右手手腕处的淤青,不禁有些瞠目。 他的力气怎会如此之大? “你给我闭嘴!”宋杬卿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你别再用这种黏糊的称呼叫我了,真的很恶心!” 杨拾桑一脸受伤:“你……曾说过喜欢我这么叫你的。” “我何时说过了?”宋杬卿冷笑一声,“你若是得了癔症还是尽早去医治才是,别在这儿发疯!” 杨拾桑也不管宋杬卿想不想听,急急忙忙解释着:“卿儿,我当真是重活了一世,也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将来心意相通,于海棠树下定情,我为你做了一首海棠词,你甚是欢喜……你我成婚之际,却有歹人破坏,那个人就是如今的宣王!” 宋杬卿瞪大眼睛听着她胡说八道,原身何时同她成亲了? 她压根就没去丞相府提过亲! 杨拾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宣王性情暴虐,杀人如麻,对你做了诸多残暴之事,还强迫你嫁给她!” “她甚至……还害你毁了容!” “害我毁容的不是你吗!”宋杬卿脱口而出这句。 话落,他看见杨拾桑怔住的模样才意识到不好,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杨拾桑呼吸骤然粗重,温和俊秀的面容微微扭曲:“卿儿!你果真是重活一世了!” 她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宋杬卿的双肩,双目泛红,声音颤抖:“卿儿,害你毁容并非我本意,我只不过是……” 宋杬卿懒得听她胡说,抬手直接给了她左脸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气。 只听得“嘭”的一声,杨拾桑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砸出的声响也不小。 宋杬卿揉了揉肩膀,心里乱极了,没再给地上晕过去的人半分目光,径直回了芜青院。 没想到杨拾桑是个重生的,更没想到自己没注意不打自招了,这下杨拾桑估计坚信他也重生了…… 不过,这杨拾桑可真是会甩锅啊,分明是她给原身下的药,害得原身毁容,如今却把锅扣在宣王身上。 这剧情变化怎么这么大,既然杨拾桑能重生,不会还有别的人也重生了吧? 头疼。 宋杬卿回去就和晁吉玉说,有个书生发酒疯,言语上冒犯了他。 晁吉玉连忙拉着他问可受了委屈,又叫人去请晁家大小姐晁瑞。 宋杬卿只摇头,说那书生醉了酒,满嘴胡言乱语,碰到个石凳子栽倒在地上。 青栀等人泪眼汪汪地看着宋杬卿,祈求以后无论他去何处都要带上他们,至少要带一个人。 宋杬卿无奈应了。 众人一齐去了,站在转角处,看着晁瑞带着人将杨拾桑抬了出去,阳光下,她左脸上的红肿淤青十分明显,肿得很大。 晁吉玉看向宋杬卿:“那是……?” 宋杬卿抿唇轻笑:“许是在地上摔的。” 晁吉玉干笑几声,那脸一看就是被打的。 晁吉玉顾及宋杬卿的名声没细说,只让人告诉晁瑞芜青院外有个醉酒的书生。 晁瑞让人将杨拾桑抬走后就立即派人同晁吉玉说了,让他和好友莫要担心。 众人是在芜青院吃了午饭后再走的。 马车上,宋杬卿懒洋洋地靠着马车内壁,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 其实,原书里虽然凌陌玦才是女主,但是原身并没有爱上她,反而喜欢上了女二杨拾桑。 杨拾桑接近原身是别有目的,靠着不错的才华和虚假的关怀,让原身渐渐渐动心。她更是在海棠树下向原身告白,许诺会上门娶他,并永远待他好。 原身因为身世原因十分懦弱,在丞相府过得宛如透明人,除了相依为命的青栀,他所获得的温暖全是来自杨拾桑。 原身十分抗拒只会掠夺压迫他的原女主,接纳对他温柔呵护的杨拾桑。 杨拾桑科考那年似乎得罪了人,最后没能及第。为了她,原身主动去找了母亲宋宥,为杨拾桑谋得了一份官职。 原身在府中翘首以盼地等着杨拾桑来提亲,却没想到最终等来的是凌陌玦的结亲礼。 …… 另一边,秋舒一入马车,面上便没了笑意,他觉得马车里闷了些,便伸手拨开帷幔,正巧看见有一对妻夫携手走过,满眼皆是彼此。 他心中一酸,鼻翼翕动,觉得眼眶隐隐发热,似有泪意。他忙拿锦帕轻点眼角,唯恐留了痕迹让父侍瞧见,又惹得他伤心。 忽来了一阵风,将他手中的帕子吹了出去,一旁的沛儿忙伸手去抓,却是没抓到。 “公子,这……”沛儿不免有些急躁,那可是公子常用的帕子,所是让有心人拾了去…… 秋舒也是一惊,忙掀开帷幔去看,哪里还能看得到它的影子?再唤车妇停下也是枉然。 第40章 那手帕上,还绣着他的字。 秋舒叹口气:“罢了,京城名中带‘舒’字的郎君并非唯我一人,不见得会想到我身上。” “再说了,也许吹到树枝上了,也未可知。” 秋舒不曾看到,那块手帕被风吹走,最后落入一名锦衣女子手中。 -------------------- 50收的加更,我兑现了(骄傲)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马车停了,红玉掀开帘子,宋杬卿正探头出来,正巧瞧见了宋于修和白涵彦二人下马。 宋杬卿走过去:“阿姐,你今日不做工吗?” 宋于修笑了笑:“今日休沐。” “哦。”宋杬卿应了声,想起来凌朝的规定是七日一休沐。 他又看向白涵彦,冲她点点头:“大表姐安好。” 显而易见的疏离让白涵彦心生失落。 她轻声应着:“表弟好。” “元元,你从哪儿回来?”宋于修把缰绳扔给手下人,白涵彦看着宋杬卿欲言又止。 宋杬卿拨了拨额间细发,说道:“从晁家来,晁家二公子邀我赏花。” 他瞧见宋于修衣襟处露出一点鹅黄,下意识问道:“阿姐胸口处是什么物件?” 宋于修穿的瓦青长袍,衣襟处的一点鹅黄十分明显。 宋杬卿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宋于修有些慌乱地将它塞进衣襟里面,随后轻咳一声,道:“没什么。” 宋杬卿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眉眼弯弯。 白涵彦看着宋杬卿,衣袖下的手悄然紧握,突然说道:“表弟,家中要替我定亲事了。” 宋杬卿闻言,只浅笑道:“大表姐风流俊朗又才学出众,未来夫郎定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 白涵彦见他没有半分失态,心中也是明了表弟对她并无半分风月之意,紧握的拳头也逐渐松开来。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与表弟初见的场景,那是在初雪的冬天,宋杬卿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个奶团子,上前拉着她的手,软糯地说:“大表姐好~” 白涵彦回过神来,面上带了几分苦涩。 她终究只能是他的表姐啊…… “表弟及笄将近……”白涵彦故作轻松地笑笑,“不知舅母心中可有了人选?”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抬头望着天上,语气淡淡:“谁知道呢。” 母亲就算看中了人选应当还是会和他说的,他就算嫁人也不想嫁给看着不顺眼的女人。 宋杬卿叹口气,为什么古代的男子及笄后就要嫁人啊?十五岁也太小了吧,他上辈子十五岁还在上学呢! 宋杬卿认真地看着白涵彦:“大表姐,我希望你能娶一个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你的夫郎,若娶了不喜欢的,岂不是两看相厌?” “嗯……”白涵彦竭力想笑笑,却是枉然,嘴角僵硬着,难看极了。 她走前又转过头来看着宋杬卿,扬声道:“元元表弟,待我成亲之时,你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好。”宋杬卿点点头,他站在那处,笑得恬静。 他也大声道:“表姐要好好对待未来夫郎才是。” “我自然是会的。” 白涵彦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驾马离去。 一阵风吹来,隐约吹散她心中从未说出口的情意。 宋于修凑过来,冲他挤眉弄眼道:“人家都要寻亲事了,元元,你心中当真没想法?” 宋杬卿杠了她一肘子,没好气道:“我说了多少回了,我只当两位表姐是表姐,并无别的想法。” “啧啧啧,我就觉得涵彦不错,知根知底的,又喜欢你,偏生你不喜欢,还说什么‘近亲结婚不利子嗣’的话。”宋于修摊开手,“京城内多的是表姐表弟喜结连理的,怎的你就不行了?” “咱娘和爹不也是表姐弟?生的我们又有什么问题?” 宋杬卿不搭理她,轻哼一声后自己进去了。 他不是爹爹亲生的,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二表姐曾直言过要娶他,他拒绝了。大表姐没说过,只是会表现在行动上,给他送东西,邀他出去玩。 两位表姐都挺喜欢他的,难道是因为她们常听大人说“表姐表弟亲上加亲”之类的话? 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感情呢? 肯定和他对红烧排骨的喜欢不一样。 。 九月十七,宋晏之生辰。 宋府没打算大办,只是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连同亲人一起吃个饭罢了。 宋杬卿早早地起来了,然后去给宋晏之送生辰礼。是琅管事替他寻来的圣人孤本,破破烂烂的,被人当成杂书给当了。 宋晏之收到后自是大喜过望,连道他有心了。 丞相府外驶来一辆通体玄黑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出来一位身着濯绛长袍、面上带着一张玄青面具的女郎,不知是何人。 一旁和下人交代事务的宋宥随意往这边看了一眼,愣了一瞬后忙抽身上前,道:“宣王殿下。” 『我与宣王素不相识,宣王为何会来?』 “宋相有礼。”凌陌玦点点头,一招手,身后的符竹和迟方提着贺礼上前,宋府的人忙接了过去,听闻这位是宣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宣王,果真气势非凡。』 第41章 『不过宣王为何带着面具?』 宋宥抬手请宣王先行:“宣王殿下请。” 凌陌玦却抬手让宋宥先行:“还是宋相先请。” 两人都没动,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老六也来了啊!”吊儿郎当的女声响起,众人望去,是笑得漫不经心的五皇女凌陌瑜。 『这位怎么也来了?』 宋宥在心里叹气,面上依旧笑道:“五殿下。” “五皇女也来了。”凌陌玦将手交于背后,语气淡淡。 凌陌瑜面上笑意不变:“巧了不是。” 『别以为封了王就能压我一头,墨琸可不一定会护着你。』 凌陌瑜笑道:“吾与宋大小姐虽是点头之交,可也佩服宋大小姐才学,故而不请自来。” 『宋晏之学识确实不俗,不知可否为我所用。』 宋宥脸上带着恭敬却不谄媚的微笑:“两位殿下大驾光临,宋府真是蓬荜生辉。” “不知宣王来此,是何缘由?”凌陌瑜将话茬扯到凌陌玦身上。 『我倒想知道,你为何会来这里。』 凌陌玦漠然道:“与你何干。” “你!”凌陌瑜一噎,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表情。她深吸口气,稳住情绪。 『若非想见那宋小郎君一面,我也不会碰上这等不详之人!』 凌陌玦倏地睨了她一眼,眼眸暗沉,只是有面具挡着别人无法瞧见,不过她周身气质却是更加寒厉了。 宋宥觉得宋府大门外这一幕着实怪异,忙站出来说道:“二位殿下请进吧。” 『该不会闹出什么事端吧……』 凌陌玦转身进去,凌陌瑜“刷”的一下打开扇子,一边扇着也进去了。 里头的大多是宋晏之的同僚,有的已经在喝上了,其中一人见着凌陌瑜,大笑道:“五殿下也来了!” 凌陌瑜循声望去,是个酒桌上常见的面孔。 “听闻五殿下前些日子又纳了一门美侍,佳人在怀,可真令人生羡啊。”那人嘴巴是个没把门,两颊红红的,显然是醉了。 她身旁之人面色讪讪地推了她一把,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离她远了些。 凌陌瑜心中隐隐不悦,面上依旧笑道:“李大人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该死,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凌陌玦独自坐在一处喝茶,身旁原本坐着的人渐渐的都离开了。 『这位可是宣王,不详之人。』 『快走快走,若是一个不注意触了她霉头,指定没好果子吃。』 …… 诸多类似的话凌陌玦不知听了多少回了,最初可能还会觉得不满,后来便可直接无视。 『咦,宣王也来了。』 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来,凌陌玦看过去,是宋杬卿身边一个名叫青栀的侍儿。 『宣王怎么来了,难道和大小姐有交情?』 『回去告诉公子好了。』 凌陌玦思索片刻,放下茶杯,动身去找宋晏之,询问可否去院子里参观一番。 宋晏之闻言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宣王若是见着一座桥,切莫再靠近了,需远离才是,桥后面便是舍弟居所。” 凌陌玦沉声道:“本王知晓了,定不会冲撞了宋小郎君。” 随后宋晏之又叫了一名小厮带她去,那小厮尽职尽责地带着凌陌玦到处转了转。 没转多久凌陌玦就道:“你退下吧,本王一人便可。” 小厮愣了一下,说道:“宣王殿下莫要去桥后面才是,小人告退。” 她离凌陌玦远了才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刚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待人走后,凌陌玦便站在那座桥下面,盯着桥面看了一阵,后又低下头静静地注视着池塘。 池塘里的水十分清澈,能看见许多鱼儿游来游去,里面似乎有许多种类的鱼。 她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或许是毫无意义,宋杬卿不一定会出来。 只不过,她有半月不曾见他了。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同他说,可是一见面,她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那么怕她,一见到她就跑。 凌陌玦一想到这点,有些无措地抿着唇,只是心中隐隐后悔,若她能再快些结束战争的话…… “……看看我可爱的小鱼儿~” 宋杬卿有些兴奋地声音传来,凌陌玦愣了一下,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又听见一句—— “有没有长大一点呀,我想吃全鱼宴了。” “公子,你慢些走。” 凌陌玦这下没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忙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小跑到桥上的宋杬卿的目光。 宋杬卿一惊:这面具! 他眼睛瞪大一瞬,下意识转身想跑。 凌陌玦忙道:“宋公子请留步!” 宋杬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没追上来,老老实实地站在桥下面。 他顿时觉得自己太怂了,忙停住脚步,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宣王殿下有何贵干?” 凌陌玦直直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才说道: “宋公子如此畏惧于我,可是听信了京城的传闻?” -------------------- 很好,阿玦直截了当地问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宋杬卿哑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第42章 凌陌玦只当他是默认了,又道:“我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 “我征战多年,手中的确染上数万人性命,可我绝不是那等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之人。” “他国宵小举兵作乱,我怎能忍受其侵犯我国疆土,自然是要浴血奋战,手染鲜血,亦是无可奈何。” “临沂山匪猖獗,但我也并未赶尽杀绝。匪贼已尽数收押移交刑部,我并未私下动刑。” “而且………”凌陌玦蓦地停顿了下,声音低了些,“我向来洁身自好,不近男色,及冠之年,后院空置。” “故而传闻中的……你莫要相信。” “前日我也已经拒绝母皇赐婚,我与丁家公子素昧平生,连他是何样貌都不清楚。” 宋杬卿听她说了这么多,目光愈加不可置信,宣王这是在干嘛?向他解释什么呀? 凌陌玦认真解释道:“我从战场归来,手握兵权,故而有人肆意散播谣言,致使我名声狼藉。” “其他人作何想法我并不关心,我只在意公子如何看我。” “所以……”凌陌玦凝视着宋杬卿,“我希望公子莫要从他人口中了解我,至少别从传闻中了解我。” “三告投杼、众口铄金的道理,想必公子亦是清楚的。” 宋杬卿呆愣愣地看着她,许久无言,青栀也已经呆若木鸡。 一时间场面几近无声。 尽管凌陌玦带了面具,可是宋杬卿还是能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 宋杬卿很想告诉她:我不是从传闻中了解你,我是从原书里了解你的。 他叹口气,对女主凌陌玦人设崩塌的事实已经了解得透透彻彻。 老天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啊。 宋杬卿目光飘忽,支支吾吾道:“嗯……知道了,我不信传闻便是。” 凌陌玦闻言,嘴角微弯,看着略有些僵硬:“如此便好。” “我……我先回去了,让人看到的话五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宋杬卿慌乱地离开了,却不是用跑的。 其实,就算有人看到了也无妨,二人又不是独处,还有青栀在呢。 再说,两人隔着好几丈远呢。 凌陌玦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似在眼前。她蓦地笑了起来,话本里讲的还真有用。 他似乎没那么怕她了。 “公子,”青栀目光呆滞,“那是宣王吗?” 宋杬卿嘟囔着:“你没看到她戴的面具?” 青栀还是有些呆呆的:“宣王……和传闻中不大一样啊。” “是啊,都跑这儿跟我表露真情来了。”宋杬卿叹口气,觉得女主那层冷清淡薄的皮都快没了。 “传闻果然不可信,”青栀嘟着嘴说道,“不过宣王倒是不曾逾矩,不像那个书生,一上来就对公子拉拉扯扯的。” 青栀一想到杨拾桑就直翻了个白眼。 “啊……”宋杬卿愣了一下,想到凌陌玦只是站在桥下面同她说话,不禁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杨拾桑是因为重生了,还以为他也重活了一世,以为他还是那个钟情于她的“卿儿”。 老实说,他觉得就算原身重生了也不会再喜欢上杨拾桑的。 谁会喜欢一个自私自利、城府极深的人啊。 。 宋杬卿没想到他这么快又见到杨拾桑了,还是在他的院子后面。 他想一个人待会儿,想想接下来的剧情,便独自去了庭院。 反正是在自己院子里,肯定没危险。 下一瞬,他在自家庭院里看到了杨拾桑, “你怎么在这儿?”宋杬卿看着后墙边那个正在抖落衣袍上泥土的俊秀书生,惊异道。 “卿儿!”杨拾桑见到他一脸喜色,左脸上红肿还未消尽,衬着衣袍上的泥土和灰,显得有几分可笑。 她忙凑上前来,却被宋杬卿喝住: “你给我站住!” 宋杬卿冷笑道:“杨小姐真是好教养,青天白日里翻墙跑到我这未出阁的公子院子里,就不怕传出个‘私相授受’的名头来!” “卿儿……”杨拾桑听得他这么说,面上带了几分难堪,“我想见你,别无他法,只得如此……” 她虽是那位殿下的幕僚,可也不是什么宴会都能去。 宋家人与那位殿下交情浅薄,宋晏之生宴又不曾邀请她,她只能趁着此次机会翻墙进来。 宋杬卿被她气笑了:“别无他法?你如此行事置我名声于何地?” “若是有他人瞧见这一幕,恐怕不出半日,我与你幽会之事便会传出去,我不嫁给你怕是全不了丞相府的名声!” 杨拾桑忙道:“怎么会呢,卿儿,我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的。” 宋杬卿冷嗤一声:“呵,你有什么本事能护住我?你是手握兵权还是官拜高位?” 宋杬卿毫不留情地吐出让杨拾桑愈加难受的话语,她只能生硬地转开话题:“卿儿,你分明亦是重活一世,为何不认我?” 宋杬卿并不搭理她,想着是直接打她一顿扔出去还是怎么着,今天是长姐生辰,他不想将事情闹大。 “卿儿,”杨拾桑直直的看着宋杬卿,眉头紧皱,面露受伤,“你是不是在怪我?” 宋杬卿并不说话,双手环抱于胸,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第43章 “你就是在怪我……”杨拾桑苦涩地笑笑,“你怪我让你毁容对不对?” 她慌乱地解释着:“我……我以为,凌陌玦肯定是喜欢你那张脸,若你不再拥有姣好容颜,她定是不会再强迫于你,那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其实并没有,就算原身毁容了,凌陌玦还是把他困在身边,最后还弄出个孩子来。 杨拾桑见宋杬卿还是不理他,又道:“你怪我没救你对不对?” 她上前一步,宋杬卿就后退一步。 杨拾桑一脸颓唐:“卿儿,我真的想救你,可我无计可施。” “你走后,我终日饮酒,在痛苦中苟延残喘数年,终身未娶,觉得世间再无像你这般白圭无玷的人。” “如今我与你皆重活一世,当真是上天眷顾,让我们得以终成眷属。” “卿儿,我真的很爱你——” “你爱我?”宋杬卿听得火气不断往上涨,冷笑着,“你如何爱我的?” 原身的愤怒与哀伤好像化为了实质,宋杬卿似乎能感同身受。 他毫不留情地斥责她:“你说让我等你来提亲,可你根本没来!” “你说要带我离开,可我再睁眼却已经成了凌陌玦的夫郎!” “你竟然说你爱我?” 宋杬卿鼻尖一酸,惨笑着,眸中隐隐浮现泪光,又掺着几分荒诞: “你所谓的爱,是亲手将我送上凌陌玦的床.上,对吗?” 书中原身不愿嫁给凌陌玦,偷偷跑出府去找杨拾桑,她说要带原身离开。她喂原身喝了一碗酸梅汤后,让他好好休息,说等他再睁开眼,看到的会是她们的新家。 原身信了。 梦醒后,原身见到的却是系满红绸的新房和身着喜服的凌陌玦,耳边响彻着沸反盈天的锣鼓声。 原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知晓剧情的宋杬卿知道。 是杨拾桑亲手将宋杬卿送入六皇女府中,从而换来了更高的官位。 宋杬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为什么与原身共情到这等地步,好像那一切都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心脏那处也疼得厉害。 “卿儿,我……”杨拾桑闻言如遭雷击,仓皇后退几步,面容上是掩盖不住的惊愕。 他见着少年放肆地哭着,心中抽痛不已,忙上前去替他拭泪。 最后甚至将他拥入怀中,宋杬卿哭的不能自已,就没来得及推开她。 “卿儿,是我不对,我一开始的确是利用了你,但后来,我也动了真情。”杨拾桑紧紧抱住怀中人,面上也滚下泪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利用宋杬卿罢了,用他换来了官位。可是当她亲眼目睹他跳下悬崖那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心如刀割般疼。 她后悔了,她不该利用他,不该亲手将他送到凌陌玦身边,不该看着他受尽屈辱不作为,只在事情发生之后去安慰他,最后也没能救他性命。 宋杬卿被她抱着,心里那股不适立即涌了上来,用力挣扎着推开了他,怒吼道:“你别碰我!” 杨拾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没稳住身子倒在地上。 她一脸错愕:“卿儿?” 宋杬卿一脸嫌恶:“你让我觉得恶心!” 话未落,他一拳打在她右脸上,杨拾桑身体一颤,立即昏了过去。 宋杬卿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拎着她后领,直接将她扔到墙外去。 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他最后也懒得去擦了,边哭边往屋子里走。 下面的人看见他可劲儿哭都慌得不行,手忙脚乱好一阵子。 “公子!” “公子,怎么回事!” 宋杬卿抽抽噎噎地说道:“……别告诉爹爹和母亲,她们正忙着长姐的……生宴。” “是。”红玉与青栀相视一眼,叫住了要去通知白溪吟的小阑。 宋杬卿躺在软榻上,眼睛上敷着浸了凉水的毛巾,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 他做了个梦。 一个男子在奔跑,身上穿着一件红衣,十分单薄。呼啸的冷风打在他脸上,无尽的雪花落在他身上,寒冷刺骨,小腹也疼痛难忍。 可他还是在跑,因为身后有人在追他。 他跑了很久很久,最终跑到了悬崖边上。 他停了下来,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又转头看着追他的人。 是六皇女府的亲卫,乌泱泱一大队人,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冷光,让这雪夜更冷了。 “主君,别再后退了。” “六殿下快回来来了。” “主君,随我们回去吧。 …… 宋杬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听着她们的话,不断摇头:“我不回去,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见侍卫正缓缓向他靠近,他猛然后退几步,离那悬崖只有几步之遥! 那些侍卫也顿时不敢动了,若他有什么好歹,她们定然没有好下场。 “卿儿!” 侍卫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女声。 宋杬卿看着来人,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亮了一瞬。 杨拾桑跌跌撞撞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她看着宋杬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随我……她们回去。” 宋杬卿摇头:“桑姐姐……” 他将手放在小腹,身上流露出几近死亡般的孤寂。 第44章 “孩子没了……” “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他本已万念俱灰,只在等死。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他生了几分活下去的念头。 虽然他并不爱六皇女,甚至怨恨她,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想把他生下来,也算余生有了寄托。 等她从边境回来,看到府中多了个孩子,应当也会高兴吧。 宋杬卿努力弯起唇角,冲杨拾桑笑了笑,他笑得很好看,衬着红衣凄美无比,却让杨拾桑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 “卿儿,你——” 他低声呢喃:“桑姐姐,永别了。” 话落,宋杬卿转身奋力一跃,带着几分孤注一掷,跳入那无尽的黑暗。 而竭尽全力赶来的凌陌玦,只能看见于悬崖边消逝的鲜红的衣角。 凌陌玦杀光了悬崖边所有侍卫,提着不断淌血的剑,对杨拾桑道:“他让我饶你一命,滚吧。” 最后,凌陌玦一直在战场上,为凌朝开辟疆土,最终一统天下。 而杨拾桑,则带着对宋杬卿的无尽爱意,独自走上孤寂的青云之路。 …… --------------------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凌陌玦回到宴会上,只是坐着喝茶,周围人诡异地感觉到她周身气势没那么可怕了。 她身后的符竹和迟方皆一眼便能看出来主子心情甚好。 『殿下果然见到了宋小郎君。』 『不知道殿下可有按照话本里的计策来?小十七极力推荐那本呢。』 『如今殿下在京城内的名声好了许多,宋小郎君或许没有之前那么畏惧殿下了。』 『殿下终于有了意属的小郎君,或许不久之后,宣王府会迎来一位主君。』 凌陌玦将一切都尽收耳中,特别是最后一句,轻咳一声,耳根微微泛红。 符竹见殿下没有要回府的意思,和迟方说了一句,然后随意找了个宋府的小厮问茅厕在何处。 凌陌瑜刚应付完所有来恭维她的官僚,只随意瞧了凌陌玦两眼,没注意到她曾离开过一阵子。 她看到宋晏之穿过石径,忙将人叫住:“宋大小姐请留步。” 宋晏之见是凌陌瑜,脸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微笑,心想莫非五殿下也要去院子里逛逛? 宋晏之行礼道:“原来是五殿下,不知殿下叫住下官,所为何事?” “无他,吾只有一事相问。”凌陌瑜又摇着扇子,面上露出一种自以为心照不宣的笑意:“宫宴之上,宋小郎君一舞倾城,姿容无双,令吾念念不忘。” “故而……吾想知道,令弟可有婚配?” 宋晏之看着她脸上轻佻的笑意,又听闻她的话,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嗓音中已夹杂着明显的怒意:“五殿下说笑了,舍弟年幼,家母并未考虑其婚事。” “在下失陪,五殿下请自便。” 话落,人已甩袖离去。 宋晏之担心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手。对皇室之人动手,可是大罪。 她越回想胸中怒气越盛,心里直骂这五皇女异想天开!行事荒唐,声名狼藉,文不成武不就,竟然还敢打元元的主意! 凌陌瑜的笑容僵在脸上,眸中渐渐浮现出惊异。 宋晏之的愤怒看着不似作伪,难道真是爱护幼弟不成? 她倏地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许是不想站队罢了。 宋家人是打算中立到最后么? 她摇着扇子回了宴席,脸上又带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拉着人一同喝酒去了。 符竹的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逝,她凑到凌陌玦身旁,低声又急迫地说道: “殿下,五皇女想挖你墙角呢!” “她说她喜欢宋家郎君,还想娶他!” “不,没说娶,说不定是纳!” 符竹语速的飞快,说完后发现殿下一直没说话,只是周身气势肉眼可见地变得危险许多。她握着茶盏的手没收住力,顷刻之间,那茶盏上便出现几条裂痕。 迟方小声道:“殿下,这是宋府的茶具。” 凌陌玦回过神来,连忙将茶盏放在桌上。 “那又如何,宋府家大业大,小小茶盏,想必宋相不会介怀。”符竹不假思索道,“再说了,就算宋相要求赔偿,宣王府难道还缺钱不成?” “不过,若真要赔,这宋相也忒小气了些。”符竹嘀咕着。 凌陌玦曾听闻宋相甚喜茶道,便道:“迟方,你回府将那套拓嘉国进贡的青瓷茶具取来。” “是!”迟方应下正欲走,又听她道: “等等,下回我亲自登门告罪,你不用去了。” “是。”迟方微怔,转念一想便明了殿下之意,看着凌陌玦的眼眸中充满敬佩。 『不愧是殿下,懂得抓住任何机会。』 倒是符竹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想着殿下英明神武,所做之策俱有缘由,便不再在意。 。 晚厢阁内,宋杬卿骤然醒了过来,双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圈红肿,浑身冷汗淋漓。 这就是原身最后的结局吗? 被诸芷儿迫害小产,妻主又在战场上,原身选择跳下悬崖,结束了他悲惨怯懦的一生。 宋杬卿忽然觉得浑身冷的厉害,宛如置身于那雪夜一般。他蜷缩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眸中隐隐沁出水光。 第45章 他不想走原主的路。 他不想死。 所以,他要离她们远远的。 。 凌陌玦一直待到宴会结束才离开,宋家人将她送至门口。 凌陌玦道:“本王一时失手,弄坏府上茶盏,还望宋相见谅。” 宋宥忙道:“王爷言重了,区区茶盏,哪里担得起“见谅二字。”内心唏嘘不已。 『宣王对我是不是太客气了点。』 凌陌玦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马车驶过街角,里面的人忽撩起帷帘问道:“如何?” 迟方低声道:“殿下,五殿下又去了眠春倌。” 凌陌玦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去吧,莫要留下痕迹。” “是。”迟方眸中闪过一道冷芒。 翌日,五皇女在秦楼楚馆被狗追着咬的消息传遍京城。据说咬倒是没咬到,就是那场面让人啼笑皆非。 宋宥下了朝,脸上笑呵呵的。 昨日晏之竟同她说五皇女对元元动了心思,她心中十分愤怒,今日听闻她被狗咬了,真是大快人心! “宋相。”有人说道。 宋宥转身一看,道:“哦,是宣王殿下。”说着,正欲拱手行礼。 『话说,这宣王怎么日日上朝都带着面具啊。』 “宋相不必多礼。”凌陌玦往左让开一步。 宋宥抬首再看,发现凌陌玦已经站在一旁。她正欲开口询问,听得她道: “昨日本王失手坏了宋相府中茶盏,心觉有愧,听闻宋相素喜茶道,本王府上正巧有一套拓嘉国进贡的青瓷茶具,以此作为赔礼,还望宋相莫要推辞。” 宋宥听到前几句正要推拒,又听得后文,嘴里的话立刻转了个弯:“不……既如此,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瓷!』 『还是拓嘉国进贡的,与我库房中的白瓷极为相搭。』 于是凌陌玦便同宋宥一齐步行至宫外,一路上相谈甚欢。 “王爷对茶道颇有研究啊。”宋宥乐呵呵道。 『想不到这宣王年纪轻轻,竟也喜欢茶艺。』 凌陌玦恭维道:“本王不过是略有了解罢了,这点学识在宋相面前不亚于班门弄斧。” “哈哈哈,宣王言重了。” …… 二人又乘各自马车去了宋府,凌陌玦将茶具奉上。 宋宥见了喜不自胜,又拉着人聊了许久,凌陌玦未露不耐,陪着人唠了一上午。 宋宥难得遇上如凌陌玦这般愿意听她唠叨的人,一时间得意忘形起来,笑到:“王爷,听闻你曾拒绝陛下赐婚?” 凌陌玦闻言立即正襟危坐起来,认真道:“不错。” “本王已有心仪之人,断不能接受母皇赐婚。” “哦?王爷已有心仪之人?”宋宥目含讶异,“不知是哪家郎君?” “本王心悦之人,是——” “母亲!” 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名少年从左侧门内探出个头来看着她们,那双如墨玉般漂亮的瞳眸里盛满了笑意:“爹爹又进厨房了……” 三人皆是一愣,凌陌玦口中剩余的话终是落了下来:“……宋公子。” 宋杬卿以为凌陌玦在叫他,心想着她怎么又上门了?! 他忙进门匆匆行了一礼,道:“失礼了,见过宣王殿下。” 话落,他便掉头跑了,檀唇色的衣角一闪而逝,活像背后有五只狗在追一样。 凌陌玦见他鲜活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一面又想自己今日带了面具,应当没吓到他。 “宣王刚刚说了什么?”宋宥觉得自己听得不太清楚,忙问道。 凌陌玦正色道:“本王意属之人,便是宋小郎君。” 宋宥闻言眉头一竖,面色涨红,咬牙切齿道:“时候不早了,宣王请回罢!” 看着似乎只是脸色差了点儿,但心里却是:『又是个肖想我儿的!』 『我说呢,将拓嘉国送来的青瓷送给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真是异想天开!』 『以为区区一套茶具就能讨到我欢心?我呸!』 『昨日对元元有想法的人已经被狗咬了,看你今夜又会如何!』 『我家元元性柔体弱,娇花般的人,怎么能和你这么个凶神恶煞的人一处!』 『长得三大五粗的,动手定是没轻没重,欺负元元怎么办?』 …… 凌陌玦听了满脑子上述之话,也不再多言,转身欲走,又听得宋宥道:“站住!把你的破茶具也带回去!” 这话十分不客气,若凌陌玦要计较,可定她“对皇室出言不逊”之罪。 她语气淡淡:“宋相莫要误会,茶具只为茶盏赔礼,并无他意。” 她一颗心紧了紧,又道:“不过,本王所言非虚,还望宋相认真考虑。本王对——” “考虑个屁!”宋宥怒不可遏,直接破口大骂道,“我宋家绝不参与夺嫡一事,尔等莫要将元元扯进去!” “你和那位可真是一丘之貉!” 凌陌玦眉头紧蹙,下意识解释道:“宋相,本王无意于那个位子……” 宋宥哪里能听进她的话,大喊道:“来人,送宣王殿下出去!!” 于是,凌陌玦及其下属全被轰了出去,连带着刚送出去的、宋宥爱不释手的茶具。 第46章 符竹与迟方面面相觑。 “殿下,这……”迟方欲言又止。 『殿下出师不利啊。』 “这宋相也太不知好歹……”符竹被迟方瞪了一眼,忙吞下剩下的话。 “走吧。”凌陌玦并未气馁,起码还见了他一面。 岳母与儿婿的关系自古便是如此,她这还是第一步呢。 不急。 -------------------- 隔日更嘿嘿,我做到了。如果我断更了,肯定是申签没过伤心了,不过缓缓就好了。感谢在2022-11-03 15:30:04~2022-11-05 22:1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条路过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另一边,宋杬卿飞快地往晚厢阁跑,经过那座桥的时候,底下聚在一起的鱼儿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他坐在软榻上,一下松了力气,依旧是心有余悸。 宣王看着和母亲似乎相谈甚欢,说了什么? “公子,”红玉正巧端了茶上来,“怎么跑得这么急,喝口茶吧。” 宋杬卿立即说道:“红玉,你去问问,今日宣王怎么来了?” “是。” 少间,红玉回来了,说道: “公子,听闻是昨日宣王弄坏府中一个茶盏,今日便带着一套茶具作为赔礼,还是几年前拓嘉国进贡的青瓷呢!” “嗯……”宋杬卿一脸微妙,“然后呢?” 红玉嘟着嘴:“然后不知怎的,丞相大人勃然大怒,将宣王殿下赶了出去,连带着青瓷茶具都扔了出去。” “那些小厮个个闭口不言,我也打听不出是何缘由。” 宋杬卿摸了摸下巴,他记得当时气氛还挺和谐的,她到底做了什么,母亲怎么生这么大气? 宋杬卿将桌上的莲心薄荷茶一口闷了,理了下衣袖,打算去探探消息。 他走到堂屋门口,听得宋宥在里面怒骂:“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宋杬卿深吸口气,走进去,温声浅笑道:“发生了何事,竟惹得母亲如此大怒?” “元元,”宋宥忙停了口,怕吓到他,面上带着勉强的笑意,“无事,你刚刚来可是说了什么?” “嗯嗯。”宋杬卿乖巧点点头,又道:“我说,爹爹刚刚又去厨房了,说他新学了一道姑苏菜式。” “你说什么!”宋宥顿时大惊失色,“我去看看!” 她小声嘀咕着:“吟吟难道又想把厨房炸了不成?” 西南边突然传来一身巨响,像是爆炸声。 二人相视,皆目含惊愕。 “爹爹!”“吟吟!” 厨房里窜出股股浓烟,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主君快出去!” “别被烟熏到了!” “咳咳。” 白溪吟被人拉着推出门去,不停的用手扇去烟雾,额上还黑了一团。 “咳咳……”白溪吟十分不解,“怎会如此?” “我可是一步一步按着菜本上写的步骤来的,怎么又炸了?” “吟吟!你没事吧?”宋宥冲过来,拉着人左看右看,最后发现除了额头上黑了一点外没有其他伤痕,放下心来。 “爹爹!”宋杬卿比她慢一步到,见人没事也是松了一口气。 宋宥柔声哄道:“吟吟,你想吃什么让他们做就是,何必自己动手?受伤了怎么办?” “对呀。”宋杬卿附和道。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白溪吟摆摆手,自顾道,“许是我不适合做姑苏菜式,下回我再换一个菜式便可。” “啊?你还要动手?”宋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怎么?不信我的手艺?”白溪吟眼一瞪,宋宥忙道:“怎么会呢?为妻只是怕你伤到自己而已。” 白溪吟嗔了她一眼:“哼,姑且信你一次,下回做出来了,你得吃完!” “是是是。”宋宥苦涩地笑笑。 宋杬卿见爹爹没事,在听见他说“下回换个菜式”的时候就偷偷溜了,就怕被爹爹抓住试菜。 他记得当初为了不伤害爹爹的自信心,尝了一口,当天夜里就请了太医来。 他以为那块红烧肉只是看起来像炭块,没想到吃起来也是。 午饭时,宋宥同白溪吟说了今天发生的事,白溪吟眉头直皱:“不行!” “她不行。” 宋宥又道:“她还说自己对那个位子并无想法,对元元亦是真心,我直接将人打出去了。” 白溪吟直摇头:“她虽战功赫赫,家财万贯,可却是皇室中人,又是在军中长大,势必蛮横.强.硬,元元嫁过去,定会受欺负。” “而且,此人不详,天生赤瞳,如何能嫁?” “我本不是那等衷信鬼神之人,可一但涉及元元,我也是要信的。” 白溪吟有些苦恼地一手撑着额头:“况且,还不知道元元的想法呢。” “你说的对,”宋宥颔首,“还不知道元元作何想法。” 白溪吟叹口气:“饭后同他说说,毕竟是他的亲事。” “好。” 饭后。 “什么!宣王……说她心悦于我?”宋杬卿惊讶地瞪圆眼睛,“母亲,她向你提亲了吗?” 第47章 宋宥拧着眉:“那倒没有,只是……我们想着,还是要问问你作何想法。” “对,元元,你怎么想?”白溪吟说道。 “我怎么想?” 宋杬卿直截了当地说道:“母亲,我不喜欢她。” 他想到原身的结局,忙道:“我宁愿嫁给乡村野妇,也不嫁与她……这等皇室之人!” “母亲,她看起来好可怕……”宋杬卿上前拉着宋宥的衣袖晃了晃,眸中已经闪出泪光。 “元元莫怕,我已将人轰出去了。”宋宥忙轻拍他的肩膀,与白溪吟相视一眼,见他点头,便缓缓道:“元元,我和你爹爹有件事同你商量。” “我同你爹爹都舍不得你嫁出去,怕受了委屈我们不知道。” 宋宥停顿片刻,继续道:“故而我们想着,给你找个上门妻主,你觉得如何?” 宋杬卿愣怔了一瞬,上门妻主?这个他倒是没想过,不过—— “我同意。”他点点头。 “当真如此?”白溪吟上前拉着他的手,轻声道:“元元,你需知晓,若招赘,极大可能选不了京城世家的嫡女了。” “无妨,”宋杬卿不以为意地笑笑,“若是嫁给那些世家嫡女,少不得要受气,我也不愿在后院过上与人勾心斗角的生活。” 宋杬卿垂下眼帘,掩下眸中的淡漠。他可不愿和一堆男人争夺一个女人的宠爱。但他又不能不成亲,或许,招赘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宥满目慈爱地看着他:“你既然接受,那我就同你爹爹好生商量,选出最合你心意的妻主。” “母亲说什么呢,我还未曾及笄……” 宋杬卿垂下头低声说道,佯装羞赧地抽出手,匆匆走了。 二人眉目含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元元长大了……” 宋宥感慨万千,她一定得找个安分又会疼人的女郎,不然以元元这么柔的性子,定是要受欺负的。 宋杬卿转身离去,面上笑得十分轻松,哪儿还有半分羞涩之意? 他怎么没想到,还有招赘这个选择。 到时候找个门楣比宋府差许多同时又好拿捏的女郎就是,又有力量buff在手,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他也没有想过谈恋爱,上辈子他都没遇到喜欢的,这辈子也不一定会遇到。 与其嫁给高门贵女坐正君,不如招个上门妻主来的舒服,终归有那么多人护着,他也不会受欺负。 如此甚好。 宋杬卿哼着小曲儿回了晚厢阁。 青栀正端了盘糕点进来,见他这般笑着问了句:“公子,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将糕点放在桌上:“这是闵烟公公新做好的蜂蜜核桃酥,公子尝尝。” “没什么。”宋杬卿语气轻快,一面拿手捻了一块酥饼咬了一口,一面抬头往天。 蓝天白云,微风轻拂,树枝微晃,鸟鸣阵阵。 他轻轻一笑:“就是觉得,今天天气真不错!” 青栀望着天,心想这几日天气不都是这样么?不过—— 公子说好便好。 某日,宋杬卿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拨弄着珠钗首饰,前些日子又来了些新打的,做的十分精细。 他虽然首饰很多,但每次几乎只戴一样,多是珠花簪子或步摇,好看又不会太笨重,珠钗满头对他来说倒是个负担了。 他再打开其中一个锦盒,疑惑道:“青栀,我这盒子里的琉璃呢?” 青栀本来在绣手帕,闻言转过身来问道:“公子问的哪一块?” “就是…”宋杬卿微蹙着眉,“阿姐从江南回来时给我带的那块,有婴儿拳头大小。我就放着这锦盒里面,怎么找不到了?” 红玉忙道:“公子莫急,我来寻寻。” 宋杬卿揪着自己的发尾,嘟囔着:“仔细找找,或许被我落在某处了。”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公子,崔家郎君让人来请你出门游湖,说是今日有趣事发生呢。” “好,”宋杬卿答应着,扬声道,“你回了他,说我换身衣裳就去。” 几人又服侍他更衣,宋杬卿道:“你们也同我一起去,琉璃回来再找,总不会平白地消失了。” 几人应下:“是。” 今日天气也不错,泽安湖不知怎的多了许多船只。 船上,宋杬卿感受着细细的风穿过面纱吹在脸上,很舒服。 忽然,听得有人叫唤—— “快看!” “那是江南的极乐舫!” “好壮观啊!” …… “极乐舫?”宋杬卿正觉得疑惑,身旁的崔白月便道:“这就是我同你说的趣事了,那是从江南上来的极乐舫,前两年也来过一回,不过那回我没瞧见。” 宋杬卿望过去,驶来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里面欢声笑语不断,伴随着阵阵管弦之乐。 一旁还有人说道:“里面可是江南最负盛名的花魁于恬公子,听闻他容貌甚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诶?既是江南的,怎的到了京城来?” “听说是有人包了场子,为了讨于恬公子欢心,一路从江南到了这儿。” “原来如此,不知是何人,可谓是一掷千金。” 宋杬卿想着,这么大一艘船,从江南到京城,没有个千两万两肯定不行。 第48章 崔白月推了推他,笑问道:“你可知晓是谁这么大手笔?” 宋杬卿只摇头。 崔白月压低了音量:“我听说,是永安候之女李瑛。” 宋杬卿眨眨眼:“我记得,她应当是娶了正君的吧?” 爹爹曾说过“永安候嫡女正君性子弱,压不住底下的人……” 那李瑛有夫郎了还来追花魁? “岂止呢!”崔白月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笑着道,“她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不仅娶了正君,侧君美侍也不少,不知名的通房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宋杬卿眸中出现惊讶之色:“后院这么多人?孩子应当也不少吧,还有心思来……” 崔白月闷笑一声:“你不知道,她呀,并无子嗣。” “正君嫁过去多年无所出,她便纳了一个又一个,可就是没有孩子。” 宋杬卿呐呐道:“这样啊……” 李瑛可能是不孕不育吧…… “我叫你来,可不是看她的。”崔白月瘪瘪嘴,对李瑛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又往极乐舫那边看过去:“我就是想看看,这名动江南的于恬公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来了来了!于恬公子出来了!” 有人惊呼,有人惊叹。 “果真是个美人!” “真是太好看了,一袭白衣,不输京城第一美人啊!” 听得这话,宋杬卿忍不住抬眸看过去,一面想着这话若是让诸芷儿听见了,怕是不得了。 画舫缓缓靠近,前头迎风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身材臃肿,面容勉强说得上是端正,只是两眼下的青黑彰显着这人沉溺酒色,作息混乱。 她身旁那位公子白衣飘飘,容貌甚好,低眉浅笑,温柔恬静,不负“于恬”之名。 -------------------- 努力努力,写完这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确实好看。”宋杬卿笑道。 崔白月唏嘘道:“是啊,就是可惜,入了青楼。若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此等容貌,应该能嫁个不错的妻主。” 宋杬卿随意看了下周围的船只,注意到某条船上,丁珴从舱内出来,转身掀起帘子,里头出来一位同丁珴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小郎君,一身灿金色的罗裙,头上珠钗琳琅,很是显眼。 宋杬卿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白月哥哥,我看见丁珴了。” “哪儿呢,我看看。”崔白月瞅过去,“丁珴竟然没跟着诸芷儿?” “另一位金色衣裳的是何人?”宋杬卿问道。 崔白月扯了扯嘴角:“那位是丁家嫡子,丁玥,性子娇纵,素来张扬。” 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他见丁玥对丁珴颐指气使,看来这丁珴的生活,也并不如外人说的那般轻松。 宋杬卿动了动鼻翼,忽然眸中发亮:“白月哥哥,我闻到糖炒板栗的味道。” “你又馋了。”崔白月无奈地笑笑,“那便将船停了,唤人去买点来。” 宋杬卿将荷包递给红玉,不忘了嘱咐道:“记得多买些来,一起吃。” 红玉答应着:“是。” 宋杬卿等人站在湖边,注意力又被画舫吸引住了。 极乐舫停住了,李瑛先一步下船,作势要去扶于恬公子,却被于恬公子笑着躲过。 李瑛被他下了面子,脸上隐隐有些不快,随后她又同于恬说了什么,于恬笑着摇头,那李瑛竟面色一沉,勃然大怒,说了些什么话,之后甩袖离去。 宋杬卿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那于恬公子脸都白了,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崔白月小声说着:“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挺和谐的?” “不清楚。”宋杬卿摇头,正巧红玉买了板栗来,分给众人。每一颗中间都开了缝,用力一挤就能去壳。 这事对宋杬卿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手轻轻一捏,那壳就掉了。他动作迅速,很短时间内,手中就有一捧板栗果肉。 他递给崔白月:“喏。” “元元,你力气何时这么大了?”崔白月咬了一口,板栗炒的很好,十分香甜。 宋杬卿往嘴里塞了一颗,含糊道:“就前些日子。” 因为要吃东西,宋杬卿便将面纱取了。之前他想着自己这容貌有点显眼,还是遮住为好,如今又见于恬公子花容月貌,想必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专注吃板栗,两腮鼓鼓的,眼眸也亮晶晶的。 “青栀,我嗓子有点干。”宋杬卿觉得自己有点噎到了。 青栀忙道:“公子稍等片刻,我立即去买杯茶来。” 街边上就有茶坊,青栀买了两碗清茶来。 宋杬卿喝了茶,觉得舒服多了。他再一抬眸,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略显臃肿的人影,不是李瑛是谁? 李瑛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折扇摇着,又冲他们二人笑:“两位郎君,李某有礼了。” 她刚刚在船上喝了点酒,一时上头,被于恬多次拒绝恼了,如今又见着美人,就想来调戏两句。 宋杬卿闻到酒味儿不禁蹙眉,被崔白月拉着连退后几步,后面的侍卫立即上前护住他们,手中刀剑快要出鞘。 “哪里来的登徒子,莫要冲撞了我家公子!”红玉瞪着李瑛。 李瑛的小厮立即站出来说道:“你这侍儿竟出此狂言,什么登徒子?我家小姐可是永安候嫡女李瑛!” 第49章 李瑛挥去小厮:“休得无礼。” 她又大笑道:“二位公子莫要害怕,李某见今日天时正好,欲请二位公子去茶馆小坐片刻,可好?” “不必了,李小姐请自重。”宋杬卿眉眼未抬,冷声拒绝。内心稀奇自己这是被调戏了?以前出门都没出过事儿,这次怎么碰上了不长眼的人? 虐文男主光环作祟? “这位小郎君别急着拒绝,”李瑛笑得猖狂,“与李某喝杯茶有又何妨?小郎君此等容貌,不如跟了我?” 宋杬卿沉默一瞬,蓦地笑了:“怎么,李小姐要纳我入府吗?” 下一瞬,只听得“刷”“刷”的声响,无数刀剑架在李瑛的脖子上,白亮的刀刃刺得李瑛心里发慌,一个激灵,她酒醒了。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面前二人是何人。一位是东阳侯嫡孙崔白月,一位是宋相嫡子宋杬卿。 这二人无论哪一位都不是她能招惹的! 李瑛大叫道:“误会误会!” “宋小郎君莫恼,李某因吃了酒,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赎罪!” 李瑛吓得冷汗淋漓,腿肚子直抖,生怕动一下脖子碰到刀刃,下一刻便血溅当场。 “李小姐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呢。”宋杬卿面上笑意盈盈,歪头看着求饶的李瑛。 李瑛想起来她将才说了什么,忙道:“原是李某吃醉了酒胡说,宋小郎君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宋小郎君金枝玉叶,李某如何能配?” “还望宋小郎君高抬贵手,放李某一马,李某随后定会备上厚礼,去宋府赔罪。” 崔白月勾起唇角,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李小姐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崔小郎君说的是。”李瑛连连应和,脸都要笑僵了,暗骂自己不该吃酒,撞上两尊大佛。 虽然母亲同崔止都为侯位,可她母亲可从未拥有过实权,只是因为善于经商,讨得先帝欢心便封了个侯。 崔白月看向宋杬卿:“元元,你觉得呢?” “既如此,那便算了。”宋杬卿虽然有仇必报,可这人也没对他做什么,吓唬一顿也就行了。 李瑛见刀剑都收回去了才松口气,觉得自己终于保下一条命来,腿勉强不抖了。 “多谢公子不计前嫌。” 说着,她忙施了一礼,随后带着手下的人跑了。 不远处的于恬看着这一幕,有些惊奇,那二位是何许人也,竟让李瑛害怕至此? 李瑛是永安候嫡女,那二位的身份应当更高。 正巧他的侍儿回来了,道:“公子,我已经定下了一间上房。” “好。”于恬应了,又道:“等安定下来后,你去打听打听,那二位公子是何身份。” 侍儿应下:“是。” 另一边。 丁玥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问道:“那是何人?” “那是宋家郎君与崔家郎君。”丁珴答道。 “原来是他。”丁玥哼了一声,记起来宋杬卿就是宫宴上抢尽风头的人。 “走,过去看看。” 。 “宋公子。” 宋杬卿疑惑转头,发现是丁珴等人,叫住他的是丁玥。 “麻烦来了。”他听见崔白月低声说道。 丁玥高昂着头,十分倨傲:“宋公子好大的威风,若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知永安候会作何想法?” 宋杬卿挑眉:“丁二公子这话是何意?今日是李小姐吃了酒,冲撞了我。至于永安候作何想法,我如何知晓?” “你这是狡辩!”丁玥双手叉腰,“若非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李家小姐怎么只冲撞你不冲撞别人?” “呵!”宋杬卿给他气笑了,这话不就相当于现代一句“谁叫你裤子穿那么短,不就是给女人看的么?不摸你摸谁?” “笑话!”崔白月冷笑,“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是什么,到底是谁打扮得花枝招展?” “你!”丁玥气急,竟抬起手来要打他,却让宋杬卿擒住手臂,被用力甩了出去。 “啊!”丁玥惊呼出声,快要栽倒时得以被人扶住,手臂处传来巨大的痛意,他深吸口气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眼睛充满怒火。 一切发生太快,丁珴反应过来后,忙欠身道:“舍弟年幼,胡言乱语,还望宋公子、崔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崔白月冷声道:“丁二公子才是好大的威风,我这就回府禀告祖母,看看丁大人作何想法!” “元元,我们走!”崔白月拉着宋杬卿走了。 丁珴急了,追上去,低声哀求道:“崔公子莫要动怒,丁珴在此替舍弟向崔公子赔个不是,还请崔公子海涵。” “再说了,郎君口角之争,若是闹大了,难免伤及颜面。” “是他要打我,你来赔不是做什么?”崔白月拧着眉,“再说了,我可还记得,你同诸芷儿是一起的,诸芷儿欺负元元我可一直记着呢。” “我……” 丁珴捏紧手帕,垂下头,艰难说道:“我身份低微,怎配与诸四公子一处?” “……”崔白月沉默一会儿,“……我不说你就是,你莫要担心扯到你身上。” 丁珴一喜:“多谢崔公子,那舍弟……” “但这状,我是非告不可!”崔白月冷嗤一声,“我长这么大,祖母都不曾大声吼过我,他竟然要打我!” 第50章 “我可不受这气!” 丁珴深吸口气,紧咬下唇,攥紧手帕,却也说不出求情的话来。 宋杬卿忍不住问道:“听闻丁家主君向来良善,待你不薄,你怎么……?” 难道都是假的? 丁珴听得他轻柔的声音,只觉鼻子一酸,颤声道:“外人看来主君善待于我,可又如何知晓内里的事?” “他只不过是借我全了他良善的名声罢了。” “我……”丁珴面上滚下泪来,忙拿锦帕擦了,又听得身后丁玥在叫嚷着让他快回去,丁珴敛了神色,向二人欠身:“丁珴告辞。” 二人见到丁玥言辞激烈,将事怪在丁珴身上,又当众推搡他,不给他留分毫颜面。 而丁珴身边只有一名贴身侍儿,随后扶着他离去。 “世家庶出处境,当真如此艰难?”宋杬卿看着那一幕,心中滋味万千,“白月哥哥,你也知道我本是庶出,可爹爹待我极好,所以我不知道其他氏族家里庶出的生活有多艰难。” 他只不过是仗着有个成年人的芯子,为了过得更好,才刷了众人的好感度罢了。 丁珴在丁家,过的应该也不太顺心吧。 宋杬卿低喃:“不知道吉玉和秋舒哥哥的日子又是如何。” 崔白月说道:“晁家秋家我都去过,两家主君虽不说是慈眉善目,但也算宽和有礼。至于丁家主君,我不曾去过丁家,故而不太清楚。” “说起秋舒哥哥,已有半月未见了,”宋杬卿看向泽安湖,微微叹口气,“不知他如今可出嫁了?也不知道他未来妻主是何人。” 崔白月轻笑着:“秋侍郎都点头了,对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可能身份高了些……” -------------------- 下章入v,谢谢小可爱支持正版w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二人中午去了飘香楼吃饭, 这次宋杬卿多点了些清淡的菜,因为崔白月不吃辣。 宋杬卿突然想起来宣王那件事,自己又没有恋爱经历, 觉得还是问问有经验的比较好。 “白月哥哥, 我问你个事儿。”宋杬卿小声道。 “你问。”崔白月刚刚被酸辣土豆丝给辣到了, 忙喝口温茶。 宋杬卿面上有些纠结:“你和我长姐是如何嗯……这么好的?” 宋晏之总不可能告诉弟弟这种事,他也没问过崔白月。怕他觉得不好意思, 宋杬卿忙补了一句:“也不用说什么,就说你是如何发现自己对长姐动了心?” 崔白月脸颊绯红, 微微垂着头, 支支吾吾道:“就自然而然的……” 他声音一顿, 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真是好生奇怪,元元你对这些事从不上心,如今却是——” 他忽然笑得奇怪起来:“怎么, 元元你有心仪之人了?” “没有没有, ”宋杬卿赶紧摇头, “就是……” 他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及笄将近, 双亲正准备为我挑选妻主,我就想先了解一番……” “原来如此, ”崔白月信了, 思忖着道,“我么……一看到她, 就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起来,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长姐还轻薄我呢。” “什么!”宋杬卿不禁瞠目, 她素来温和知礼的长姐竟然…… “当真, ”崔白月仰起头, “她肯定是对我一见倾心!” 崔白月骄傲地哼哼几声:“我看她条件不错,容貌也不差,既然喜欢我,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原来如此。”宋杬卿点点头,忙吃块肉压压惊。 崔白月觑他一眼,见他信以为真,面上波澜不惊地抿口茶,压下那股心虚。 他说反了,其实是他对宋晏之一见倾心才对。 他与宋晏之的初见是在他家后院。 他性子野,那日挥退众人,自己爬到树上摘果子,最后却下不来,急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时,他刚好瞧见了宋晏之。 小小女郎生得温润如玉,身姿挺拔,自带一股书卷气。 他见着那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嫁给她。 所以他扬声唤住她,让她去叫人拿梯子来。却没想到他脚底一滑,从树上栽了下来。 宋晏之下意识去接,两人撞在一处,他的牙磕在宋晏之唇上,下唇都破了皮。 当时崔白月又羞又恼,因才学了个词,只哭着说:“你轻薄我!” …… 崔白月想起往事,默默想着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真相,一定不能! 二人出门后,碰到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白衣飘飘的于恬公子。 于恬见着二人,面上一愣,到随后便向二人浅笑点头:“二位公子有礼。” “于恬公子。”二人亦笑着点头。 说着,二人正欲绕过他离开,却没想到下一瞬,听得于恬道:“求二位公子救我一命!” 这好无厘头的话让二人十分不解,崔白月蹙眉道:“于恬公子这是何意?” 他们这是在楼道旁,宋杬卿看着不断聚集过来的视线,说道:“去包厢细聊吧,莫要被他人当做谈资才是。” 于恬环顾四周,也知道若就在此处谈必会落人口舌,便点点头,衣袖下的手紧紧捏着绢帕。 包厢门一合,于恬便径直向二人跪下了,宋杬卿忙拉着崔白月移开一步。 第51章 “于恬公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吧。”红玉与绿芮立即上前,想去将人扶起来。 于恬却用力挥开二人,凄声道:“求二位公子发发善心,救于恬一命!” 宋杬卿“啧”了一声,上前单手将人拉起来:“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跪啊求的。” 于恬冷不丁被人拎起来,愣了一下,又听得宋杬卿这么说,忍不住抽泣一声,缓缓道: “我本也是大家公子,只因母亲犯了错被抄家,我便被卖入烟花柳巷之地,因有三分技艺在身,得以凭借花魁之名保住清白。如今,管事公公却将我卖给了永安候嫡女李瑛,连极乐舫也归她所有。” “我听闻李瑛早已夫侍成群,我若入了她后院,最初或许能得她几分上心,过了这阵新鲜劲儿又会如何?我……我实在不愿意过那种生活……”于恬说着,面上已经滚下泪来。 宋杬卿漫不经心地拨了拨飞到额前的发丝,淡淡道:“嗯,所以呢?” 于恬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愕,不是说这宋家郎君最是心软和善,怎么听了他这番话,毫不动容呢?倒是那崔家郎君,看他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怜悯。 他心中一紧,可有想到将来可能的日子,继续道:“所以,于恬想求二位公子救救我,只要不嫁给李瑛,于恬愿为粗使侍儿,一生伺候公子!” “哦?”宋杬卿歪着头看他,“那你想成为谁的侍儿?我与白月哥哥身边,侍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于恬听得他这番话,心中一喜,不假思索道:“于恬愿成为宋公子的侍儿!” “既如此,这样吧,白月哥哥你就先回去,我来同他说就好了。”说着,宋杬卿让青栀开门,轻推着崔白月出门。 “为何?元元,我又不同你抢他。”崔白月疑惑道,但还是顺着宋杬卿的力道往外走了。 他到门外了,又转过头来看着他:“要不我还是等你一起吧,你今日出门乘的可是我的马车。我现今回去了,你如何回府?” “没事,”宋杬卿笑笑,“我等下再让人雇一辆便可,宋府侍卫都在楼下,我不会出问题的。” 听他这么说,崔白月也放心地离去。 包厢门又合上,宋杬卿便收了笑,淡淡地看着于恬:“你当真愿意做我的侍儿?” 于恬心头一跳,觉得有点不对劲,依旧道:“当……当……” 宋杬卿声音沉了些:“做粗使侍儿,那你就不能穿锦罗绸缎了,头上也不能戴满珠钗,你得学会除尘洒扫,砍柴烧火。” 于恬一噎,那个“真”字像是堵在嗓子里了似的,久久吐不出来。 “于恬,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不成?”宋杬卿往椅子上一坐,动了动脖子,青栀会意,站在他身后为他捏肩。 宋杬卿语气慵懒:“你今日上午也看到那一幕了吧,然后让手下人去打听,得知我在外的名声是体弱温良,柔软和善,又特地来飘香楼堵我,假装偶遇。” “又特地在楼道说出那句话,吸引众人注意,让我们不得不来包厢交谈。” 于恬被他说得面色愈加发白,身子也忍不住颤抖。 “你说你本是高门公子,虽去青楼待了两年,可也混出个花魁的名号,又是清白之身,”宋杬卿眸中划过一丝淡漠,“这样的你,当真甘心做我的侍儿?” “还是说,你是想同我某个姐姐或者母亲……发生些什么?” 见于恬眸含惊惧,身子抖如筛糠,宋杬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他冷笑着:“你觉得,我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么?” “我……我……”于恬心中惶然十分,一时间竟找不到半分借口来,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他身后的侍儿见此,忙跪下来,哀求道:“求宋公子救我家公子一回!” 宋杬卿拧着眉,叹口气道:“你能在青楼待了几年还是完璧之身,应该也是有头脑有手段的人,怎么不想着自救反而要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难道你没听过‘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句话?” 于恬猛然抬起头了看着他,满目愕然,他竟同他说这种话?! “我若向李瑛要了你来,她定不敢拒绝,只不过,你之后要如何自处?当真做我的侍儿不成?落差之大,你定不能接受。” “你可曾思考过,你想过怎样的生活?你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自己的现状?” “你好生想想,若还是想离开李瑛,就让你的侍儿来宋府找我,我便帮你一回。” 宋杬卿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最后留下一句: “这是我定的包厢,你待多久都可以,走时记得关门。” 门一合,于恬的侍儿忙扑过去扶起于恬:“公子,快起来吧。” 于恬用力抓住侍儿的手,心神大乱,眼睛瞪得极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门外,几人下了楼。 宋杬卿低垂眼帘,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和于恬说那番话,可能是觉得他和原身有点相似? 青栀说道:“公子,我去雇辆马车来。” “好,你带几个护卫去吧。”宋杬卿轻声说着,注意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微蹙着眉,将面纱带上了。 今日出门,该让人戴上帷帽才是。 第52章 半晌,青栀回来了,面上带愁:“公子,不知怎的,附近的车行竟然没有一辆马车侯着。” 宋杬卿疑惑:“怎会如此?” “公子可是遇上了麻烦?”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宋杬卿转头看去,是一身濡雨长袍、面戴玄青面具的女郎。 宋杬卿心上一紧,来不及思考什么,立即行礼道:“见过宣王殿下。” 凌陌玦看了眼他身后,又道:“公子可是需要马车?” 她想着话本里说的,小郎君喜欢儒雅有礼的女郎,便尝试着弯起唇角。 宋杬卿看着她狰狞的笑意,一时间心跳如雷,暗道她如今要开始对他强取豪夺了不成? “若公子不介意,可上我的马车。” 凌陌玦伸手示意身后那辆通体玄黑、古朴大气的马车。 在宋杬卿眼里,它却宛如深渊巨口一般,张开獠牙,正欲将他一口吞掉。 “不用不用,我步行回府便可,不麻烦宣王殿下了。”宋杬卿连忙推拒,将头摇成拨浪鼓。 “既如此……”凌陌玦眼眸微黯,想来他还是畏惧她。 宋杬卿以为她会说“算了”,却又听到她说道:“迟方。” “是。”立即有人应着。 然后宋杬卿等人就瞧见一人从廊角处走来,拉着一辆马车。那白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气来。 凌陌玦缓缓说道:“此人是李记车行的管事,想来宋公子的人会觉得面熟。” 宋杬卿回过头去看青栀,见他点点头,心下稍安。 “路途遥远,公子体弱,还是请乘这辆马车回府。”凌陌玦低沉的声音中夹杂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担忧。 宋杬卿正想说“几步路而已,并无大碍”,但是又想着这人是个王爷,脾气应当不小,他拒绝一次没生气,若再拒绝第二次,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将他抓走? 马车缓缓到了宋杬卿跟前,那管事对他笑得勉强又僵硬。 宋杬卿不是个胆大的人,于是犹犹豫豫道:“既如此,多谢宣王殿下好意。” 凌陌玦唇角微扬,这次看着倒没那么僵硬了。 符竹殷勤地拿出马凳放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宋杬卿迟疑一瞬,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洪水猛兽吧。 他最终还是进了马车。 宋杬卿看见里面的装潢,着实被惊到了。 -------------------- 感觉自己好像知道每一章能写些什么情节了,果然坚持写还是有收获的,下一步学习怎么留钩子。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嗯……怎么感觉和以前雇的马车相比, 这次的高了几个档次? 装糕点的碟子都是用的白瓷,他记得母亲有套珍藏的白瓷茶具,是绝不会轻易拿出来用的。 不对啊, 正常情况下雇的马车里面都不会准备吃食的。 这不会是宣王特地准备的吧? 宋杬卿愣怔地眨眨眼, 听得青栀撩起窗帷问道:“公子可坐稳了?” 他低声道:“嗯。” 马车缓缓行驶, 宋杬卿的心砰砰直跳。 所以青栀去车行雇不到车,是宣王干的?! 宋杬卿这么想着, 看着那盘可口诱人的糕点,有点馋, 但又不敢去尝试。 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诶, 特别像西街张记的珍珠糕。 他脑中想了许多可能性, 最终还是伸出手——将那盘子推远了些。 还是别吃了,先忍忍,回去了让人出去买来就是。 宋杬卿看着那盘糕点, 垂涎了一路。 马车停了, 外头的青栀道:“公子, 到了。” 有人替他掀开帘子, 他弯腰走出来,余光只瞧见一只手臂握拳伸出来, 他不做他想, 将手放上去,搭着它下了马车。 他再抬眸一看, 瞳孔一震, 怎么是宣王?! 他忙后退一步, 慌乱道:“宣王殿下, 臣男失礼了。” “无妨。”凌陌玦淡淡地将手交于背后。她看着宋杬卿瞪圆的眼睛, 嘴角显出半分笑意。 “元元!”宋晏之突然出现, 站在宋杬卿身前。 宋杬卿如蒙大赦,抬手拉着她的衣袖,轻声唤道:“长姐。” 宋晏之冲凌陌玦拱手道:“宣王殿下。” “敢问宣王殿下为何在此?” 宋杬卿嘴快,讲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长姐,我今日在飘香楼吃饭,没雇到马车,然后宣王借了一辆,送我回来。” 闻言凌陌玦只点头,道:“正如宋公子所言。” 宋晏之神色自若:“原来如此,多谢宣王殿下。” 凌陌玦语气淡淡:“举手之劳。” 宋晏之不欲多言,再一拱手便带着宋杬卿回府了。 凌陌玦也转身上了马车:“走。” 凌陌玦取下面具,看着根本没动的糕点,不禁微微皱眉,赤瞳中划过一丝不解。 难道他不喜欢珍珠糕? 那下次多备几样,总有他喜欢的。 如果……有下次的话。 。 “说吧,怎么回事?”宋晏之摸摸宋杬卿的脑袋问道。 她本是打算回来取些东西,没想到刚下马车就看到他同宣王站在一处,还隔得那么近。 她下意识往坏处想。 宋杬卿嘟囔着:“就是我说的那样啊。” 宋晏之不太信:“当真?宣王看着可不像那等热心之人,元元,你莫要被利用了。” 第53章 “长姐这是何意?” “宣王兵权在手本就惹人红眼,若再有个势强的岳家,这太女之位……”宋晏之说了一半忙止住口,又道:“我想多了,你不必在意。” 宋杬卿乖乖点头:“嗯。”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长姐,问你个事儿。” “你说。”宋晏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宋杬卿笑得狡黠:“你是不是……对白月哥哥一见钟情呀?” 宋晏之一愣,回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到崔白月时的情景。 那时母父去崔侯家拜访,她也跟着去了。在府内走错了路,不小心到了后院,听见有人叫她:“你……过来。” 她看过去,是个趴在树上的小郎君,长得粉雕玉琢,眼眶里的泪珠都在打转,却故作镇定地叫住她。 “你去找人拿梯子来,”小郎君动了下.身子,“本公子下不……啊——” 他脚底一滑,从树上栽了下来。她下意识跑过去接,被他扑到地上。 痛到没多痛,就是下唇似乎磕破皮了。 那小郎君坐起来,见二人离得这么近,嘴巴一瘪,金豆豆就落了下来: “呜呜呜你……你轻薄我……” …… “长姐?” 宋晏之回过神来,想起他问的,认真地点点头:“是。” 一看见那小郎君,她几乎移不开眼,心里只想着要将他娶回家。 宋杬卿眼睛瞪大:“那你……轻薄他了?” 宋晏之又一想,亲了抱了,应当算是,于是又点头道:“不错。” 宋杬卿这下大为惊奇,忙道:“长姐,你……可真厉害。”小小年纪,就知道给自己找夫郎了。 宋晏之只笑笑,不置可否。 “好了,”宋晏之揉揉他的脑袋,“我回来取个东西就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好。” 宋杬卿站在桥上,看下面的鱼儿,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宋杬卿有些馋了:“青栀,让人抓两条,今晚吃红烧鱼。” 他一说起吃,就想到了今天马车里的糕点,又道:“红玉,你快拿了我的荷包,去买张记的珍珠糕,我想吃了。” “好的公子!”红玉应道。 晚膳时,宋杬卿如愿地吃上了红烧鱼。 “这鱼谁做的?”宋杬卿对它赞口不绝,这辣度,正巧合他口味。 青栀轻笑着:“回公子,是闵烟公公。” “是他呀,”宋杬卿记得他,“他做的糕点、菜式似乎都挺合我口味的。” “他一个月多少月例银子?” 青栀想了一想,道:“一月九钱。” 宋杬卿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每个月再加一钱吧,凑个整。” 青栀应下:“是。” 闵烟得了消息自是一喜。 晚间。 青栀来报:“公子,今儿下午我们几个寻了许久,都不曾找到那块琉璃。” “什么?”宋杬卿放下手中的稿纸,微微蹙眉,“怎么会这样?” 青栀低声说道:“我们怀疑是院里的人误拿了,问了都说没有。” “最后没办法,我们就搜了,在小星枕头下面找到了当票,当的就是那块琉璃。” 话落,青栀将当票递给他。 宋杬卿眸色一凉,道:“唤他过来。” 他有点生气,但还是想问问是不是真的。 小星来了,当即就跪在地上,哀求道:“求公子饶我一回!” 宋杬卿神色更加淡漠:“这么说,真是你偷了?” 小星哭哭啼啼的,只说他生了病,需大量银钱买药材,又不能提前拿下个月的月例。他前日便偷偷入了里间,打开盒子随便拿了个物件去换了。 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说是想着攒够钱了再赎回来。 宋杬卿给他气笑了,他看着当票:“先不说你一块琉璃才当了五十两,就说以你的月例银子,要多久才能赎回来?” 他抬手擒着小星的下巴,见他痛苦地皱着脸,冷声道:“看看,这小脸愈发白皙,刚来我屋里的时候,你可是面黄肌瘦的。” “我当初说过,莫要做些鼠窃狗盗之事,若犯了,我绝不姑息!” 他松开手,小星纵使是再疼,也还是连连磕头,痛哭道:“求公子饶我一回,以后再不敢了!” “你——”宋杬卿猛站起身来,正欲再说几句,脑袋一昏,身子就往旁边歪了下去。 “公子!”青栀忙将人接住,慌乱道:“快,快去告知主君!” 白溪吟得了消息,忙叫云霞拿了他的牌子去请太医,又赶忙来到宋杬卿的院子,看到那跪着的人,怒不可遏道:“还不快将这贼人关押起来!” “主君饶命,主君饶命!”小星被人拖下去,却依旧凄声求饶,有人眼疾手快塞了一块抹布进去,这才消停。 。 马车一路上颠簸极了,可却无人开口让车妇缓些。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童抱着药箱,瞅着眉头紧锁的古太医,欲言又止。 她师傅是太医院赫赫有名的古太医,向来沉稳,不苟言笑,今日听得宋家来人,竟神色大变,将自己素来奉为珍宝的古籍都随意扔在一旁,自己提着药箱就跑,差点将她落下了。 她是师傅今年新收的唯一的徒弟,对师傅之前的事都不甚了解,如今又看着师傅这模样,知道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54章 马车停了,早就有人在门外提着灯笼侯着。 这是小童第一次来到丞相府,眼睛却不敢乱瞟,规规矩矩地跟在古太医后面。 又走过一道桥,到了晚厢阁。 院子里乌泱泱站了一堆人,个个心急如焚,见古太医来了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现在最前面的便是白溪吟。 “宋正君。”古太医正欲行礼,白溪吟连忙道:“古太医莫要在意这些虚礼,快来瞧瞧我家元元才是。” “正君所言极是。” 古太医见他这般焦急,内心也是忧虑,莫不是患了什么大病? 里间点了许多烛火,照得房间十分亮堂。 诊过脉后,古太医不由得松了眉头,道:“主君莫要忧心,公子并无大碍。” “此番是由于凉气入体,心急上火所致。” “平日里要注意添加衣物,这几日清淡饮食,再吃两计清火的药,便好。” 众人闻言,皆松口气。 她又嘱咐了几句:“公子生来体弱,切勿贪凉才是。” “多谢古太医,”白溪吟又道,“云霞,快请古太医吃茶。” 古太医吃了茶便请辞,又乘马车回了太医院,这回马车倒是平稳许多。 小童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师傅,这宋小郎君有何独特之处?这大晚上的,您还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宋小郎君……”古太医一顿,缓缓说道,“是古家的恩人。” 她只说了这句话,便不再多言。 “哦。”小童点点头,也不再问了。只心里想着,他既然是师傅的恩人,那也是我的恩人! 半夜,宋杬卿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一有动静,青栀等人便注意了。 “公子,你终于醒了!” “可把我们急坏了!” 几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扶着他坐起来,又给他披了件衣裳。 “我……这是怎么了?”宋杬卿还有点迷糊。 “公子,你今日晕过去了!” “云霞公公请了古太医来,说你并无大碍,受了凉,又生了气,才会晕了过去。” “许是今日游湖时着了凉,也是我等服侍不周到,也该带件披风才是。”几人都很自责,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偷偷哭过。 “好了,我没事。”宋杬卿宽慰他们,“咳咳……给我倒杯茶来吧。” 青栀忙轻拍他的背,绿芮去倒茶。 红玉轻声说道:“公子,古太医这回身边带了个小童,不知是不是徒儿。” 宋杬卿喝口茶润润嗓子,也清醒了些:“收了个徒弟,古太医的医术也能传下去了。” 他又道:“琉璃可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公子,给。”青栀忙从盒子里拿出那块琉璃,放入宋杬卿手中。 宋杬卿手指轻抚着琉璃表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青栀,替我更衣,不必惊动爹爹,我去瞧瞧小星。”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小偷。 -------------------- 改了笔名,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双手撑脸)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小星被扔在柴房的地上, 整个身体都被绑着,难以动弹。他一直战战兢兢,未能合眼。 他听见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心中更是惊惧。 红玉与绿芮提着灯推开门, 青栀扶着宋杬卿进来。 “公子……”小星眼睛哭的通红, 里头生了几分希冀。 “咳咳……” 青栀皱眉:“公子,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夜冷风凉,莫伤了身子。” “不用。”宋杬卿摇摇头, 青栀拗不过他, 只得替他拢了拢披风。 “你的病可好了?”宋杬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星以为是在关心他, 面上一喜:“多谢公子关心,我身子大好了。” 宋杬卿神色淡淡:“得了什么病?不过几日光景,便好全了?我记着, 你是前日才去的当铺。什么药效果这般好?说来与我听听。” 小星愣了愣, 面色开始不自然起来, 眼神飘忽:“是……是人参!对, 人参!” 宋杬卿冷下脸来:“你可想好了?当真是你病了?” “公子,我……”小星嘴唇翕动片刻, 只拿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见他不为所动,想到那负心之人, 一咬牙, 还是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他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位女郎, 对方自称是行商的, 说赚够钱了就来赎他, 小星信了。 某日那女子突然来寻他, 说自己遇上了麻烦,急需钱使,还暗示小星可以拿些他的首饰去当了应急。 一开始小星连番拒绝,后来耐不住那女子甜言蜜语哄骗,最终还是偷偷拿了一块琉璃。 可恨那女子拿了钱财便不知踪影,他整日里惶惶不安,那当票也不敢扔。 宋杬卿眸中划过讽刺之色,为了个不知底细的女人,竟然做出这种蠢事。 小星声泪俱下地说完这些话,又哀求他:“公子,我素日便知公子良善,求公子饶我一回,我再不敢犯了。” “我……我并未偷拿其他珠钗首饰,见盒子里有个不起眼的石头,我真不知它是琉璃啊公子。” “求公子饶我一回……” 宋杬卿提高了些音量:“不起眼?” “那可是我阿姐从江南给我带回来的。” “我……”小星一噎。 第55章 宋杬卿见他这般,心里觉着无趣,转身就走。 小星见此更是放声大哭:“公子,你且饶了我这回吧!” 宋杬卿回头睨着他,月光在他身上打下一层光,生了几分孤傲寒凉之感。 他轻声道:“若你拿了别的,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小星只能看着柴门缓缓关闭,门缝里挤入半分光亮来,照着他眸中骤生的恨意。 。 翌日一早,白溪吟便来了,拉着宋杬卿的手坐在一旁,满目心疼:“元元,你身子如何了?” 宋杬卿浅笑道:“无碍,爹爹莫要担心。” “那个粗使侍儿,你打算如何处置?”白溪吟说起这个人便一脸厌恶,“若我说,直接拉到官府去便是。” 宋杬卿低垂眼帘:“爹爹安排人将他发卖了吧,我实在不愿再看到他。” “那便依你。”白溪吟温声道。 白溪吟又待了会儿再走,回去路上碰上了刚下朝的宋宥母女三人。 “吟吟,元元可好些了?”她们上朝时宋杬卿还没醒,如今一下了朝就来看他了。 白溪吟:“暂无大碍,你们去瞧吧。” 宋晏之与宋于修闻言一齐走了。 白溪吟叫住宋宥,问她手中拿的何物。 宋宥面色有些不自然:“这个……是根人参。” 白溪吟挑眉:“谁送的?” 宋宥飘忽着目光:“……宣王。” 白溪吟眉头一皱:“她的东西,你怎么还敢收?不知道她对元元有想法么?” “我也想拒绝,可是你看——”宋宥将盒子一打开,将里头的东西给他瞧。 “这是——”白溪吟一愣,这人参的长度,“至少三百年以上吧。” “岂止,快五百年了。” 宋宥低声说道:“若不是担心元元的身体,想着人参年数越大越好,我也不会接了过来。” “他怎么知道元元生病了?”白溪吟狐疑道。 “请的是古太医,又是拿着你的牌子,稍一打听不就知晓了。” 宋宥又想了想,说道:“再者,她意属元元,多注意几分实属正常。” “这人情,可欠大了。”白溪吟柳眉轻蹙,“她不会以此为挟,逼迫元元嫁给她吧。” “应当不会,”宋宥迟疑片刻,“当时我一怒之下可直接将她赶了出去,她都不曾计较。如此看来,宣王绝非心思狭隘之人。” “既如此,你快去看看吧,看完了就回来吃饭。”白溪吟眸中划过冷芒,“我去处理一些事。” 他立即让人叫了人伢子来,利落地将小星给发卖了。 小星哭得好不可怜,连连求饶,可他并未心生怜悯,只觉他这模样碍眼至极,忙叫人弄走了。 晚厢阁。 送走母亲与两位姐姐,宋杬卿感觉一阵困意袭来,想着许是昨夜没睡够便又躺了下去。 期间又起来喝了药,古太医开的方子,不是很苦。 晚膳之后,宋杬卿想出去走走,全当消食。青栀拗不过他,为他披了一件大氅,系得牢牢的。 宋杬卿只随处转转,在桥上也待了一小会儿,耐不住凉风,最后走到了宋于修的院门前。 门半开着,他闻到了丝丝酒气。 他走进去,发觉酒味儿更浓了。他看到宋于修独自坐在石桌前喝酒,桌上、地上也已经躺了许多酒壶。 “阿姐,你怎么了?”宋杬卿忙上前,夺走她手里的酒壶。 “元元啊……” 宋于修只是半醉,见是弟弟拿了她的酒壶,也不生气,只道:“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反来外面吹冷风。” 宋杬卿忙问道:“你院子里的人呢?怎的一个都不见了?” 宋于修摆摆手:“我让她们都下去了。” 宋杬卿忙让青栀去准备醒酒汤,自己在她身旁坐下了,柔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姐为何独自饮酒?别喝坏了身子。” “若愿意,阿姐就同我说说,我不告诉别人。” 宋于修听了这话,突然呆愣起来,双目失神,只呐呐道:“他……他嫁人了。” “谁?”宋杬卿凑近问道,难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宋于修却不告诉他,兀自低喃:“若我早些知道是他……” “若我早些去提亲,他也不用为人侧室……” 想到自己知道的消息,宋于修心痛不亚刀割,她用手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阿姐,你……”宋杬卿有些无措,她第一次见宋于修如此失态,她素来豁达肆意,又怎么会借酒消愁? 宋杬卿不知缘由,只听她只言片语,依稀猜到她喜欢的人应该是嫁给了其他人。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他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酒是绝不能再让她喝了,他只坐在她旁边陪着。 青栀端来醒酒汤,他哄着宋于修喝了,又一齐将人扶进屋里躺着。 回去路上,宋杬卿忍不住叹气。 阿姐应当是很喜欢那位公子,不然也不会伤心成这样。可是对方既然已经嫁人,两人缘分已断,只希望阿姐能尽快放下。 总不能还盼着人家和离吧。 半夜里宋于修酒醒了,甩甩头,对于自己在弟弟面前失态也是懊恼不已,之后就坐在床上发呆。 第56章 半晌,她才从胸口衣襟处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鹅黄手帕来,轻轻打开,仔细看着。 上头除了有朵梨花,还有一个小巧的“舒”字。 那日休沐,她同涵彦骑马回府,忽吹来一阵风,这块手帕就落入她手上,一缕淡淡的馨香入鼻。 她呆愣一瞬,想着应该是某位公子的东西,再抬头一寻,却看不出是何人落下的。 思绪期间,她便将它揣怀里了。 老实说,她活了这么大,身边除了弟弟一个男子,再不认识什么别的小郎君。 这回她怀里揣了个不知名小郎君的手帕,还香香的,她的心砰砰直跳。 弟弟问了她也不答,心虚地藏了起来,心里莫名觉得羞赧。 这块手帕,她其实已经看过许多回了,白涵彦瞧见了,还嘲笑他思慕小郎君,宋于修想同她理论,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 她都能描出上头那朵梨花来,更是将那“舒”字记在心里。 她想着,绣的梨花那么好看,名字也好听,应当是位温柔恬静的小郎君,不知可有婚配…… 白涵彦见不得她傻愣的模样,直说:“你若喜欢,就去查查是哪家公子,若无婚配赶紧去提亲,以你的身份,就算是宫里的皇子,都是没问题的。” “寻夫郎不丢人。” “只不过京城里带舒字的小郎君不少,怕是需要些时日。” “你若再扭捏下去,指不定人家就嫁人了!” 宋于修听了这话才开始着急,忙着手探查起来。一连几日都没得出结果,她心里堵得慌,某日请了假去酒楼喝酒。 正喝着,她瞥见楼下一顶红色小轿被人抬着,往皇城那边走去。有两队人跟着,轿上系了红绸,应是喜庆之事,却无吹弹奏乐之声。 宋于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注意到那顶轿子,只是看着它,自己胸口处有些闷。 楼下有人讨论那事:“诶,那成亲怎的连个敲锣打鼓的人都没有?” “你不知道?只有正君才配锣鼓喧天,大吹大打,旁的不行。” “原来如此。” 有人唏嘘不已,又问轿内是何人。 众人皆说不知,宋于修正欲收回心神,又听得有人道:“我偏生就知道,里头的是秋侍郎家的三公子,闺名唤作秋舒的。” 宋于修心中倏地一紧,低喃一句:“秋舒。” 她看着逐渐远去的小轿,胸口忽的一疼。 涵彦,你似乎……一语成谶了。 -------------------- 如果坚持日更的话,要写多久才完结呢? 因为手帕动心真的儿戏吗?qaq 我觉得这个和“一见钟情”有点类似,我觉得很浪漫诶。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十月廿八, 京城下了初雪。 翌日,宋杬卿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 白雪皑皑, 好不壮观。 他拢了拢身上的氅衣, 感叹一句:“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晚些。” 屋里烧着上等的银霜炭,十分暖和。 青栀等人将早饭端了来, 一碗鸡丝粥,加上各色面点。 “公子, 我得了个消息告诉你。”红玉还不待他问, 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我刚从后厨的人那儿听说, 那个叫做杨拾桑的五品官被贬到广陵去了。” “被贬了?”宋杬卿惊异地眨眨眼,“当真?” 红玉笑眯了眼:“千真万确,今儿一早就出了京城。” “据说是犯了个不小的错, 陛下就将她外放了。 ” 青栀冷嗤道:“哼, 被贬了才好呢,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人, 敢来向主君大人提亲!” 青栀毫不掩饰他对杨拾桑的不喜,那人每次见了公子都对公子动手动脚, 无礼至极! 就前些日子, 杨拾桑突然提着礼品来向白溪吟提亲,说她对宋杬卿一见倾心, 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饮。 白溪吟见她一表人才, 文质彬彬, 又任鸿胪寺少卿, 是个有学识又上进的, 还说此生非元元不娶。 他听了心里自然高兴,但面上不显,让人先回去了。 之后就来问宋杬卿觉得如何。 宋杬卿一听是杨拾桑,连连摇头,忙说“不行不行”。 白溪吟疑惑问道:“你不喜欢?我看她是个有学识的,样貌也不差,虽说官阶低了点儿,但有你母亲帮衬着,想来日后不会止步于此。” “她还当场发了誓,说此生唯你一人。” “我与你母亲就怕你所嫁非人,才想着为你招赘,如今有一个喜欢你的,不好吗?” 宋杬卿快气炸了,那个骗子上辈子骗了原身还不够,又来骗他爹爹? 他神色认真地看着白溪吟:“爹爹,她才不是真心喜欢我,她就是看中了我身后宋家的权势罢了。发毒誓又有什么用,神明又不会时刻注意着谁违背了誓言。” “那种话,都是说出来骗不谙世事的小郎君的。”爹爹你怎么就信了? “她若真喜欢我,那就入赘啊!” 宋杬卿知道杨拾桑绝对不会同意入赘,毕竟,她一门心思就想在朝堂之上大有作为。 “再说了,”宋杬卿微微嘟着嘴,“她一个从五品官,养得起我么?我嫁过去,怕是很快就要吃糠咽菜了。爹爹,你真的舍得吗?” 宋杬卿可怜兮兮地揪着白溪吟衣袖,似乎只要他说“舍得”便要落下泪来。 第57章 白溪吟转念一想,他说的不错,兴许只嘴上说得好听。 他又看着这屋里的装潢,无一处不精美。元元从小被一家人当瓷娃娃养,用的穿的哪样都是最好的。 那杨家的似乎是真的养不起啊。 虽说可以多备点嫁妆,可还是担心他会缺些什么。 还是招赘好,自己家里养着,不担心他受欺负。 白溪吟温和一笑:“好,你既不喜欢,我这就去回绝了她。你的妻主,得挑个自己喜欢的。” “嗯!爹爹对我真好~” 宋杬卿大喜过望,又拉着他好一番撒娇。 见爹爹走了,宋杬卿忙让人倒茶。 太可怕了,女二竟恐怖如斯! 上次把她扔了出去后就再没见过了,没想到那人一下窜到五品官来,还向他爹提亲?! 都不问问本人想法的? 那女人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东西,看不出他不待见她么?还以为他只是生气? 幸好爹爹会顾及他的想法,不然…… 他刚刚该直接说杨拾桑想轻薄他的,那样爹爹肯定不会同意。 宋杬卿一面回想着,一面将早饭吃完了。 前日听说白家大表姐定亲了,对方是勇忠候嫡子沈凝霜,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小郎君,大表姐温文尔雅,二人日后定是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他想到了秋舒,自从上回赏花宴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他说自己定了亲事,不知是否出嫁了? 相识一场,他还想看看他出嫁的场面呢。 还有他家阿姐,上回喝得半醉,第二天悄悄同他说,让他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爹爹。 他自然是应了,又问是哪家公子,宋于修只摇头不语,他便也不问了。 阿姐生日那天还有人说要给她做媒,阿姐也认真地拒绝了。 只盼着阿姐尽快走出来,不要消沉下去才是。 冬月中旬,凌帝在青昭宫设宴,为祝骆太君寿辰。 宋杬卿虽然疑惑这个原书没有的剧情,但是他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跟着白溪吟一同参加了,因为他在家实在是闷坏了。 青昭宫内灯火通明,暖意十足,又有轻歌曼舞,气氛十分和谐。 骆太君今日六十大寿,又得陛下设宴,众人庆贺,一时间笑容满面。 凌帝见诸多臣子对她大为赞颂,圣心大悦,暗自点头,赞许宣王的提议。 凌陌玦一身墨黑,依旧戴着面具。 虽然周围心声不断,但是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并能自动屏蔽。 她仗着戴了面具,便一直看着宋杬卿。自上次送他回府,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日听闻他病了,她便立即让人送了人参过去,后又找了古太医来细问,得知无碍稍微放下心来,之后又送了许多补品过去,但都被退回。 如今见他气色很好,她才彻底放了心。 能在年前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下次再见,应该就是在他的及笄礼上了。他还不曾及笄就有人上门提亲,及笄后不知道又是何种光景。 她又喝了一杯酒,心里有些闷。 他记性真差,竟将她忘了 连同那个约定也一并忘了。 这回宋杬卿又是同崔白月坐在一处。 崔白月拉着宋杬卿的手,将声音压得极低:“真是稀奇,陛下怎么突然为了骆太君设宴?” “嗯?”宋杬卿凑过去听,有八卦? “你不知道,这骆太君并非陛下生父,二人关系也并非十分亲厚,如今陛下突然举办寿宴,不知欲意何为。” “我听说,是某位皇女提出来的,陛下便同意了。” “啊,诸芷儿也来了,他又瞪着你呢。” 宋杬卿看过去,诸芷儿又是白衣飘飘,宛若仙子。 他对诸芷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甜甜的微笑,下一秒就见着他面容一阵扭曲,十分好笑。 嗯……男二就这心性,原身被欺负成那样,还是软弱了些。 哼哼,上回渟裳阁对他出手,众人都瞧见了,他为了维护自己的虚名,怕是费了一番手段。 很好,男二这儿他基本上不担心了,女二也走了,要是女主也走了就好了。 正想着,宋杬卿往女眷那边看过去,瞧见五皇女身边的人时明显一愣,忙拉着崔白月道:“我看到秋舒哥哥了,在五皇女边上。” “什么!”崔白月也是一惊。 秋舒静静地坐在凌陌瑜身旁,微微转头也看见了宋杬卿,冲他柔柔一笑。 “秋舒哥哥这是……嫁给了五皇女么?”崔白月声音微微发颤。 宋杬卿低喃:“看来是了。” 秋舒说对方身份高贵,他算高攀。他们着实是没想到,他会嫁入皇室,而且还是为人侧室。 皇女娶正君,势必声势浩大,陛下拟旨,礼部策划,不可能悄无声息。 宋杬卿凝眉,极为不解:“不是说秋侍郎极为疼爱秋舒哥哥,怎么还会让他嫁给五皇女?” 五皇女什么性子,京城人都知道。 崔白月也极为疑惑:“五皇女虽身份高贵,父族显赫,可、可她绝非良配啊!后院都纳了多少男子……” 二人想不通,此刻却又在宫宴之上,不能随意走动,故而两人只能将狐疑藏于心中,等着宴会结束后再问。 第58章 秋桐冲二人笑过后便一直低着头,斟了杯酒也不送入口中,只是呆呆地看着它。 今日,众人便会知晓他入了五皇女府,怕是许多人在暗地里会讥笑他吧,嫁给了不学无术、声名狼藉的五皇女。 在他说出那两个字后,他便知道,自己此生怕是与幸福无缘了。连自己亲手绣的嫁衣都不能穿上,又何谈幸福呢? 他也曾少年怀春,也曾幻想能与未来妻主两情缱绻,恩爱一生。 可世事难料,他如今竟入了从未想过的皇室。 五皇女几乎是强硬地定下成亲的日子,他也来不及再做一件嫁衣,只能让绣工赶急做了件银红色的衣裳,一顶小轿抬入五皇女府。因着母亲的身份,得了侧君的名分。 他也曾想过,五皇女逼迫他嫁给她,是否对他有三分心意,但在新婚之夜、盖头被揭开时听得一句: “秋三公子果真是花容月貌。” 他一颗心顿时沉下去,原来她不曾见过他,更别说什么“心意”了。 。 “怎么了?”凌陌瑜见他发呆,随口问了句。 “妻主,我……”秋舒回过神来,“刚刚在想别的事。” “何事?” 秋舒愣了下,又道:“……我想请些从前的好友一聚,就在我的院子里,不知妻主可否同意?” “随你。”凌陌瑜不在意这些,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同宋家郎君,关系如何?” 秋舒垂下眼帘,轻声道:“关系尚可。” “是么,”凌陌玦眸中飞快闪过某中情绪,笑道,“那你可以琢磨着,如何同他增进感情了。” 秋舒闻言,一颗心猛地一跳,忙道:“妻主此话何意?” 凌陌瑜却不答,趁着这队舞伶下去,她站起身来,扬声道:“母皇,儿臣有事相求。” 凌帝心情正佳,见此大笑道:“哦?小五有何事?” 凌陌瑜走到正殿之上跪下,说道:“儿臣对宋小郎君一见倾心,还望母皇赐婚!” 正埋头苦吃的宋杬卿恍然抬头:??! -------------------- 元元突然被cue(一脸茫然) 第30章 第三十章 宋杬卿瞪大眼睛,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莫说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殿内许多人都没回过神来。 容贵君及容太傅等忙掩饰住自己的惊异,但心里对于凌陌瑜自作主张的行为十分不满。 凌亦紫闻言立即看向白涵煦, 果见她眉头紧锁, 恶狠狠地盯着凌陌瑜。她忙拿手推了推她, 让她收敛一点。 诸芷儿听了后,却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宋杬卿无论嫁给谁都行,只要不对翟云世女有念头。 凌陌瑜如稳操胜券般笑得自满, 一面将目光投射到宋杬卿身上, 见他瞪圆了双目, 像只受惊的小鹿。 『如此容貌,如此性情,背后又有宋、白两家撑腰, 若娶了他, 太女位非我莫属。』 凌陌玦自能听见她心中所想, 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寒厉的目光直射大殿中央的凌陌瑜。 竟敢将主意打在他身上! 她周身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巨大的压迫感让周围人隐隐喘不过气来, 身后的迟方与符竹感受最为明显。 符竹:『五皇女这是在作死啊, 上一个敢去提亲的人现在已经在广陵了……』 迟方:『不知五皇女是见色起意还是别有用心……』 秋舒听了她的话更是怔住了,她竟然想娶元元?! 真是、真是厚颜无耻! 凌帝思忖片刻, 一时间想不起来她说的“宋小郎君”是何人, 问道:“宋家郎君何在?” 崔白月骤然抓住宋杬卿的手, 担忧地看着他。 宋杬卿深吸口气, 轻拍他的手, 让他不用担心。 他站起身来, 迤迤然走入大殿,跪下后说道:“臣男宋杬卿见过陛下。” 宋杬卿跪得规规矩矩,垂眸敛目,并不直视圣颜。 余光中能看见凌陌瑜的背影,暗自叹口气。 啊,五皇女这个背景板怎么回事? 他和她应该没有交集才是,怎么突然就跟陛下求赐婚? 他可不想嫁到皇室,更别说后院挤满了人的五皇女府。 但是他直接拒绝会不会不太行? 凌帝一见,这不是宋宥那狐狸的宝贝儿子么,上回宫宴还跳了支舞的。 “嗯,容貌甚美,难怪小五心系于你。”凌帝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杬卿一时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说几句话来奉承凌帝,最后想着“多说多错”,还是什么都没说。 “母皇,儿臣认为不妥。” 一时间寂静无声的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凌陌瑜咬牙切齿地看着出声的人——宣王。 “哦?宣王何出此言?”凌帝从容不迫地问道,甚至还换了个姿势坐得更舒服些。 自己这六女性子向来淡漠,如今竟然掺入这件事来,又想起她殷勤地给人家送人参补品等物,莫不是亦对宋家郎君有想法? 凌陌玦冷声问道:“不知五皇女口中的‘一见倾心’有几分真?” “自然是一片真心,吾是以正君之礼请求母皇赐婚的!”凌陌瑜忙道。 『他爹的,凌陌玦怎么总是和她作对?』凌陌瑜气得快心梗了。 宋杬卿暗自翻了个白眼。 第59章 他爹的,五皇女你好意思,自己后院多少人心里没点数吗?还一片真心? 凌陌玦缓缓说道:“本王见宋相与宋主君皆满目愕然,显然对此事尚不知情,想来五皇女并未与其商量妥当。如今公然请求母皇赐婚,不知五皇女置宋相极宋主君于何地?又是否置宋小郎君意愿于不顾?” “再者,”凌陌玦略一停顿,“本王听闻五皇女府上夫侍如云,迎娶秋侍郎家三公子不足两月,所谓‘一片真心’,又在何处?” 原本十分担忧弟弟的宋于修听到这句话,猛然朝众皇女那边看过去。 秋舒一身琅玕衣裙,静静地坐在那处,眉如柳叶,眸似秋水,周身气质十分温柔,宛如梨花一般纯洁无瑕。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秋舒,果然如她想象那般,是个温柔恬静的小郎君。 只是一想到他嫁人了,嫁的还是夫侍成群、好逸恶劳的五皇女,宋于修就忍不住心疼。 更别说这厚颜无耻的五皇女还想娶她弟弟! 凌陌玦继续道:“五皇女此举,倒让本王记起一句话来——” “蟾诸贪鹄鼎。” “你——”凌陌瑜一噎,气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起来。 她竟敢说她是癞蛤蟆?! 宋杬卿低着头,肩头耸动,差点笑出声来。 在场其他人应都听懂了,只是不敢出声,个个憋得面色涨红。 凌帝也是忍俊不禁,不过思索过后倒是敛了些笑意,只道:“哦?那小五今日边上的就是秋三公子了。” “是。”凌陌瑜低声应道,心中略生几分忐忑。 凌帝打量的目光落在秋舒身上,令他有些不寒而栗,他只能尽力低着头,衣袖下的手攥得很紧。 “嗯……是个温婉可人的小郎君。”秋家三子,似乎甚得秋侍郎的心呐。 “小五,你若真娶了宋小郎君,可谓享齐人之福了。”凌帝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是让许多人因这话牵动心神。 凌陌瑜闻言,以为母皇同意了,眸中出现几分喜意,正欲谢恩,又听得她道:“不过我曾答应宋相,她儿子的婚事由她做主,朕不干涉。” 凌帝将问题抛给宋宥:“不知宋相……作何想法啊?” 凌陌瑜视线看过去,夹杂几分威胁,希望这老匹妇识趣些…… “陛下,万万不可!” 宋宥终于听得陛下叫她,心里甚喜陛下还记得同她说的话,忙起身回道,这句话让凌陌瑜面色一僵。 凌陌玦的话她可权当没听见,可宋宥的话却不行,她是宋杬卿母亲。 宋宥竟敢拒绝! 宋宥只觉心惊肉跳,额间冷汗浸出,想着如何说才能更好地推脱掉这桩婚事:“陛下,小儿年幼,不曾及笄,如何能谈婚论嫁?” “再者……”宋宥交握的双手都在颤抖,“小儿生来体弱,生性纯良,臣与夫郎不忍见他远嫁别家,已经决定为他招赘,想来是无福高攀五皇女殿下了。” 宋杬卿:母亲好样的! 凌陌玦略加思忖,便知晓宋相的想法。 “宋相可是看不起吾?”凌陌瑜气得面色扭曲,眸中生了几分阴翳,“普天之下,哪有女儿尚在,还替儿子招赘的说法?” “自古以来,都是膝下无女才为儿招赘,宋相育有二女,还怕不能颐养天年吗?” “难道吾的身份,还配不上宋小郎君不成?” 她可是五皇女!最有可能成为太女的人! 宋宥竟用这种借口来拒绝她的提亲! “好了,”凌帝声音中带了几分愠意,“陌瑜,此处是青昭宫,不是你的五皇女府。” 凌陌瑜反应过来,心下懊恼,忙道:“儿臣鲁莽,还望母皇赎罪。” 凌帝笑笑:“宋相爱子之情,朕深能体会,琴宁那孩子让朕颇为头疼啊。” 琴宁乃凌帝十二子,今年十三岁,极得圣心。 宋宥忙道:“不敢不敢。” 凌帝一挥手:“都下去吧,此事不必再说了。” 凌陌瑜心中再如何不忿,也不敢不听凌帝的话,只得退下了。 宋杬卿安然无事地回了座位,让崔白月拉着手好一番安慰。 他接收到秋舒担忧的目光,浅笑着摇摇头,再一偏头,对上凌陌瑜的视线。 宋杬卿被她眼里的势在必得刺得心里不爽。 她什么意思? 他是什么物品吗? 晦气。 宴会后半场的气氛略有些尴尬,凌帝干脆提早放人走了。 反正今日这场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宋宥走快了些,叫住凌陌玦。 “今日多谢宣王殿下解围。”宋宥真心实意道。 “宋相言重了。”凌陌瑜不可能看着宋杬卿所嫁非人。 宋宥道了谢便离去,若待太久让有心人瞧见,不知道会传些什么消息到陛下耳中。 外面不比宫内暖和,宋杬卿一出来就被青栀披上氅衣,手中也被绿芮塞了个手炉。 红玉掀起帘子,让他进去。 回府后,宋杬卿又被家里人连番安抚,心中自然觉得暖暖的,梳洗一番就睡了。 五皇女府。 “滚!都给吾滚出去!” 凌陌瑜将桌上茶盏尽数扫在地上,双目赤红,阴翳十分。 回府路上,她被容太傅叫过去大骂一顿,说她不该擅自行事,惹得陛下不愉,近期让她闭门思过。 第60章 可是被祖母斥责的怒气远远不如宋宥当众拒婚来得更甚。 她眼眸变得幽深阴暗,一股执念滋生。 宋杬卿就该是她的! 来送茶的侍儿吓得脸色苍白,连地上的碎片都不敢拾起,直接退了出去。 门外人人战栗,议论不止。 “这可是殿下近来最喜欢的侍儿,还以为会被收为通房呢。” “不知发生了何事,殿下如此大怒。” “今日随殿下赴宴的只有秋侧君,不如我们一同去问问?” “好,秋侧君素来和善,想必会告知我们发生了何事。” 于是几位侍君一同去了秋舒的院子,却让人挡在外面。 秋舒的侍儿笑得恰合礼数:“诸位侍君请回吧,侧君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诸位侍君无奈,只得回去了。 有人嘀咕:“什么先歇下了,肯定是诓我们呢。” 秋舒确实没有睡下,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可不希望元元嫁给五皇女来受苦,幸好宋丞相推拒了。 招赘……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秋舒以为宋丞相都这么说了,五皇女应当打消了那个心思,却没想到,五皇女对宋杬卿的执着,却是愈加强烈。 今夜之后,五皇女当众求娶宋家郎君被拒的消息传遍京城。 有人笑宋相不识好歹,亦有人讥讽五皇女不知天高地厚。 宋杬卿依旧窝在家中当米虫,偶尔听听京城各家八卦。 某日,红玉冲进来告诉他: “公子,我听闻五皇女遣散后院了!” --------------------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宋杬卿一愣:“你说什么?” 红玉重复一遍:“五皇女遣散后院了!” 宋杬卿攥紧锦帕, 忙问他:“那秋舒哥哥呢?也回了秋家?” 红玉摇头:“没有,除了秋三公子,其余人全部遣散。” “啊?”宋杬卿蹙眉, 转念一想, 也是, 秋舒哥哥怎么说也是侧君,不是说遣散就遣散的, 秋侍郎也不会同意。 宋杬卿栽在软榻上躺着,微微发怔, 也不知道秋舒哥哥在五皇女府过得怎么样。 五皇女府。 秋舒院子里碳火烧得正旺, 偶尔发出点声音。 一个中年妇人垂手侍立, 恭恭敬敬地同秋舒回禀道:“侧君,这些是新买来的侍儿。” 她身后站着十几个刚从人市买来的人年轻男子。 “好,辛苦马管事了。” 秋舒淡淡道, 手中拿着几张纸细看, 他身后的祈燕浅笑着上前将一个荷包放入马管事手中。 马管事面上笑意真切许多, 忙站在一旁侯着, 心里更觉得这位侧君不容小觑。 虽然看着是个良善可欺的主儿,可是手段却不俗。他一进府就得了管家之权, 将后院诸位侍君管理得服服帖帖, 府中下人也不敢造次。如今家主为了宋家郎君遣散后院,却独留下侧君一人, 可见他的手段。 前些日子凌陌瑜将后院其他人都遣散了, 连着一些外貌不俗又颇有心思的侍儿一并发卖, 府中伺候的人一下少了许多, 今日马管事便立即去人市买了许多侍儿来。 秋舒浏览着纸张上的消息, 视线在看到某处时一停, 扬声问道:“谁是‘小星’?” 人群中出来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回……侧君,我是。” 秋舒打量了他两眼:“这名儿不好听,换成‘白芷’,以后就去后厨做事。” “是。” 剩下的人,秋舒按照之前的人数分派了,最后又敲打了几句才让人下去。 腊月初二,一张请柬被送到宋杬卿手中。 宋杬卿打开一看,讶异道:“丁珴的及笄礼?” “我和他不太熟,怎么会邀请我?” 青栀说道:“公子,来送请柬的似乎是丁大公子的侍儿春月。” “这样……”宋杬卿想了想,“既然人家都已经邀请了,那我就去吧。” 就是不知道丁家的伙食怎么样。 他还问了爹爹他是否会去,爹爹说:“你母亲与丁大人无甚交集,我让人送份礼去就是了。” “人家公子既请了你,你就去玩玩儿,注意别着凉了。” 宋杬卿乖乖应着:“好。” 腊月初七,宋杬卿乘马车来到丁府。他今日穿了新做的缀了流苏的湘叶色衣裳,不会太惹眼。 外面还下着小雪,青栀撑着伞,扶着宋杬卿下了马车。他手里揣了个暖炉,身上披着皦玉大氅,倒也不觉着冷。 丁府大门挤满了人,个个面带笑意,似乎相谈甚欢。其中一个衣着富贵、笑容可掬的妇人招呼着众人移步。 宋杬卿最后才瞧见了丁珴,即使是他的及笄礼,他也打扮的极为素净。头上只插着一支珠花白玉簪,身穿缀花星郎衣裙,衣领处半旧的毛领倒是将人衬得愈发清丽。 丁珴见到他,眼中明显带了几分惊喜,迎上来:“宋公子,快快进来。” “我刚刚已经听了宋家送了礼来,以为你不会来了。” 宋杬卿眸中带笑:“不一样,我收的请柬是你写的。” 他从绿芮手中接过锦盒,再递给丁珴:“生辰快乐。” 丁珴明显愣了下,接过来交给一旁的春月,转头招呼道:“去屋里坐坐吧,外头冷。” 第61章 宋杬卿跟着他走,走到一个僻静的院子里。 屋内光线不太好,比较昏暗。 宋杬卿进了门便脱了大氅,四处看了看,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今日不是你的及笄礼吗?怎么这么冷清。” 反而东厢房那边却是人声鼎沸。 丁珴正忙让人点灯,闻言苦涩地笑笑,说道:“上回你也知晓我这边的事了,我不过一介庶子,哪里值得母亲与父君大肆操办呢?” “她们不过是借着个由头,结交人脉罢了。” 宋杬卿沉默一会儿,才道:“无妨,人多了也嘈杂,我们就坐着聊聊天吧。” 丁珴坐在他身旁,心紧了紧,内心犹豫一番后道:“我以为,宋小郎君今日不会来的。” “怎么说?”宋杬卿看着他。 “毕竟,”丁珴攥紧了手帕,“我之前一直同诸公子在一处,你与诸公子关系不甚融洽,或许对我亦是不喜。” 宋杬卿微微歪着头看他:“你又没同诸芷儿一起害我,我为什么对你不喜?” 顶多不会多喜欢。 丁珴闻言垂下头,嘴唇抿得很紧,手指也攥紧手帕,低喃道:“我……我知情的……” “你说什么?”宋杬卿没听懂。 丁珴加大了些音量:“诸芷儿让人给你的马喂九阳草一事,我是知情的。” “我当时就在现场,看着他吩咐下人这么做。” 丁珴猛然抬头看着宋杬卿,双目通红,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我……我这么恶毒,今日你为何还会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单独给宋杬卿送了请柬,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来。 他跟在母亲后面,笑看着一个个并非为了他来的宾客,听到宋府只差人送来了礼物。 他心下黯然,然后拒绝了母亲一道前往东厢房的询问,本欲独自回房,转头却瞧见施施然走进来的宋杬卿。 “你……你还送我生辰礼物。” 丁珴哭得稀里哗啦的,唬得宋杬卿一时间反应过来。 “你……你别哭啊。”他有些无措,他是个擅长掉眼泪的人,自然能分辨出来眼前人是真哭还是假哭。 宋杬卿叫其他人先出去,又拍拍丁珴的肩膀,缓缓说道:“你先听我说……你肯定不是出主意的人对吧?” 丁珴闻言使劲摇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宋杬卿继续说道:“就算你劝诸芷儿,他难道就会收手了?肯定不会吧,说不定还会斥责你。” 丁珴吸吸鼻子,眼睛直瞅着他。 “那时我与你交情尚浅,你也没必要担了得罪他的风险替我说话不是?” 宋杬卿耸耸肩:“再说了,我最后也没出事。”就是换了个车妇。 “虽说过程有点惊险。”碰上了女主凌陌玦。 “可结果还是好的。”我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家里。 “所以你不要太过自责。” 宋杬卿轻轻地拍拍丁珴的手。 丁珴今日及笄,在古代看来是成人了,可在他眼里,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温柔说道:“你现在也不同诸芷儿来往了对吧,所以我们也可以成为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 丁珴抿着嘴,犹犹豫豫:“可是,可是我是庶子……” “庶子怎么了?”宋杬卿不以为意道,“上回你也在场,也听到了吧,我也是庶出。” “庶出怎么了?又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若能选择,谁不希望自己是嫡出?” “所以,你也不要总是因为庶出的身份感到自惭形秽。嫡出又不是人人都混得好,庶出也不是没有混得好的人。” “只要自己肯努力,没有好感刷不动。”可能是对象不对。 狠灌了一碗鸡汤的宋杬卿见丁珴听了呆呆愣愣的,想着让他先消化一下,自己慢慢地喝茶。 嗯……味道有点涩,但是能喝。 宋杬卿轻吹着,将那杯茶喝完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和丁珴说这么多,可能是看他太可怜了,就像原身一样。 丁珴终于回神来,面上有些红,问道:“刷好感……是什么?” 宋杬卿一脸认真:“就是让那个人逐渐喜欢上你,这个‘喜欢’包括但不限于亲情、爱情和友情。” 丁珴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我一直以来对父君言听计也算刷好感吗?” 宋杬卿脱口而出:“不,你那算给自己找罪受。” “他喜欢你吗?对你好吗?” 丁珴捏着手指,有些黯然:“父君只喜欢弟弟。” 宋杬卿拍拍他的肩膀:“你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结果,你不如换个对象,比如你母亲,丁大人。” 丁珴下意识道:“可是父君不喜欢我亲近母亲……” “你傻啊,”宋杬卿没好气道,“他不喜欢你就真不做了?你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还管他?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你得知道一件事,“宋杬卿神色严肃地看着丁珴,“如果你自己都不爱自己,那就别想着有别人来爱你。” 话落,宋杬卿见他又陷入沉思,转身去门外找春月。 春月道:“宋公子有何吩咐?” 他眼眸亮晶晶的,心里极喜欢这位宋公子。 宋杬卿问他:“你们屋里没炭火吗?这大冷天的,不冷吗?” 第62章 春月一愣,支支吾吾道:“有倒是有……只是……” “都是些烟煤,烧不得。”丁珴解释一句。 “啊?烟煤?怎么着也该是灰花炭吧。”宋杬卿心里火气上来了,“他良善宽厚的名声都传出去了,怎么这表面功夫都不做?灰花炭又没多贵。” 丁家主君这手段,和他生父柳氏大冬天把他扔外面差不多啊。 “大冬天这么冷,你不烧炭火怎么行?” 丁珴只是笑笑:“我习惯了。” 话落,他面上带了几份懊恼,“我忍得,你身子可受不住,你快去东厢房那边,那边暖和。” “我们一起去吧。”宋杬卿拉着他。 丁珴看着宋杬卿:“从小到大,周围人都在告诉我,我是庶子,我需安分守己,要在父君面前伏低做小,不能肖想任何不符合我身份的东西。” “父侍难产而死,我也只能在父君面前委曲求全,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你愿意与我说这些话,我心里甚是感激。” 宋杬卿挑眉:“那你可想好了,是否要同你父君撕破脸皮?” 丁珴眸中带着决然:“他如何待我的?人前看着对我比待丁玥还好,背地里对我非打即骂,克扣我的份例,我如今……也不想忍了。” 宋杬卿笑道:“就该这样!” “对了,你那母亲好亲近吗?” 丁珴想了想,道:“丁玥是个惯会卖乖的,母亲总是对他无奈纵容,我碍于父君,从不主动亲近母亲,向来请了安就走。” “对了,今日她还问我是否要同她一起去东厢房。” “这么看来,”宋杬卿若有所思,“你应该刷你母亲的好感度。” “若你当真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了,那我教你个法子。”宋杬卿心生一计,拉着丁珴说了许多。 宋杬卿眨眨眼:“你可懂了?” “嗯!”丁珴一脸认真,同时又有点忐忑,“那……那我现在就去?” 宋杬卿给他加油打气:“对,就现在,去吧!” 丁珴心中也生了几分勇气与坚毅,转身走了。 背影都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 没想到现在也10w字了,还没过签(捂脸)感谢在2022-11-17 11:25:20~2022-11-20 13:1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千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此刻东厢房有些诡异的安静, 丁蒙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大佛,只觉心惊胆战。 其余宾客亦是心思各异,各种心声此起彼伏地在凌陌玦耳边响起。 『这位怎么来了?』 『听闻陛下之前要给宣王做媒, 说的就是这位丁大公子, 可是宣王不是拒绝了嘛, 怎么还来?』 『难不成,宣王后悔拒婚了?』 『宣王最近挺活跃啊……』 …… “母亲。” 丁蒙正纠结着, 似乎听到有人喊他,转头发现丁珴站在木柱后, 眉间微蹙, 怯怯地看着她。 她心中有些惊讶, 自己大儿子素来不同他亲近,除了每日问安,鲜少见着。 这回怎么突然找她来了? 她温和的笑道:“珴儿有何事啊?” 丁珴心紧了紧, 想着着宋杬卿说过的话, 轻声道:“母亲能否过来说话?” 丁蒙心中疑惑更甚, 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了, 然后就听到自己大儿子声音轻柔道:“今日是我生辰,我能否向母亲求个恩典?” 丁蒙心生几分喜意, 这大儿子终于愿意亲近她了:“你说, 你想要什么。” 她心里默默想着,无论这次他提的要求是什么, 她都尽力满足。 丁珴眼睫轻颤, 一双瞳眸似含了水一般, 嘴唇翕动片刻, 缓缓说道:“我希望母亲能给我一笼灰花炭。” 丁蒙闻言直拧着眉:“你要那个做什么?你的煤炭份例不够?” “我的份例……自是够的, 不过宋家郎君接了我的请柬来了, 此刻正在我的院子里。烟煤烧出来的烟味太重,我怕熏到他。如若不烧煤,宋小郎君的身子怕也受不住。” 丁蒙眉头皱得更紧了,忙道:“你用的怎么会是烟煤?” 一急,她音量就高了些。 丁珴似乎是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捏紧手帕,眸中带着几分胆怯:“不是吗?我自小都是用的烟煤,虽然烟味是大了点,但是用着也能暖和。” 他迟疑地说着:“……只是宋小郎君怕是不习惯,我见他连连咳嗽,实在是没办法了。” “想着今日是我生辰,斗胆来求母亲一回。” 丁蒙眉眼一沉,突然仔细打量起自己这大儿子,和他生父长得极为相似,气质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今日及笄,他却还穿得这么素,脖子上的毛领竟然都是半旧泛黄的。 她心中立即明白了什么,面色愈发暗沉。她一面让人去取好炭,一面说要去丁珴院子里看看。 丁珴眸光闪烁,怯声推拒道:“母亲不必如此,只叫人给我一笼炭火便可。” 丁蒙一把抓住他手腕,随后又是一怔,他怎么如此消瘦。 她看着丁珴惴惴不安的面色和形销骨立的身体,心中立即生起几分心疼来。 第63章 丁蒙不清楚丁珴的院子在何处,毕竟她从未主动去看过他,还是丁珴带的路。 她没料到是那么偏僻的位置,还极为狭小简陋。这么冷的天,屋内只燃了半盆的炭火,乌烟缕缕,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丁蒙见到这一幕,气得一瞬间喘不上气来。 这就是她那个贤良宽厚的正君做的好安排!素日在她面前夸玥儿如何乖巧听话,斥责珴儿如何不知礼、不好管教。 她见丁珴的次数不多,听他说的多了心里也记了几分,故而也从不亲近他。 如今一见,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她看着丁珴,满眼心疼,声音颤抖:“孩子,是为娘的疏忽,你受苦了。” 丁珴声音低低的:“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我并未觉得受苦。我本就是庶子,能有个单独的院子,已是父君宽待。” 丁珴笑得极为乖巧,落在丁蒙眼里却是可怜又懂事。 宋杬卿听了声走出来,向丁蒙行礼道:“丁大人……咳咳……” 丁蒙讪讪道:“宋小郎君,予失礼了,竟让公子用了此等劣炭。” “……咳……”宋杬卿见她面色,柔柔一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晓,天下的炭原来不止银霜炭一种,还有叫烟煤的炭,也算长见识了。” 宋杬卿笑意盈盈,丁蒙却颇有些无地自容。 本来见到大儿子的生活是这般处境,她心里就极为窝火,如今家丑还被外人知晓了,更是怒不可遏。 “珴儿,”丁蒙认真地看着丁珴,“为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好生招待宋公子,缺什么同我身边的人说便是。” 她还要去招待其他宾客。 丁珴听话地点点头:“是,母亲快去吧。” 见人走了,丁珴才拉着宋杬卿进屋道:“你怎么让人把烟煤烧了?烟味多难闻啊,难为你了。” “无妨,做戏要做全。门大开着,我没闻到多少。”宋杬卿摆摆手,又笑道,“怎么样,我瞧着,丁大人可是生气了啊。” 丁珴心里又有点犯怵:“也不知道这股气能坚持多久,若是让父君知道了,我定不会好过。” 屋里的炭火很足,宋杬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既然这样,你就该好好刷你母亲的好感度,反正这府里话语权还不都在你母亲手中?” “撕破脸皮就撕破咯,反正你对他低三下四,他也不见得对你多好。” 宋杬卿端起茶杯抿了口,想了想又道:“我估计今晚或者明日一早,你就得与你父君对峙,那个时候你可不要反驳他,要抢先一步顺着他的话说,务必要显得自己很可怜。” 手段是茶了点儿,可它好使啊。 “嗯!”丁珴认真地点点头。 他往日只知道在父君面前伏低做小,如今也学会了这一招。 “宋……元元,谢谢你不计前嫌,愿意帮我。”丁珴感动得稀里糊涂,眼泪汪汪地拉着宋杬卿的手。 “没什么,”宋杬卿抿唇一笑,“你父君也忒不会做人,名头都吹出去了,也不做点实际的,一查就得露馅。” “对了,你府上的饭菜味道如何?”宋杬卿问他,一说起吃,他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丁珴想了想,说道:“听说父君请的是飘香楼的厨子,滋味应当不错。” “哦~那应该挺不错。”宋杬卿突然想起来自己挺久没去飘香楼了。 丁珴翘起唇角:“元元可是饿了?” “没有,我没饿,只是想吃东西罢了。”宋杬卿脸有些泛红,他早上可是吃饱了来的。 丁珴眉眼弯弯:“我让人去取盘点心来。” 午饭时,宋杬卿一心扑在吃上面,没太注意身旁的人和事。 倒是青栀注意到某处,凑到宋杬卿耳旁低声说道:“公子,宣王似乎也来了。” 宋杬卿看过去,禽戏柳梢曲屏后隐隐约约有一道玄黑的身影,那处寂静得可怕,应该是宣王。 他突然记起一个传闻,而后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丁珴的肩膀,小声问道:“之前听闻陛下要把你指给宣王,是与不是?” 丁珴一怔,点点头道:“确有此事,但我事先不知,还是在宣王拒绝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后才得知的。” “我去问了父君,”他又压低了声音,“父君只说:‘给你选了个门楣高的,宣王看不上你,本君也没法子。’” 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骂他妄想攀高枝,还攀不上。 “啧,”宋杬卿嗤笑一声,目光冰冷,“他安的什么心。” 真是用心险恶! 凌陌玦在宋杬卿出现之时就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又见他同丁家大公子说些什么,脑中浮现出话本里写的词句。 她该寻个机会解释一番。 冬日夜晚来得早些,宋杬卿估摸着是时候该回去了,丁珴又送他至门口。 “你记着我说的话,”宋杬卿又嘱咐他几句,捏了捏他的脸,“要对自己好点,吃胖些。” “好,我记下了。”丁珴认真点点头,他想明白了,他不能一直这么软弱地活下去。 宋杬卿刚上了马车,听得身后有人道:“宋公子留步。” 这声音…… 不是宣王是谁? 宋杬卿刚坐稳,不想再动了,只得拉开窗帷,露出半张脸来:“见过宣王殿下,不知殿下叫住臣男,所为何事?” 第64章 凌陌玦缓缓走近,在离他有一丈远时停下:“我今日来丁府,并非为了丁大公子。” 宋杬卿眨眨眼:“宣王为何同我说这话?”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陌玦声音低了些:“不想你误会。” 宋杬卿勉强笑笑:“宣王说笑了,臣男怎会误会。” 宣王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凌陌玦眸间微黯,衣袖下双拳暗自握紧,缓缓说道:“我心悦宋公子。” “若公子愿意,我入赘并无不可。” 话落,四周寂静无声,其余人借敛声屏气,垂头看地,只是耳朵竖得贼高。 宋杬卿被她一记直球弄得瞳孔一震、心慌意乱。 她刚刚说了什么? 凌陌玦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又道:“若公子同意,我愿入赘。” 这回宋杬卿终于听明白了,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宣王殿下说笑了……” “我并未说笑。”凌陌玦忍不住抢声说道,声音闷闷的,浑身气压都低了起来。 宋杬卿收了笑,一下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声音冷淡:“宣王殿下,我不喜欢你,请你离我远一点。” 上回桥上,凌陌玦也没直接说喜欢他,只说让他别从传闻中认识他,他也没理由拒绝她不是。 如今凌陌玦向他告白了,他不喜欢她,而且恨不得和她没有丝毫交集。 话落,他放下窗帷,冷声道:“青栀,走。” 青栀应下:“是。” 白马打着响鼻带着车厢离去,独剩凌陌玦一人驻足原地,因带了面具看不清神色。旁人只觉得她身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青栀有些发愁:“公子,你刚刚说的是否过了些?我怕……” “怕什么?我实话实说罢了,她难道还想对我做什么不成?”宋杬卿颇有些色厉内荏道,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怕,原书里女主可是一言不合就将原身关.小.黑.屋里头了,不知道这个人设崩了的宣王会不会。 “赶紧走!”宋杬卿催促道。 青栀随意往后一瞧,脸色大变:“公子,宣王驾马追上来了!” “什么?”宋杬卿不禁瞠目。 “宋公子,”凌陌玦骑马追了上来,扬声道,“道中残雪未尽,公子马车莫要太疾。” “我已知晓公子意愿,日后必不再打扰公子,只愿今日……能护送公子一回。” 宋杬卿其实不在意她是否护送,但是将她的“不再打扰”一句话听入耳中。他连窗帷都不曾撩起,只道一句: “还望宣王殿下说到做到。” 凌陌玦手攥紧缰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良久,她口中吐出二字: “自然。” -------------------- 修一个小bug,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注意到。 招赘倒计时。感谢在2022-11-20 13:19:57~2022-11-21 22: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滑雪的松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新年将至, 商家纷纷锁门回家,道路上十分清冷,行人寥寥。 马车缓缓行驶, 凌陌玦驾马跟在一旁, 四周寂静无声。 凌陌玦心头一跳。 不对劲。 下一瞬, 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现,一齐朝凌陌玦攻来。 “上!” “杀了宣王!” 这一切变化, 不过瞬息之间。 “公子,有刺客!”青栀等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吓得脸色煞白。 宋杬卿自然听见那气势汹汹的声音, 一手扶着窗沿, 心中立即生起不安来。 他好像听到,对方说的是“杀了宣王”,那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刺杀”吗?他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到过, 没想到这回自己也亲自感受了一下…… 马车后的护卫纷纷上前, 牢牢护住马车周身。 有人嘱咐道:“公子千万别出来。” 凌陌玦抽出佩剑迎上去, 出手狠辣, 一击毙命,看着十分冷酷无情。 她心里却是窝火至极, 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 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黑衣人一开始的确是只攻击凌陌玦, 可是却未伤到她分毫,自己人却是折损了不少。 有人注意到, 凌陌玦频频望向马车那边, 似乎极为在意那车里的人。她心生一计, 拿出箭弩, 目标对准马车中心。 “嗖——” 凌陌玦呼吸一滞, 那个方向—— 她觉得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只记得一个念头:要拦下那支箭。 宋杬卿只听见一阵破空声,一支弓箭穿透窗帷射向他来。 那一瞬间,他只觉毛骨悚然,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下一瞬,他见那支箭硬生生停下了,与他眼睛近在咫尺! “别怕。”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弓箭随之消失不见。宋杬卿渐渐回过神来,又闻到了一股铁锈味,面上血色尽褪。 瞧见凌陌玦的动作,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所有人,听我号令——” “攻击马车!” …… 宋杬卿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不过是参加了丁珴的及笄礼,然后如往常一样乘马车回家。 第65章 为什么会碰上一场刺杀? 他没有出过马车,却一直都能听见。 刀剑相接的碰撞声、□□倒地的哀嚎声,甚至还有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一下一下,都在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又想起那支快要射中他的箭,依旧是惊魂未定。 这是他第二次离死亡那么近。 第一次……似乎也是在冬天,也下了雪。 马车外,地上凌乱地倒着数名黑衣人,血液将大半的雪地都染成红色。 白雪冷冽的气息混合着浓浓的铁锈味,十分刺鼻。 刚才迟方与符竹带人及时赶到,都是凌陌玦的亲卫,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将刺客杀得片甲不留。一行人此刻正在处理尸体,还留了几个活口。 青栀见事情终于结束,才敢撩起帘子来看:“公子,你……” “公子!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他惊呼出声。 凌陌玦拾起那块在打斗中碎裂的面具,扔给迟方:“让人重新做一张,尽快。” 迟方恭敬道:“是。” 凌陌玦走到马车旁,青栀等人正扶着宋杬卿下马车。 宋杬卿此刻还是怔怔的,面无血色,精神恍惚,下最后一阶时腿蓦地一软,就要跌下去,凌陌玦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公子小心!” 待青栀等人将他扶稳了,凌陌玦才松开手。 宋杬卿微微偏头,想看她一眼,入眼却是一具黑衣人尸体被人拖走,眼睛瞪得很大,鲜血流了一地。 他瞳孔骤散,下一刻,一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我送你回府。”凌陌玦眉头紧皱,似乎能夹死两只蚊子,她却尽力放柔声调,赤瞳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宋杬卿能感觉到眼睛上这双手的温热,粘上了一丝血腥味。 他骤然回过神来,眼珠动了动,用力推开凌陌玦:“你离我远点!” 凌陌玦被他推得猛然向后退一大步,踉跄了下,极快地稳住身形,拳头紧握。 她知道宋杬卿力气很大,如今却是亲身体验了。 她看着宋杬卿,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无措,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都是你的错……都怪你……”宋杬卿面色惨白,身子在颤抖,眼睛红红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离我远点……” 我差点又死了。 “如果不是你 ,我才不会——” 宋杬卿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 凌陌玦将人送回宋府,随后就被人毫不客气地请了出去。 听见里面人仰马翻的动静,她有些惶然地站在宋府大门处。 她急迫道:“符竹,去把府中最好的药材拿来。” 符竹立即应下:“是。” 凌陌玦在门外站了很久,满身颓然。她低垂着头,一双赤瞳黯淡无光,像罩上一层漆墨,心中也泛着细密的痛意,如万千蚂蚁啃食一般。 “他在怪我……” “我是不是该离他远点。” “……我是不是……该放手。”凌陌玦低喃,似乎在自言自语。 若没有这场刺杀,她便可以安全地护送他回府。 凌陌玦此刻突然无比憎恶自己这双赤瞳,若她没有这不祥之物,他便可能不会遭遇这一切。 下一瞬,她脑中又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话,心中的愤恨尽数褪去,只余下满心痛苦。 他不喜欢她。 他要她离他远点。 他记性不好,也许早就将她忘了。 从前说的话,也通通都—— 不作数了。 左手突然有些刺痛,凌陌玦抬起一看,原来她刚刚是握得太紧,挤压到伤口。本来已经结痂了,如今却又渗出了血。 刚刚为了截住那支箭,左手手心被划出的一道伤口。 其实也不是很疼,不及心疼万一。 良久,她听得身后迟方道:“殿下,下雪了。” 凌陌玦:“……回吧。” 他那般晶莹剔透的人,唯有白雪最衬他。 『得赶紧查出对方是谁……』迟方心道。 凌陌玦赤瞳中划过一丝冷芒,无论下手的是何人,她绝不轻饶! …… 古太医被人火急火燎地请来了,见着宋杬卿面无人色,心中也是一慌,忙给人诊脉。 随后她眉头一散,狠狠地松了口气,说他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又吹了冷风,只需好生调养,不出半月,便会痊愈。 众人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宋宥这才唤来青栀等人,询问事情缘由。 在听到刺客只是冲着宣王来、她家元元是遭受无妄之灾后,素来温文尔雅的宋丞相当即是破口大骂,气得面色涨红,毫无形象可言。 其余人吓得闭口不言,白溪吟忍不住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妻主慎言。” 宋宥大骂一场后,心里舒坦了些,随后又听见有人来报:“家主,宣王派人送了上好的药材来……” “她还敢来?!给我轰出去!通通轰出去!”宋宥气又上来了,竟然亲自出手拿了扫把,将人尽数打了出去。 “那点破药材本大人不稀罕!” “告诉你家主子,以后别想再进我宋府的门!” 她家元元胆子多小啊,生来体弱,性子又软,全家人当瓷娃娃宠着,对他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第66章 他如今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一场刺杀中,那得受了多大的惊吓? 小脸白成那样! 落下病根怎么办? 以后不敢出门了怎么办? 宋宥越想越气,怒不可遏,随后眼一翻,竟也晕了过去! 幸好古太医在里间喝茶未曾离开,不然又得派人请一趟。 宋杬卿再次睁眼,有些茫然。他撑着头坐起来,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公子,你终于醒了!”青栀眼泪汪汪地扑过来,连忙给人披上一件衣服,掖紧两边被子,杜绝一切进风的可能性。 宋杬卿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水……” “公子稍等。”青栀忙起身去倒了杯热茶来,递到宋杬卿嘴边。 喝了杯茶,宋杬卿也渐渐回过神来,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被卷入一场针对宣王的刺杀。 嘶,真是飞来横祸。 他好像对宣王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其实应该也不算。那场刺杀本来就是冲着宣王来的,他抱怨几句,不算过分。 那根箭离他的眼睛就几厘米的距离了,他那时真的以为他要死了。 他一回想起来就觉得心惊肉跳的,瘆得慌。 他轻声问着:“我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是宣王送回来的。”青栀想到那个场景,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个时候宣王脸上没带面具,一张脸冷漠无比,眉头紧锁,赤瞳中似含着万年寒冰一般冷厉,却又似乎夹杂着别的情绪。 他没看清,也不敢看。 青栀继续道:“那时公子突然晕过去了,宣王将你拦腰抱起,往宋府方向,‘嗖’的几下,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当时丞相大人也在,当即就让人将宣王赶了出去,连她后来派人送来的药材也都扔了出去。” 宋杬卿“哇哦”了一声,母亲胆子真大。 不怕得罪宣王? 算了,他说的话……应该也已经得罪她了。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就这样吧。 宋杬卿眼巴巴地看着青栀:“我饿了。” “我马上去取!也该到晚膳的时辰了。”青栀脚不沾地地跑了。 晚上的菜同宋杬卿心里想的一样,都是些清淡的菜。 每次叫了太医来后,他吃的都是这些菜。 没有一点辣味,不开心。 他心里抱怨着,然后将饭菜全部吃完了。 -------------------- 努力努力!完结完结! 招赘倒计时。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宣王遇刺一事很快传了出去, 凌帝大怒京城内竟发生此等恶行,下令让人尽快查明真相! 在诸多人的隐瞒下,宋杬卿的存在被抹去。他人只知宋小郎君参加完丁大公子的及笄礼后便病了一场。 正月初六是宋杬卿生辰, 宋宥等人专门告了假, 一齐举办他的及笄礼。 前院人声鼎沸, 好不热闹,宋杬卿窝在自己院子里, 吃点心听八卦,十分舒坦。 反正他只要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爹爹就不会让他出去, 他就安心地待在这儿, 只叫几个关系近的小郎君来。 崔白月、裴然、晁吉玉、还有秋舒。 秋舒是跟着五皇女来的,难得一见,几人都挺兴奋。 宋杬卿问道:“秋舒哥哥, 你嫁到五皇女府后, 过得怎么样?” 秋舒想了想, 说道:“不算难过, 我是府中唯一的侧君,入府便拿了管家之权, 后来其余人都被遣散, 我也轻松些。” “那五皇女待你如何?”这是其他人最关心的一点。 “她不常来我房中,给了我一份侧君的体面。”秋舒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五皇女似乎不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贪恋男色…… 他看向宋杬卿, 眉目含忧:“元元, 今日五皇女带了许多礼品来, 一来就去找了丞相大人, 我怀疑她……” “元元……”裴然拍拍他肩膀, “这五皇女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啊。” 宋杬卿瘪瘪嘴,不以为意道:“我母亲都说了要给我招赘了,她难不成还愿意入赘?” 只是心里却突然想起宣王说过的话…… 他摇摇头,将那些记忆甩出脑袋。 凌陌瑜也的确如众人所想那般,来找宋宥,为的就是提亲。 “宋相,吾当真心悦宋小郎君,欲以正君之礼向你提亲!”凌陌瑜说得斩钉截铁。 宋宥面上带着疏离的笑意,忙道:“不可不可,五皇女殿下还是莫要为难微臣了。当日于陛下面前亲口承诺为小儿招赘,怎可随意违背?那可是欺君之罪。” 我呸,以为我家元元稀罕你那破正君之位吗? 既然当真心悦,怎么不见你主动说愿意入赘? 人家宣王都能说出来——停停停,怎的又想起她来了。 凌陌瑜脸色一沉,眸含阴翳,紧紧盯着宋宥:“宋相当真如此……不识抬举?” 她言辞中已然带上了威胁之意。 宋宥眸中闪过一丝讽刺,只拱手道:“微臣不敢高攀五皇女殿下。” 话落,她便转身离去。 这气量,亦不如那位啊…… 宋宥这么想着,转眼便看见了凌陌玦。 她一身玄色长袍,外罩墨色大氅,玄青色的面具将上半张脸挡的严严实实,唯有绷紧的唇线显示着这人心里的不宁静。 第67章 宋宥随意拱手道:“见过宣王。” 上次气在头上,她说了“让她别想再进宋府大门”的话,可是如今人家来了也不敢拦,还得客客气气地给人请进去。 犹豫许久,凌陌玦才开口问道:“……宋相,宋公子他……” 宋宥没好气道:“他身子好了,只是畏寒,我就没让他出来。” 一想到元元差点因为这人受伤或者丧命,宋宥就无法对这人笑脸相迎,说的话也是硬邦邦的。 “……如此便好。”凌陌玦轻喃一句,转身走了。 本还想着最后见他一面,如今看来,怕是见不着了。 …… 晚厢阁。 外面有人扬声道:“公子,丁大公子来了。” “好,请他进来。”宋杬卿又让红玉去拿个椅子来。 “诶,你同他的关系怎么近了些?”晁吉玉立即问道,“上回听闻你还去了他的及笄礼?” “他邀请我,我就去了。”宋杬卿徐徐地抿口茶,“他早就不和诸芷儿玩了,性子还是不错的。” 丁珴进了门,见到这么多人,点点头,就全当见过礼了。 他从怀里拿出个锦盒递给宋杬卿:“元元,生辰快乐。” “多谢,”宋杬卿接了让人收好,又看着他,“你如今可是大变样了。” 之前见面,丁珴打扮得都很简单,穿的也素。 今日他穿的彤云色罗裙,外罩一件水华朱的大氅,身上饰品也多了起来。耳上的青玉灯笼耳坠十分显眼。 是他送的。 丁珴抿唇笑笑:“都是元元的功劳。” “不,是你自己的功劳。”他只是讲了方法,实操还是得靠丁珴自己。 其实外在的东西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现在的丁珴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自信了,也更加有活力了。 他怕自己的存在让其他人不自在,又关心了下宋杬卿的身体,送了礼物就打算走了。 他最后说到:“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人走远了,另外几人才打开话茬。 崔白月感慨道:“丁大公子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啊。” “是啊,我听闻,他及笄礼那日后,丁家主君被罚了。”晁吉玉神秘地眨眨眼。 裴然饶有兴致地凑过来:“你仔细说说。” 晁吉玉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听说那日丁大人不知怎的大发雷霆,斥责丁主君苛待庶子,佛口蛇心,罚他禁足半月。” “原来他往日良善的名声,都是假的!” “丁珴原先的待遇不如丁玥的十一,听说冬天都没有炭火的。” “伺候的人也才几个,还需要他自己上街买东西。” 有人惊呼:“天呐。” 宋杬卿听得津津有味,暗想下次有机会找他问问。 “公子,永安候嫡女正君来了,想见你一面。”外面又有人说道。 宋杬卿一愣,不过随后就想起来了,他不就是上回那个言语上调戏了他的李瑛的正君么。 那次李瑛当真备了厚礼前来赔罪,不过是带了她母亲永安候来的。 宋杬卿扬声道:“请他进来。” 一堆人进来了,最中间的是个身穿湛蓝色长裙的男子,披了一件月白大氅,容颜姣好,只是眉梢略带几分愁意。 宋杬卿视线一移,见到他身边的人,微怔。 沈仪柔声道:“宋公子有礼,不知可还记得我身旁这人。” “自然是记得的。”宋杬卿浅笑。 沈仪身旁男子,不是于恬是谁? 他似乎过得很好,笑意嫣然,依旧是一袭白衣,外罩浅云氅衣。 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于恬将手中礼盒递给宋杬卿:“我是来祝贺宋小郎君生辰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莫要推拒。” “不打扰诸位公子,我先走了。”于恬轻一点头,转身与沈仪等人离去。 显然,沈仪就是带他来送个礼物的。 “元元,你认识沈仪?”晁吉玉眸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迫不及待问道。 主要是他们一些未出阁的小郎君,与沈仪压根就没有交集。 宋杬卿摇摇头,心道我认识他妻主。 崔白月还记得他:“那是于恬吧?” 宋杬卿点点头:“对。” “他还是嫁给了李瑛,似乎过得还不错。” “他就是于恬?!”裴然突然提高了音量,得意地拍拍胸脯,“那我知道!” “怎么说?”几人十分配合他。 裴然笑道:“当初永安候嫡女李瑛不是跟着极乐坊上京城,里头的就是名震江南的于恬公子。” “听说李瑛看上于恬公子美貌,欲将他纳入后院,不曾想于恬公子竟拒绝了,还找了间客栈住着。” “本以为于恬公子终会忍不住低头,没想到却是李瑛多次去找于恬公子,还为他脱了贱籍,给了他侧君的名分。” “天呐。”有人惊呼。 “最有意思的是,他一进府,就和李瑛正君沈仪打好了关系,帮衬着他管理其他侍君通房,自己也极得李瑛欢心。” “所以他今日才能来元元的及笄礼。” 裴然问道:“元元,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知道!”崔白月抢先道,“就上回我同元元去飘香楼吃饭,碰到于恬了,他还说要……” 第68章 “咳咳……”宋杬卿忙打断他的话,“白月哥哥,我想吃你桌上那盘梅花饼。” “哦,好。”崔白月将那盘糕点递给青栀。 几人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 崔白月问他:“元元,如今你也及笄了,亲事相看的怎么样了?” 晁吉玉微微凝眉:“难道真如丞相大人所说那般,招个上门妻主?” 宋杬卿塞了块梅花饼放嘴里,腮帮鼓鼓的:“嗯。” “那你能找个什么好妻主啊?”裴然叹口气,“愿意入赘的大多没什么本事,还不如等明年科考放榜时,去捉一个回来。” “诶,裴然你是不是心里就这么想的?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崔白月只是想打趣他,没想到裴然听了却是一怔,眼眶泛红。 崔白月忙问道:“你……怎么了这是?” “蒲家……”裴然垂着头,双手搅在一起,“退亲了……” 秋舒紧拧着眉:“怎么会?发生了何事?” 裴然声音低低的:“年末时,蒲安和在回京路上遇上了山匪,财物尽数被抢了去,还断了一条腿。” “蒲家说是我克妻,就退亲了……” “放她爹的狗屁!”崔白月气得牙痒痒,“分明是她自己没本事,你都还没嫁过去呢,哪儿克着她了?” “她……”裴然声音有些哽咽,眸中泪光点点,“她还带回来一个容颜姣好的小郎君,说是半路救下来的,还说要娶他为正君。” “若她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两家商量着解亲就是,我又不是非她不可。蒲家何必给我安上‘克妻’的名头,让裴府名声受损。”这是裴然最在意的一点。 “这这这!”崔白月和晁吉玉气得说不出话来,秋舒听了眉头都紧紧皱住。 这话哪家郎君听了不气? 若“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他还怎么嫁人? 宋杬卿皱着脸,恶狠狠道:“好恶心的女人。” 宋杬卿尝试着开导他:“裴然你别难受,你换个思路想,幸好你没嫁给她,她成亲前就随便捡男人带回家,成亲后怕不是要捡一堆男人回来?” “与其到时候跟一堆男人争宠,还不如这时候把亲事退了。” “至于名声问题,你母亲和父君如此疼爱你,定然不会介意,你自己别在意就好。” “你还年轻,还怕碰不上良人?” 裴然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元元你说的对。” “退亲当日,我母亲将那蒲安和揍了一顿,揍得她鼻青脸肿的,特别难看。”裴然做了个鬼脸。 “揍得好!不愧是骠骑大将军!” …… -------------------- 招赘倒计时。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入夜, 宾客早已离去,宋宥同白溪吟在里屋清点各家送来的礼品。 宋宥坐在椅子上,感慨道:“这宣王送的礼……着实重了些。” “日后将礼送回去就是。”白溪吟看着手中的礼单, 淡淡道。 “涵煦送的礼也不错, 元元定会喜欢。” “嗯?广陵杨氏……”白溪吟柳眉微蹙, “这是何人?” 他只低喃了几句,并未在意。 兴许是妻主往日的学生吧。 他这么想着, 随后听见屋外有人道:“母亲爹爹可歇下了?” 白溪吟放下礼单:“不曾,快进来吧。” 宋杬卿推门进来, 身上穿着一件雪白色的氅衣, 捂得严严实实, 像个糯米团子。 “怎么还没睡?”白溪吟抬手掸了掸他发丝上的薄雪。 “我今日玩的太开心了,睡不着。”宋杬卿脱了大氅,凑过去看桌子上的东西。 见是礼单, 他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转而坐到宋宥桌旁问道:“母亲, 五皇女是不是又跟你提亲了?” “对, ”宋宥眸中飞快闪过一丝讽刺,“她欲以正君之礼迎娶你, 还说是真心喜欢你。” “她脸皮真厚!”宋杬卿皱了皱鼻子, “母亲,你与爹爹打算何时为我招赘?” 二人皆是一愣, 相视一眼, 无言片刻。 白溪吟迟疑问道:“元元, 你……难不成有喜欢的女郎了?” 宋杬卿摇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 “我这不是太害怕了么。”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上回参加了丁大公子的及笄礼后, 碰上宣王要送我回来, 还遇到了刺杀, 吓死我了。” 他拍拍胸脯,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 他嘟囔着:“然后五皇女也盯上我了,她肯定不是真心喜欢我的,我才不想嫁给她。” 更别说秋舒哥哥还在她府上呢…… “我想着,”宋杬卿捏了捏手指,“如果我成亲了,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打我的主意了。” 也能远离原书剧情。 宋宥说道:“元元莫急,为娘定不会让你的亲事卷入任何争端的。不过,就算是招赘,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与你爹正在相看人选呢。” “哎呀,不用选了,不如就绣球选亲吧!”宋杬卿一脸严肃,“我到时候喜欢谁,把绣球扔给谁就是。” “什么?”二人惊呼出声。 “不行!”宋宥当即反对,“到时候鱼龙混杂,你若扔错了人怎么办?” “若扔了个乡野村妇怎么办?” 第69章 宋杬卿认真地看着宋宥:“不会的母亲,我准头很好的。”反而要担心未来妻主别被绣球砸伤。 “乡野村妇也不错啊,反正我又不让她养,而且村民都很淳朴,成亲后应该待我很好。” 他早就想好了,选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农民就好,最好家庭关系也简单点,到时候直接住进来。 白溪吟拧着眉,坐到他身旁:“元元,你怎么会这么想?” “京城女郎众多,害怕挑不着你喜欢的?农民并非全是纯良,有些只想攀高枝往上爬呢。” “……我就是举个例子,又不一定会扔个平民百姓。”宋杬卿垂头搅着手指,低声道。 其实他嫁给谁都无所谓,看着顺眼就行。 “天色已晚,”宋宥放下茶盏,沉思道,“元元你且先回去,我同你爹再商量商量。” 宋杬卿应下:“好。” 他如释重负地坐到自己屋里的软榻上。 终于说出来了,母亲和爹爹肯定不会轻易同意,不过他可以花功夫磨,多来几次,态度总会松动的。 宋杬卿想着“好事多磨”的念头,很快便沉入梦中。 之后他又找了她们几回,最后爹爹奈不过他的性子,说就按照他的想法来。不过还得仔细安排,不能草草了事。 宋杬卿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他也不怕等待。 于是他又舒心地过着安稳的日子。 月末,平南王府举办诸芷儿的及笄礼,宋府自然收到了请柬。宋杬卿跟着去了,上回他及笄,诸芷儿没来,有件事儿还没解决呢。 诸芷儿是平南王嫡子,极受宠爱,其及笄礼自然是十分隆重,热闹无比,与平南王府隔了老远都能听见众人的庆贺声。 外面飘着雪花,吹在脸上有些凉意。 诸芷儿面带笑意,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白衣飘飘,宛如仙子。 二人视线对上了,宋杬卿冲他挑眉,果然瞧见他面色一变。 众人也顺着诸芷儿目光看过来,瞧见宋杬卿一身棠梨,外罩朱殷氅衣,衬着肌肤白皙细腻。 周身白雪皑皑,他驻足其中,宛如一支屹立雪山之巅的红梅。 有些人已经看出来二人的不对劲,诸芷儿上回可没去参加宋家郎君的及笄礼呢。他还曾说过红色俗气,可宋杬卿穿着偏生就好看极了。 诸芷儿暗自咬牙,拳头攥得很紧,只觉这人就是为了膈应他,才穿的这么张扬。 于恬刚下了马车就看见他,和沈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过来:“宋公子。” “于公子。”宋杬卿点点头。 “我贱籍已脱,真名唤作安和静。”安和静柔柔笑道,发间的白玉簪极衬身上的浅云大氅。 宋杬卿依言改了称呼:“安公子。” 众人见到他,纷纷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频频看向诸芷儿与于恬二人。 要知道,这位永安候嫡女的侧君可是来自江南的烟花之地的于恬公子,常穿白衣,气质不俗。有人称赞他容貌不输清莲公子,才情或许更甚一筹。 诸芷儿当然知道那些话,气恼自己竟被人拿来跟一个风尘男子做比较,面上十分难看,又感受到众人似有若无的打量,心中更是愤怒。 他见安和静同宋杬卿关系极为亲近,便以为是宋杬卿叫过来的,故意给他找不痛快! “哼!”诸芷儿剜了两人几眼,昂着头,甩袖离去。 “这诸四公子远不如传闻中那般啊。”安和静笑笑,“我听说,他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人称‘清莲公子’,便想来见识一番。如今一见,不过如此。” 宋杬卿弯眉笑笑,温声道:“你小心些,可别让他听见你这话了。” “怕什么,”安和静一脸不以为意道,“我在楼里时碰上的事多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郎君能有些什么手段。” “不过,听闻公子你同他不太愉快?怎么回事,可否与我说说?”安和静有些好奇,宋杬卿看起来不像是会与人交恶的人。 “谁知道呢?”宋杬卿鼓着腮帮,开了个玩笑,“估计是嫉妒我的容貌。” 其实他也不知道诸芷儿为什么会针对他。初见时就讽刺他的出身,然后还令他的马发狂,甚至还拿算盘砸他。算盘那次若不是有宣王出手相助,他估计得见血。 “说不定真是如此呢,”安和静拨了拨额间的碎发,“他不是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么,如今见你这么好看,心里肯定不舒服。” 安和静有些感慨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我以前刚进楼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给我使绊子,不就是因为我这天赐的美貌。” 见着宋杬卿讶异的目光,安和静挑眉:“怎么,宋公子觉得我恬不知耻?” “没有,”宋杬卿面上有些红,“只是觉得惊讶,你似乎太大胆了些。” 哪儿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不都说要谦虚么。 “这叫‘美而自知’,”安和静勾唇笑笑,“宋公子应该更懂才是。” “雪好像大了一点,我们快进去吧。”安和静听见沈仪在叫他,忙拉着宋杬卿进去了。 “对了,”宋杬卿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就想问了,你怎么和沈仪关系这么亲近的?” 按理来说,就算不是水火不容,差不多也该是关系一般吧。 安和静想了想,道:“最初时,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主君有几分畏惧,可是后来却觉得他过得实在是窝囊。他分明家世不俗,该有底气才是,可就是压不住底下的人,被人顶撞得脸通红都说不出什么粗话来。” 第70章 宋杬卿依稀记得,沈仪爹家是京城有名的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小郎君都是斯斯文文的。 安和静继续说道:“我看不过去就帮忙说了几句,之后他就总来找我,说要与我以兄弟相称。分明比我大,相处起来倒像是我弟弟。” 这句话安和静声量低了些,只保证宋杬卿能听见。 “他是正君,我与他一处足以在侯府立足。” 宋杬卿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来还要多谢你当时的话,我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日子。”安和静眉眼含笑,“故而听闻公子的及笄礼,我便让沈仪带我来了。” “公子既同诸芷儿不对付,那为何还来参加他的及笄礼?” “我么,还有一件事没做。”宋杬卿神秘地冲他眨眨眼,并不解释什么。 崔白月等人因为和诸芷儿关系不好,觉得晦气,压根就没打算来。 宋杬卿四处望了望,诸芷儿的及笄礼,平南王正君显然是上了心的,府内装饰得极好。 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少了点什么。 是屏风。 宋杬卿很快明了其中含义,为了诸芷儿,平南王君可真是用心良苦。 这次来了许多年轻女郎,有几个眼熟的。其中最突出的还是翟云世女,她容貌昳丽,玉树临风,在人群中显然是鹤立鸡群。 不过这个天气还摇着折扇,真的不是在耍酷吗? 但也有人会觉得她风流倜傥,比如诸芷儿,他站在平南王正君身旁,含羞带怯地看着凌亦紫。 美人含羞,自然引人注目,多少女郎目不转睛地盯着诸芷儿瞧。 宋杬卿看着看着,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套路,男二不是应该喜欢女主么,可是书里的诸芷儿却喜欢凌亦紫,想方设法要嫁给她。 宋杬卿忽的一愣,他突然想起来原著中的诸芷儿为什么会讨厌原身了。 因为翟云世女曾在原身被欺负的时候说过几句解围的话,被诸芷儿记在心里。他认为是原身蓄意勾.引凌亦紫,从而一直针对原身。 诸芷儿如愿嫁给凌亦紫后,暗地里一直欺负原身,凌亦紫又会救原身,被女主误会从而领了盒饭,诸芷儿害得原身流产后也被女主杀了,连带着平南王府满门抄斩。 宋杬卿注意到诸芷儿突然离开,心生一计,与青栀说了几句话后便悄然跟了上去。 余光中瞥见一抹玄色的身影,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 -------------------- 修了一点点细节问题。 招赘快了快了,真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宋杬卿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等着, 见诸芷儿换了身衣服往回走。 四下无人,天赐良机。 宋杬卿站了出来,笑得极温和:“诸四公子, 又见面了。” 诸芷儿见是他, 猛地后退一大步, 一脸不愉:“宋杬卿,你怎么在这儿?” “我与诸四公子有缘啊, 大门处才见了一面,如今又见到了。”宋杬卿张嘴就开始胡说, 见诸芷儿宛如吞了苍蝇般难看的面色, 他忍不住笑得更欢。 “我是想说, 某些方面,我与诸四公子还是挺相似的。” 诸芷儿眉头紧锁,心里骤然生出不安来:“你什么意思?” 宋杬卿双手环抱胸前, 悠然道:“都说翟云世女是京城最好的妻主人选, 今日一见, 果真如此。” “世女容貌无双、风流倜傥, 我心中很是欢喜。”宋杬卿微微偏头,面颊绯红, 好似十分羞赧。 “所以我决定, 今日回去就同母亲说,我要嫁给翟云世女。” “你说什么?!”刹那间, 诸芷儿面容青黑, 目光狠毒地看着宋杬卿。 宋杬卿眨眨眼, 这么生气?看来找准方向了。 于是他继续道:“想来以我的家世和容貌, 世女不会拒绝。” “你给我住嘴!”诸芷儿气炸了。 “翟云世女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贱.人!” 诸芷儿咬牙切齿地冲上来推他, 被宋杬卿轻轻一挡, 自己反倒是摔了个大屁墩儿。 “啊!” 诸芷儿见自己如此狼狈,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涨紫,双目通红,发狠地瞪着宋杬卿。 宋杬卿丝毫不惧,还添油加醋道:“哎呀,差点忘了,你也喜欢他。”他捂住嘴,一脸恍然大悟。 “这样吧,等我嫁过去了,便做主给你个通房的名分,你我共侍一妻,怎么样?” “通房”和“共侍一妻”几个字,宋杬卿几乎是一字一顿,面上笑意盈盈,好不纯良。 诸芷儿刚爬起来,闻言气得声息不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宋杬卿,一脸屈辱:“你……你!” “本公子怎能为侍!” 宋杬卿见此心情甚好,捂嘴轻笑:“开个玩笑,诸四公子莫要在意。” 诸芷儿心里说没松口气是假的,忙扶着假山站稳了,他面色稍缓,心道这贱.人果真是故意恶心他的。 然后诸芷儿又听得他道:“我怎么可能允许我未来妻主有别的男人。” 宋杬卿漫不经心地笑笑,继续乱编:“等我嫁过去,就同翟云世女一起去江南游玩,你休想再见她一面。” “宋杬卿你不知羞耻!”诸芷儿气得浑身颤抖,目眦尽裂,冲上来扬起手就打他。 第71章 宋杬卿勾唇一笑,擒住他右手手臂,用力一捏—— “啊!!!” 诸芷儿当即痛得脸皱成一朵白色的菊花。 宋杬卿使劲一推,诸芷儿被甩在假山上,痛得身体蜷缩在一处,裙袂粘着泥土,极其狼狈。 宋杬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声道:“这算的,是上回你拿算盘砸我的账。” “我心眼小,向来睚眦必报。” “诸芷儿,别再来惹我。” 话落,他拍了拍手,转身欲走。 其实他本来想打回去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力气,肯定要留下伤痕,这毕竟是在人家地盘,闹大了不好。 “公子!”身后传出一道惊慌的男声,宋杬卿回望过去。 哟,是诸芷儿的贴身侍儿,叫诗琴还是入画来着? “诗琴,快扶本公子起来。”诸芷儿见到自己人,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宋杬卿挑眉,原来是诗琴,那个原书里听诸芷儿话给原身使绊子的小侍儿。 诗琴连忙扶起倒地的诸芷儿,他见公子太久没回宴会,便来寻他。如今见他倒在地上,身旁站着公子不喜的宋家郎君。 他怀疑的视线落在宋杬卿身上,犹犹豫豫道:“不知宋公子为何——”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宋杬卿快步上前,面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抬手直接给了他一拳。 “唔!” 诗琴痛呼倒地,失去意识前闪过一个念头:好熟悉的感觉。 “啊!”诸芷儿吓得瞳孔地震,面色惨白,觉得自己的手臂更痛了,他连忙后退几步扶着假山,一脸惊惧地望着宋杬卿。 “你叫什么,”宋杬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又没打你。” “宋杬卿,你竟当众……当众行凶!”诸芷儿觉得自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有些得意地瞪着他。 “嗯?当众?”宋杬卿摊开双手,一脸无辜,“这里除了我们俩,再加上地上这个,还有其他人吗?” “现在众人都在宴席上,有本事你去叫人来,看看有多少人信你的话。” 宋杬卿丝毫不惧,这个时候他就比较满意自己的皮相了。 柔柔弱弱的模样,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眼泪也能说掉就掉。他十几年的演技,不是吹的。 “与其想着怎么对付我,还不如去整理一下你的仪容。”宋杬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止不住地摇头,“啧啧,你这副模样,若是让翟云世女看到了,估计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宋杬卿你给我住嘴!”诸芷儿听不得这种话,他此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还有翟云世女。 他扒拉了下自己凌乱的发丝,又见宋杬卿洋洋得意的模样,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哭着跑了回去。 宋杬卿在后面看着,忍不住皱眉。 这人也才十五岁,怎么就那么恶毒呢? 原书说他容貌甚好,是京城第一美人;家世显赫,乃平南王嫡子;追求者不可计数,但爱慕翟云世女。 他怎么就那么爱针对原身呢?原身是一个丞相府的小透明,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嫁给翟云世女,诸芷儿还一直针对他。各种恶毒手法层出不穷,好像不弄.死原身就达不成kpi似的。 哦,可能原书作者觉得,配角就是要和主角对着干吧。毕竟,原身可是虐文男主呢。 算了,希望以后诸芷儿别再来找他的麻烦。 宋杬卿这么想着,为了节省时间直接走小径,路过一座假山时,一转头,愣在当场。 他与一身华服的凌亦紫四目相对,一瞬间,气氛降低至零点。 凌亦紫一脸不自在:“宋公子,巧啊……” 宋杬卿眉头一皱,拳头攥紧:“你都听到了?” “是……是啊。”凌亦紫瞥了眼他的拳头,下意识往右移了一步,“还、还有凌……” “我刚刚不过我胡言乱语罢了,世女莫要当真。”宋杬卿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很快便消失在转角处。 凌亦紫怔了片刻,又拿出折扇来,心道:『看出来了,这可没半点喜欢我的意思。』 “喂,出来吧,人都没影了。”她没好气地说道。 假山后走出一位女郎,身材颀长,气势非凡,一身漆墨,戴着玄青面具。 凌亦紫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人来了你不想着见一面,反而躲着人家。” “他怕我。”凌陌玦声音闷闷的。 凌亦紫“啧”了一声:“喂,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凌陌玦么,怎么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畏手畏脚的?” “他说他喜欢你。”凌陌玦没在意凌亦紫的讥讽,反而强调了这句话,嗓音低沉。 “大姐,你刚刚没听见吗?他说了是胡言乱语,让我不要当真。”凌亦紫白了她一眼,“人家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说来气诸芷儿的。” “虽然他的确很好看,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我对病秧子没什么兴趣。”凌亦紫习惯性地摇着折扇,冷得身体一颤,忙将折扇合上了。 “他不是病秧子,”凌陌玦不满她的言辞,硬邦邦地纠正道,“他只是天生体弱,没病!” “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后不那么说他了。”凌亦紫见她这么直接的情感流露,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欣慰。 『当初冷得跟坨冰块似的人,如今竟也铁树开花了。』 第72章 凌陌玦轻咳一声,耳根微热。 凌亦紫轻叹一句:“若是墨叔叔知道你有了喜欢的小郎君,肯定会开心的。” “嗯,”凌陌玦点点头,唇角微弯,嗓音也柔和许多,“父君定会喜欢他。” “陌玦,你变化真的很大。”凌亦紫拿折扇敲打手掌,“我猜,若按照你以前的性子,这会子估计已经把人抢进府中了吧。” “不可能。”凌陌玦不假思索道,双手交握与身后,她抬首望向高空,一面低喃:“我不会伤害他。” 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一句话,似乎是个承诺。 又下雪了。 。 宋杬卿冲回宴席,端起桌上一杯茶猛灌了下去。 茶是凉的,却消除不了他心中的尴尬。 青栀忙伸手来探他额头的温度:“公子,你怎么了?出去逛了一圈,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没事,我走得急了。”宋杬卿慌乱地捂着脸颊,感受到发烫的温度。他觉得懊恼的同时,又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凌亦紫看出破绽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他前一秒还在跟诸芷儿说他喜欢凌亦紫,要嫁给她,后一秒就撞见了她! 凌亦紫肯定全听到了。 他当时应该直接将凌亦紫打晕的,说不定在剧烈撞击之下,她失忆了呢? 宋杬卿胆大包天地想着,不过随后又在心里摇头,不行不行,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凌亦紫应该只是碰巧经过,肯定不会乱说的。 幸好再没其他人了。 之后诸芷儿又换了身衣服来,好好打扮了一番,吸引了众多女郎的注意力,不过他只盯着凌亦紫看。 他没有找宋杬卿麻烦,因为他后来想明白了,宋宥可是在陛下面前说过要为宋杬卿招赘,难不成还敢欺君? 翟云世女怎么可能入赘? 宋杬卿就是故意说那种话恶心他的! 贱.人! 诸芷儿没有再作妖,毕竟今日是他的及笄礼,又是在人前,翟云世女也在。他只敢在暗地里用恶毒的眼神瞪着宋杬卿。 宋杬卿看到了就会瞪回去,怕他不成? 他觉得今天自己受到了惊吓,需要吃顿好的缓解一番。这平南王府的饭菜的确不错,各种菜式都有。 他填饱肚子后就赶紧回府了,毕竟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凌陌玦站在高楼上,见他安安稳稳地回了宋府,嘴角微微上扬,是个带着几分舒心与一点苦涩的微笑。 几日后,京城传出一道消息:宣王不日便要离京,前往湙地。 -------------------- 不出意外,下一章就开始招赘啦。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宣王此人, 在京城的名声颇有些奇怪。 她乃陛下六女,生父是最为受宠的墨贵君,本该是天之骄女, 可惜天生赤瞳, 一降生就吓死了接生的公公, 之后墨贵君也一直缠绵病榻,几年后便香消玉殒。 六皇女生来孤僻, 性情暴虐,据说在墨贵君仙逝后发狂, 残忍杀害了宫中某位侍君后逃出宫去。 陛下并未责罚, 只是将人送到边境的墨大将军那处。 之后六皇女便一直在战场生活, 等到达奚国君主动立下圩年之约,六皇女方才班师回朝,再被陛下封了宣王。 都说陛下因墨贵君之死, 不喜宣王, 可是六皇女身为陛下幼女, 却是当朝第一位封王的皇女, 在京城的住宅是墨家旧址,封地也是地势优越的湙地, 更别说, 兵权始终没有上交。 故而“陛下不喜”传闻不攻自破。 众人皆以为宣王留在京城,不交兵权, 又出手维护了自己狼藉的声名, 定有几分争夺太女之位的心思, 如今却突然传出消息, 说她不日便启程去往封地? 难道说, 她并无争夺太女之位的意思?还是她打算暂避锋芒, 等待时机? 她这一行径打得许多人措不及防,某些人不知道增了多少不眠之夜。 宋杬卿也不懂这其中的缘故,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觉得欢喜。 听到消息时,宋杬卿“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惊异:“当真?宣王要回封地了?” “是啊公子,”青栀点点头,“消息都传遍了,据说,不超过五日,宣王便会启程。” 宋杬卿愣了一瞬,忽的笑靥如花,拔腿就往外跑:“我去找母亲!” “公子慢点!小心路滑!”青栀忙取了挂在一旁的披风追了出去。 宋杬卿飞快地跑到宋宥的院子,扒拉着门喘气:“母亲在屋里吗?” 白溪吟十分惊讶:“元元,怎么跑的这么急?” “你母亲在上工,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何事?” 宋杬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是想知道,宣王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白溪吟点点头:“对,要回湙地了,据说还是宣王主动请旨离京。” “这样哦。”宋杬卿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捏捏手指,坐到椅子上烤火。 女二离开了,女主也离开了,男二不足为惧,这种情况下,之后的剧情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走了吧? 那他是不是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了? 白溪吟见他眉眼间皆是笑意,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高兴?” “我不喜欢宣王,她走了,我开心。”准确地说,是如释重负。 第73章 尽管宣王和原书里的女主不太一样,可是他还是会觉得害怕。 也许是书里描写的原身太过凄惨,他想离原书里提到过的人物远一点,再远一点。 “对了爹爹,”宋杬卿探过身子去拿桌子上的点心,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绣嫁衣真的没关系吗?” 白溪吟柔柔笑道:“你不想绣便不绣,成亲时穿我与你母亲成亲那套,是我当年亲手绣的。” 白溪吟满眼宠溺地看着他,见他直接塞了块梅子酥入口,忍不住道:“都放凉了,少吃点,我让人新做一碟来。” “不用,凉了也好吃。”宋杬卿又塞了一块,一面含糊问道:“爹爹,我怎么总觉得你这里的糕点更好吃些?” “你个小馋猫,总觉得别人屋里的更好吃。”白溪吟失笑,“若你喜欢,那这个厨子就给你了,回头我问问是谁做的。” “不用不用,我那里厨子够多了。”宋杬卿连忙摇头拒绝,爹爹说的对,他怕人入了自己院子,他反而觉得没那么好吃了。 “元元,我与你母亲都是按照你的想法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白溪吟停顿片刻,“不过爹爹还是想问一句,你当真决定要绣球招亲?到时候,绣球扔到谁手中,那就得嫁给谁了。” “其实,我与你母亲都觉得,涵煦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我想好了。”宋杬卿点点头,十分认真,“爹爹,我对二表姐并无男女之情,何必再去耽搁她呢。” “我想好了,到时候,绣球扔给谁,我就嫁给谁。” 白溪吟道:“那好,按你的想法来。你母亲让人算了,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如何?” 宋杬卿疑惑地眨眨眼:“不是说都准备好了?怎么还推到下个月了?这个月没有好日子吗?” 白溪吟无奈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温声道:“你呀,难道只想从京城里挑人不成?” “哦,我懂了。”宋杬卿了然。 “不过,”白溪吟颇有些苦恼地拧着眉,“估计晏之与于修知道了,怕是要反对。” 她们哪里会想到,他会选择绣球招亲呢? “……终归是会知道的,”宋杬卿有些心虚地站起身来,“那爹爹我先回去了。” 青栀见他出来,忙为他披上氅衣,红玉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 。 宋家郎君绣球招赘的消息传出去,众人议论纷纷。 宋杬卿忙着哄家里两尊大佛,也没管外面的风言风语。 宣王府。 凌陌玦自从得了消息,在书房窗边站了足足几个钟头,赤瞳直直地眺望远方,有些空洞,似乎毫无感情,却又好似含着一点孤寂。 不过是二月初的光景,她怎么感觉比当年受困的冬夜还冷? 僵硬许久的手指微动,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块布,打开后是一个锦布缝的钱袋子。 看着此物,她眸中忽然闪着微茫,又将钱袋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块玉玦。 这块玉玦颜色很深,四周都有磨损。上面是极为常见的祥云纹,最中间还刻了个字。 一个小巧的“元”字。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字,嘴角缓缓上扬,可赤瞳中却流露出几分颓然。 谁能得到他的笑颜呢? —— 宣王离京,自然声势浩大,群臣目送。 宣王亲卫便有数百人,更别说还有凌帝安排的护送士兵。 城墙下军队成列,皆身披铠甲,身姿挺拔,血气未尽,令人生畏。 宋杬卿让青栀等人在下面等着,独自一人跑到城墙上去看了。近日流言蜚语不断,他出门就带了个帷帽。 其实,宣王的条件在京城来说实属上乘。家世显赫,容貌俊美,后院空置,还有功名在身。 若非天生赤瞳,寓意不详,绝对是不输翟云世女的妻主人选。 宋杬卿找了半天,最后猜测队伍中间,手持长枪、一身玄衣的女郎是宣王。 凌陌玦似有所感,骤然回头。 这回她没带面具,双眸赤红无比,夹杂着幽暗与森然。 宋杬卿视线与之相对,心头猛然一跳,手指收紧,却没移开目光。 他戴了帷帽,凌陌玦应该认不出他来。 她回头应当是巧合。 宋杬卿这么想着。 果然,下一瞬,他便看见凌陌玦回过头去。 宋杬卿心里松口气,手放在石栏上,继续看下去。 凌陌玦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出来那人是宋杬卿,即使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她也认得。 一如京城再见之时,她听见声音便知是他。 她的手攥紧缰绳,努力克制自己回头的想法。 她没想到他会来看,今日没戴面具,不知刚刚是否吓到他了。 或许,亲眼见她离开,他才会安心。 宋杬卿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注视着宣王的军队逐渐离去,最后只剩一个极小的黑点。 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十分轻松,好像一直压在身上的隐形大山终被除去,不亚劫后余生之感。 他终于有一种自己能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感觉了。 时光飞逝,锦安四十二年,三月初七,宋家郎君绣球招亲。 丞相府外人流如潮,人声鼎沸。 有人眉飞色舞地嚷道:“这宋家郎君可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美人,在下于宫宴之上有幸一睹容颜,终生难忘。” 第74章 “当真!如此美人,又怎选择绣球招亲?” “怕不是有什么隐疾?”有人怀疑道。 “听闻宋家郎君生来体弱,怕是难以有孕。” …… “诸位女郎稍安勿躁,”宋晨站出来,拱手笑道,“今日我家公子绣球招亲,诸位且先听听宋相大人的要求。” “快说!” “有何要求!” 一位文质彬彬的女郎温和笑道:“宋家郎君既是宋相之子,想来会喜欢学识渊博的人?” “说不定喜欢家财万贯之人呢?”有个身材臃肿、不惑之年的女郎大笑道,“宋小郎君既是体弱多病,若妻主家世微薄,怕是养不起这金枝玉叶啊!” 立即有人反驳她:“谁要你养了,宋小郎君这是招赘,招赘懂吗?” “咳咳,诸位莫要心急。”宋晨抬眼望向西阁方向,有些忧虑,后看着手中书页,扬声道: “家主说了,第一条,我家公子只招赘,不嫁人。” 此话一出,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倒是熄了些心思。 “第二条,有意参加选亲的女郎需得无婚配、无夫侍,且身无残缺。” 这一条又让大部分人面露失望,还有懊恼。 有人嘟囔道:“早知如此,就不那么早娶夫侍了。” 宋晨见此心中冷哼,继续道: “第三条,有意参加选亲的女郎年龄不得低于十八,且不得高于二十三。” 又有人抱怨道:“年龄要求这么严格?” “不符合要求的女郎请尽快退后至界限之外,若耽误公子选亲,家主定严惩不贷!” 所谓界限,其实是宋府侍卫排列而成,围成一个大圈。 有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当真就这三条要求?家世、学识、容貌呢?” 宋晨点头:“当真如此。诸位,请吧。” 话落,她便站到一旁。 人流涌动,一些自知不合要求的女郎缓缓退出界限,不过有个别停留不走、又明显不合要求的人,则是被侍卫强硬地“请”了出去,比如那个看着四十来岁却嘴硬说自己才及冠的女子。 府外乌泱泱挤满了人,尽是适龄女郎,官家小姐,世家贵女,也有衣着朴素的平民百姓。 宋晨最后警告一回:“家主说了,若有人不合要求却执意参加选亲,耽搁公子人生大事,定然严惩不贷。诸位可想清楚了?” 一句十分具有威慑力的话,人群中有人面露挣扎。 有人小声道:“若被选中了,回去就退亲行吗?” 宋晨冷嗤一声:“此等行为绝非良人,还是请回吧。” 她眼神示意,立即有侍卫将说话之人逮了出来。 以后又陆续有几人离去。 宋晨觉得差不多了,便去回禀宋宥。 宋杬卿一直站在宋府西阁内,听到那人无耻的话,心想:你干脆现在就回去退亲,别耽搁人家了。那小郎君说不定离了你,回头就遇上了真命天女。 薄情之女注定没夫郎。 白溪吟将绣球递给他,眼眶隐隐泛红,仍温声道:“去吧,元元,挑你喜欢的。” 宋杬卿接过来,笑得真心实意:“我会的,爹爹。” -------------------- 自请离去的阿玦:谁能得到他的笑颜呢?[凋谢.jpg] 感谢在2022-12-01 22:02:37~2022-12-03 19:3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铠的小迷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宋杬卿用心打扮了一番。 他身着月白长裙,腰系云纹暖玉。耳后各有一股四股辫,用细红绳系上, 所有发丝再用一根竹青丝带绑了个高马尾, 干静清爽。他耳上的红玉鎏金流苏耳坠最是显眼。 任谁见了, 都得夸一句“模样周正”。 宋杬卿捧着绣球,屋内母父、姐姐们都在, 他自己在这种氛围下,心中也生了几分紧张。 他缓缓走出去, 底下众人也瞧见这宋家郎君的容貌。 底下寂静一瞬, 下一瞬则爆发出惊叹声。 “真好看!” “冲着这张脸, 就算不是宋相家的公子,我也愿意入赘啊!” “希望绣球能扔给我。” “……” 宋杬卿听了面上泛红,忍不住勾唇轻笑。 嗯, 原身的皮相确实不错。 今日来的人很多, 乍一看全是脑袋, 有点唬人。他认真看了看, 找找有没有顺眼的人。 往左看,这个太瘦了, 没安全感, 估计接不了他一拳,不要。 往右看, 这个长得太好看了, 未来说不定会拈花惹草, 不行。 左下角这人, 模样倒是端正, 就是这眼神色.眯.眯的, 一看就不规矩,不喜欢。 宋杬卿心里一叹,随意一瞥,好像看到一个不错的,再一看,人不见了。毕竟人挤人,一不留神就被迫换了个位置。 宋杬卿抬手拨了拨挡住眼睛的细发,正欲再看一遍,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女声:“卿儿!” 宋杬卿一愣,看过去,发现是杨拾桑。 宋杬卿:晦气! 此刻的杨拾桑十分狼狈,发丝凌乱,头冠被拿在手上,衣袍上粘了许多泥点。 她跑得很急,气喘吁吁,想冲进界限内,却被宋府的侍卫拦住。 第75章 她不断推搡着身边人,双目泛红地看着高台之上的宋杬卿,颤声道: “卿儿,我愿意入赘,选我!” “卿儿,选我!” 人群中已然有人窃窃私语:“这是何人?” “这人怎能如此亲热地唤宋小郎君的闺名?” 宋杬卿微微皱眉,这人不是被贬到广陵去了吗,怎么还能回来? 他扭过头去看着宋于修,瘪瘪嘴。 宋于修点点头,立即下去带人将杨拾桑捉住。 “放开我!为何要阻拦我!” “我也符合选亲要求!” 杨拾桑叫嚷道,执着的看着宋杬卿。 “卿儿,我错了,我是真的爱你!” “我愿意入赘!卿儿唔——” 宋于修怒极,直接撕下一块身上的布条,塞进杨拾桑口中,赶紧让人拖了下去。 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竟口出狂言,败坏元元清誉! 宋于修冷声说了句:“呵,此人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罢了,诸位莫要在意。” “宋家郎君如此容貌,总有那么一两个狂蜂浪蝶,我等自然理解。”有人扬声附和。 “是啊是啊,理解理解……” 宋杬卿松口气,一转眼看到了白涵煦,她站在人群之中,抬眸冲他一笑。 白涵煦眼中是对他不加掩饰的喜爱,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宋杬卿心中一紧,最终还是缓缓地移开目光。 他曾听到过一句话:如果硬要结婚的话,与其找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个喜欢自己的。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白涵煦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与白涵煦也算是青梅竹马,家世相当,白涵煦对他情根深种,自愿入赘,就算宋杬卿不爱她,她也会待他很好。 可是宋杬卿不愿利用白涵煦,他相信对方总有一天会遇上那个能真正相守一生的人。 而他,也并非没有其他选择。 宋杬卿调整了下心态,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下意识望过去,看到了对面右手边酒楼上站着的人。 五皇女凌陌瑜,身后是秋舒。 宋杬卿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立即收回目光。 呸,这人怎么还来看他扔绣球?难道是来看他笑话的? 凌陌瑜双手置于身后,双眸紧紧盯着宋杬卿,唇线崩得很紧。 宋杬卿,吾倒要看看,你今日能选出个怎样的妻主来! 秋舒一瞥凌陌瑜背后,淡淡地收回目光,注意着宋杬卿那边。 宋杬卿收回心神,告诉自己不要因为不重要的人影响心情,他今天的任务是相看未来妻主。 嗯,这个看着很有安全感,就是太黑了点,他不喜欢。 这个看着模样端正,不过没有眼缘。 这个看着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可是他一看到书生就会想到杨拾桑,心里膈应,不行不行。 宋杬卿突然注意到一个身影,她衣着朴素,样貌端正,身材颀长,很合眼缘。 而且,她的眼睛很好看。 不过她此刻却没看宋杬卿,反而在看周围的人群,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宋杬卿又仔细看了看,她虽然是在最外围,可确确实实是在宋府侍卫排列而成的界限之内。 虽然皱着眉,可是没有退出去的意思,所以她应该是来参加选亲的。 宋杬卿觉得没有比她看着更顺眼的人了,于是缓缓举起手中绣球,心里希望那人不要被绣球打伤了。 为了保证准头,他可是会用上几分力气的。 众人见他动作,知道他要扔绣球了,个个目含兴奋,希望对方扔到自己手中。 众人只见宋杬卿轻轻一扔,那绣球便成直线冲向一个方向。 听得“噗”的一声,绣球砸到一人身上,那人双手抓着绣球,身体一震,迅速稳住身形,都不曾后退一步卸力。 她似乎有些茫然,呆愣地望着手中的绣球,随后又抬起头看他。 宋杬卿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傻,不过身体素质不错。 底下立即有人抱怨:“怎么扔了个平民?是不是扔错人了?” “我刚刚在这个人前面,绣球是不是要扔给我的?” “……” 那人闻言,便立即明白了一切。面上并无巨大神情变化,唯有瞳孔一震,显示出她心中的惊愕。 其余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一旁的宋于修也连忙看向宋杬卿,无声询问,然后她就瞧见,自己乖巧可人的弟弟笑着冲他点点头。 宋于修转头看了眼自己新出炉的弟婿,扯了扯嘴角,带人上前将人围住。 其余人尽数被宋府侍卫请退,个个唉声叹气,一脸惋惜。 那人安安静静地跟着宋于修入了宋府。 白涵煦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西阁处,那里已经没有宋杬卿的身影,心下黯然。 她与表弟终究有缘无分。 酒楼上的凌陌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用力擒着身前的木栏。 他、他竟然—— 良久,她口中吐出二字:“……回府!” “是。”秋舒低声应了,等人走了才回过头,看了眼那木栏,上面显示出明显的指印。 他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讽意。 此刻,宋府大堂处。 第76章 屋内气氛不亚于三堂会审,宋宥、白溪吟坐在主位,面上看不出情绪。 宋晏之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中间面无惧意的女郎。 宋于修睨视着她,毫不掩饰她对此人的不喜。 此时堂内气氛有些微妙,良久,宋宥才开口道:“阁下应当知晓,踏入我宋府,意味着什么?” “……知晓。”是一道低沉的女声。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那人迟疑良久。 宋宥语气淡淡:“阁下还是莫要在本相面前说谎,真与不真,一查便知。” “……何玦,淮城人士,家道中落后入了战场,去年便已卸甲归田,最近上京,并无住处。” 宋宥闻言大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原来如此,何小姐还上过战场,我凌朝真是人才辈出啊。” 她看向宋晏之,宋晏之会意,点点头。 宋宥说道:“既如此,来人,领何小姐去更换衣物,今日可是公子的大喜之日!” 白溪吟当初挑了三月初七的日子,是因为它宜嫁娶。请柬是当日送出去的,宴席也很快制备妥当。 宋府红绸遍布,锣鼓喧天,很有成亲的氛围。 无论目的为何,收到请柬了人能来的都来了。宋府很快又是人潮如涌、人声鼎沸。 因着是入赘,赘妻只需要骑马绕着京城走一圈即可,身后的花轿内并无人影。 宋杬卿换了喜服后便一直坐在自己房间,没有盖头,他能看清屋内的装饰。尽是红绸,十分喜庆。 他随意拿起床铺上撒下的桂圆,剥了壳扔进嘴里,一面想着自己这未来妻主是个怎样的人。 刚刚阿姐来告诉他说,他这个妻主会武。不知道和他的力量buff相比,哪个更厉害。 宋杬卿正想着,突然听见外面的敲门声,有人问道: “公子,我能进来么?” 。 京城某处偏僻的后宅。 床上女子蓦地睁开眼睛,下一瞬便听见脑子里的系统惊呼道: “天哪!” “这个世界崩坏率高达87%,怎么回事!” “世界要崩塌了!任务完了,统也完了!” “女主怎么入赘了,她不应该对男主强.取.豪.夺吗?” 女子脸色一黑:“闭嘴!吵得本神头疼!” 系统一噎:“……”qaq 半晌,女子猛一皱眉:“系统,快给本神找人!本神感应不到他了!” 系统犹犹豫豫:“那……那任务……” “找不到他,本神还做什么任务!” 系统还想再挣扎下:“可是,这个世界快崩塌了……” “不是有世界意识么,”女子一脸不耐,透露出几分杀意,“再磨蹭,本神就直接动手毁了这个世界!” “别别别!我找!”系统快哭了。 …… -------------------- 元元:哭唧唧,想活命,努力远离剧情ing (擦掉眼泪)(接过某人递来的甜宠剧本) 感谢在2022-12-03 19:36:24~2022-12-05 20:2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羟基羧基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凌陌玦在回到京城后, 对刺杀之事早已是司空见惯。 许是她近日风头过甚,引得某些皇姐心生不忿。 那一次刺杀的幕后人是大皇女凌陌琼,不过明面上看着是礼部侍郎吴鸿文。 凌陌玦并未念着手足之情, 对方既然冲着她的性命来, 她也不可能心慈手软。更何况, 对方的人还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凌陌玦亲手砍下吴鸿文的头颅,让人送到凌陌琼面前, 还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凌帝。凌帝素来不喜长女凌陌琼,自然勃然大怒, 发狠地罚了她一回。 但凌帝对于凌陌玦私斩人臣行径轻拿轻放, 只口头数落了一回。 之后凌陌玦自请离京前往湙地, 凌帝允了,还多赐了些名贵之物,不外乎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凌陌玦并非如凌帝所想那般对帝王之家争权夺利之事寒心, 而是因为宋杬卿。 宋杬卿对她极其抵触, 避如蛇蝎, 看她的眼神中总是藏着畏惧。 凌陌玦在战场待的时间最多, 全然不知该如何讨小郎君欢心,鹦鹉学舌般套用话本上的法子, 却发现只是徒劳。 她向来是不信赤瞳不详之名, 可是一牵扯到宋杬卿身上,她却开始畏首畏尾起来。 那场刺杀, 硬生生打散凌陌玦亲近宋杬卿的念头。 只是送他回府, 就将他卷入一场刺杀, 若她还想再靠近些, 又会发生什么呢? 什么承诺、什么约定可以通通都不作数, 她只要宋杬卿平平安安, 哪怕身边陪伴的人不是她。 她没想到,离开那日宋杬卿会来看,若能料到,她定会带上面具。 湙地治安稳定,并无动乱,治理起来也并不困难。 凌陌玦经常会看着玉玦发呆,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她还会突然叫住身边人,问当日是何时,然后就跑去练武场找人对练。 那段时期,练武场的兵器损耗极大,她的亲卫亦是苦不堪言。 某日,符竹实在忍不住,拦着人说道:“殿下,三日后就是宋家郎君绣球选亲的日子,你当真坐得住?” 第77章 凌陌玦微愣:“三日后么,真快……” 迟方也站出来,提出可行建议:“殿下,从湙地到京城,若快马加鞭,三日之内定能赶到。” 凌陌玦赤眸中泛起波澜,衣袖下的拳头缓缓收紧。 符竹见没被斥责,再接再厉道:“殿下,你这又是何苦,直接动手将宋家郎君抢过来,感情什么的成亲之后再慢慢培养。” 还不待迟方反对,她继续道:“我知殿下不愿惹得宋公子不喜,我的意思是殿下可以参加选亲,抢夺绣球。宋公子既然选择绣球选亲,想必没有心仪之人,若殿下取得绣球,之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 迟方不由点头:“此话有理,殿下武艺高强,定能夺得宋小郎君的绣球。” 凌陌玦下意识拧着眉:“他本就畏惧于我,若知道是我取得绣球,恐怕会更加厌恶。” 符竹不假思索道:“那殿下就打扮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只要认不出你是宣王便可。” 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凌陌玦顿时豁然开朗。 于是她立即叫人来,吩咐了湙地重要事务,之后就扮成另一个人,马不停蹄地回京城。 但她并非为了抢夺绣球,尽管那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她深知宋杬卿对她的不喜,也不愿骗他。她只是想亲眼看着他扔绣球,成亲,然后慢慢放手。 她还有那块玉玦,在战场上陪了她这么多年,今后也能一直陪着她。 凌陌玦再次见到宋杬卿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他真的很好看,这世间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小郎君了。 凌陌玦嘴角微扬,却因为戴了人皮面具而显得十分僵硬。 她本来站在人群最外围,被人推搡着进了界限之内,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她在观察周围参加选亲的女郎。 『宋家郎君可谓是金枝玉叶,就算是入赘,这辈子也值了!』 『一定要扔给我!』 『嘿嘿,若扔给我,我回去立马将那悍夫休了!』 …… 她的眉峰拢起,皱得越来越紧,不满之意溢于言表。许是她心中带着偏见,故而看所有人都觉得不满意。 突然,她感受到有物体迅速靠近,却不含杀意。于是她下意识伸手接住,身体微晃,但很快便稳住。 这是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红绸绣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争执不休,像在滚烫的油锅里掺了冷水,炸得噼里啪啦的。 『怎么会扔给她!』 “怎么扔了个平民?” “是不是扔错人了,我刚刚站在这人前面的……” 周围人的心声和言语如洪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凌陌玦恍然抬头,看到高台之上的宋杬卿浅浅一笑,比雨后的白海棠多了几分俏皮。 三月阳光正好,少年的瞳眸亮晶晶的。 凌陌玦不擅文墨,心中只想到一个词——眉目如画。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宋杬卿将绣球扔给了她。 不是误扔,是他选择了她。 突如其来的喜意卷走内心所有的失魂落魄,她衣袖下的手止不住地轻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上却是一片僵硬,看不出情绪。 宋宥问起时,凌陌玦拿出想好的说辞来: “……何玦,淮城人士,家道中落后入了战场,去年便已卸甲归田,近日上京,并无住处。” 淮城远离京城,就算是查也需要些时日。 之后的骑马游街与堂前迎客,她心里其实还是晕乎乎的,但并未出错。 夕阳斜落在院内,映照出何玦心中的恍然如梦。 最后,她站在宋杬卿屋外,深吸口气,敲门问道:“公子,我能进来么?” 。 宋杬卿心下讶异:这么快! 他整理了下衣服,乖乖坐在床上,才说道:“你……你进来吧。” 门被推开来,宋杬卿垂下眼帘,听见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奇怪,他怎么有点紧张? 宋杬卿等了几秒后没听见脚步声,下意识抬头一看,对方很高,就是看着面无表情,似乎不好相处。 此刻她正愣愣地看着宋杬卿。 宋杬卿穿的婚服,是白溪吟当年亲手绣的,一针一线饱含情意。这对将来的美好祝愿,如今也传递给宋杬卿了。 “咳……”宋杬卿有些忍俊不禁,“你不进来吗?” 何玦回过神来,低声道:“……进来。” 宋杬卿见她似乎四肢都是僵直的,有些好笑,渐渐地不觉得紧张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玦微微抬头看着他,压低嗓音:“何玦。” “好少见的名字,”宋杬卿有些惊讶,又追问她,“是‘决然’的‘决’吗?” 何玦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是‘玉玦’的‘玦’。” 宋杬卿眨眨眼,右手捏了捏微微发热的耳垂,垂头低声应了句:“哦,我知道了。” 这人的声音还挺好听。 随后是一阵沉默。 宋杬卿抬眸瞥她一眼,正巧撞上她目光。分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宋杬卿却似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丝丝温柔。 “咳……”宋杬卿别过头去,掩饰性地将右鬓的碎发撩置耳后,“该喝合卺酒了。” 第78章 因是入赘,按照凌朝习俗,省去揭盖头的环节,直接进行后面步骤。 何玦:“好。” 然后她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先递给宋杬卿。 宋杬卿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宋杬卿举起酒杯,碰了下何玦手中的。两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然后宋杬卿将那杯酒一口闷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甜甜的,有点辣。 宋杬卿抬眼再看,何玦还举着酒杯呢,似乎有些发怔。 “怎么了?”宋杬卿一脸疑惑,“为何不喝?” 又见她迟疑地盯着酒杯,他下意识说道:“不烈,甜的。” 宋杬卿感觉何玦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正常情况下,喝完合卺酒就该步入正题了…… 宋杬卿觑了何玦一眼,见她喝了酒后只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他,双手置于膝上,并无其他动作。 “那个……”宋杬卿整理了下思绪,努力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欺负:“你既然是入赘,那一切就都听我的。” 虽然她看着是很顺眼,但他是不会让步的。 何玦眉眼未动:“嗯,都听你的。” 她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宋杬卿轻哼一声,摸摸鼻子继续道:“第一,以后我睡床,你睡软榻。” 他指着进门右手边的位置:“喏。” “好。”何玦都不回头看一眼,颔首应下。 “第二,”宋杬卿有些纠结地捏捏手指,支支吾吾的,“我……不会同你有肌肤之亲的,至少……我十八岁之前不行。” 说话时,他还悄悄地去看她的反应,本以为对方至少会表露些不满,可没想到对方很干脆地点头。 “好。”声音低沉,让人听着莫名觉着安心。 宋杬卿有些不信地觑着她:“当真?” 这条件,他其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 何玦点头:“当真。”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也不说信与不信,只道:“也不让你太吃亏,从今以后,无论你吃喝玩乐还是其他,所有费用我都包了,我有的是钱。” 何玦眉眼微动,不置一词。 宋杬卿见她不信,直接拿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来给她看,里面装了一半的银票。 见对方目露惊讶,宋杬卿眉梢染上得意之色,随后悠悠道:“第三,在外人面前,你要配合我表现得感情好一点。” “也不用多如胶似漆,”他摆摆手,“外人看来不是貌合神离就行。” 如果看着太尴尬的话,传出去就不太好听,他还有个姐姐没夫郎呢。 “怎么样?”宋杬卿抱着箱子看着他,“这三点,你能接受吗?” 他怕她不答应,还补充了句:“若你愿意,我还可以去求母亲给你个官职。” “能,”何玦掷地有声,“我并无青云之志,无需公子费心。” “那好,”宋杬卿顿时喜笑颜开,不由分说地上前去将那个盒子塞给她,“我也不诓你,这是你的了,权当是我的诚意。” 何玦捧着匣子,目光微怔,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宋杬卿早已缩回床上,拉上床幔,小声道:“天色渐晚,我先睡了,你别熄灯。” 一息之后,他又从床幔中露出个头来,面颊微红:“对了,被褥在右手边第一个柜子里,你也早点休息。” 话落,他又立即合上床幔。 何玦盯着手中的木匣子,良久,才说道:“嗯。” 她微垂的眼眸深邃,掠过许多思绪,最后聚成一个念想—— 她不放手。 -------------------- 我啥时候才能学会留勾子呀qaq 第40章 第四十章 京城, 某处宅院内,四周环境略显萧条。 昔日风光的杨大人此时却是形容枯槁,狼狈异常。 她趴在庭院内的石桌上, 目光呆滞, 口中不断呢喃着:“卿儿……卿儿……” 那日她踌躇满志地去宋府提亲, 虽然宋家主君表示还需斟酌一下,但她觉得那门亲事已是十拿九稳。 在他看来, 宋杬卿只是在同她闹脾气,气她上辈子没去提亲, 还把她让给了凌陌玦。 所以她这回一升了官就带了礼品去提亲, 还立下誓言, 卿儿这次应当不会恼她了。 她耐心地等着,幻想着与他相守一生,却没想到, 翌日她便收到宋主君的消息, 只说“已在陛下面前放言招赘, 不敢欺君。” 她那时郁郁寡欢, 在职时出现了失误,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竟然被贬广陵。 之后一查, 她发现是宣王在背后推波助澜。 还不待她琢磨着做出功绩回到京城,宋杬卿绣球选亲的消息又传到她耳中, 她只能尽快处理公务, 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 无论是声名还是擅离职守的后果她可以抛到脑后, 她只要宋杬卿。 可是宋于修将她拦住, 又把她关押了起来。 尖锐的锣鼓声和庆贺声刺得她耳朵疼, 可心里更疼。 被放了后, 她从酒馆里胡乱买了几壶酒回了杨府,喝得酩酊大醉。 她呆呆地看着虚空中某一处,好似看见了那个眉目精致的少年,在冲他笑,轻声唤她“桑姐姐”。 第79章 杨拾桑痴痴地笑着,伸出手想触碰他,却发现是幻觉。 她的笑充满苦涩:“你不选择我,是因为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她似乎在同谁说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真的……悔了。” 同一时间段,五皇女府。 屋内又传来瓷器玉器被摔碎的声音,门口侯着的侍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触怒了里面那位。 有人去求府上唯一一位侧君,秋舒只懒懒地看了她一眼,道:“摔坏了就补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人见他并无起身归劝之意,只得黯然离去。 厨房内,累了一天的白芷终于能歇下了。他见四下无人,取出藏在木板后面的白馒头,大口地吃着。 一面吃着,一面后悔自己当初的行径。若他当初没有做那偷盗之事,如今也不会这般模样。 在五皇女府,他干的活又重又累,还不受人待见,就因为秋侧君给他换了名字。 众人最初以为他得了秋侧君青眼,刚开始还对他客客气气的,渐渐地发现秋侧君对他并无特殊关照,就开始随意使唤他。 他又年轻,刚入府没有人脉,哪里比得过在这儿呆了几年的人的手段。他便只能忍气吞声,几乎日日忙到深夜。 他刚啃完馒头,便注意到前方似乎来了两个人,是管事和一个同她不对付的侍儿。 他下意识躲到门后,想着等她们走过再离开,却没想到自己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等人走了,白芷从门后出来,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略显饥黄的脸上带畅快的笑意,眸中闪着狂喜的光芒。 宋府。 宋杬卿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上方的红帐,大脑异常清醒。 他活了两辈子,头一回和一个陌生女人共处一室,还隔得这么近。 尽管宋杬卿看着似乎大方自然,但实际上,他躲在被子里,一直竖着耳朵听何玦的动静。 他很奇怪,古代人对待包办婚姻是怎么接受良好的,大多新人都是成亲那日才见面,当夜就能云朝雨暮。 虽然何玦看上去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是真实性情是怎样,谁又知道呢? 他在被褥里翻了个身,又听了会儿,还是没听见对方发出什么声音。 难不成她睡着了? 何玦怎么可能睡着了,她一直捧着那个匣子,思索着该如何圆谎。 她的本意只是来看他选亲,并不打算动手抢绣球。 可是那绣球是他扔到她手中的。 是他选择的她,不是吗? 衣襟内的玉玦似乎隐隐发烫,何玦的心境也极为不平静。 换个身份,待遇如此不同。 是宣王时,他对她避如蛇蝎;是何玦时,他却能对她笑靥如花。 所以,他不是讨厌她这个人,而且讨厌“宣王”这个身份吗? 何玦抓住脑中闪过的念头,捧着匣子的手缓缓收紧。 漆黑的瞳眸中泛着幽芒,掩下破釜沉舟的意味。 直到听到一阵断裂声,何玦才回过神来。 木匣子上出现数个洞窟,随后是几条裂纹蔓延,木匣子就快要裂开来。 “怎、怎么了?!”宋杬卿听见声响,下意识撩开帷幔瞧。 二人大眼对小眼。 宋杬卿一脸惊愕的看着他手上裂开的木匣子。 她和它有仇吗? 何玦则是看着他一眼后便飞快地转过头去,仓皇道:“抱歉,一时失手,弄坏了你的东西。” “没事,”宋杬卿又缩回床上,“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他满腹狐疑地揭开被子看,面颊微微发烫,突然意识到何玦为何会别过头去。 可能是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原因,他的里衣有些凌乱,露出了小半截锁骨。 他忙整理了一下,一面想着对方难道真是个正人君子? 他好像没那么担心了。 何玦端坐在软榻上,心跳如雷。 尽管只是一刹那,但他的确是看到了少年白皙的颈脖。 她当时的思绪像是被人揉成一团,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让他觉得自己是好色之徒。 直到宋杬卿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他睡着了。 她下意识放缓呼吸,望着窗外。 月光清冷皎洁,伴随着偶尔的鸟鸣声。 翌日。 宋杬卿睁开眼,脑袋放空,像往常一样迷迷糊糊道:“青栀。” 少顷,有人答道:“公子有何事?” 宋杬卿脑子还不太清醒,只是觉得今日青栀的声音怎么低沉了许多? 他没想太多,手撑着额头坐起来,一面撩开床幔往外看:“现在什么时辰——” 宋杬卿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对上何玦的目光,听得她道:“……辰时四刻。” 下一瞬,宋杬卿把自己塞在被褥里,慌乱道:“怎么是你,青栀呢?” 话落,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他已经成亲了! 昨夜还是她们的新婚之夜! 那他起床后乱糟糟的样子岂不是都被她看到了? 何玦后退一步,声音略有几分喑哑:“他们在外面,我叫他们进来。” 宋杬卿低低地应了声,然后把自己团吧团吧裹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他心中的难为情。 第80章 她起那么早做什么,不知道赖床是最舒服的吗? 他没有在床上躲多久,毕竟今天还要敬茶。 何玦拒绝了他人服侍,一人在屏风后换了衣服。 收拾好后,宋杬卿掩饰住内心的尴尬,走到何玦身边,声音细弱蚊蝇:“……走吧,去敬茶。” 何玦只看着他,微微出神,轻声道:“嗯。” 宋杬卿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她,然后听得身旁人说道:“公子不必介怀,如今你我既是妻夫,与旁人相比自然多了几分亲近。” 宋杬卿面色泛红,忍不住瞪她一眼:“你别说了,赶紧忘掉刚才的事!” 他的眼眸十分好看,亮晶晶的,好似盛满万千骄阳。 何玦:“好。” 宋杬卿觉得这人好奇怪,总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很喜欢他似的。 去梧桐苑需要走上几分钟,宋杬卿决定找个话题。 “何玦,”他看着她,“你昨晚没睡吗?” 他早上掀开床幔的时候,看到何玦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夜的喜服,软榻上也没有被褥。 何玦:“略有小憩。” “哦,”宋杬卿手指卷了卷落在胸前的发丝,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那个软榻睡着不舒服?” 他才十五岁,那个软榻躺着刚刚好。何玦比他高上一大截,缩在那个软榻上,怪委屈她的。 何玦:“还好。” 宋杬卿琢磨着要不等下跟母亲提一句? 不行不行,那母亲一定会知道他和上门妻主分床睡,到时候恐怕又会生出很多事来。 打定主意,他拉了拉何玦的衣袖,凑过去小声道:“何玦,你有时间自己出去叫人新做一张软榻来,怎么样?” 他垂下头,声音更低了些:“我不想让母父知道我们俩分床睡的事……” “好。” 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宋杬卿下意识抬头,才发现何玦的脸和自己靠的很近。 那张脸面无表情,可眼眸里却似乎包含太多情绪,宋杬卿看不懂。 他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还未落,他突然快步往前走去,还没走几步,蓦地腿一软,身子往前一扑。 青栀等人的惊呼声在他耳边炸开,他吓得下意识闭上眼,暗道我竟然也有平地摔的一回? 下一瞬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腰,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地上。 胸腔内急促的心跳声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腰间的手很快收回,手的主人立即后退一步,沉声道:“公子小心。” -------------------- 这章卡文好厉害qaq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宋杬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多谢你了。” 他如果真摔下去, 估计会受伤。 宋杬卿悄悄抬眼看她,她面上好像更僵硬了,眉峰微微隆起,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玦忽然抬起手向他靠近, 宋杬卿下意识躲开, 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你干什么?” 何玦动作一顿,有些懊恼地收回手:“抱歉, 是我失礼了,公子的玉簪有些歪了。” “哦, ”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扒拉下头发, 自己看不见就让青栀来弄。 青栀一面给他整理, 一面觑视着这位少夫人。 『唔,公子喜欢就好。』 何玦听到他的心声,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过桥的时候, 宋杬卿驻足往下看, 有几条鱼游得欢快, 膘肥体壮的, 看着就很好吃。 青栀注意到了,笑道:“公子, 今日中午吃鱼怎么样?” 『红烧的, 公子最喜欢了。』 宋杬卿轻咳一声:“嗯,好。”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头看着身旁人:“何玦, 你能吃辣吗?” 何玦迟疑一瞬, 才道:“不太能。” “这样啊, ”宋杬卿点点头, “青栀, 今日的鱼就清蒸,其他的菜你就看着办吧。” 何玦微抿着唇,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可以试着吃辣。” 宋杬卿摆摆手:“没事,我最近刚好想吃清淡点。我院里厨子的手艺很不错,不输宫廷御厨,中午你尝尝。” 何玦看着他眉梢上的得意,心中微痒,只道:“好。” 入了梧桐苑,几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杬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 “终于来了啊。”宋于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何玦。 『这人昨晚和她弟弟待了一夜!』 『整整一夜!!!』 何玦眉眼未动,目光只放在宋杬卿身上。 宋杬卿瞧了何玦一眼,又转头看着宋于修,忍不住说道:“阿姐你什么意思,我们来得不晚吧。” 宋于修伸手揽着宋杬卿的肩膀,把他往外带:“元元你跟我过来。” “嗯?”宋杬卿一愣,“我还要敬茶呢。” 宋于修冷笑道:“你去敬什么茶?她是赘妻,她去敬就行了。” 宋杬卿没使劲儿挣脱,闻言只好跟着她走了。 宋于修把宋杬卿拉到一边,凑近看着他。 宋杬卿揉揉肩膀,噘着嘴道:“阿姐,你干嘛呀?她一个人在那呢……” 宋于修气笑了:“你还担心她?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宋杬卿疑惑地歪着头,“我担心什么?” 第81章 “你……”宋于修一顿,面上多了几分不自在,“你没被她欺负吧?” 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关系再亲近,问弟弟这种事情,她心里还是挺臊的。 宋杬卿摇摇头:“没有啊。” 他又低声道:“她人好像还挺好的,没有欺负我。” 何玦看着不像是会家暴的样子。 宋于修有些奇怪:“你这么快就喜欢上她了?” “那倒没有。”宋杬卿下意识道。 宋于修双手环抱胸前:“那你昨日怎么把绣球扔给了她?” 她当时还以为他扔错人了,怎么扔了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 宋杬卿理直气壮:“就是觉得她看得顺眼。” 宋于修面色变幻数次,最后只得拧着眉道:“若她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宋杬卿点点头,尽管他觉得何玦应该不会对他动手。 “对了阿姐,”宋杬卿凑近去看她,“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失眠了?” 她的黑眼圈还是蛮明显的。 宋于修冷哼一声,并不解释。 俗话说,每个小郎君出嫁那天都有一个姐姐彻夜难眠。 二人回去路上,正碰上了何玦。 宋杬卿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他仔细瞅着何玦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面无表情。 何玦摇头:“无妨。” 宋宥就多问了几句她家中信息,她早有对应的说辞,并未出错。 白溪吟只说要她好好对宋杬卿,两个人安心过日子。 宋晏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明里暗里透露一个信息:若对她弟弟不好,她绝不轻饶。 宋杬卿听了松口气:“那就好。” 宋于修不愉地看着何玦。 『啧,她怎么看着那么欠揍呢?』 何玦将视线移到宋于修身上,按礼节喊了句:“二姐。” 宋于修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拳头瞬间捏紧。 『这厮竟然叫她二姐!』 “元元你站远点,”宋于修扯着一抹笑,“我不是同你说了这人会武么,正巧我手痒,和她对练对练。” 她又看着何玦:“没问题吧?” 何玦见宋杬卿乖乖地退到一旁,才道:“当然。” 宋于修冷冷一笑,直接冲了过去。 二人你来我往数十招,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杬卿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内心极为激动。他大概能看出来,大多时候是宋于修进攻,何玦防守。 二人分开之迹,何玦轻喘着气看向宋杬卿,撞入他闪闪发光的眼眸中。 她突然记起迟方说过的一句话—— 他喜欢武艺高强的人。 何玦目光一凝,选择主动进攻。 又是数个回合,这次比之前的更加激烈,二人都出了汗。 何玦又看过去,果然看见宋杬卿眼不眨地望着他,带着几分敬佩。 她作势又要动手,宋于修突然大喊:“停停停!” 她大口喘气,一手捂着腰,有些憋屈地看着宋杬卿:“元元,我刚刚闪到腰了,快扶我回屋休息。” “来了。”宋杬卿连忙上前扶着人走了,最后还回过头来瞧了何玦一眼,抿唇一笑。 没想到,她还挺厉害的。 “你笑什么?”宋于修有些气闷,“看姐姐我受伤了,你心里高兴?” “你瞎说什么?”宋杬卿瞪她一眼,“我哪儿笑了,你看错了。” 宋于修小声解释着:“哼,要不是我闪到腰了,我才不会停手。” “你分明就是打不过人家。”宋杬卿嘀咕着,可还是让宋于修听见了。 她气恼道:“我若用尽全力,她绝对打不过我!” 虽然她是看何玦不顺眼,可她是元元选的妻主,她才不会下死手。 宋杬卿忙道:“是是是,阿姐最厉害了,阿姐武功天下第一。” 这吹嘘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哼!” 宋于修眸光闪烁一瞬,随后说道:“她武功确实不错,还挺在意你的,在我这儿姑且算过了一半吧。” 她时刻注意着呢,何玦明摆着想在元元面前露一手。 不过,宋杬卿没看懂那些招式,也没听懂她说的话。 到了自己院子,宋于修才摆摆手:“我到了,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快去吃吧。” “好。”宋杬卿又嘱咐六子几句,让她拿药给宋于修抹上,那样好得快。 等宋杬卿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宋于修立即直起身子,招呼着六子:“走,喝酒去。” 六子诧异道:“小姐,你不是扭到腰了?” 宋于修敲敲她脑袋:“我不这么说怎么脱身?” 何玦也太不给她留面子了,后面几乎是压着她打,她又不能下狠手,还不能认输。 不然元元还怎么看她? 她练武时,元元就喜欢待在一旁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憧憬。 可惜他身体不好,实在无法练武。 念及此处,宋于修面上笑意骤然消失,心中被懊悔的情绪塞满。 是她的错。 。 宋杬卿回到自己院子里,果然看到了何玦。 他坐在她对面:“何玦,我阿姐没伤到你吧?” 何玦:“没有,她并未用全力。” 第82章 “那你用全力了吗?”宋杬卿下意识问她,然后见她迟疑一瞬后摇了摇头。 “哇,”宋杬卿立即惊呼出声,“你这么厉害啊!” 何玦轻咳一声:“还好。” 宋杬卿瞥见她耳朵都红了,有些疑惑,天这么热吗? 宋杬卿想到一点:“对了,你以后别叫她‘二姐’,和我一起叫‘阿姐’就好。” 何玦问道:“可有缘故?” “咳,这个嘛……”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何玦即刻道:“若公子为难,便不用告诉我。” 虽然她想了解他更多,可是她也不想让他苦恼。 宋杬卿摇摇头:“也不是为难,只是你知道后,莫要说出去。” 见对方点头,宋杬卿才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起初是我儿时喊人的时候,吐词不清晰,把‘二姐’说成了‘阿姐’。” “我后来能说清楚了,就喊‘二姐’,她又不乐意了,说不喜欢‘二’字,让我喊‘阿姐’。” 何玦:“原来如此。” 话落,她又道:“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宋杬卿点点头:“你要说话算话。” 正巧青栀等人端着早饭来,一一摆在桌上。 他端起其中一碗鸡丝粥,香味扑鼻而来。 他吹了吹,随口问道:“你是哪儿的人呀?吃得惯京城的食物吗?我比较喜欢咸粥,你呢?” 何玦心神一凝,认真道:“淮城,吃得惯,都能接受。” 宋杬卿微愣,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 “啊,行。”他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阿姐还说,你之前上过战场,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经历吗?” 何玦毫不犹豫道:“好。” -------------------- 改一下小错误,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有一次, 我带领一队人马探测敌情,不慎入了敌军的圈套,后来发现是队伍里有细作。” “啊?”宋杬卿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后来呢, 逃出去了吗?” “嗯, ”何玦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我们找到了另一条隐蔽的小径……” “……之后开战凌军也是大获全胜。” 老实说, 何玦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可宋杬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幸好找到路了, ”他感慨万千, “对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有细作的?” “我的副将发现的,她正好看见细作同一个生面孔交谈,抓住一问才发现对方是达奚国的士兵。” “这样啊, ”宋杬卿搅了搅勺子, “对了, 那个细作也是敌军的人吗?” 何玦眸色一沉:“不是, 是凌国的将士。她收了达奚人的财物,汇报我军状况。” “怎么这样, ”宋杬卿眉头一拧, “为什么要做叛国贼啊?” 何玦语气淡淡:“财帛动人心罢了。” “等等,你刚刚说‘副将’, 你以前是个将军?”宋杬卿注意到这点。 何玦脸不红心不跳:“嗯。” 她行军打仗之时, 底下的人也有叫她将军的, 不算骗他。 宋杬卿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 含糊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卸甲归田了呀?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呢。” 他转了转眼珠, 嘀咕着:“将军的月俸不知道有多少石。” 何玦见他灵动的小模样, 眸中浮现几分笑意:“朝廷局势不稳,我不想被人利用。” 她继续说道:“我家中尚有几分基业,而且我行军多年,也积攒了些银钱,无需担心日后生计。” 她不想让宋杬卿觉得她是个无能的人。 “你说的对,”宋杬卿一脸赞同地点点头,“生活嘛,还是安安稳稳的好,我就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 闻言,何玦顿时想到了那场刺杀,心下微沉。 饭后,宋杬卿又坐着休息了会儿,忽然记起现在是三月。 “何玦,你喜欢花吗?”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何玦微愣,斟酌道:“尚可。” 宋杬卿轻笑着:“那你跟我来,我院子后面种了好多花木,现在是三月初,应当开了许多。” 何玦应了声,同他一起走了。 穿过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百花争艳的场景,各种颜色的花儿都有,最惹眼的是大红的牡丹和娇艳的桃花。 宋杬卿却是直直地往园子的一边走去。 那里种了一排海棠树,枝叶繁茂,各色花都有。最前面的是一株垂丝海棠,枝丫伸得长长的,开了满树的白花,一簇一簇的,朵朵弯垂,迎风清荡,溢出缕缕清香。 “真好看。”宋杬卿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嘴唇上扬,笑得极甜。 他转过头看着何玦:“何玦,你觉得怎么样?” 何玦被他的笑晃了眼,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好看。” 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二字说的是白海棠,还是眼前的小郎君。 宋杬卿指着这棵树:“这是我阿姐让人替我寻来的、开白花的垂丝海棠。去年移栽过来的时候还是光秃秃的模样,今日一看,却是开了满树的白海棠。” 他摘下一朵,看着上面的花瓣:“你知道吗,海棠的花瓣和梨花有点相似,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认错。” 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不会。” 第83章 何玦:“因为公子喜欢海棠。” “对呀,”宋杬卿站到树下面,嗅着海棠的淡淡的香味,“这世间花木繁多,我偏偏喜欢海棠。” 何玦抬手轻触一朵花苞:“那公子最喜欢的,是白海棠?” “不,”宋杬卿又摘下一株花枝,转过头看着她,“我最喜欢的,是红色的贴梗海棠。” 何玦看着他:“因为公子喜欢红色。” 她又道:“公子穿红衣,很好看。” 青昭宫宴上,他一袭红衣翩然起舞,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成亲那日亦是,身着大红喜服的他,美得不可方物。 不同之处在于,他跳舞的样子很多人都见到过,而他穿嫁衣的模样只有她才能看到。 “是、是吗?”宋杬卿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又抬手捏了捏耳垂。 她这是在做什么?夸他? 宋杬卿觉得自己不能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努力仰起头与之对视:“何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是不合礼数的。对他人评头论足,非君子所为。” 何玦不为所动:“公子不是他人,我亦不是君子。” 他不擅文墨,只会舞枪弄棒,不算君子。 她停顿片刻,又道:“况且我与公子已是妻夫,自与常人不同。我夸公子好看,不算不合礼数。” 宋杬卿一脸惊异地看着他,这人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何玦见此不由得皱眉,沉声问道:“我夸赞公子,公子不开心么?” 话本里写的,小郎君都喜欢被夸。 “那、那倒没有。”宋杬卿实话实说,被人夸,他当然高兴了。 何玦眉头渐松,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宋杬卿只是没想到,这人口中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分明不怎么会聊天讲故事的,怎么说起情话来就一套一套的? 她以前该不会有过一两个蓝颜知己吧? 唔……她毕竟也二十一岁了,有一两段也正常。 宋杬卿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开,心也逐渐平静下来,耳垂也不再发烫了。 他瞥见青栀等人都离他挺远的,顺手将花枝递给何玦:“你帮我拿一下,我再摘一些。回去把它们放花瓶里,好看。” 何玦接过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心,收回手后她觉得指尖隐隐发烫。 宋杬卿又折了一两枝,一齐递给她,正欲收手,转头时却注意到一株特别的花枝。 他惊喜道:“有重瓣的,还不止一朵。” 宋杬卿扒拉开挡路的枝条,伸手去够,踮起脚后发现还是碰不到。他下意识回头扬声道:“青栀你快去拿——” 宋杬卿看到身后的何玦,随即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她这么高,肯定够得着。 “咳……”宋杬卿收回手站好了,掩饰性地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何玦,你帮我折一下。” “好。” 何玦先将手中花枝递给他,又道:“公子移步,小心受伤。” “哦。”宋杬卿应了,乖乖退后。 他又补了句:“有很多重瓣的那支,别看错了。” 何玦的眼睛异于常人,比宋杬卿看的更清楚。她轻而易举地折下了那根花枝,送到他手上。 宋杬卿拿起来细看,这根花枝上有五六朵重瓣的白海棠,花瓣并不大,中间的细蕊是鹅黄色的。 彼时,何玦和宋杬卿挨的有点近,她垂眸看着他,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 她能看清他发间玉簪的样式,是两朵小巧的梨花,亦或者是白海棠。 他似乎极喜高马尾,昨日在高台之上扔绣球时便是高马尾,今日亦是如此。 宋杬卿数了下枝条,觉得一瓶够了,笑着抬起头道:“再看看其他的么?我有很多花瓶的,可以多折一些。” 他笑得十分满足,眼眸弯成了小月牙,好看得让何玦挪不开眼。 阳光极为偏爱他,撒在他身上的光柔软又舒适。 “好。”何玦低声应着。 青栀上前取走二人手上的花枝,然后又退在一旁看着。 宋杬卿颇有种炫耀的意味,带着何玦好好逛了一遍园子,还介绍了些开得极盛的花。 “这种粉白相间的是西府海棠,是长姐送我的;这种朱红色的就是贴梗海棠,枝条是紫褐色的,特别好认。” …… 何玦耐心地听着,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最后,宋杬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问她:“何玦,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聒噪了?” 何玦斩钉截铁道:“不会,在我面前,公子随心便好。” 宋杬卿略一思索,顿时明了其中缘由。 何玦是他的上门妻主,肯定得顺着他说话。 打定主意,他也不再乱想,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青栀,我想喝茶。” 青栀立即道:“公子稍等片刻。” 宋杬卿一手撑着头,见何玦还在哪儿站着,出声道:“怎么不坐?你不累吗,走了这么久。” 他现在一个是嗓子不舒服,然后就是腿酸。 何玦依言坐下,腰板挺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 宋杬卿觉得两个人干坐着也不好,于是瞅着她问:“你回家后都在做些什么啊?” 何玦:“……经营家中商铺。” 第84章 “哦,”宋杬卿眨眨眼,“那你擅长经商吗?” 何玦:“不太擅长。” “嗯哼,”宋杬卿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我觉得,你可以开个镖局,或者武馆。你武艺如此高强,可以用来营生。” 何玦迟疑良久,最终问道:“公子喜欢武艺高强之人吗?” 宋杬卿一愣,缓缓道:“勉强算是吧。我比较羡慕会武功的人,觉得会武后就能保护自己,很安心。我最喜欢看我阿姐练武。” “我也会。”何玦声音有些闷。 “嗯?你说什么?”宋杬卿没听清。 何玦抿着唇,认真地看着他:“宋二小姐公务在身,恐怕不能常待府上。若公子想看人练武,我也可以。” -------------------- 某人变化: 是宣王时:小心翼翼但是打直球 是何玦时:直言不讳还是打直球 打直球,我好爱。感谢在2022-12-13 23:03:26~2022-12-14 22: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 宋杬卿瞪圆了眼睛, 面颊忽然有些发烫。 他立即偏过头去,声如蚊蝇:“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一转头,何玦正好能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垂, 心中一紧。 然后, 她的耳根也隐隐发热。 正巧青栀等人将茶点端了上来, 宋杬卿只顾着喝茶吃点心,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他捏着一个芝麻糯米丸子塞进嘴里, 满足地眯着眼。 这丸子软糯糯的,甜而不腻。 “你不尝尝?”宋杬卿见她只喝茶。 何玦抿了一口茶水, 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我不重口腹之欲, 公子享用便好。” “嗯, ”宋杬卿咽下去,又喝口茶,小声说着, “何玦,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单调, 吃吃喝喝, 赏花弹琴,再偶尔出去买东西。你会不会认为这很无聊?” “不会, ”何玦眉眼微抬, “世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公子开心便好。” 宋杬卿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色, 心中来了兴致, 问道:“我想知道, 你为什么会来参加选亲?” “钱财?还是权力?” 何玦微愣, 努力组织语言。 她本意不是去参加选亲, 而是想亲眼看着他扔绣球成亲, 好断了自己的念想。 但那个想法在她接到绣球那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心中实难忘怀。我在淮城听闻公子选亲的消息,不想徒留遗憾。” “能得公子垂青,是我一生之幸。” 少年的笑晃了他的眼,手中绣球乱了他的心。 “所以,”宋杬卿凑近直视她,“你对我是一见倾心?” 何玦回想着初见时他小小的一团的模样,迟疑地点点头:“姑且算是。” 与其说是一见倾心,不如说是执念成瘾。 “哼!”宋杬卿瞪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肤浅!” 他将双手环于胸前,头转向一遍,嘟囔着:“所谓一见倾心,不就是见色起意?” 何玦神情严肃:“我只对公子倾心。” 她认真地注视着宋杬卿,缓缓说道:“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郎君。” 宋杬卿被她一记直球打得心绪混乱,面色一红,有些无措:“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告诉你,你这些花言巧语,我可是一概不信。” 她到底哄过多少小郎君,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何玦双眉紧皱,下意识道:“我没有——” “停!”宋杬卿打断她的话,“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你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往门口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微微向她这边偏头:“我劝你还是尽快去订制合适的软榻,自己睡着不舒坦可别怪我。” “公子,我……”何玦紧皱着眉,还想解释些什么。 宋杬卿直接道:“红玉,你带少夫人在府里转转,免得她走错地方了。” 红玉:“是,公子。” 何玦见此只能缄默,心中懊恼自己不善辞令,惹他不快。 宋杬卿回到自己房间,习惯性地坐在软榻上,还没松口气,后知后觉这是何玦睡的地方,于是他又赶紧挪开,坐到椅子上去。 他还嘀咕着:“我以为她是看上了我家的钱财,没想到她是图我身子。” 他瞥向一旁的琉璃镜,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镜中少年皮肤白皙,面色微红,眉目清秀。 他低喃道:“嗯,是挺好看的。” 宋杬卿看了看外面天色,时间还早,于是去了梧桐苑。 白溪吟在整理礼单。 昨日宋杬卿成亲,宾客盈门,礼单也是长长的一条。 宋杬卿抬手轻敲开着的门扇,笑意盈盈:“爹爹在忙吗?” 白溪吟闻言抬头一看:“不忙,元元怎么来了?” 他立即放下手中东西,拉着他坐到一旁。 宋杬卿将头轻靠在他肩上:“想来同爹爹说说话。” 白溪吟仔细地看了他一回,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他抬手轻抚宋杬卿额前碎发,温声道:“元元觉得你这妻主如何?” 第85章 宋杬卿想了想,说道:“还行……不过似乎有点油嘴滑舌。” “嗯?”白溪吟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油嘴滑舌?” 他想着何玦冷漠寡言的模样,一时间无法将她同“油嘴滑舌”这个词联系起来。 “对啊,”宋杬卿拧着眉,有些不满,“她今天说我好看,还说她对我一见倾心……” 他捏紧拳头,恶狠狠道:“她的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不是个正经女郎。” 闻言,白溪吟不由失笑:“元元本就生得一副好容貌,她对你一见钟情并不荒谬。” “可是,”宋杬卿还是有些不乐意,“她这根本就是见色起意。” 白溪吟拍拍他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道:“元元,难道你没信心在今后的相处之中让她真正喜欢你的人而不单单只是你的容貌吗?” 宋杬卿慌乱地眨眨眼,面上飞红:“我又不喜欢她,为何要让她喜欢上我?” 白溪吟气定神闲地笑道:“你既不喜欢她,那为何还要将绣球扔给她?” 宋杬卿移开目光,小声嘀咕着:“就、看她顺眼。” “那就是不讨厌,”白溪吟温声细语,“既然不讨厌,为何不试试喜欢?你要知道,两情缱绻总是好的。” 宋杬卿这下不说话了,鼓了鼓腮帮了,拿过一旁的礼单看起来。 “对了爹爹,母亲呢?” 宋杬卿随口问了一句,母亲在家时,一般都是待在梧桐苑陪爹爹的。 “她啊,”白溪吟整理了下衣袖,语气轻飘飘的,“在你来之前刚出去,说是要同你妻主商量些事。”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 他在梧桐苑待了会儿才回去,拿了几张纸写写画画。 午饭时,宋杬卿与何玦依旧是同桌而食。 宋杬卿想起爹爹说的话,耳垂隐隐发热,他都不太敢看何玦的脸。 那条鱼按照他说的,做成了清蒸鱼,并上一锅山药排骨汤和两个小菜。 宋杬卿吃得一本满足,再次感叹自己院里厨子的手艺真不错。 他要给他们加月钱。 何玦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多吃了些。 饭后,宋杬卿照常坐着小憩,然后他听得何玦说道:“公子。” 宋杬卿:“怎么了?” 何玦:“上午岳母来找我,说我虽是入赘,可终究是女子,需得有正经营生。” 宋杬卿眨眨眼:“所以?” 何玦轻咳一声:“岳母听闻我曾从军,欲举荐我为陪戎副尉。” “陪戎副尉?”宋杬卿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几品?” 何玦:“从九品。” “咳……”宋杬卿有些忍俊不禁,从九品还需要举荐? 何玦看懂他的意思,眉眼也染上笑意:“所以我需回淮城一趟,去取我的籍契。” 迟方等人应当早已准备好一切。 宋杬卿捏捏手指:“什么时候走?” 何玦:“大概三日后启程。” “嗯。”宋杬卿应了声,有些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头。 何绝随后又道:“我又寻了个梓匠订制软榻,她说新的不出十日便能送达。” 宋杬卿懒懒地应着:“好。” 他随意一瞥,看到窗前的花瓶,里面插上了几根海棠花枝。 他暗自数了数,枝头上有六朵白海棠,应当是重瓣的那支。 它是何玦折的,挺好看的。 入夜。 二人还是同昨日一样,宋杬卿睡床,何玦睡榻。 这次宋杬卿有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何玦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为了在相府更好地生活才这么说呢? 宋杬卿没谈过恋爱,所以他不太懂。 他第一眼看到何玦就觉得她挺顺眼。 她身材颀长,样貌不算出众,但也算得上端正。脸上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是有时候看着却会觉得安心。 她声音也挺好听,尤其是放缓声调的时候。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 嗯…… 不讨厌。 宋杬卿翻了个身,正对着软榻那边。他睁大眼睛,似乎想透过床幔看到软榻上的人。 按照和他的身高差来算,她估计要蜷着身子缩在软榻上,大概会像个虾米? 咳……有点好笑。 这么说来,好像是挺委屈她的,成亲前也没和她说一声。 失策了,他应该提前准备好一切才是,让她感受到他的诚意。 她虽然好像很会说情话,但是目前来看,她在行为上还是规规矩矩的。 没对他动手,也没对他动手动脚。 她好像不知道该喊他什么,所以一直叫他“公子”。 虽然他也不叫她“妻主”。 宋杬卿闭上眼,思绪渐散。 软榻上的何玦蓦地睁开双眸,看了眼床榻位置,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最终也缓缓睡去。 之后两天,二人也是安稳而又平静地一齐度过。 何玦离开那日,宋杬卿想了想还是去送一下,毕竟不能让人觉得她们新婚妻夫感情不好。 与何玦同日离京的还有杨拾桑,她擅离职守数日,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上面的人罚了她的俸禄后,又让人将她送回广陵。 杨拾桑的马车从一位面如寒霜的女子身边经过。 第86章 女子脑中的系统炸了: “啊啊啊啊!!!” “女二的灵魂怎么会有两重!” 女子面色一黑,在心里说道:闭嘴,吵死了!两重灵魂,不就是重生么? 系统:“难道她就是让这个世界崩坏的原因?” 女子面无表情:本神怎么知道? 系统:“宿主,求求你快做任务吧,这个世界的崩坏率快到90%了qaq……” 女子冷哼一声:那就等到了90%再喊我。再说了,不是还有世界意识么。 …… -------------------- 呜呜呜坚持日更了,我好棒!夸夸自己!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某日, 宋杬卿同几个要好的小郎君在府上聚了聚,正好何玦不在。 “元元,你这后院比我的花房还漂亮!”晁吉玉一脸欢喜地看着周围的花木, 感叹道。 宋杬卿抿唇一笑:“你若喜欢, 常来便是。” 秋舒四处望了望, 抬手轻轻地拉了下宋杬卿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家妻主不在么?” “嗯, ”宋杬卿点点头,“她回淮城了, 前几日走的, 估计要半个月左右才回来。” 几人在小桌旁坐下, 青栀红玉等人立即端了点心茶水来,一一摆在桌上。 裴然看到个秋千,坐上去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着。 他扬声道:“元元, 说真的, 我们都没想到, 你这么早就成亲了。” “对啊, ”晁吉玉也点头应和,“而且还是选择绣球选亲。” “元元, 你那入赘妻主怎么样?对你如何?”崔白月眼不眨地盯着他, 一脸探究。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着宋杬卿,无言询问。 宋杬卿伏在石桌上, 想着何玦那个人, 缓缓说道:“对我还好, 感觉她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秋舒眉眼弯弯, “是谦谦君子吗?” 宋杬卿想到何玦那模样, 没忍住笑出了声:“不, 她以前是个将军。” “将军?”裴然从秋千上跳下来,坐到宋杬卿身旁,“那她是在谁的麾下?如若是我母亲手下的将领,我就去问问母亲你妻主品性如何。” “我没问她这个,她去年就卸甲归田了。 ”宋杬卿小声说着,抬手揪住一小缕发丝绕来绕去。 “她没主动跟你说?”晁吉玉双手撑着脑袋,嘟着嘴,“看来她的官阶应该不会太高。” 裴然摊开双手,直言道:“哪个女郎不想在自己夫郎面前卖弄一番?她都没主动告诉你,估计是个小将军罢了。” “没关系,”宋杬卿抿了口茶,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当初还以为她是个农妇呢。” 若真的在乎妻主身份,他也不会选择绣球招亲了。 宋杬卿咬了口桃花饼,含糊道:“反正等她从淮城回来,她就是陪戎副尉了。” “陪戎副尉?”裴然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其他人也被他吓了一跳,忙道:“裴然,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母亲都是文官,所以你们都不知道,”裴然摸了摸下巴,一脸严肃,“这陪戎副尉,就是个从九品的武散官。” “从九品?”崔白月等人皆是一愣。 宋杬卿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面上并无异色,只是看着他们的表情,他有些忍俊不禁。 晁吉玉微抿着唇,犹犹豫豫道:“元元,我觉得宋相大人可能对你这个妻主不太满意,不然怎么只给人安排这么个职位?” “是啊,”裴然点点头,“怎么说也是你的妻主。凭宋相的地位,给她更高的官职,想来不是难事。“ 宋杬卿捏捏手指,想了想说道:“毕竟她没有参加武举,若母亲平白给她高官,怕是不合礼数。” “元元此话在理。”秋舒浅浅一笑。 崔白月点点头:“说的也是。” 若她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升官也绝非难事。 裴然盯着宋杬卿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元元,我怎么觉得你成亲之后,没发生什么变化呢?” 宋杬卿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疑惑道:“我需要发生什么变化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裴然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解,“我几个哥哥出嫁回门时,我总觉得他们和出嫁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声音里带着纠结:“不过具体是哪儿不一样,我也不清楚。” 秋舒闻言眸色微变,只垂头整理自己的衣袖,并未说话。 崔白月突然灵光一闪,连忙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小郎君都是嫁人,而元元是招赘?” “对哦!”裴然等人恍然大悟。 宋杬卿也点点头:“也许就是这样,我在自家府上生活,所以感觉成亲后的日子与往常并无多大差别。” “真好啊,”晁吉玉发出感叹,“我突然也好想找个上门妻主啊!” “你想什么呢?”裴然笑着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你上头还有个长姐在呢,哪里轮得到你来招上门妻主?” 崔白月也打趣道:“别忘了,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呢!” “对哦,我可不能抛弃我温柔的表姐。”晁吉玉正色道。 宋杬卿和秋舒相视一眼,都笑了。 …… 差不多申时的时候,崔白月等人陆陆续续地都回府了,晁吉玉还向宋杬卿要了些花种。 第87章 秋舒留在最后,他叫住宋杬卿,凝眉许久才缓缓问道:“元元,我想问问,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叫‘小星’的侍儿?” “小星?”宋杬卿一愣,然后认真想了想,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向秋舒摇摇头。 一旁的青栀见状立马说道:“公子,小星就是当初那个偷了二小姐送的琉璃的侍儿,之后被主君发卖了。” 宋杬卿听了立即反应过来:“对,就是青栀说的那样。” 他记性不太好,也一向不记那些烦心事,不给自己找罪受。 秋舒闻言,面色严肃了些:“竟是偷盗之人。” “秋舒哥哥怎么突然提起他?”宋杬卿先是不解,随即皱眉,“难不成他入了你府中?” “对,”秋舒眉头渐蹙,冷然一笑,“还不是个安分的。” 宋杬卿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神情,呐呐道:“秋舒哥哥你……” 秋舒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即舒展眉头,柔柔一笑:“你别多想,我就问问。” “……嗯。”宋杬卿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秋舒抬手理理宋杬卿的发丝,轻声细语道:“那我先走了,元元不用送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宋杬卿应下,让青栀送了。 秋舒在快到大门时碰上了宋于修。 出于礼节,秋舒颔首道:“宋二小姐。” 他并未抬头看她,话落便要离开。 宋于修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似的,砰砰的跳动声好似要响彻云霄。 见秋舒即将离开,她下意识喊道:“秋三公子留步。” 秋舒眼眸微微睁大,有些讶异。这个称呼,他真是好久都不曾听到了。 自他入了五皇女府,旁人都唤他“秋侧君”。 他转身看着宋于修,露出一个温和却又疏离的浅笑:“不知宋二小姐有何事?” 他与这位二小姐可以说是素昧平生,他大概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宋于修面上温度急速上升,拳头收得很紧。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慌乱:“没、没什么,秋三公子今日是来见舍弟的吗?” 秋舒颔首:“正如小姐所言。” 他平静地看着宋于修,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宋于修面色爆红,脑子里一片浆糊,喉咙里只吐出一个字来:“……嗯。” 秋舒等了半天,听得她就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淡淡道:“宋二小姐既然无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话落,人便转身走了。 奇怪,还不到四月的天,宋二小姐怎么热成这样。 宋于修只能缄默地看着人离去。 此刻她脑子再混乱,也知道不能再叫住人家了,那不合礼数。 毕竟,一个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一个是五皇女的侧君。 是啊,他已经是别人的夫郎了。 想到这点,相遇的惊喜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淹没,宋于修脸上的热度逐渐消退,衣袖下的拳头倒是攥得更紧了。 …… 新的软榻让人送了过来,搬运的人的动作很是麻利。 正巧那个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家,母亲和姐姐们任职去了,爹爹也出去参加宴会了。 宋杬卿看着比自己原来那个大得多的软榻,再一次认清何玦比他高很多的事实。 不过他今年才十五岁,还能长高。 趁着何玦还没回来,宋杬卿好好构思了他的下一本书的内容。写书既能赚钱,又能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后来裴然又举行了小型的茶话会,还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八卦—— 他前未婚妻蒲小姐带回去的小郎君卷了她家大半家产跑路了!人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蒲家如今连人影都没抓找! 几人自是笑作一团,都说蒲家活该。 裴然之后又定亲了,对方是工部侍郎朱大人的嫡女朱向笛,也在工部任职。 宋杬卿希望裴然这回的亲事不要再出问题了。 三月廿九日那天,宋杬卿突然收到何玦写的信,上面写着她何时到了何地,又做了何事。 她果然不善文辞,文字干巴巴的,不过胜在简洁明了,他能看懂。 她怎么连自己住一晚上客栈花了多少银钱都写上去了? 信上最后才写着她快回来了,还带了武器。 宋杬卿不懂她为什么最后要强调那么一句,看完后仔细地将信收起来了。 这大概算是……报备? 宋杬卿抬手扯了扯脸颊,他刚刚怎么突然有点想笑? 何玦信上说的“很快”是真的快。 四月初二那日,天气正好,宋杬卿躺在前院的躺椅上晒太阳,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 “公子,少夫人回来了!” -------------------- 我写的甜不甜呀,好怕不甜qaq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宋杬卿眨眨眼:这么快?不是前几天才收到信? 他想着还是去接一接, 然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正巧青栀和绿芮端了茶点上来,他走前还捏了块驴打滚放入口中。 宋杬卿一面嚼着,一面慢悠悠地走到桥上, 抬眼看见何玦快步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皂色劲装, 斜挎着个包袱, 后脑扎个马尾,看着干净利落。 何玦站在桥下, 抬首注视着宋杬卿,墨黑的瞳眸似乎泛着柔意。 第88章 桥上的小郎君眉目如画, 每一根发丝都染上骄阳的偏爱, 一如刻在她心底的模样。 良久, 她才沉声道:“……公子。” 宋杬卿静静地看着她,忽而抬手捏了捏右耳耳垂,微微偏过头去, 低低地应了句:“……嗯。” 何玦走上桥, 与宋杬卿隔了大约三尺的距离。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云纹锦盒, 递在宋杬卿眼前:“我有东西送给公子。” 宋杬卿盯着盒子看了几秒, 才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 里面放着一支鎏金红玉玛瑙簪, 是京城少有的款式。 何玦见他并未面露不喜, 稳下心来,缓缓说道:“若公子不介意, 可否收下?” “挺好看的, ”宋杬卿抬眸看着她, 浅浅一笑, “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 何玦闻言下意识说道:“你我已是妻夫, 公子不必客气。” 宋杬卿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四处张望,想转移注意力。 他注意到何玦肩上的包袱,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该扮演一个贴心夫郎的角色。 “何玦,要不你把包袱给我拿吧?”宋杬卿说着便上前一步,伸手正要去拿。 不料何玦骤然后退好几步,面色严肃道:“我这些时日风餐露宿,衣着不整,公子勿要靠近,仔细沾染风沙。” 宋杬卿一愣,觉得她说的过于夸张了。但是何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头皱得极紧,好像能夹死两只蚊子。 他只好无奈到:“那你要不先去沐浴更衣?” 见何玦颔首,他轻声道:“那你快去吧。” 等人走远了,宋杬卿又拿起那支簪子细看,眉间露出几分笑意。 她的眼光,似乎还不错。 不过和他今天衣裳的颜色不太搭,还是下次再戴吧。 …… 如今籍契在手,又有宋宥举荐,何玦回来当日便去兵部报到,熟悉熟悉事务。 夜色渐浓,她是同宋于修一起回来的。 宋于修虽然看着面色不佳,但还是低声对何玦道:“毕竟你没有参加武举,不要好高骛远,先从小官做起。” 『母亲也忒小气,这官儿也太小了。』 “母亲也只是不希望元元的妻主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你若上心,升迁亦非难事。” 『有母亲帮衬着,只要她不犯错,几年之后,怎么说也得是四五品了。』 何玦闻言只是略一颔首,迟疑良久才道:“……宋二小姐,‘元元’是公子的小字么?” 她实在是叫不出“阿姐”二字。 宋于修也不想听她叫“二姐”或是“阿姐”,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何玦一眼:“嗯,是祖父起的名儿。” “等等,”宋于修抓住何玦话里的重点,“你叫他公子?” 何玦面无表情:“嗯。” 宋于修沉默一瞬,忽的笑出了声:“呵!” 何玦过了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听得宋于修冷声道: “你的身份完善得滴水不漏,长姐查不出任何破绽。” 『怎么会那么顺利,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方便她们查一样。』 “何玦,若你胆敢伤害元元,我定——” “不会!” 何玦沉声打断宋于修的话,掷地有声道:“我绝不会伤他!” 宋于修冷哼一声:“记住你此刻说的话。” 。 晚厢阁。 屋里静悄悄的,宋杬卿伏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眸子已经半阖着,显然有些昏昏欲睡。 他听见何玦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 “何玦,”宋杬卿抬头看着他,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啊。” 何玦听得他有些软糯的嗓音,下意识放柔声调:“公子其实不必等我。” “没事,”宋杬卿嘴上这么说着,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你今天怎么样?陪戎副尉是做什么的?” 何玦在他身旁坐下,缓缓说道:“今日只是去认人,明日才算任职。” “陪戎副尉只需跟随陪戎校尉,做些细微小事。” 宋杬卿抬手将调皮的发丝撩置右耳后,嘟囔着:“听起来似乎挺轻松的。” 何玦颔首:“不错。” 二人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何玦的面色忽然变得僵硬许多,衣袖下的拳头收紧,她迟疑道:“公子,我可以……换个称呼喊你吗?”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杬卿,眸中是更为明显的温柔:“我想与公子更亲近些。” 宋杬卿知道她惯会打直球,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古人的含蓄呢? 他脸上温度迅速上升,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嘴唇翕动片刻,才极小声地说道: “那……那你就叫我‘杬卿’吧。” 如果拒绝,她应该会很没面子。 何玦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只觉呼吸一滞,心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疯狂叫嚣着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 她竭力稳住心神,缄默良久,才轻轻说了句:“……杬卿。” 宋杬卿也不看她,只捏了捏耳垂,声音极低:“……嗯。” 他突然站起来,故作镇定道:“何玦,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何玦颔首:“好。” 宋杬卿躲在被褥里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思绪也乱成一团。 第89章 犯规。 。 翌日,宋杬卿睁眼后发现何玦已经不见人影,软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青栀,她人呢?”宋杬卿下意识问道。他昨夜的记忆还没回来,人还迷糊着呢。 青栀笑道:“公子,少夫人一大早就走了。” 宋杬卿想了想,也是,她要工作。而且她还是第一天上班,是要早点去。 昨日丁珴邀他小叙,宋杬卿收拾好后去了丁府。 如今丁珴的处境可以说与之前是天差地别,不仅有了更加宽敞的院子,还有了更好的待遇。 宋杬卿看了看丁珴的新住处,笑道:“你这新院子不错啊,采光挺好的。” 丁珴拉着他坐下,缓缓道:“是啊,这本来是母亲给幼妹丁嘉准备的院子,不过她还不足七岁,母亲便先给了我。” 宋杬卿想到了丁大人的夫郎,不由得问道:“那丁主君能同意?” “他?”丁珴冷笑一声,“他自然是不会同意,那可是给他宝贝女儿准备的院子,怎么能给我这个低贱的庶子住呢?” “他在丁府大闹一通,吵得人仰马翻,”丁珴讽刺地笑笑,“母亲也被他歇斯底里的模样惊住了,又禁了他的足,执意将院子给了我。” 宋杬卿若有所思:“或许,你母亲挺在乎你的。” 丁珴却摇摇头:“不……” 他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低声说道:“我利用了我父侍。” 他和父侍生得极像,母亲也因此对他多加怜惜。可是他知道母亲的怜惜不会持续多久,一如她对父侍的爱。 若她当真爱父侍爱得刻苦铭心,又怎会很快迎娶金氏并生下丁玥呢?而且她还对他多年来的苦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次他主动接近,又多次提及父侍,或许让母亲回忆起几分她与父侍的情爱时光,故而对他多了几分呵护。 他不知道母亲对他的关爱会持续多久,所以也在尽早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元元,”丁珴看着正在吃点心的宋杬卿,“我定亲了。” “嗯?!”宋杬卿一愣,差点被口中的梅花糕噎住,忙喝了口丁珴递来的薄荷茶。 他忙问道:“你定亲了?哪家女郎?” 丁珴神色淡淡,并无羞赧之意:“是明威将军廖阳伯次女廖文华。” 宋杬卿想了想,好像不认识,只说道:“武将之女,应该会比较疼人。” 丁珴只道:“她是我最好的选择。” 是母亲给的名单里面最好的选择。 宋杬卿又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出嫁?” 丁珴抿了口茶:“今年下半年,日子还没定。” “今年?”宋杬卿微微凝着眉,“会不会太早了些,你才过及笄呢。” “早么?”这回倒是丁珴讶异地看着他,“元元成亲你比我还早呢。” 他又道:“对了,还没问,你妻主待你如何?” “她……”宋杬卿面色一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待我挺好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今日头上戴的簪子。 丁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笑道:“好精致的玛瑙簪,不过不像是胭脂坊的首饰。” “嗯,”宋杬卿抿唇一笑,“应当是淮城一带的。” 何玦回的淮城,应该是在那边买的吧。 “对了,”宋杬卿又咬了口豌豆黄,“你弟弟丁玥没再欺负你了吧?” 丁珴摇摇头:“从前是我碍于父君,故而对他多加忍让,如今我与父君早已撕破脸皮,自然也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那就好。”宋杬卿赞许地点点头,“还是自己过得好最重要。” …… 等宋杬卿走出丁府大门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他曾听宋于修说过廖文华这个人。 她说—— -------------------- 申签没过,猫猫头流泪(水泥封心)(心如死灰)(灰心丧气)(气急败坏) 所以停更三天,缓缓心情再来。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文华其人, 木强敦厚,直内方外。”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女郎。 宋杬卿脚步一顿,想回去告诉丁珴, 让他不要担心。 他身后的红玉拉了拉青栀的衣袖, 眉梢露出几分笑意, 示意他往前看。 宋杬卿转身走了两步,听得青栀小声说道:“公子, 你看谁来了?” “嗯?”宋杬卿疑惑地偏过头去,看到马车旁站着的人。 她站得笔直, 还是一身墨色的衣袍, 不是官服, 应当是回了一趟府再来的。 宋杬卿一脸淡然地回过身来,轻咳一声,向马车走去。 还是下次见面时再和丁珴说吧, 他看起来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宋杬卿慢腾腾地走到何玦面前, 问道:“你怎么来了?” 何玦低下头注视着他, 锋利的眉眼都温和了许多:“来接你回府。” “接我?”宋杬卿嘟囔着, “我有马车呀。” 他的视线在何玦身后扫了一圈,注意到什么, 挑眉道:“你的马车呢?” 何玦泰然自若:“我没乘马车来。” 她目光落到宋杬卿发间处, 微微一愣。 宋杬卿注意到他的视线,心紧了紧, 忙问道:“你、你等了很久吗?” “……不久, ”何玦放在背后的手收紧, “杬卿, 你今天真好看。” 第90章 然后她又补了句:“这支簪子很适合你。” 话本上说了, 夸夫郎总没错。 “……嗯, 谢谢……”宋杬卿的脸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只留给她一个发旋。 何玦正色道:“杬卿不必如此生疏,你我既是……” “停——”宋杬卿几乎可以猜到她要说的话,连忙打断她,“你别说了,我们快回府吧。” 他脸红红的,又悄悄地瞪了何玦一眼,这人总是口无遮拦,把“妻夫”两个字挂在嘴边…… 何玦应下:“好。” 她站在马车旁,很自然地抬起手放在宋杬卿面前。 宋杬卿微微偏头瞥了她两眼,最后还是搭着她的手上去了。 他在里面等了一两秒,没听见动静,撩起车窗的帷幔,斜睨着她:“你不上来?” 何玦轻声问着:“我可以吗?” 那双黑沉沉的瞳眸中似乎带着笑意。 宋杬卿轻哼一声,干脆放下帘子:“那你走回去吧。” 几秒后,何玦还是进了马车,挺直地坐在侧位,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 宋杬卿拿了块小桌上的珍珠糕,一面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何玦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蹙眉:“杬卿为何躲避我?” “我可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她放在膝上的双拳收紧,内心有些忐忑。 是她太过心急了吗? 宋杬卿先是摇摇头,缓缓将口中糕点咽下去后才说道:“没有。” 何玦仔细看他神色,迟疑地说道:“……若你心有不适,不必勉强,我步行回府便好。” 宋杬卿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左手撑着脑袋:“我没有不适,只是觉得——” 何玦敛声屏气,心里生出久违的紧张。 眉目精致的小郎君歪着头看她,眼睫微微颤动,乌黑的瞳眸中似乎带着几分捉弄的意味。 他轻轻地说出剩余的半句话:“你有点危险。” 何玦一愣,有些无措:“杬卿,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杬卿觉得她那个的模样很有趣,眉梢染上几分笑意。 他打算换个话题,于是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回了趟宋府吧?” 何玦颔首,又解释道:“事务并不繁杂,完成即可离去。” 与其说是“不繁杂”,不如说她今日是“无所事事”,同僚皆知她是宋相儿婿,待她极为客气。 “这样啊。”宋杬卿又捏了块点心放嘴里,满足地眯着眼。 何玦认得这个糕点:“杬卿很喜欢吃珍珠糕吗?” “嗯,”宋杬卿以为她也想吃,就将盘子推过去了点儿,“尝尝?” 何玦没法拒绝他,便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软糯中带着两分甜,但不会很腻。 “怎么样,好吃吗?”宋杬卿身子探过去些,有些期待地问她。 何玦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缓缓点头:“嗯。” 宋杬卿满意地坐回去,眉眼弯弯:“我也觉得好吃。” 他随口一问:“对了,你怎么知道它是珍珠糕的?” 何玦神色不变:“偶然得知的。” 那次马车上她特地准备了一碟,但它分毫未减,只是盘子略有偏移。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糕点…… 何玦压下心中冒出的失意,又问道:“杬卿,你除了喜欢珍珠糕,还喜欢什么?” 宋杬卿不假思索:“还喜欢糖葫芦、酸梅汤、桃花饼、红烧排骨、香辣小黄鱼……” 他一连报了许多食物的名字,最后才说一句:“总之,好吃的我都喜欢。” 宋杬卿见她神色严肃,顺口问道:“你呢,你喜欢吃什么?” 何玦略一思索:“我并无偏好。” “我记得你不能吃辣,”宋杬卿手指绕着耳边的发丝,面上有几分可惜,“你不吃辣,有多少美食吃不了啊。” 他笑得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比如辣子鸡。” 何玦见他的可爱的小模样,嘴角微弯,她突然想到了儿时初遇的时候,元元也是这般,笑得像块小点心。 “杬卿,”何玦忍不住问他,声音低低的,“你有没有……和谁有过什么约定?” 她漆黑的瞳眸中藏着几分希冀。 “嗯?”宋杬卿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道:“没有。” 何玦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中明了他果真是忘得一干二净,有些失落却并未表现出来。 她想了想,又道:“杬卿,回府后离晚膳应当还有一阵子,你可有事要忙?” 宋杬卿正撩起帘子往外看,盯着路旁的糖葫芦串移不开眼,闻言直接道:“我没事,你怎么这么问?” 何玦:“既然无事,不如看我练武?我将我常用的兵器都带回来了。” 宋杬卿一愣,抬手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呐呐道:“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难怪她在信上还特地交代了兵器一事。 何玦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温柔:“与杬卿有关的事,我都记得。” 那个约定,我也记得。 宋杬卿眨眨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还故作镇定道:“你、你巧言令色,我是不会信的……” 在慌乱之中,他撞上何玦的目光,她如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许多情绪。 第91章 宋杬卿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认得其中的情意,他心里蹦出一个念头—— 何玦好像喜欢他。 “无妨,”何玦并不气馁,嗓音低沉又温柔,“总有一天,你会信的。” 宋杬卿别过头,抬手捏了捏耳垂,声音低低的:“……嗯。” 正巧马车停了,二人都没动。 最后还是外面的人说了声:“公子,少夫人,到宋府了。” 何玦见宋杬卿面色泛红,也不说话,柔声道:“杬卿,该下去了。你若不想看我练武,那便不看,不必勉强自己。” “没……”宋杬卿抬眼看她,抿唇一笑,“我想看,走吧。” 何玦心头一跳,愣愣道:“……好。” …… 宋于修下了工后去找何玦,从校尉曹奕口中得知她已经回去了。 她讶异地问道:“怎么,你们工作这么清闲?” 第一天来就早退?何玦怎么想的? 曹奕面色僵硬:“……确实清闲。” 她总不能直说是那何玦气势骇人,令人坐立难安吧? 她素来听闻宋于修生性爽朗,二人又同是武将,她不由得大了些胆子:“宋小将军,卑职斗胆问一句,何副尉当真是农妇出生?” 那通身的气势,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家。 宋于修挑眉:“是吧,不过她说她曾经上过战场,去年就卸甲归田了。” 曹奕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说何副尉如此气势,绝非俗家子弟。” 她面露敬佩,原来她上过战场,我凌朝真是人才辈出! 宋于修没找到人也没太在意,回去路上碰上了廖文华,拉着人往飘香楼喝酒去了。 酒过三巡后,两人面上都有几分醉意。 廖文华虽然名字里带了个“文”子,不过样貌却是不太相符。她身材高挑,眉毛浓厚,面相有些凶悍。 “于修,我跟你说件事……”她的脸红红的,好似有些忸怩,“我要娶夫郎了,前些日子定的亲。” 宋于修脸上也有红,闻言用力地将酒杯搁在桌上,大笑道:“好事啊!哪家小郎君?” 廖文华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下去,笑呵呵道:“说的是……丁家大公子。” “丁家大公子……?”宋于修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抬手用力拍自己大腿,“我想起来了,丁大公子不就是我弟弟的好友么!” 廖文华闻言,脸上更红了,透露出两分傻气。她将背挺得笔直,一脸紧张地问道:“那、那位公子是个什么性子啊?” “嗯?”宋杬卿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都定亲了,没见着人?” 廖文华苦着一张脸:“我的亲事全凭父君做主,我还是在定亲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宋于修一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我弟弟最是纯良和善,既然是他的好友,丁大公子定然不差。” 廖文华有些羞赧地挠挠头:“我父君也这么说,他说那丁大公子温柔贤淑,性子极好。” “你看,”宋于修伸手给廖文华倒了杯酒,“你父君都这么说了,你还愁个什么劲儿?” 她又问道:“对了,成亲的日子定下没?” 廖文华摇摇头:“还没定,父君似乎想在今年下半年成亲。” “文华,”宋于修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我同你说件事。” 廖文华见状也是正襟危坐,认真道:“于修请说。” …… -------------------- 实在不好意思小可爱们,鸽了这么久,主要是前一阵子时不时头疼,偶尔还发热,就没心思码字。 快过年了,各位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哦。 谢谢小可爱们留言安慰,我会继续努力的,目标是在寒假完结本文。 有小可爱发现这章阿玦的小心思吗?我觉得我写的不是很隐晦哈哈哈。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宋府有个小型的练武场, 就在宋于修院子旁边。 宋杬卿坐在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练武场中的何玦,耳边还传来侍儿们的惊叹声。 何玦身穿墨黪劲装, 手持一杆长.枪, 枪法大气而流畅, 招式极快,凌厉十分, 特别有张力,看得宋杬卿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没注意到自己看向何玦的眼眸是亮晶晶的。 良久, 何玦才停下动作, 将长枪交给成和, 自己快步走到宋杬卿面前,离他大概有三尺的距离。 何玦微微低头看着他:“杬卿,如何?” 她声音低低的, 听得宋杬卿耳朵有些痒。 他眉眼弯弯:“何玦, 你真厉害!” 宋杬卿站起身来:“你年纪轻轻, 武功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何玦闻言嘴角微扬, 心中被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塞满。 她说道:“我自笑习武,从不懈怠。” 宋杬卿眉目中带了几分羡慕:“真好啊, 我也想练武……” 那样, 他说不定会成为一名大侠。 “习武很累,会经常受伤, ”何玦想到自己为了练武弄得一身伤的样子, “杬卿, 你应该受不住。” 宋杬卿微微嘟着嘴:“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何玦抬手揩去额间的热汗:“杬卿, 我先去沐浴, 很快便来。” “嗯, ”宋杬卿点点头,“你去吧,等你来了,我再让他们上菜。” 第92章 他想了想,叫住转过身的何玦:“你等一下……” “杬卿?”何玦声音透露着疑惑。 宋杬卿将手中的手帕递给她,声音低低的:“喏,擦擦吧,汗流进眼睛里面不舒服。” 何玦轻咳一声,伸手接过来:“多谢杬卿。” 二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宋杬卿立即缩回手。他盯着何玦的背影,用手指背面触碰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又不是第一次看她练武了。 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 可能因为何玦以前上过战场,她总是面无表情,脸上很难表现出明显的情绪变化,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有点不近人情。 但宋杬卿觉得她还挺温柔的,也不讨厌和她相处。 某日晚上,宋杬卿坐在桌前看游记,这是他祖父给他的。 然后他看见何玦递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宋杬卿歪着头,面露不解:“这是?” 何玦:“打开看看。” 宋杬卿依言将包袱打开,目露惊讶。 里面是成堆的银票,还有地契等物。 宋杬卿心神一乱,说道:“你……这是何意?” 何玦注视着他,神色有些严肃:“上交俸禄,还有我拥有的钱财地契。” 若非不能暴露身份,湙地都能给他。 这只不过是她的一点心意。 宋杬卿盯着她看了两秒,努力消化那句话,然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何玦眉头一皱:“杬卿——” “没……没事。”宋杬卿摆摆手。 他的脸红了一大片,不自在地瞅着何玦:“你认真的?” 何玦盯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嗯。” 宋杬卿心里乱的不行,脸颊红红的,还故作镇定地说道:“那、那我就收下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交工资”吗? 他将包袱收好,突然没了看游记的心思,于是早早地上了床。 “杬卿,”何玦注意到他的动作,“你比往常早睡了半个时辰,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她如今已经能很自然地对宋杬卿说出这些话了。 “没有,”宋杬卿整个人缩在被褥里面,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就是有点困了。” “好,”何玦看了眼桌上的游记,又道,“杬卿,这本游记,我能看看吗?” 她想了解他更多。 “嗯,”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你拿去看吧。” 何玦见他对自己越来越不设防的模样,唇角微扬。 她先是去将其他烛火吹灭,唯独留下桌子上的那盏烛台,然后静静地坐在桌前阅读那本游记。 宋杬卿睡着之前,脑中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她这才工作一个月,哪儿来的那么多银票? …… 翌日,宋杬卿自然醒了,有些发懵。 屋里静悄悄的,青栀还没来叫他起床。 他轻轻地下了床,五月的天气不是很凉,他穿一件里衣并不会觉得冷。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是放了一整夜的茶水早就凉透了,冰得他脸一皱,果断放下茶杯。 宋杬卿的视线落到桌子中央的烛台上,微微一愣。 他记得昨天晚上烛台上还有大半根蜡烛的,怎么今天只有满满的蜡油了? 宋杬卿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思绪,可他没抓住。 他微微偏头一看,有些讶异。 何玦竟然还没醒。 这些日子以来,何玦一向是在他睁开眼之前就离府了的,今日应该也不是休沐的日子,看来他今天真的起得很早。 宋杬卿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生了某种想法,缓缓走到软榻前面。 何玦好像睡得很沉,气息十分平缓,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宋杬卿微微弯下腰,盯着她看。 嗯…… 这分明就是一张普普通通总是面无表情、偶尔看着还有些凶悍的脸,他当初怎么会觉得她看起来顺眼呢? 虽然她的眼睛很好看,眉毛也很浓密,似乎可以说得上是“剑眉星目”。 宋杬卿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何玦身上盖着的粉色锦被,和她的气质极为不符。 宋杬卿笑弯了眸子,忍住没出声。 恰时,何玦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二人目光相撞。 宋杬卿瞳孔一震,上半身下意识往后仰,然而他的腿跟不上脑子的想法,整个人重心不稳快要摔下去了。 何玦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她当然不可能放任他就这么摔下去,立即握住宋杬卿的手腕往回拉。 宋杬卿被力道扯着整个人扑到何玦身上,双手环着她的肩膀。 二人都愣住了,呼吸同时一滞。 何玦两条手臂僵直地放在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宋杬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伸手用力一推—— 只听得“嘭”的一声,何玦的背狠狠地撞到墙上。 “咳……咳……”何玦眉头紧皱。 她再一次感受到宋杬卿的力气有多大了。 “对……对不起!”宋杬卿面色慌乱,他一时情急忘记自己有力量buff了。 他连忙上前,目含担忧:“何玦,你……还好吧?” “咳……”何玦虽然感觉五脏六腑好似都挤在一团,但嘴上还是说道:“我没事,杬卿不必担心。” 第93章 宋杬卿紧紧拧着眉:“何玦,实在是对不住,我、我反应太大了些……” “杬卿,”何玦放柔声音,“你别这么想。” 她认真地看着宋杬卿:“细说下来,是我的不是。若我没有突然睁开眼睛,你也不会因此受到惊吓……” “不是,是我不该偷偷看你——” 宋杬卿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说了什么? 何玦会不会觉得他馋她身子? “我……我……我……”宋杬卿的脸一下变得通红,眼睛慌乱地眨着,指尖也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杬卿……”何玦见他这样,有些心疼,眉头紧紧皱住。 她轻轻地握住宋杬卿的右手,郑重地说道:“你不必觉得羞恼,你我既是妻夫,在我面前,你想怎样都可以。” “其实我早就醒了过来,突然睁开眼睛也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吓到你了是我不对。” “杬卿,”何玦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你看我,我很开心。” 或许是何玦的态度没有让宋杬卿觉得不舒服,他心中的羞恼一下云消雾散。 宋杬卿眼眶微微泛红,低声控诉道:“何玦,你捉弄我……” 他这话可以说是有点强词夺理了,但何玦却是顺水推舟般地说道:“是我不对,杬卿别生气,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宋杬卿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被她牵着的右手,慢慢地握住何玦的一根手指。 他低低地应了:“……嗯。” …… 青栀等人如往常一般进来服侍宋杬卿梳洗,隐约觉得屋里气氛有点不对劲,不过他们也没太在意。 何玦独自在屏风后换了衣裳就走了,因要上工,她是不在府内用早膳的。 青栀一面为宋杬卿梳发,一面柔声说道:“公子,今日早膳备的是杏仁粥和胡饼,再加上一小碟香炸小黄鱼。” 宋杬卿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好。” 青栀又道:“公子今日穿的是兰苕色的衣裳,不如就戴一支软翠芙蓉簪?” “好……等等。”宋杬卿眨眨眼,从盒子里找出一根簪子来递给青栀,声音有些软:“戴这个吧。” 青栀看着手中的鎏金红玉玛瑙簪,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它具体是哪儿来的,但还是依言给宋杬卿戴上。 因为宋杬卿的首饰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是每一件都能记住的。 宋杬卿余光中看见红玉整理完床铺后顺手将烛台拿了起来向外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人叫住:“红玉,你过来。” “公子?”红玉双手捧着烛台,面露疑惑。 宋杬卿问他:“桌上这个烛台,你们大概几天换一次?” 红玉不假思索道:“每日都要换的。公子怕黑,我们晚上离开之前都会留下桌子上这座烛台,一夜燃尽,等翌日再换上新的蜡烛。” 宋杬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自己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不过,”青栀想到一件事,“自从公子成亲后,我们就离开得早了些。” 他看向宋杬卿:“这段日子以来,我们白天来看,这盏烛台上就只剩下蜡油了,公子应当同少夫人说过吧?” 宋杬卿眨眨眼:“好像说过……” 他说过一次,就成亲那晚,他让何玦别熄灯。 若不是他今天起来的比较早,又碰巧注意到了烛台,兴许还发现不了这件事。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那支簪子,眼眸中露出几分笑意。 晚上问问她好了。 …… -------------------- 小游戏来咯~ 提问1.阿玦为啥离元元三尺远? 提问2.元元睡着前的问题答案是什么呢? 提问3.那根鎏金红玉玛瑙簪是哪儿来的呢? 感谢在2022-12-27 14:06:20~2022-12-30 19:2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五皇女府。 “嘭!”凌陌瑜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董皋不禁面露愁色。 “该死的……”凌陌瑜面色青黑,眸含阴翳,显得有几分扭曲。 最近她身边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宋杬卿招赘这件事一直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今日朝上又有人弹劾她品行不端, 退朝后,她又被容太傅叫了过去, 还是说她和容文秀的亲事。 她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哈……”凌陌瑜烦躁地将手指插进发缝间,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 “别妄想掌控吾……” 她不想成为容太傅手中的傀儡, 她想自己掌握一切, 所以她娶了秋侍郎的爱子秋舒,甚至还想得到宋杬卿。 宋杬卿…… 他竟然选择了一个乡野村妇! 凌陌瑜心里除了觉得恼羞成怒,似乎还多了些什么。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沉声道:“来人, 把那个叫白芷的侍儿给吾带上来!” 很快有人将白芷带了上来, 随意地将他扔到地上。 白芷痛呼出声, 但还是颤颤巍巍地给凌陌瑜行礼:“殿下……” 他被关了好些日子,灰头土脸的, 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浑身颤抖不止。 第94章 凌陌瑜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芷,眸色冰冷, 殿内寂静无声。 前些日子这个侍儿突然在道路上拦住她, 神色激动, 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她许久不曾见到这种不知死活的人了, 只叫人拖了下去, 留了一条命。 凌陌瑜冷声道:“你说……你曾在宋府待过一段时日?” 白芷看向凌陌瑜的眼眸里尽是恐惧, 颤声道:“……回殿下……的话,确有……此事。”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恐怖,当初都没听完他说的话,就立即下令让人将他关了起来。 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他过怕了,所以现在就算他再恐惧,还是强迫自己认真回答凌陌瑜的问题。 “如此……”凌陌瑜勾起唇角,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吾倒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 殿外侯着的董皋有些心惊胆战,殿下今日从容太傅那处回来后气就不太顺,如今又让人带了那个无礼的侍儿进去,也不知道殿下会如何处置那个侍儿。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连忙上前行礼道:“秋侧君怎么来了?” 只是她心里觉得稀奇,这位侧君可是鲜少主动来找殿下啊…… 秋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殿下在里面么?” 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男声。 秋舒眸色一凉,下意识抬脚想进去,却被董皋伸手拦住。 “秋侧君,”董皋面色为难,“殿下说了,旁人不得入内。” “公子绝不会喜欢她——” 屋内又传出一道尖锐的男声,秋舒听出了些什么,面色一沉,直接抬手挥开董皋,再用力推开了门。 侍卫没敢上手拦他。 巨大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 “舒儿?”凌陌瑜一愣。 秋舒迤迤然走进来,向她行礼:“殿下。” 白芷见着人,眸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后很快低下头:“秋侧君。” 秋舒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我刚刚路过殿下屋外,突然听见一道男声,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凌陌瑜微愣,随后露出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笑容:“舒儿不必忧心,吾只不过是找他问点事。” “是么,”舒舒盯着白芷看了看,缓缓勾起唇角,“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你,可是名唤白芷?” 白芷竭力低下头,低声道:“回侧君,是……” 秋舒走到他面前,忽然抬手擒住白芷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没有错过他眸中的怨恨。 舒舒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好好收拾收拾,应该是个清丽的人儿。” 他又看向凌陌瑜,缓缓说道:“若殿下想纳了他,也不是不行。” 秋舒退后一步,接过侍儿递上的手帕,擦了擦刚刚碰了白芷下巴的手指。 “舒儿,”凌陌瑜微微蹙眉,看向秋舒的目光似乎包含着些许无奈,“吾并无这种想法。” 秋舒轻笑一声:“殿下或许不知,他被宋府发卖,是因为他偷了宋公子的东西。” “秋侧君——”白芷面色惨白,呼吸变得粗重许多。 秋舒没施舍他半分目光,只留下一句:“殿下自行定夺吧。” 话落,他便离开了,身后的侍儿还给她俩把门关上了。 门口的人都听到了刚刚的话,个个敛声屏气,不敢直视秋舒。 董皋悄悄地觑视着秋舒离去的背影,暗道秋侧君原来是吃味了。 屋内的凌陌瑜盯着白芷,眼神幽深淡漠:“继续,告诉吾一切与他有关的事。” 白芷攥紧手指,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是……” …… 今日,宋杬卿收到一个消息,他的祖母祖父要回来了。 这也是一个bug,原书里压根没出现这两个人,应该是这个世界在形成时自动补充的。 宋杬卿打开信件,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眼框微涩,他有好几年都没见到过她们了。祖父母这次回来,应该会待一段时间吧。 他的祖母宋穆是个品行高洁的儒雅女子,官运通达,好交贤友。 他的祖父尤元霜,是他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尤元霜出生乡野,虽不通文墨,可他果敢率直,冷静明智,还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 据说当年宋穆对他一见钟情,穷追不舍,不仅推拒了母父看中的亲事,还不顾宋家诸位长辈的反对,执意要同他成亲。 虽说过程是一波三折,不过最后结果还是好的。 二人婚后十分恩爱,生下独女宋宥。 尤元霜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经常跑出去玩,宋穆也纵着,不过早些时候她碍于宋家家业没能陪他一起,在后来宋宥官拜丞相后,她如释重负地卸去官职,同尤元霜游历天下。 二人大概每隔五六年会回来一趟,这次是听了宋杬卿成亲的消息后连忙赶了回来。 宋杬卿将信放在鼻前,轻轻嗅着墨水的淡香味。 祖父最疼他了,这次应该又会给他留下游记吧。信上说她们去了江南,不知道有没有去过淮城。 申时某刻。 宋杬卿抬头看了看天色,按说现在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听见信儿? 他端着一小碟厨房新做的豆沙糯米糕,在桥前徘徊着,便走还边往嘴里塞糕点。 等到这盘点心还剩下最后两块的时候,他终于听见青栀跑过来说道: 第95章 “公子,看到少夫人的马车了!” 宋杬卿想了想,又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腮帮鼓鼓的。 他就给她留一块吧,她应该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何玦刚跨进大门,差点和宋杬卿撞上,连忙后退一步。 “杬卿?” “何玦,”宋杬卿见她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轻笑着将盘子递给她,“喏,给你留的,最后一块了。” 何玦有些发愣地接过来:“多谢杬卿。” 宋杬卿将双手放在背后,微微歪着头看她:“你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了些?” “我刚刚去了趟东街,”何玦一口就将豆沙糯米糕吃了,然后将盘子递给青栀,“顺便买了点东西。” “嗯?”宋杬卿眨眨眼,“你买了什么?” 何玦注意到他发间的簪子,愣了一瞬,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宋杬卿打开一看,瞪圆了眼睛,有些惊喜地说道:“鲜花饼!” 宋杬卿抬眸看她:“你怎么……” “你昨日不是说想吃么,”何玦缓缓说道,“我就去买了些。” 宋杬卿翘起唇角,笑弯了眼:“这样啊。” “杬卿,”何玦看了看天色,又看看宋杬卿穿的衣裳,“先回去吧,外面风大,别着凉。” “好。”宋杬卿点点头,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鲜花饼。 二人走到桥上时,何玦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杬卿是在等我吗?” 宋杬卿脸有些红,但还是抬头看着她轻声道:“嗯。” 与此同时,身后青栀的心声也涌入何玦耳中:『公子等得一碟点心都要吃完了,少夫人你再晚些回来,怕是连盘子都见不着。』 何玦突然轻咳一声,缓缓扬起嘴角:“杬卿,我今天很开心。” 宋杬卿眨眨眼,脸更红了些。 因为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何玦,”宋杬卿皱着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严肃,“你快点忘掉今天那件事。” “杬卿,”何玦喉咙里溢出低哑的笑声,“这个要求可能有点高。” 她目光温和:“与你有关的事情,我根本无法忘记。” 宋杬卿脸上温度急剧升高,双手捏着纸包,神色慌乱道:“何玦,你又说这种话。” 他咬了咬下唇,忽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快步往前走。 何玦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连忙追上去。 她的心紧了紧,缓缓伸手握住宋杬卿的右手手腕。 她的力道很轻,宋杬卿用一点点力就能挣脱的那种。 她耐心地问道:“杬卿,你怎么了?” 宋杬卿停下来,手指微微蜷缩,却没挣开。 他看着何玦微微隆起的眉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嘟着嘴:“你以前,到底哄过多少小公子?” 何玦明显一愣。 -------------------- 小可爱们会不会觉得感情进度快了些?(思考) 上一章问题1答案:因为阿玦练武后会出汗,怕熏到元元所以离他三尺远。 阿玦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细心的女郎哦。(对象唯元元一人)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然后她立即解释道:“杬卿, 我很早就入了军营,没接触什么小公子。” 她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神色严肃, 眸中还多了几分慌乱。 宋杬卿看她这样, 心里的不自在顿时消散。 他轻咳一声,面上变得平静无波, 只是掩盖在发丝下的耳垂变得通红。 他动了动手指,低声说道:“回去吧, 今天不看你练武了, 我有事和你说。” 何玦本来就怕他误会, 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自然是宋杬卿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见宋杬卿没有抽出手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慢慢牵住他的手。 宋杬卿的手指僵硬得一动不动, 最终他整个右手被何玦握住。 他也不敢抬头看她, 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二人缄默一路, 气氛却十分和谐。 青栀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不敢出声打扰到她们。 何玦都不敢用几分力气,就怕捏疼了他, 最后到了屋里她还不松手。 宋杬卿眉眼微弯, 声音低低的:“何玦,你该放手了。” 何玦凝视着他, 半晌, 才开口说道:“嗯。” 宋杬卿将手背在身后, 也不看她, 轻声说道:“我祖母祖父快回来了。” 何玦颔首:“我知道了。” 她常年在外, 还不曾见过这二位。 宋杬卿将油纸包放在桌上, 然后做坐下来,声音染上几分欢喜:“不出五日,她们便会回来。” “你到时候别担心,祖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何玦微怔:“我……不担心。” 她为何要担心,他祖父难道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不成? 宋杬卿用指背捂着嘴,轻笑出声:“希望到时候,你会和现在一样冷静。” 何玦见他眉眼弯弯,立即将心底那股不自在扔到九霄云外去。 无所谓,他开心便好。 宋杬卿瞥见桌上的烛台,这才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地说道:“何玦,你昨日夜里是忘了吹灯吗?” 何玦先给倒了杯茶递给他,思索片刻后说道:“昨夜我只留了桌上这盏烛台。” 第96章 宋杬卿接过来轻抿一口,低声问她:“那你为什么留着它?” 他暗自竖起耳朵,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何玦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缓缓说道:“成亲那夜,你让我不要熄灯,我想你应该是怕黑。故而之后每夜,我都会留一盏。” 宋杬卿将茶杯放在嘴边:“我就说了一回,你就记在心里了?” 他极力想藏起嘴角的笑意,但眼睛还是露出了破绽。 “是。”何玦不假思索道。 “我说过,与杬卿有关的事,我都记得十分清楚。” “我……”宋杬卿微微转过身子不看她,“我现在还没完全信你。” 随后他又小声地补了一句:“所以,你继续努力……” “好。”何玦答应的很快,看着宋杬卿泛红的耳尖,她只觉心中微痒。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杬卿。” “嗯?”宋杬卿下意识转头看她,如墨玉般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何玦的模样。 何玦注视着他,眸光缱绻:“成亲当晚,我看着龙凤蜡烛燃了一夜。” 宋杬卿一怔:“你……” “我睡不着,”何玦坐到他身旁,离他很近,“一想到自己与你结为妻夫,又与你共处一室,我的头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一想到你将绣球扔给了我,我的心就沉静不下来。” 我好像患了心疾,胸腔内的跳动声震耳欲聋,没有一刻是宁静的。 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发疯般地翻涌着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 是你选择的我,不是吗? 宋杬卿,我不会放手了。 何玦凝视着宋杬卿的眼眸中盛满了能沉溺一切的情意,不掺杂半分瑕疵。 最后,她低声问道:“元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每说一句,宋杬卿的脸就红上一层,最后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宋杬卿都不敢看她,眼睫慌乱地颤动着,嘴唇翕动片刻,小声呢喃道: “随……随你……” …… 广陵龙安县县衙。 屋内,杨拾桑正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出神。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扬声说道:“大人,你让属下找的人有下落了。” 杨拾桑一愣,眸中迸发出惊喜之色。 她立即将画像取下来收好,然后才端坐椅上,叫外面的人进来。 她上半身挺得笔直,左手不自觉地紧握住扶手,神色严肃地盯着进来的人:“在何处?” 邵永回禀道:“我们的人查到,那人前几日去了新昌。” “前几日?”杨拾桑紧拧着眉,面色一沉,“这样你们都没能拦住?!” 邵永顿时将头埋得更低:“属下失职。” 杨拾桑面色青黑,紧紧攥住拳头,沉声道:“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找到柳氏!” 邵永:“是!” 见人走了,杨拾桑无力地用手撑着额头,余光中瞥见一旁夹在书册里的一角麻纸。 她迟疑一瞬,遂将它取来一看,是她还未写完的词。 上辈子过去几十年了,当年写的词句,她如今也记不起来了。 杨拾桑心中烦躁,忍不住将它揉成一团,随意往外一扔,却差点砸到人。 “呀!”一道男子的惊呼声响起。 杨拾桑望过去,来人是申员外之子申谷兰,一个眉目清秀的小郎君。 “杨大人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申谷兰笑问道,一面捡起地上的纸团。 杨拾桑神色淡淡:“申公子有何事?” “杨大人这是什么话,”申谷兰轻哼一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他将纸团打开来看了看,一面低喃:“碧落海棠词……” “杨大人真是好文采……” 他的话还未说尽,手中纸张被杨拾桑夺去。 她面色有些不愉,连忙将纸团收进袖中,声音有些生硬地说道:“申公子若无事,还是请回吧。” 她顿了顿,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又道:“公子只身前来,如若让人看见你我二人独处,有伤公子清誉。” 申谷兰本来听她前一句话还觉得她是在赶自己走,听到后面那句时又露出了笑容。 他将手放在背后十指交握,又歪着头看她:“杨大人这是在担心我?” 杨拾桑别过脸去,只道:“并无此事。” 这人是龙安县富商申员外的独子,她自然不能太过冷淡,但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只要申谷兰不明说他的心思,她便可当做浑然不知。 她看到门外侯着的申谷兰的侍儿和侍卫,明了他并非独自前来。 申谷兰抬手将左耳处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一条青玉耳坠。 他笑问道:“杨大人觉得我今日的衣裳好看吗?” 说着他还转了一圈,目含期待地看着她。 杨拾桑有些不耐地蹙眉:“申公子说笑了,男女有别,公子还是请回吧。” 申谷兰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凑过去问她:“你害羞了?” “杨某并未如此。”杨拾桑神色未变,泰然自若。 申谷兰顿时有些失落,小声嘟囔着:“杨大人真不知趣,不知道说句好听的哄我开心嘛?” 杨拾桑只觉得他烦,想赶紧将人打发走:“申公子请去寻找知趣的人哄你开心,杨某还有要事。” 第97章 “不要,”申谷兰瘪瘪嘴,“我就要找你。”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找杨拾桑的原因,连忙叫外面的侍儿进来,一面说道:“杨大人,我给你带了我府上的点心,你尝尝吧。” “多谢申公子,”杨拾桑面色淡淡,“不过不必了,杨某不喜甜食。” 申谷兰刚将点心拿出来就听得她这番话,不禁有些气馁:“好吧。” 他拿起一块糕点,有些失落地嘀咕着:“我明日便要随爹爹去新昌了,要一个多月才回来,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嘛……” 杨拾桑没认真听他的话,只是模糊地听到了“新昌”的字眼,便下意识问道:“公子要去何处?” 申谷兰咬了一口栗子酥,含糊说道:“新昌啊。” “我外祖母是新昌的同知,她半月后大寿,我们全家人都要去的。” 新昌同知…… 杨拾桑眸中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随后,她面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申公子,杨某有一事相托。” …… 外面一棵大树后藏着一个人影,是个容貌俊俏的年轻女郎。 她轻阖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系统坐不住了,在她识海中问道:“宿主,都盯了这么久,我除了发现女二是重生的之外,再没看出什么来了。” 系统一头雾水:“她要找的‘柳氏’是谁呀?” “蠢货,”女郎睁开眼睛,在心里说道,“连个剧情都记不住,要你何用?” 系统又被骂了,但它已经习惯了,又问道:“那女二到底是不是造成世界崩坏的原因呀?” “不是,”女人面无表情,“如果原因在她,那现在入赘的就应该是她,而不是女主。” 她冷哼一声:“果然不该信你的话,先来调查什么女二。” “蠢透了。” 系统哭唧唧却不敢反驳,只说道:“那宿主快去男女主身边吧,赶紧完成任务。” 崩坏率都高达90.6%了,它就怕数值一下蹦到100%,那它就算玩完了。 “不急,”女子面色柔和许多,“过段时间他也该回京城了,我到时候和他一起回去。” 系统气得咬手帕,这个无良宿主只在乎那个人。 …… -------------------- 阿玦是有点偏执在身上的。 第50章 第五十章 今日官员休沐, 何玦同宋于修在练武场对练。 二人武功都不差,你来我往,招式凌厉, 看得周围人等惊叹连连。 “二小姐真潇洒!” “少夫人也很厉害!” …… 宋杬卿也站在一旁看着, 手中的糕点拿了好一阵子都没咬上一口, 显然已经是看得目不转睛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棠梨色的衣裳,一半头发用西子色的锦绳扎了个高马尾, 余下垂在脑后,乖顺地披散下去。左耳后留出一根四股辫搭在胸前, 只在发梢处系了根红绳。耳上的鎏金蝴蝶流苏坠为他增添几分丽色。 宋于修觉得有些累了, 示意停下休息, 然后冲宋杬卿说道:“元元,把毛巾递给我。” “好。”宋杬卿应着,小跑上前。 宋于修拿过毛巾擦去脸上的汗, 一面冲对面的何玦挑眉。 何玦面无表情, 心道一声“幼稚”。 下一瞬,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额间热汗。 宋杬卿认出了那是他的手帕,顿时有些不自在地飘忽着目光。 宋于修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有些不爽, 她把毛巾搭在肩上, 又将注意力放到宋杬卿这边。 “元元,”宋于修视线落在宋杬卿头上, “你是首饰不够用了吗?” “嗯?”宋杬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阿姐怎么这么说?” 宋于修抬手指着他发间:“我看你这几日似乎都只戴着这支红玉簪子, 觉得有些奇怪。” 她又道:“我记得你以往每日的打扮都不带重样的。” “这个……”宋杬卿飞快地眨眨眼, 又上手摸了摸它, “我觉得好看, 就戴着了。” 他当即将簪子取了下来,轻声问她:“阿姐觉得呢?” 宋于修瞅了两眼,点头道:“确实不错,红色很衬你。” 宋杬卿抿唇一笑,想了想又偏过头去瞧何玦,却见对方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微拧着眉。 宋杬卿见状皱了皱鼻子,随后大步走过去,双手环胸地站在何玦面前,将脸一板:“何玦,你怎么这副表情?” 分明之前还夸我好看的来着。 何玦黑黝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歉意:“元元,是我疏忽了。” “一支怎么够呢。” 若她可以,将这世间万物赠与他都不为过。 宋杬卿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掩饰性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嘴角噙着笑意。 何玦正垂眸思索,以她目前的俸禄来看,她应该买不了多少名贵的珠钗,可也不能暴露身份…… “何玦,”宋杬卿将手中簪子递给何玦,笑意盈盈,“你给我戴上吧,我不太方便。” 何玦捏着簪子,有些迟疑:“元元,我怕伤到你。” “怕什么,”宋杬卿微微偏着头,“插入发间就好了。” 他还抬手给何玦指了指位置。 何玦心紧了紧,轻轻地给他戴上。 第98章 宋杬卿看不到就只摸了摸,一面还问她怎么样。 “好看。”何玦脱口而出。 “哼~”宋杬卿挑眉,突然凑近看着何玦。 何玦一下僵硬得不敢乱动,离得太近了,她下意识放轻呼吸。 “何玦,你的脸怎么红了?” 宋杬卿歪着头,有些疑惑:“不是害羞的那种脸红,是发鬓那里,像起了疹子一样红红的。” 有点像过敏。 何玦一瞬间清醒下来,退后一步,不慌不忙地咳了一声:“许是太热的缘故。” “哦,”宋杬卿轻轻应了句,然后又抬手指着她脸上,“你这里还有汗没擦干净。” 他抿了抿唇,有些害羞地说:“我给你擦擦吧。” “好,”何玦微微俯下身,“多谢元元。” 宋于修觉得再看下去她简直要自戳双目了,于是连忙别过头不看,双手环抱胸前。 『气死我了!』 『乖巧的弟弟这么快就是别人的了……』 几人离得并不远,她的心声尽数入了何玦耳中。 “好了,擦完了。”宋杬卿放下手,面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不过随后他又说道:“何玦,你的额头边上也有点红,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何玦直起身子,语气平淡,“应该是出了太多汗的缘故,我先去沐浴。” “好,”宋杬卿浅浅一笑,“那你快去吧,等下刚好一起吃饭。” “听绿芮说,今日的早饭有鱼香肉丝粥。” “元元,”宋于修不乐意了,“难得我在家,你不打算邀请你最喜欢的阿姐一起吃顿早饭?” “不要,”宋杬卿嘟着嘴,“我的小厨房没准备三个人的量。” 宋于修气得快步走过来,昂着头道:“叫他们再做一份就是了,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她瞪着何玦,眸中带着诸多不愉。 『我到要看看,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宋杬卿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 。 沐浴时,何玦响起宋杬卿的话来,抬手触碰泛红的鬓边和额头,微微凝眉。 这面具该换了,再不换,怕是要现出端倪来。 宋于修最后没能和宋杬卿一起用餐,因为她刚走出门就被白溪吟的人喊了去。 宋杬卿盯着眼前的粥和水晶饺,偷笑道:“阿姐来不了了,我们快吃吧。” “好。”何玦应着,一面将筷子递给他。 宋杬卿一手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粥,正凑近轻轻地吹着,另一只手刚夹了个饺子,正要往嘴里塞。 恰时,有一缕头发被风吹到他嘴边,他吹了吹,又甩了甩头,都没将它弄下去。 “元元?”何玦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动作。 “何玦,你快、快帮我弄一下头发。”宋杬卿不想撒手,连忙说道。 这个饺子看起来最好吃,他想下一秒就将它吃掉。 何玦即刻起身走过去,双手轻轻撩起他的头发,一面说道:“元元,不如我将它们扎起来吧。” 宋杬卿眨眨眼,将饺子放进嘴里,含糊说道:“那让青栀给你一根发绳,你试试吧。” 何玦接过发绳,面色顿时变得郑重许多,眉峰轻轻隆起。 宋杬卿看不到这一幕,他只感觉身后的人捣鼓了下他的头发,也没感觉到痛意。 好一会儿,他才听得何玦说道:“好了,这下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吃饭了。” “唔……”宋杬卿晃了晃脑袋,觉得还可以,“那继续吃饭吧。” 那勺粥终于放温了些,宋杬卿一脸满足地吃下去。 『噗嗤。』 何玦才刚坐到自己位置上,蓦地听见笑声,抬头便看着青栀红玉等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见着何玦的目光,几人纷纷收敛神色,只是心中所想的一切不可避免地被何玦听到了: 『我笑出声了?』 『我若扎成这样,绝对会被教我的公公斥责。』 『幸好公子看不着。』 …… 何玦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忍不住低声说道:“元元,我扎的不太好,不若还是让你的侍儿来做吧。” 宋杬卿正忙着喝粥吃饺子,闻言头也不抬:“不用,我觉得挺好的,没耽误我吃饭。” 何玦只好作罢。 宋杬卿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发现何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碗里的粥竟然还有小半碗。 奇怪,何玦吃饭一向比他快的。 他下意识问道:“何玦,今日的粥不合你胃口吗?” “没有。”何玦面色如常,随后迅速地端着粥,一饮而尽。 宋杬卿一手撑着脑袋,嘟囔着:“阿姐不知道被爹爹喊去做什么了,这么久没回来。” “说不定已经在爹爹那边吃了。” 他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头发,摸到脑后才意识到何玦给他扎了个什么,微微一愣。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慌乱地捂着头:“何玦,我去去就来。” 话未落,他人就已经跑到里屋去了,还不忘招呼着青栀进去。 何玦盯着自己的手,微微出神,然后暗自做了个决定。 半晌,宋杬卿才又从里屋走出来,已经换了个模样。 第99章 他耳前各留一缕发丝,余下头发尽数梳在脑后,离近发梢处才用一根帝释青色的长发带绑住,只在左耳上方别了个山岚色的梨花发钿,坠着一条琉璃垂珠,流苏耳坠倒没什么变化。 “何玦,”宋杬卿特地转过身子给他看后脑勺,“你看看,你当时是不是想给我梳这个发型的?” 何玦看了半晌,才说了声:“嗯。” 红玉憋着笑,心想着:『少夫人那个才不叫梳发呢,那叫捆杂草。』 宋杬卿又转了一圈,问她:“何玦,怎么样?” 他为了搭那根发带的颜色,特地换了身竹月色的衣裳。 “好看,”何玦不假思索地说道,“元元怎样都好看。” 宋杬卿轻咳一声,微抿着唇,脸红红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对了何玦,你为什么选择那支鎏金红玉玛瑙簪呢?” “我的意思是,”宋杬卿停顿一瞬,目露纠结,“小郎君的珠钗首饰那么多对吧,你怎么偏偏选择了它呢?” 何玦眉眼放柔,缓缓说道:“那支玛瑙簪是我父……阿爹留给我的,他让我送给我未来夫郎。” “这、这样啊……”宋杬卿捏了捏手指,心里有些乱。 他随后又说到:“那他如今在何处?你我成亲也有这么久了,我也还没见过……阿爹呢。” 他最后几个字声音极低,可何玦还是听见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地拨动了下,随即是翻涌而来的欣喜。 “元元,”何玦声音有几分干涩,又有些低哑,“你……可是对我动心了?” 她素来是会打直球的,宋杬卿闻言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轻轻地瞪了她一眼,脸红了一片。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很低,细弱蚊蝇:“就……一点点。” 轰—— 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何玦看着他分明十分羞赧却依旧不回避的目光,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一下一下地敲在她本就不冷静的心上。 她脸上十分僵硬,眼睛微微睁大,旁人是绝对难以看出“欢喜”的情绪来。 可宋杬卿知道。 因为何玦喜欢他。 许久过后,宋杬卿才听得何玦颤声道:“元元,我现在……可以抱住你吗?” 宋杬卿觉得她傻透了,直接上前几步靠在她怀中,将头埋在她胸口,声音也因为羞赧而变得软软的: “何玦,这种时候……你不用问我的。” 何玦身体僵硬极了,可她还是极快地抬手环住他的脊背,最后将怀中人抱住。 何玦不敢用太大的劲,怕弄疼他。 不同于上次那个意外的、不能称之为“拥抱”的“拥抱”,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抱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怀中抱着的,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小郎君,亦是她此生唯一的执念。 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气氛十分和谐。 青栀等人纷纷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红玉甚至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瞬,外面传来宋于修的声音:“元元,快出来,祖母祖父回来了!” -------------------- 不知道小可爱们能不能理解元元的心理,他正忙着吃饭的时候有头发捣乱而身边又有人可以依赖的情况下,他一般是不会自己动手处理的。希望没有写得很尴尬。 终于有抱抱啦! 昨天收藏暴涨,今天发现的确是有人推文,好开心嘿嘿嘿,感谢那个推文的小可爱啦!我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 宋杬卿几乎是立即伸手将何玦推开,脸红红的,还故作镇定地说道:“祖母祖父回来了, 我去看看。” 宋于修瞅着宋杬卿像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面上便有些惊讶。 不过随后她转念一想, 也对,元元也好几年没见过祖父母了。 下一刻, 她转头就见何玦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让她心里隐隐犯怵。 『她怎么这副表情?』 宋于修挠了挠头, 丢下一句:“何玦, 你也来吧, 祖父祖母也想见你一面。” 宋杬卿站在桥上,飞快地用手给自己的脸扇风,希望能将热度降下去。 阿姐刚刚……应该没有看到吧? “元元,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连忙抬头望过去, 对面廊柱旁站着风尘仆仆的宋穆和尤元霜二人。 宋穆是个儒雅的女子, 身着监德长袍,肩上挎着个包袱。即使年过半百, 她依旧是一派仙风道骨。尤元霜一身赪霞劲装, 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显得英姿飒爽。 “元元, ”尤元霜笑着冲他张开双手, “过来, 让祖父看看。” 宋杬卿满目惊喜, 提着裙幅跑过去, 正打算顺势扑进尤元霜怀里, 下一瞬却将身体拐了个弯,转而亲昵地挽住他的臂弯。 宋穆则抬手拍了拍宋杬卿的肩膀,满目慈爱地看着他。 “你这孩子,”尤元霜有些嗔怪地说着,看他的目光中分明带着喜爱,“怎么同我生分了许多?” 宋杬卿想着力量buff不好解释,于是说道:“我、我成亲了嘛,该稳重一些了。” 闻言,尤元霜原本带着笑意的面色微微一凝:“元元,你这妻主如何?” 第100章 “嗯……”宋杬卿眨眨眼,笑意从里面跑了出来,“她……对我挺好的。” 尤元霜见他面色微微泛红,并无忧虑神色,也是稍微放下了心。 倒是一旁的宋穆开口说道:“元元,我们曾以为你不会这么早成亲的,本预计着明后两年回来一趟,正好能送你出嫁。” 宋杬卿愣了愣,呢喃道:“我也没想到。” 他有些气恼地鼓着腮帮子,还不是因为这破书破剧情! 为了安稳度日,他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幸好他选择的人还不错。 尤元霜微微勾唇,说道:“这次回来的急,就没给你带什么东西。” 他向身旁的宋穆招了招手:“你在京城,也不缺什么银钱,我记着你喜欢看话本,就从各地寻了些来,还有我自己写的游记。” 宋杬卿从宋穆手里接过那一摞书册,有些惊喜地睁大眸子:“多谢祖父祖母~” 他双手并用地将书抱在怀里,避开青栀等人上来拿书的动作,一面说道:“不重,我自己拿着就行了。” 几人才过了桥,就看到宋于修身后的何玦。 尤元霜顿时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面色微凝。宋穆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似乎对她极为满意。 尤元霜瞥了她两眼,忽然说道:“会武?” 何玦面上平静无波,只有袖中双拳收紧:“是。” 尤元霜凌厉的目光牢牢锁住何玦,沉声说道:“那陪我练练,没问题吧?” 何玦神色未变,抬手示意:“请。” 宋杬卿看着二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上前两步说道:“祖父才回来,不如先去歇息会儿……” “元元,”宋穆笑眯眯地开口了,一面伸手拦下他,“你祖父是想和他孙婿练练,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嗯,”宋杬卿犹犹豫豫地拉着宋穆的衣袖,“她们是去练武场吗?祖母,我们也去看看吧。” “唉,”宋穆轻轻地将手搭在宋杬卿肩上,面带愁色,“几年不见,元元不想祖母么?” “自然是想的。”宋杬卿连忙说道。 “既如此,”宋穆温和地笑笑,“那元元就随我来吧。” 她还叫住了想溜的宋于修:“于修,你也来。” 偷溜失败,宋于修只好状似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然后跟上他们。 一路上她不是偷摘叶子就是掐一朵花,总要弄出点动静来。 宋杬卿转溜着眼睛只不出声,倒是宋穆看不下去,挥挥手说道:“行了于修,你走吧。” 宋于修一时间如蒙大赦,都顾不上和宋杬卿说句话,马不停蹄地溜了。 “这么大人了,”宋穆看着她很快就消失的人影,徐徐叹口气,“还没找着夫郎。” 宋杬卿用手捂住嘴,偷偷笑弯了眸子。 谁叫世代都出文臣的宋家偏偏出了阿姐这么个喜欢舞枪弄棒的人呢? 祖母就喜欢抓着阿姐絮絮叨叨,阿姐最怕祖母了。 练武场内。 尤元霜避退众人,将门关得紧紧的。 他随手挑了件趁手的利剑,等着何玦选了兵器后向她招手示意:“来。” 何玦知道这是元元祖父的考察,她不能表现太差,所以她选择直接进攻。 尤元霜走南闯北学的很杂,各种手段都会一点,故而招式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何玦学的是墨大将军教授的武功,又在战场上历练多年,自然不俗。 场上二人相持不下,气氛胶着。 刀剑、长.枪的碰撞声持续不断,尤元霜的战意也有些高涨,但他没用全力,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生死交战,尤元霜也只是有点不满元元这么早就成亲了。 所以,无论这个女人是谁,他都会有些不爽。 『尤其一点,元元似乎对这人颇为上心。』 尤元霜心理活动不多,但偏偏这一句让何玦听到了。 她动作微滞,尤元霜眼神一凝,持剑运用巧劲将何玦的长枪击飞,并极速向她靠近,剑刃离何玦胸口愈来愈近。 『可不能伤了她,元元怕是要跟我恼的。』 尤元霜思及此处,忙转动手腕,最后只挽了个剑花。他利落地收了剑,离何玦只有一步之遥。 尤元霜习武多年,也是鲜少遇上这等武功不俗的女郎,他还是趁她疏忽时才挑开她的武器。 一时间他看何玦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功夫不错。” 何玦眸光微闪:“多谢。” 她感觉到脸上轻微的刺痛,于是立即拿出手帕擦拭汗珠,同时转身欲走,下一瞬被身后人叫住。 “等等。”尤元霜的声音突然冷了好几个度。 何玦脚步一顿,紧抿着唇,拿着手帕的手指微微收紧。 瞬息之间,一柄剑架到她的脖子上,身后传来冷厉的声音:“你的脸,怎么回事?” 尤元霜面寒如霜,目光森然地逼视着她。 …… 宋杬卿最初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亭子里同宋穆说话,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有些坐立不安,目光频频望向练武场那处。 宋穆悠然地吹口茶,温声问道:“怎么,还怕你祖父欺负她?” 宋杬卿不吭声,只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瞅着她。 宋穆有些好笑地将桌上的点心推过去些,一面说道:“吃些点心,别担心,你祖父会有分寸的。” 第101章 “嗯。”宋杬卿乖乖地应着,然后捏了块浅粉色的糕点放嘴里。 祖母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不担心了吧。 这么想着,宋杬卿顺手从一旁的书册里抽了一本出来,定睛一看,微微一愣。 “祖母,”宋杬卿把手上那本册子给宋穆看,“这怎么是本食谱?” 宋穆也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瞬她记起一件事,忙笑道:“我想起来了,忘了同你说。” 她缓缓说道:“这是你古家阿姐给你的新婚贺礼。她知你重口腹之欲,便收集了当地的菜式做成册子,自己职务在身不便前来,便让我们给你带回来。” “原来是双玉阿姐,”宋杬卿想起来了,“祖母,我听说她在南方做官。” “是啊,”宋穆抿了口茶,“她在新昌任知州。” 她悠悠说道:“说来有趣,你祖父当初还以为你俩能成呢。” “咳……咳咳……”宋杬卿呛到了。 宋穆忙轻拍他的背,微微凝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杬卿有些惊愕地望着她:“祖母你说什么呢?双玉阿姐大我有十岁了吧,祖父怎么可能……” 宋穆笑眯眯地说道:“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祖父也喜欢话本呢。” 宋杬卿轻哼几声,只说:“我和祖父很像,我也喜欢话本。” 其实,细究的话,救了双玉阿姐的人不是他,是母亲。 他只是求了两句情罢了。 宋杬卿终究还是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和宋穆表示他想去练武场看看。 宋穆想着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和他一起去看。 几人走到门外,几乎没听见什么声儿,宋杬卿暗想何玦不会是被祖父给打趴下了吧? 他瞄了宋穆两眼,然后杨声说道:“祖父,何玦,你们在干嘛呢?” 没过多久,尤元霜先出来了,他见宋杬卿眼巴巴的模样笑出了声,又抬手揉了揉他脑袋:“怎么,怕祖父欺负她?” “才没有呢。”宋杬卿也不推拒他,只小声嘟囔着。 他微微歪着身子,探头想看看里面的人。 何玦出来了,她眉峰微微隆起,面色僵硬,却在看着宋杬卿时放柔了神色。 她说道:“元元别担心……祖父指点了我几句。” --------------------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没能更新成,主要是忙着签约又有点卡文,为了质量就拖到今天更新了,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日更了。感谢在2023-01-04 20:03:16~2023-01-07 09:4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颜花开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尤元霜顿时翻了个白眼, 这就开始叫上了? 宋穆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肩。 何玦走到宋杬卿面前,温声说道:“元元, 我又出了身汗, 先去沐浴了。” 宋杬卿仔细打量她身上, 不像伤到的模样,于是松了口气, 语气轻快地说道:“好,你快去吧。” 宋杬卿看着她的背影, 忍不住呢喃道:“她的脸又红了些, 要不我让人叫个太医来看看……” 尤元霜听到这话下意识说道:“不用了元元。” 他轻咳一声, 又解释道:“她这是体质原因,一出汗就会这样,元元不用担心。” “这样哦, ”宋杬卿眨眨眼, 若有所思, “可是, 她以前练武的时候没有这样过。” “嗯?”尤元霜注意到他的话,“她经常练武?” “嗯, ”宋杬卿点点头, 抿唇轻笑,“因为……我说我喜欢看。” 尤元霜挑眉:“是么。” …… 偏房内。 何玦注视着手中的玉玦, 依旧是面无表情, 只是眸中多了几分惶然。 她没想到变数来得如此之快。 当初她匆匆从湙地赶来, 并未想过自己会得到他的绣球。而那次去拿籍契, 她看似去了怀城, 实则回了湙地。 她或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去, 所以需要交代清楚湙地的事务。 她戴的人.皮.面.具不算难做,但它的寿命并不长,且必须现做现用,极忌高温。 她本打算这几日就叫人送新的过来,没想到却被尤元霜发现了端倪。 尤元霜说他不会告诉元元,她能信吗? 如果元元知道她就是他避之不及的宣王时,他会怎么做? 她不敢再想下去。 何玦缓缓攥紧手中的玉玦,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她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可她此刻却不敢踏出偏房的门。 她连她出去后会面临什么都不敢想,她不愿这不足三月的时光最终只是一枕淮安。 她不愿放手。 …… 晚厢阁外间。 青栀等人端来茶点,宋杬卿同二人聊天,说说这些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还有京城发生了些什么。 宋杬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突然意识到何玦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了,忍不住嘟囔着:“何玦怎么还没来?在泡澡吗?” 再泡下去,身体都要泡发了吧。 尤元霜冷哼一声,意味不明道:“可能是她心中有愧吧。” “嗯?祖父为何这么说?”宋杬卿望着他,墨玉般的瞳眸中满是不解。 第102章 尤元霜一手摸着下巴,笑得漫不经心:“等她自己告诉你吧。” 至于是什么时候……这就要看宣王想做多久的缩头乌龟了。 他没想到,她是墨听然的孩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若欺负元元,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祖父,”宋杬卿扯了扯尤元霜的衣袖,“这次回来,你们打算待多久呀?” 尤元霜想了想,说道:“大概待半个月吧,这次我想去北境看看。” 宋穆笑道:“我们这次回来还是想看看你,看看你成亲之后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挺好的,”宋杬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看,圆润了不少呢。” 他又站起身来转了两圈:“我还长高了许多。” 尤元霜看着他乖巧可人的模样,突然叹口气:“元元,你才及笄,怎么就成亲了呢?” 宋杬卿揉了揉脸颊,小声说道:“再不找个人成亲,我怕是要没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非常小声,自己都几乎没听见。 乱套的剧情是一座坍塌的大山,就快压到他身上来了。 不过现在的话,剧情已经和他无关,书中主要人物也都离开了,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了。 宋杬卿想起来什么,凑过去小声问道:“祖父觉得何玦怎么样?” “她……”尤元霜沉默片刻,“武功不错。”皮相也不错。 “元元,你喜欢她吗?”尤元霜直接问道。 宋杬卿低下头,有些害羞地捏了捏手指,声音很小:“……嗯。” 尤元霜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伸手揉揉他脑袋:“你的喜好总是表现得这么纯粹。” “当然了。”宋杬卿轻笑一声。 他瞳眸中满是认真:“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就喜欢你这个性子。”尤元霜笑着,又道:“说来也是奇怪,你分明是最小的一个,偏偏最早成亲。”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说道:“世事无常么。” 尤元霜一脸认真:“我记得何玦是入赘,那以后你们的孩子也姓宋。” 轰—— 宋杬卿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像染了一层胭脂。 他慌乱说道:“祖、祖父你说什么呢?” “什、什么孩子……” 他才十五岁呢! 宋杬卿咬了咬嘴唇,整个人羞得倒在尤元霜怀里,埋着头不出声。 只是在他记忆深处,好像闪过一丝什么。 “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尤元霜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起来。 宋杬卿抬起头,脸红红的。他忙拿过桌上的茶轻啜一口,努力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何玦驻足门外,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眉头紧皱。她感受着胸腔内传来不安的跳动声,久久未进去。 倒是宋杬卿注意到她了,笑道:“何玦,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洗着洗着睡着了。” 他的语气与平常说话并无两样。 何玦猛然抬头,见宋杬卿坐在尤元霜身旁,冲他笑得极甜。 尤元霜瞥了他一眼,随后立即收回目光。 『虽然她是听然的孩子,可是她也太没出息了。』 何玦嘴唇翕动:“……抱歉,我来迟了。” 她忍不住看向尤元霜,他真的……没说? 尤元霜叹口气,干脆起身:“行了,我去看看于修那孩子。” 他顿了顿,加大了些声量:“你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宋杬卿听了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哦。” 倒是何玦瞳孔一震,袖中双拳收紧,她听懂了。 何玦声音微颤:“……二位慢走。” 宋杬卿转头一瞧,发现何玦似乎有些发愣。 他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了拍何玦的手臂:“何玦,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怪怪的?” 何玦回过神来,立即转头看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宋杬卿瞪圆了眼睛,眼睫颤了颤,手指微动却没挣开。 他的思绪突然跑偏了——何玦的手比他的大许多,感觉能轻松地握住他两只手的手腕。 宋杬卿收回思绪,又见她不说话,只得自己小声开口道:“何玦,你干什么呢?” 他的脸又开始泛红,他真的很容易害羞。 “元元……”何玦目光牢牢锁住他,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祖父他……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宋杬卿误解了她的意思,笑道:“你怕祖父说你坏话?” 他歪着头想了想:“嗯……祖父好像说你心里有愧。” “你有什么亏?你背着我做坏事了?” 宋杬卿笑弯了眸子,显然是不信这话。 何玦撞进他漂亮至极的瞳眸中,不由得勾起唇角,面色顿时柔和许多。 胸腔内的跳动声逐渐冷静下来。 良久,她才开口说道:“元元,你今日问我……阿爹在哪儿。” “他在我十岁时就去世了。” 宋杬卿一愣:“这样啊。” 他紧拧着眉:“抱歉,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何玦握了握他的手腕,声音有些闷:“没事,不是你的错。” 她声音有些干涩:“阿爹生我的时候亏了身子,缠绵病榻几年,最终还是离开了。” 第103章 那时她还没有读心术,不懂父君为何总是满目愁容,如今却是明白了。 父君即使再豁达、再心宽,可当他听闻母皇去了别人寝宫的消息,终究会觉得心灰意冷。 或许母皇给了父君她仅剩的爱意,可还是抵不过她对权势的向往。 帝王终究薄情,而她不愿做负心人。 宋杬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何玦……” 下一瞬,何玦将人轻轻地抱入怀中。 她向来很听宋杬卿的话,这次就没有询问。 她郑重道:“元元,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她不擅文墨,说不出什么海誓山盟,简单的四个字藏着她对宋杬卿的无尽爱意。 宋杬卿被他抱住后乖乖地一动不动,整个人害羞极了,耳朵也红得不行。 他缓缓说道:“我也有点……喜欢你……” “我知道。”何玦立即接话。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又压抑:“元元,我真的……很开心。” 她将欣喜的情绪压下,连带着于心底翻涌的恐慌。 “元元,”何玦冷静下来,缓缓说道,“我之前在淮城有个小厮,如今已经处理好我留在淮城的事务了,我叫她来宋府当差可好?” “当然可以。”宋杬卿不假思索道。 他轻轻地挣扎了下,何玦便立即松开手,又退开一步。 宋杬卿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说道:“何玦,你的脸不红了。” “嗯,”何玦目光柔和,“许是今日出汗太多,不碍事的。” 宋杬卿迟疑地问道:“祖父他……没欺负你吧?” 何玦摇头:“没有。” “那就好,”宋杬卿轻笑着,“祖父还夸你功夫好呢。” 何玦只看着他,目光缱绻又温柔:“是么……” …… -------------------- 昨天断更了真的很抱歉,所以这章是补昨天那章w 天呐,那四个字竟然被口了,赶紧加个点,不然小可爱们还以为我写了啥呢。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几日后, 何玦身边就多了一位名叫翟远的小厮。 尤元霜依旧会偶尔找何玦对练,也不主动聊起面具的事,何玦也从他的心声中得知他与自己父君相识。 某日, 何玦与宋杬卿共用早膳。 今日是白米粥和凉拌黄瓜, 再加一碟红烧狮子头, 是宋杬卿喜欢的菜。 何玦见宋杬卿放下筷子,缓缓说到:“元元, 你今日可有安排?” “没有,”宋杬卿拿手帕擦了擦嘴, “你怎么这么问?” “不知元元今日可有上街的想法, ”何玦温声说着, 腰板挺得笔直,“我今日休沐,正好能陪你一起去。” 宋杬卿眨眨眼, 有些发愣, 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好啊, 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去过了。” “你等我一下, ”他站起身来,“我去换身衣服。” 何玦应着:“好。” 宋杬卿脚步轻快地踏进里屋, 嘴角翘起欢喜的弧度。 这应该算约会吧? 这是他第一次约会, 要认真对待才是。 “青栀,我记得绿芮前些日子做了件丹罽色的罗裙, ”宋杬卿轻笑着, “我今日出门要穿那件。” 换好衣服后, 他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 只道:“梳个与往日不同的, 好看就行。” “至于饰品……”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花样繁复的锦盒打开, “就戴这只簪子好了。” 良久,宋杬卿才从里屋出来。 何玦看着他,微微愣神:“元元,你穿红色真好看。” 宋杬卿皮肤本来就白,还带着几分先天不足的羸弱,又穿着一身颜色极正的丹罽罗裙。 红衣美人,不外如是。 宋杬卿轻哼一声,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夸奖:“走吧。” 青栀如往常般站在马车旁,扶着宋杬卿上去,待他再一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何玦。 青栀一愣,少夫人怎么这么看着他? 红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着说道:“少夫人许是觉得……你抢了她的活。” 青栀这才了然,突然记起来那日少夫人看二小姐也是这个目光。 马车内。 何玦问道:“元元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宋杬卿理了理衣袖,矜持地说道:“看看吧。” 何玦今日肯定是想给他买东西,可是她的俸禄好像并不高。要顾及她的面子,他到时候多注意点好了,尽量别选太贵的。 “公子,胭脂坊到了。”车妇扬声说道。 何玦先他一步出去,然后驻足轿凳旁,向宋杬卿伸出手。 她面色平静,动作是一派理所应当。 宋杬卿瞅了她两眼,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青栀,缓缓地将右手放在何玦掌中。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她握紧了。 宋杬卿眼睫轻颤,原来她打的这个主意。 胭脂坊不愧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饰品店,这时早已是门庭若市。 宋杬卿如今已经成亲,身旁又有何玦相伴,自然不必再戴帷帽或者面纱。 胭脂坊内人员众多,多为男子结伴,也有个别小郎君有妻主或姊妹陪同,故而何玦与他一处并不显得突兀。 宋杬卿十分熟稔地走到一边慢慢看着。 第104章 他许久没来,这里多了许多新的饰品。 看着会儿,宋杬卿终于拿起一条青玉平安扣,玉的颜色很淡,看着材质尚可。 他看着何玦,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何玦,就这个吧。” “好,”何玦接过来,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灯笼流苏耳坠,“元元,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这个。” 红玉雕刻成精致的灯笼模样,下面坠着金色流苏,这确实是宋杬卿喜欢的类型。 他下意识点点头:“确实挺好看的。” 何玦神色淡然:“元元既然喜欢,那就都要了。” 她将其一并交给身后的翟远,一面又道:“元元可还有看得上的,一并要了。” 宋杬卿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瞳眸微微瞪大。 他上前一步凑近她,小声地说:“何玦,你的俸……” 他声音一顿,想着他这么问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人家主动提出来陪他逛街,他还怀疑人家的能力。 不好不好。 于是他咽下剩余的话,只想着到时候如果她的钱不够,他再加银两就是了。 何玦见他没了声音,不由得问道:“元元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宋杬卿摇摇头。 他想了想,又道:“我突然不喜欢这个平安扣了,将它放回去吧。” 翟远不动声色地觑了何玦一眼,依言将平安扣放了回去。 宋杬卿又走到另一边去,在拐角处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幸被何玦及时扶住。 何玦眉头一皱,那人转过头来一脸颐气指使:“你这人怎么还挡路呢?本公子差点摔倒了!” 宋杬卿定睛一看,这还是个“熟人”。 他冷声道:“向灵月,是你撞的我。” 然后他又对何玦小声说道:“他和我不对付,你别吭声,我来就好。” 向灵月显然也认出了他:“宋杬卿!是你!”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何玦身上:“她就是你扔绣球选出来的上门妻主?” 他语气中的轻蔑让宋杬卿紧拧着眉。 他猛地沉下脸来:“是又如何?撞了人反而倒打一耙,向三公子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你!”向灵月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双目一瞪。 二人的争执声并不小,引得众人纷纷投来目光,眸中带着明显的兴致。 宋杬卿有些无奈,怎么感觉他现在每次出门都会遇上点麻烦。 向灵月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气得面色涨红,忍不住厉声说道:“宋杬卿,你这个贱人!” 正说着,他突然浑身一震,然后径直冲过去,高扬着手作势要打他—— 下一瞬,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到饰品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痛得面色苍白。 “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看见向灵月瘫倒在地上呻.吟不断时才发出阵阵惊叫声。 一些胆小的小郎君已经跑了出去,还剩些胆子大的留着,只退在一旁,离宋杬卿等人极远。 宋杬卿看着护在他身前的何玦,心脏突然“砰砰砰”地跳着。 他其实能躲开的,有力量buff在肯定不会吃亏。 他轻轻地扯了扯何玦的衣袖,小声说道:“何玦,他是男子,你都不怜香惜玉的么?”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眸中流露出的笑意昭示着他真实的情绪。 何玦转过身来看着他,目光柔和:“于我而言,温香软玉,唯有元元一人。” -------------------- 世事难料,今天尽力都只能日二了qaq感谢在2023-01-07 21:58:11~2023-01-08 22: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4瓶;断桥、42697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宋杬卿脸一红, 忍不住瞪她一眼:“你怎么越来越……” 何玦轻轻地握住他一只手,声音却冷冽十分:“他对你动手,我如何能忍?” 她在战场上不知杀了多少敌人, 敌国细作中有不少是男子, 她也从未心慈手软过。 今日她这一脚, 还是看在向灵月是男子的份上才没用全力,不然他非死即残。 宋杬卿的视线落到向灵月身上, 他已经被他的侍儿扶了起来,正一脸惊惧地看着宋杬卿这边。 他浑身都在颤抖, 嘴唇也哆嗦着, 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色苍白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 胭脂坊的侍儿压根不敢吭声,更别说站出来调和协商了。店内寂静无声,众人的呼吸声都是极轻的。 “怎么回事?” 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疑惑的男声, 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在侍儿的陪同下走过来。 向灵月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牢牢抓住他的手:“芷儿……” 他用的力气太大, 疼得诸芷儿眉头一皱, 连忙挣脱开来。 向灵月没在乎这点, 他畏畏缩缩地躲在诸芷儿身后,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诸芷儿瞳眸中闪过一丝鄙夷, 但面上却是柔声说道:“灵月莫急。” 他看了眼向灵月身后的侍儿, 对方立即凑过来小声说了些什么。 诸芷儿了然地笑笑,柔声说道:“原来是这位小姐当众袭击灵月, 宋公子作何解释?” 第105章 宋杬卿甩了甩胸前的四股辫, 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要解释什么?诸芷儿, 这儿没你什么事。” 他顿了顿, 又道:“你别忘了上次在假山旁, 我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 诸芷儿面色一僵,眸中浮现几分惧意。 他转而看向宋杬卿身旁的何玦,继续说道:“这位小姐公然对灵月出手本是实情,宋公子就打算这么遮掩过去不成?” 宋杬卿面色一沉:“诸芷儿你有没有听过‘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 他收不住心中的郁气,抬手指着那个侍儿冷声说道:“他可有告诉你,是因为向灵月要打我,何玦才对他动手。” 诸芷儿眸光微闪:“可是,灵月毕竟是男子……” 他好似揪出了一个错处,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位小姐的方式,怕是过于狠厉了些。” 宋杬卿扯了扯嘴角,如果是他自己动手,向灵月估计会更惨。 而且据他观察,何玦应该是收了力的,不然这向灵月就该直接昏迷不醒了。 “况且,”诸芷儿兀自温温柔柔地说道,“宋公子这不是没事么……” “呵!”宋杬卿给他气笑了,然后他直接大步向前,扬起右手一巴掌呼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但又暗自期待巴掌声的传来。 但,没声音。 宋杬卿的手掌稳稳地停在诸芷儿左脸旁边,二者距离相差无几。 诸芷儿被一道掌风刮得左脸一阵刺痛,他见宋杬卿收手时才反应过来,颤声说道:“宋杬卿,你竟然敢打我?!” 宋杬卿挑眉,又不以为意地笑笑:“诸四公子这是何意,你这不是……没事么?”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笑声,继而又有几声闷笑,想来他们都明白宋杬卿的意思。 “你!”诸芷儿气得一阵语塞。 他深吸口气,又将目光放在何玦身上。 宋杬卿竟然选择了这么个样貌丑陋、又非世家出身的女郎。 真是……大快人心。 他突然笑了起来:“宋公子身旁这位女郎,想必定就是你的妻主了。听闻她忠厚淳朴,懂得疼人,宋公子真是好大的福气。” 宋杬卿觉得他在阴阳怪气,双手交于胸前,缓缓说道:“诸四公子说我好福气……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妻主?” 诸芷儿闻言,当即面色一沉:“胡言乱语!”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这话听得宋杬卿心里不舒服了,他连忙瞧了何玦两眼,见她只静静地看着自己,面色如常,不像是被影响的样子。 宋杬卿暗自松口气,然后语速极快地扬声说道: “你心里只有翟云世女对吧?可是人家偏偏不喜欢你。” “我听说人家已经定亲了,对方是某位温柔贤淑的世家公子,极得翎王主君喜爱。” “而且,”宋杬卿一脸认真,“我还听说,二人在翎老王君寿宴后就要成亲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有人拿把利刀直直地往诸芷儿心窝里捅。 “不可能!”诸芷儿果然气得不行,面色涨红,呼吸粗重,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哎呀,你还不知道呢。”宋杬卿夸张地用手捂住嘴,一脸可惜。 他继续说道:“翟云世女都已经定亲了,诸四公子难不成又要让人家公子割爱与你?” “那可真是恬不知耻了。” 话落,他笑得纯良又恬静。 店中传来无数人的吸气声,这话真是耐人寻味呐。 “宋杬卿!”诸芷儿怒喝道,十分恼怒地攥紧双拳。 宋杬卿回视他,然后抡起拳头示意,对方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向灵月见他这般,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芷、芷儿……” 诸芷儿紧咬下唇,突然用力推开向灵月,转身快步离开了胭脂坊,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杬卿嗤笑一声,又斜睨着向灵月,他根本不敢与宋杬卿对视,死死地抓住自己侍儿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身旁唯一一块浮木。 他偏过头和侍儿说了什么,二人也缓缓离去。 宋杬卿和这里一个领头的侍儿说了声抱歉,幸好这里的饰品台很结实,不然他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侍儿连连摆手:“宋公子无需介怀,今日若东家在,绝不会让宋公子受了这等委屈……” 宋杬卿摆摆手:“没事没事,我都解决了。” 他又看向何玦:“何玦,结账吧,我就要这个了。” “元元,”何玦微微俯身看着他,目光柔和,“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升官了。” “虽然俸禄依旧比不上岳母大人,但是让你选两件称心的饰品还是不足为虑。” 宋杬卿微微偏过头,抬手捏捏耳垂,声音低低的:“这样啊。” “所以,”何玦牵住他另一只手,“元元不如再仔细看看。” “那、那好吧。”宋杬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辜负她的好意了。 他最后还挑了两样发饰,何玦很干脆地付了账。 回府时,何玦让车妇走了另一条路线,中途还下了一次马车。 宋杬卿正觉奇怪,等了一阵子后就见何玦捧着一个油纸包上来,里面装着他今日早上随口提了一句的葱油饼。 宋杬卿愣了一瞬,才伸手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第106章 他咬了一小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这葱油饼里面吃出了丝丝甜味。 何玦看了他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元元。” “嗯?”宋杬卿瞅着她,无意时地嚼着。 何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收紧,缓缓说道:“方才在店内,你叫了我‘妻主’……” 宋杬卿一愣,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当时我只是一时情急……” 何玦紧抿着唇,眸光微黯:“原来如此。” 她双膝上的手掌一松,心中生了几分失意。 宋杬卿见她这样,忍不住问道:“何玦,你生气了吗?” “没有,”何玦斩钉截铁地说道,“元元莫要多想。” 她努力放柔语调,又轻轻地牵住宋杬卿一只手:“无论元元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她迟疑一瞬,又道:“我只是有点失落,元元你一直生疏地叫我‘何玦’……” “那、那我就换个称呼,”宋杬卿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以后就叫你阿玦,好不好?” 何玦微怔,低声道:“……好。” …… 当天夜里,何玦从软榻上坐起身来,确定宋杬卿彻底熟睡后,轻轻推开房门。 趁着如墨般的夜色,她去了某个地方。 何玦蹲在一座墓碑前,拿衣袖轻柔地擦拭着碑上一层薄薄的灰。 半晌,她才开口道:“父君,我来看你了。” “父君从不诓我,我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如父君一般唤我‘阿玦’的人。” 他笑了笑,轻声细语:“他叫宋杬卿。”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舍得说太重。 “他是我藏在心里十几年的小郎君。” “我喜欢他,相信父君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郎君。” 她声音一顿,喉咙里溢出低哑的笑声:“父君除外。” “父君在母皇眼里,亦是最好看的小郎君。” “不同的是,我永远不会成为母皇那样的人。” 。 宋穆和尤元霜果然只待了半个月便打算北上,宋家人皆知二人脾性,并未开口劝阻。 二人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走了。 六月中旬,翎老王君大寿,翎王府大摆宴席。 宋杬卿自然也打算去,因为他还没吃过翎王府的饭菜。 不过在他兴致勃勃地挑衣服打扮的时候,何玦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虽然她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宋杬卿就是觉得她不开心了。 宋杬卿想了想,还是问道:“何玦,你怎么了?是等太久了吗?” “不是,”何玦立即接话,“只要是元元,我等多长时间都无妨。” “是么,”宋杬卿抿唇轻笑,“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愉快?” 何玦缓缓移开视线,沉默良久,嘴唇翕动: -------------------- 天哪,我今天才知道“兀自”是“仍然”的意思,我之前都以为是“独自”。前文有用到这个词,我得找找在哪儿。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1.11入v,在努力准备万字大更,小可爱们还会不会继续陪我走下去呢qaq原来将入v公告挂在文案会掉收……(暴风哭泣) 感谢在2023-01-08 22:07:31~2023-01-09 21:1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元元不是说, 以后就叫我‘阿玦’么?” 宋杬卿一愣,脸微微泛红,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个……” 何玦叹口气, 徐徐说道:“让你太为难了吗?” “没有。”宋杬卿站起身来, 上前几步抓住何玦的手。 他的脸红红的, 眸中带着几分羞意,低声道:“没有为难, 我只是喊‘何玦’喊习惯了。” 他抿了抿唇,轻轻地晃了晃何玦的手:“所以, 你别不开心……阿玦。” 何玦握住他的手:“现在好些了。” “好些了?”宋杬卿注意到她话中的深意, 眼眸一眯, “也就是说你还有点不开心?” 何玦将宋杬卿的手放在心口处,低声问道:“元元今日为何打扮得这么好看?” 宋杬卿不解地眨眨眼:“我每次出门都会打扮得很好看。” “这次不同。”何玦脱口而出道。 “哪儿不同?”宋杬卿凑近看她。 何玦这回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宋杬卿也不催促, 静静地看着她。 他眸中泛着点点笑意, 这还是何玦第一次闹脾气。 何玦叹口气, 然后俯下.身来, 将脑袋轻轻地靠在宋杬卿肩膀上,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你是不是喜欢凌……翎王之女?” “???” 宋杬卿瞪大眼睛, 猛然推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只喜欢你啊!” 二人皆是一愣。 “我……我……”宋杬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只好故作镇定地看着何玦:“对,就、就是这样。” 何玦快步上前抱住他:“我也只喜欢你, 元元。” 宋杬卿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声音软软的:“何玦,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翟云世女呀?” 何玦声音闷闷的:“你叫我什么?” 第107章 “阿玦。”宋杬卿立即改口。 何玦缄默片刻, 然后沉声说道:“人人都说她是京城最受欢迎的妻主人选, 你今日又如此盛装打扮……” 宋杬卿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在心里, 故而尽管只是戏言,她也记得宋杬卿曾亲口说过他喜欢凌亦紫。 “你误会了,”宋杬卿推了推她,“我盛装打扮全是为了自己,能漂漂亮亮地出门,我会觉得很开心。” 他眉眼弯弯:“而且我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当然要找机会穿上了。” 宋杬卿想了想,又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别担心,我们都成亲了,我自然只喜欢你一个人。” 何玦捉住他的手,然后慢慢地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她动作很慢,只要宋杬卿不愿,他可以直接抽回手。 何玦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瞳眸里含着缱绻情意:“好,我不担心。” 宋杬卿红着脸将人推开:“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他将手放在背后,何玦的唇分明是凉的,可是他却觉得右手烫得不行。 宋杬卿眼睫微颤,面上露出几分羞赧,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然后他一转头,就与青栀红玉等人大眼对小眼。 他们纷纷捂嘴笑道:“公子,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 宋宥一行人已经先走了,白溪吟没去,说是不喜欢宴会上某个人。 何玦站在马车旁,长身玉立,双手交握于身后。 半晌,她才看到宋杬卿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绑了个素来喜欢的高马尾,细长的朱樱锦绳垂在身后,发间只戴了一支鎏金红玉玛瑙簪,与十样锦的衣裳极为相称,耳上的芰荷流苏耳坠更是点睛之笔。 “元元,我扶你……”何玦话还未落,就见宋杬卿瞪了她一眼后自己提着裙幅上去了。 何玦一愣,连忙跟着上去了,坐在侧位。 宋杬卿也不看她,撩起帘子对外面的青栀说道:“走吧。” “元元,”何玦声音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么?” 宋杬卿微微嘟着唇,说道:“没有。” 其实他不是生气,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何玦将桌上备好的糕点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温声道:“元元别这样,先吃块点心,然后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她顿了顿,微微凝眉,又道:“我不懂多少与小郎君的相处方式,若何处做得不对你同我说,说了我就懂了。” 闻言,宋杬卿微微偏头瞅着她,低声抱怨着:“方才你……亲我的时候,难道没注意到青栀他们也在嘛。” “他们一个个都在笑我……” 虽然肯定不是嘲笑,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元元,”何玦眉头渐松,“是我不对,我应该注重场合。” “不过,我觉得你不用觉得不自在,你我既是妻夫,如今又是心意相通,亲近些也无妨。” 何玦握住宋杬卿的手,眸中闪过几分笑意。 宋杬卿听后忍不住拿手捶了下何玦手臂,然后,他忘了自己有力量buff这件事。 听得身旁人闷哼一声,宋杬卿连忙问道:“何玦你怎么样?” 何玦眉头微皱:“元元刚刚叫我什么?” 宋杬卿眨眨眼:“阿、阿玦。” 何玦这才舒缓了面色,说道:“无碍,元元别担心。” 宋杬卿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过来,我看看。” 他拉下何玦的衣袖仔细看了看,没看到淤青,不由得松口气。 “说了无碍,元元不必担心。”何玦说着,正想收回手。 宋杬卿却没松开手,反而将它放在眼前细看。 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何玦的手,不知道这上面有这么多伤口和厚厚的茧。 以往牵手时,他只会觉得有些粗糙,但因为害羞就没太注意。 “好多伤啊。”他轻声说着,眸中闪过几分心疼。 何玦却是淡然一笑:“对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受伤可谓是家常便饭。” 宋杬卿摸了摸她手上的茧,眉头紧蹙:“阿玦,这么多年,你很辛苦吧。” 他又将何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微阖着眸子:“这大概就是战争的模样吧,阿玦,我心疼你。” 何玦感受着手掌下温热的肌肤,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低声说道: “元元,战场上危机四伏,生死就在瞬息之间。我虽然受了些伤,但如今也是安然无恙。凌国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我觉得很值。” 宋杬卿望着他,眼睫轻颤,声音低低的:“阿玦,你做的很棒,守护了凌国,守护了万千百姓。” 何玦目光温和:“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守护了你。” 宋杬卿面色红红:“阿玦,你的情话真是信手拈来。” “我只是直言心意罢了。”何玦面色柔和地说道。 宋杬卿眨眨眼,有些害羞地降低声音:“阿玦,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真的么,”何玦深深地看着他,嗓音低沉,“那我希望元元能每天都多喜欢我一点。” “那你呢?”宋杬卿问她,“你会每天都更喜欢我吗?” 何玦毫不犹豫:“当然了,元元永远不用质疑我对你的喜欢。” ……还有爱。 第108章 马车停了。 何玦已经十分习惯充当宋杬卿下马车时的“扶手”了,二人一同向翎王府走去, 凌亦紫正在大门处跟随翎王招待宾客,随意一瞥,却突然注意到宋杬卿这边。 她的目光落在何玦身上,缓缓瞪大眼睛,颇有些怪异。 何玦注意到目光回望过去,见是凌亦紫,神色未变,还一路低声嘱咐宋杬卿小心脚下。 宋杬卿拉了拉何玦衣袖:“阿玦你看,诸芷儿也来了。” 何玦轻声应着,却只看着宋杬卿。 宋杬卿往人最多的那边看过去,诸芷儿今日身穿缟羽色的罗裙,手臂上搭着一条鎏金浅云的披帛,发间斜插一支白玉牡丹连珠步摇,额前戴了一条玉頻白梨花钿,坠在眉心。 他这身装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用心打扮了的,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盛装之下,更是光彩夺目。 “确实好看。”宋杬卿忍不住点点头。 然后他小声同何玦说道:“我都不知道诸芷儿是更喜欢自己还是更喜欢翟云世女了,今日人家祖父大寿,诸芷儿还穿这么一身白。“ 他这是要将自己对白衣的喜爱贯彻到底? 何玦也轻声说道:“还是元元做事妥当,十样锦色既不寡淡,又不张扬。” “就你会说话,”宋杬卿嘴角微扬,“你是不是又看了祖父留给我的话本?” “正是如此。”何玦实话实说。 翎王府内装扮得十分喜庆,庆贺声、丝竹声不断。无论宾客们心中作何想法,至少她们面上都是乐呵呵的。 诸芷儿跟在平南王君身后,面色羞红,娇娇俏俏的模样吸引了一众女郎的注意。 当然也有一些人偷偷瞧宋杬卿,不过当她们看到他身旁的何玦时,便立即知晓她就是宋杬卿的上门妻主,最后只得讪讪地收回目光。 突然有人撞了何玦一下,她手中突然多了些什么。 何玦眸光闪了闪,对宋杬卿说道:“元元,有人找我,我先离开一会儿。” 宋杬卿以为何玦是遇上她同僚了,点点头道:“去吧去吧。” 他独自一人喝茶吃点心,觉得翎王府的点心味道还不错。 “宋公子,别来无恙啊。” 一道陌生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宋杬卿下意识看过去—— -------------------- 今天入v,白天一共有一毛七诶嘿嘿。 昨天我日七了,夸夸自己!感谢在2023-01-09 21:11:30~2023-01-11 22:3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藏搜集号 68瓶;路人a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是笑得漫不经心的五皇女凌陌瑜。 “见过五殿下。”宋杬卿微微颔首, 然后看向凌陌瑜身后的秋舒,无声询问。 秋舒唇角微弯,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公子, ”凌陌瑜环视他周围, “你那个上门妻主呢?” 宋杬卿面色淡淡:“她有事去了, 不知五殿下有何贵干?” 凌陌瑜冷笑一声:“宋杬卿,吾没想到你竟然挑了那种货色。” 宋杬卿听了只觉心里有股火往上冒, 没忍住板着脸冷声说了句:“与五殿下有何干系。” 话落他还别过头去,一副漠然不理的态度。 “你!”凌陌瑜果然气得一噎, 面色有些难看, 或许是没遇上过这等不给她面子的人。 她面色紧绷, 额间青筋暴起,目光森然地盯着他看了几息,随后甩袖离去, 连背影似乎都是怒气冲冲的。 秋舒也没跟上去, 反而坐在宋杬卿身旁, 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干嘛惹她, 小心她给你记一笔。” 宋杬卿瘪瘪嘴:“谁叫她那么说阿玦,反正她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阿玦?”秋舒注意到他的称呼, 笑得别有深意。 宋杬卿脸一红:“一个亲近些的称呼罢了。” “秋舒哥哥, ”他拉着秋舒的手,“你最近怎么样?” 秋舒温柔一笑:“挺好的。” 五皇女基本上很少来找他, 他平日就待在自己院子里, 偶尔处理些府中的杂事, 过得倒也清闲。 凌陌瑜驻足木柱旁, 回首看着宋杬卿笑容满面的模样, 心中布满阴霾。 宋杬卿, 是你逼吾的…… 。 另一边,平南王君与诸芷儿缓缓走向翎王君。 平南王君笑意盈盈:“数日不见,翎王君还是风采依旧啊。” 翎王正君素来喜欢清净,久居内院,鲜少参加宴会,常人难得见上一面。 翎王正君淡淡一笑:“平南王君言重了。” 他注意到平南王君身后的诸芷儿,是个容貌甚美的小郎君,白衣飘飘宛若仙子。 他微不可查地蹙眉,开口说道:“这位想必就是诸四公子了?” 平南王君笑道:“正是如此。” 他微微偏头,温声道:“芷儿,还不快来见过翎王君。” 诸芷儿面色泛红,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柔声说道:“芷儿见过翎王君。” “嗯。”翎王君面色淡淡地点点头,随后便移开目光不再言语。 诸芷儿面色微僵,暗自咬着牙。 他随意一瞥,看到了正在喝茶的宋杬卿。 第109章 他突然浑身一震,然后和身旁的平南王君说了几句什么,便带着身旁的诗琴离开了。 平南王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浮现几分疑惑。芷儿分明极为看重今日宴会,怎会突然离席? 秋舒和宋杬卿略说了几句,然后就去找秋府的人。 宋杬卿扫视着周围一圈人,看到人群中的丁珴后,冲他浅笑示意。 丁珴和身旁的丁大人说了几句,然后来到宋杬卿这边,同他一道喝茶闲聊。 丁珴目光落到翎王君那边:“京城里爱慕翟云世女的小郎君几乎都围着翎王君说话,诸芷儿竟然不在。” “是啊,”宋杬卿咬了块不知名的糕点,“他方才还在那儿的,不知道怎么就离开了。” 丁珴又将目光落到手中的茶杯上,看了阵子后轻声说道:“元元,我成亲的时日改了,据说是换了个更合适的日子。” “当真!什么时候?”宋杬卿连忙问道。 丁珴抿唇笑笑:“明年五月。” “哦,那还行。”宋杬卿点点头,明年成亲总比今年好,起码丁珴过了十六岁生日。 “对了丁珴,”宋杬卿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凑近丁珴,“我阿姐认识廖家二小姐,说她‘木强敦厚,直内方外’,是个好女郎,你不要担心。” 这个时代的小郎君嫁人,应该都是十分惶然的吧。 丁珴十分动容:“多谢元元,我不担心的。” 那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于他而言最好的选择。 宋杬卿已经吃完桌上一小碟的点心了,正在犹豫是吃第二盘还是留着肚子等开宴。 他转念又想着,既然翎王府的点心不错,那饭菜应该也不错。 打定主意后,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压下对点心的念头。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身。 “元元!”丁珴惊呼出声。 那个撞了人的侍儿也是神色剧变,忙垂下头连连道歉:“小侍无心之失,还往公子恕罪!” 宋杬卿眉头一皱,他的衣裳是十样锦色的,淋了茶的地方颜色很深,十分明显。 这边声音有些大,引起了众人注意。 翎王君缓缓走过来,有些不怒自威地说道:“何事喧哗?” 宋杬卿见那侍儿战战兢兢的模样,在心里叹口气,向翎王君行礼道:“此名侍儿一时失手撞翻了我的茶杯,衣裳浸湿实在有碍观瞻,还望翎王君借间厢房,容我更衣。” 翎王君见此人容貌甚好、举止端庄,并未因为这次意外露出什么不雅的神态,看他的眸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喜爱。 他温声说道:“好,需找个人领你去才是。” 他环视一周,还未说出什么话来,听得一人说道:“父君,让孩儿去吧。” 凌姜姜站了出来,他一身苏梅衣裙,眼睫紧张地颤动着,笑得有些怯懦。 凌王君看着这个素日极为知趣的庶子,垂眸掩下其中讶异,然后说道:“好,就由你带这位公子去西厢房吧。” 他又看向地上那个跪着的侍儿,微微凝眉,不知他翎王府何时出了这么个没规矩的侍儿。 宋杬卿跟着凌姜姜去了,留了绿芮,他怕等会儿何玦回来了没看到他担心。 凌姜姜领着他去了某间厢房,微微一笑:“宋公子请。” 宋杬卿点点头:“多谢姜二公子。” 他推门进去,心中庆幸自己喜欢听八卦,至少知道这位小郎君是翎王府的二公子。 凌姜姜微微一愣,眸中闪过几分挣扎,不过随后又变为一片冷漠。 有些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宋杬卿连忙换了身正青色的衣裳。 回去路上,宋杬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他现在走的路和来时的路不太一样? 他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看看身旁的青栀,听得对方低声说道:“公子,我怎么感觉不是同一条路?” 宋杬卿眉头微蹙,出声叫住前面的凌姜姜:“等等,凌二公子,你确定这是回宴席的路?和我们来时不一样吧?” 凌姜姜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柔柔一笑:“……方才又有一名女郎淋了酒,为了不冲撞宋公子,我便换了条路。” “这样啊。”宋杬卿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只是还是有些忧虑,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好奇怪,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凌姜姜不是一直和他待在一处吗?仅仅一门之隔,怎么凌姜姜听见了有人淋酒的消息,可他却什么都没听到? 他的心脏忽的剧烈跳动了下,不安的感觉弥漫全身。 宋杬卿抓住了这点不对劲,想停下来,却惊愕地发现他好像无法掌控自己的双腿,一直在跟着凌姜姜走。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出不了半点声。 这种忽然掌控不了身体的情况,好像曾经也发生过一次。 青栀看着前面越走越快的凌姜姜,还有这全然陌生的环境,忍不住伸手拉着宋杬卿手臂:“公子,我觉得不对劲,这里并无人声,又愈渐偏僻,我怕……” 有青栀这一拉,宋杬卿发现他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了,只是脑袋突突地疼,像是有人拿把锤子使劲捶打他的头。 他深吸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力,他整个人往前扑,最后狼狈地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110章 飞扬的尘土糊了他一脸,耳边又传来青栀的惊呼声,他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宋杬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甩了甩脑袋,缓缓转过身来,看见一脸得意洋洋的诸芷儿,他身旁站着一个凶悍的中年男子,凌姜姜早已不见踪影。 青栀整个人跪在地上,下巴被迫抬起,头发被人发狠地向下扯着,面容扭曲,显然十分痛苦。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右脸眼下的位置,再一看,原来是流血了。 他扯了扯嘴角,难怪有些疼。 “哈哈哈哈!” 诸芷儿高昂着头,笑得一脸扭曲,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恶意。 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快意:“宋杬卿,你也有今天!” “放了青栀。”宋杬卿声音冷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个扯着青栀头发的中年男子。 诸芷儿嗤笑一声:“宋杬卿,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公子谈条件?!” “你应该向本公子卑躬屈膝、乞哀告怜才是!” 宋杬卿的脑袋疼得不行,但他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冷声道:“诸芷儿,我身后有宋、白两家,别说你今日奈何不了我,就算你今日将我埋尸此地,你,还有你身后的平南王府,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诸芷儿气得火冒三丈,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宋杬卿还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面色涨紫,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宋杬卿这个庶出的贱.人就应该受尽欺凌、卑微到尘埃里才对! “公子,”中年男人突然出声,“此事还是尽快为好。” “知道了。”诸芷儿有些不耐,他还没欣赏够宋杬卿狼狈的模样呢。 他看着宋杬卿,忽的勾唇一笑:“想救你的侍儿,可以,你现在进去那个院子,本公子立马放了他。” 他指着宋杬卿背后不远处那座十分荒凉的院子,就是凌姜姜一直想将他带过去的地方。 “公子不要!”青栀连忙说道,下一瞬就被身后人狠狠地扯着头发。 他痛得呜.咽一声,随后死死地咬住下唇,只用眼神告诉宋杬卿“不要”。 宋杬卿暗自捏紧了拳头,他不敢保证自己出手速度能否比得上那个中年男子。 他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他松开手,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 闻言,诸芷儿笑得十分愉快,眸中装满了浓得宛如实质的恶意。 -------------------- 不太会写阴谋,小可爱们别太在意这点qaq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嘭!” 院落大门被人关紧, 还落了锁。 “宋杬卿,好好享受本公子给你准备的贺礼!” 诸芷儿尖锐的声音在宋杬卿耳边炸开,刺得他浑身难受。 青栀扑到宋杬卿身上, 哭得稀里哗啦:“公子……” 他看着宋杬卿脸上的伤, 还有浑身尘土的模样, 满目心疼。 “别哭!”宋杬卿只得说了这么一句,他也无暇好生安慰他。 他头疼得不行, 整个人贴在门上,试探性地推了推。 以他的力量buff在, 破开门闩和锁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宋杬卿这么想着, 正准备凝聚出力量来, 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诶嘿,小美人,想往哪儿去呀?” 一道油腻的、带着浓厚鼻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宋杬卿一颗心猛然一跳, 缓缓转过身来, 看见一个身材臃肿、獐头鼠目的中年女子站在他面前。 她浑身酒气, 有些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令人作呕的情.欲。 宋杬卿终于明白诸芷儿刚刚说的“贺礼”是什么了, 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诸芷儿竟然用这种方式来作践他。 青栀几乎是立即挡在宋杬卿身前,对那女人怒喝道:“站住!你是何人!胆敢冲撞我家公子……” …… 门外的诸芷儿听着里面的呵斥声, 脸上带着机械般的畅快笑意。 “公子, 我们该走了。”中年男子提醒道。 诸芷儿蹙眉:“急什么,我再听会儿, 最好能听见宋杬卿的惨叫声!” 中年男子见状也只好作罢, 只是竖着耳朵听即将到来的声音。 还没等诸芷儿乐多久, 院子里突然传出女子的惊叫声,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 那扇上了门闩又落了锁的门, 被打开了。 宋杬卿一手拖着那不知死活的女人的衣襟走出来,身旁跟着一脸呆滞的青栀。 “宋、宋杬卿?你怎么——”诸芷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他就见宋杬卿将那女人随意扔在一边,再向他冲过来。 宋杬卿的拳头很快,诸芷儿才体会到一瞬间那种熟悉的痛意,然后就立即昏厥了过去。 若宋杬卿当时凑近了看,就能看到诸芷儿瞪大的瞳孔内闪过一道蓝光,里面是一串由0和1组成的数据…… 宋杬卿自然也没放过那个中年男子,一拳下去将人打晕。 宋杬卿不是什么大善人,向来有仇必报。 他先将中年男子的身体往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扔,然后将诸芷儿和那个恶心的女人扔在一处。 他想了想,又将那女人的衣服扒了,为了不恶心自己的眼睛就还给她留了一件里衣。 青栀见状也是立即上手将诸芷儿的衣裳扒了,还给人家扒光了。 第111章 二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人。 青栀连忙说到:“公子快走——” “元元。” 何玦突然从某个方向窜出来,一把将宋杬卿抱住。 宋杬卿微微一愣:“阿玦……” 何玦见他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还有右眼下的血渍,眸色一沉,心中升起暴虐的情绪。 但她竭力将一切情绪压下,只道:“先走。” 她将宋杬卿拦腰抱起,直接闪身离去。 青栀首先是庆幸少夫人来得及时,下一瞬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翟远冷声道:“青栀公子,得罪了。” 宋杬卿紧闭双目,一手牢牢抓住何玦的衣襟,攥得很紧很紧。 何玦什么都没问,只是双眉狠狠皱起,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她不该离开那么久的。 她将宋杬卿带到一处厢房,让青栀为他整理一下。 她守在门外说道:“元元莫怕,此处并无旁人。” 宋杬卿却是有些失神,愣愣的,并不开口说话。 等门再次打开,何玦就见宋杬卿冲出来扑进她的怀里。 何玦将人抱紧,低声问道:“元元,是诸芷儿做的,对么?” 她回来后只看到绿芮一人,又得知他是去更衣。她本以为很快就能再见,却在如厕后注意到一名步履匆匆的公子。 『诸公子说了,带领其他公子王君前往废弃的令时院,好让众人瞧见那宋家郎君的丑态。』 何玦听到此人心声,心神大乱,一股不安涌入心中。 她立即赶到令时院,看到了那一幕。 她自小在皇宫中长大,什么腌臜事没见过。那种情况,一看便知是元元被人设计了。 诸位公子王君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她只能先带着人离开,再做打算。 怀中人缄默许久,终于开口道:“阿玦,带我去刚刚的地方。” 何玦毫不犹豫:“好。” 等宋杬卿再次来到令时院时,外面围满了人。 诸位眼熟的公子王君纷纷围在院子外,目露兴致与不可置信。 宋杬卿扯着嘴角笑了笑,诸芷儿可真是煞费苦心,竟然叫了这么多人来。 凌姜姜不可置信地站在一旁,想逃却是一阵腿软,忙扶着墙站住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是宋家郎君么,怎么如今里面这个是诸四公子?” “啧啧啧……没想到啊,诸芷公子竟如此浪.荡……” “不是说他心悦翟云世女么,怎么还在人家祖父的寿宴上同人行苟且之事……” …… 院落内的平南王君连忙给诸芷儿穿好衣服,又叫人将他抬了出去,一面哭哭啼啼地哀嚎着:“我可怜的芷儿,是何人设计你……” 他忽然一顿,将目光锁在翎王君身上:“翎王君作何解释?!我的芷儿在你府上发生了这种事——” 翎王君面色极为难看:“平南王君慎言!我亦不知此事缘由,何故将此事按在我翎王府身上!” “你不知?!”平南王君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抬手指着那个畏畏缩缩的凌姜姜:“众人皆知,是你这庶子将我们带过来,你竟说你不知?!” 翎王君气得脑袋发晕,身子一颤,幸好身旁有人扶着,又连忙给他顺气。 翎王君挥开那人的手,注视着面色惨白的凌姜姜,正欲发问,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诸位怎么在这里?”宋杬卿缓缓走过来,一脸纯真。 众人一看,目露惊讶:“宋小郎君!” 宋杬卿一愣:“诸位为何如此看我?” 他上前几步,冲翎王君微微福身:“今日多些翎王君借我厢房更衣,只是在我更衣完毕后,凌二公子却突然消失不见,我只好自行回了宴席,却见宴席上人员寥寥,我一路问了人才知道诸位在此处。” “不知诸位在此,所为何事?” 宋杬卿声音清泠,寥寥几语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人群中有人说道:“宋小郎君,凌二公子就在这儿呢!” 宋杬卿看过去,浅浅一笑:“原来凌二公子在此处,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呢。” 凌姜姜面色涨红,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 宋杬卿顿时微微蹙眉,面上多了几分不解。 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宋家郎君可知,这凌二公子是带着我们来捉奸的!他说你在此处与人幽会呢!” “什、什么?!”宋杬卿声音一颤,身子忽的一歪,被身旁的何玦扶住。 他面色变得苍白,柳眉微蹙,一脸不可置信:“他为何会……这般说我?” “我早已成亲,与妻主两情缱绻,他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他紧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不少人心生怜惜。 有人忙道:“宋公子不必忧心,我们自然是信你的。” 宋杬卿看着说话的人,缓缓地露出一个脆弱的、纯洁的微笑:“多谢这位公子……” 那位公子面色一红,呐呐着没说出话来。 宋杬卿又看向作壁上观的翎王君,眸中忽的落下泪来,委委屈屈地说道:“还往翎王君查清此事,还我清……” 话还未落,他身子忽然往后一倒。 “元元!”何玦惊呼出声,连忙将人抱在怀里,转身就走,只撂下一句:“元元生来体弱,如今又在翎王府上受了惊吓,我先带他回府。” 第112章 “平南王君若要解释,请自行同岳母大人解释!” 话落,他抱着人快步离去,没管这边的是非。 马车内,何玦将宋杬卿放在主位上,依旧揽着他的腰。 “元元。”她知道怀中人是装晕。 宋杬卿窝在他怀里,双手揽着何玦的脖子,声音低低的:“我不懂,为什么诸芷儿总是针对我,他好像第一眼就很讨厌我。” “他这次……竟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如果他没有力量buff,如果何玦没有及时赶到,结果会是怎样? 何玦抬手轻抚他的脑袋:“他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 她眸中划过一起冷芒,元元心软,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宋杬卿从她怀里起身,揉了揉眼睛,嘟囔着:“阿玦,我眼睛有些疼。” 何玦紧抿着唇,用手捧着他的脸:“元元,你哭了。” 她动了动手指想为她拭泪,却又怕自己粗糙的指腹弄疼他。 宋杬卿一愣:“我……哭了么?” 他有些无措地抹了把眼睛,再一看,上面尽是泪痕。 他喃喃道:“我……我为什么会哭啊,犯错的人又不是我……” 他更加卖力地擦去眼泪,可是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一张脸都给擦红了。 “元元别擦了,”何玦抓住他的手,“脸会疼。” 宋杬卿瘪瘪嘴,将头抵在何玦肩上,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想吃西街的珍珠糕了……” “好,现在就去买。”何玦当即让车妇去西街。 宋杬卿拉着何玦不让人走,最后还是翟远买了来的。 何玦将宋杬卿抱入宋府,闻讯而归的宋家人也是很快知晓了事情原委,自是怒不可遏。 尽管平南王等人极力想将这件丑闻压下,可是宋家人和白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莫说还有何玦暗中出力。 很快,诸芷儿在翎王府同人幽会的消息传遍京城,那个女人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女郎,声色犬马不说,后院还夫侍成群…… 但事情很快又有变故,因为—— --------------------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诸芷儿疯了。 平南王府人尽皆知, 诸四公子醒来后性情大变,满口胡言乱语,疯疯癫癫模样令人生骇。 平南王君请了多少太医去看都无济于事, 就连太医院内最有声望的古太医见他那样也是哀叹摇头。 平南王君当即晕了过去, 又闹得一阵人仰马翻。 宋府。 宋杬卿懒懒地躺在凉椅上, 身旁正有一颗大树,茂盛的枝叶打下巨大的阴影, 为他散去几分夏日的炎热。 他微阖着眸子,觉得何玦最近好像挺忙的, 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比往常晚了些, 可能是因为她升官后事务多了些吧。 宋杬卿摸了摸肚子, 感觉里面有点空空的。 正好绿芮端着食盒走过来:“公子,小厨房新做了荷花饼,快尝尝吧。” 他将食盒搭在小桌上, 将碟子取出来。 宋杬卿缓缓坐起来, 又揉了揉脸, 小声嘟囔着:“我刚觉得有些饿了, 你就带了吃得来。你们怎么对我的肚子了如指掌?” 绿芮温柔地笑笑:“我们当然要注意公子的一切了。” 宋杬卿盯着碟子里浅粉色的荷花糕看了阵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荷花香。 他忙捏了块咬上一口, 一面毫不意外地说着:“没猜错的话, 今天这个又是闵烟公公做的?” “是呢。”绿芮点点头。 宋杬卿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呢喃道:“他做的东西越来越合我口味了。” 绿芮看着他微眯着眸子的慵懒模样, 觉得有点像困倦的小猫, 忍不住说道:“公子久病初愈, 还是回屋休息吧, 别被太阳晒到了。” “不用, ”宋杬卿有些无奈,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什么久病初愈?他当时不过是一时激动哭晕过去罢了,害得家里人兴师动众的,还请了太医来。 重要的是,那还是个不认识的太医,开的药忒苦! 宋杬卿回忆起那个味道来,打心里觉得不喜欢。 说来也奇怪,他那次醒来后会时不时觉得头疼,整日里也昏昏沉沉的,都没什么功夫想其他事,今天倒是好了些。 宋杬卿一边吃着荷花糕,一边琢磨着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刚发现凌姜姜的不对劲,却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还出不了声,幸亏青栀拉了他一把,他才能恢复正常。 那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它的缘由,如今思来想去却觉得十分怪诞。 还有,诸芷儿的表现也十分奇怪。 书中诸芷儿针对原身,是因为凌亦紫帮过他。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亲了,绝不可能再与凌亦紫有什么瓜葛,诸芷儿应当把注意力放在凌亦紫身上,而不是他才对。 最让他不解的是,那个局真的是诸芷儿那个脑袋想出来的? 先安排人弄湿他的衣裳,然后让凌姜姜将他带到那个偏僻的院子里,又早早地在院子里安排一个醉了酒的女人,最后还将众人领了过来…… 当初诸芷儿让人给他的马喂九阳草的事很快就被查了出来,不亚于“实名投毒”。 这次的局可不一样,若他没有力量buff,说不定真要栽了。 原书里没发生过这种事吧,难道因为他的变数,导致诸芷儿的人设也变了? 第113章 宋杬卿下意识叹口气,古早虐文男主的处境真是恐怖如斯。 他当时也算报复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家里人会怎么替他出气。 “公子!”红玉兴奋的声音传来,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向宋杬卿冲过来。 绿芮下意识伸手拦住他。 宋杬卿看着红玉:“你怎么这么兴奋?” “公子,”红玉迫不及待地说道,“诸芷儿在翎王府同人私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外面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呢!” “而且那日确实是他要陷害公子,所以也没人同情他。” “嗯?”宋杬卿饶有兴致地笑笑,“你仔细说说。” 那么多人看到了,他同人幽会的消息总会传出去,毕竟—— 纸是包不住火的。 就是不知道,这传出来的是个怎样的故事。 宋杬卿认真听红玉说他听来的传闻。 传闻说一切都是诸芷儿策划的,因为他爱慕宋杬卿的上门妻主,还曾要求宋杬卿割爱与他,但宋杬卿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故而诸芷儿怀恨在心,知晓宋杬卿及其妻主都来参加翎王父君的寿宴,便私下收买了翎王府的侍儿,又逼迫凌姜姜将宋杬卿带去地处偏僻的令时院。 诸芷儿早就在令时院里安排了一个吃醉了酒的纨绔女郎,再让凌姜姜将众人带过来,好让宋杬卿身败名裂! 那时何玦定会与宋杬卿和离,诸芷儿就能与何玦双宿双飞了! 红玉说得眉飞色舞,宋杬卿听了却是满脸愕然。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诸芷儿不是喜欢凌亦紫喜欢到在宫宴上专门为她跳舞了,别人怎么还把他跟何玦连在一起的? 传闻这么离谱的吗? 宋杬卿无奈扶额,果然传闻就是传闻,可信度不高啊。 红玉瞅着他:“公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杬卿摇摇头,“你继续吧。” 红玉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诸芷儿的名声可算是完全毁了。哼,谁叫他想设计公子!” 宋杬卿勾唇轻笑,眸中划过一丝漠然。 那时场面,众人尽数看在眼里,诸芷儿衣衫尽.褪,同那不知名的女子躺在一处,已然是有了肌肤之亲。 他这辈子,大概率不是嫁给那个女子,就是与青灯古佛为伴。 可是没人心疼他,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 是诸芷儿设计宋杬卿不成,最后自食恶果。 红玉继续说道:“那讨人厌的诸芷儿竟然疯了,就是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 “红玉,”宋杬卿微微眯着眸子,“你有没有听到是哪位太医说他疯了?” “是古太医。”红玉立即接话。 宋杬卿缄默片刻,说道:“既然是古太医说的,那应该没问题了。” 他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刚刚说是诸芷儿‘逼迫’凌姜姜做的,诸芷儿拿什么逼迫的他?” 红玉:“凌姜姜说是诸芷儿拿了他父侍的遗物,他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 宋杬卿一手撑着下巴,觉得很有意思,那个凌姜姜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怯懦。 他这么说也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孝子”的名号,看上去完全像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故而也有人为他说情。 红玉却是愤愤不平:“他太可恶了,就算是被迫也不能害人啊。” 虽然公子最后没事,可这也不是凌姜姜没罪的理由。 若非公子机智聪慧,还有少夫人及时出现,如今传出丑闻的会是谁? 红玉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 江南某处。 宅院的厨房内,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在案板前切葱花,一旁锅里的汤逐渐开始鼓泡泡了。 她将切好的葱花尽数扫在刀面上,再一并撒入汤中。 她颇有些自得地看着香喷喷的菜,唇角微扬。 系统看不下去了,在她脑中说道:“宿主,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你至于吗?” 它声音欠欠的:“不知道的人看你这模样,还以为你在做什么皇宫御膳呢。” 女子在心里说道:“闭嘴。” 系统一噎,消停了会儿又嚷嚷道:“宿主,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回京城做任务?这个世界快要崩坏了!” 女子却没搭理它,一脸认真地将锅里的汤舀出来,用一个大碗装着。 将这件事做好后,她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看这个世界崩坏率。” 系统不假思索:“现在说不定已经快95%多了……” 它声音一顿,盯着面板上的数据,突然吼道:“它怎么降到81%了?” 女子冷哼一声:“你这蠢样,还好意思催本神。” 系统这下不说话了,如果它有人身,那它的脸肯定是红彤彤的。 它沉默了会儿,又开口道:“那宿主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蠢货,”女子声音里充满了嫌弃,“除了本神,还会有什么来维护这个世界?” 系统愣了愣,突然说道:“世界意识!” 女子将菜都端起来往外走,一面在心里说道:“还不算太蠢。” “所以,世界崩坏率没到95%就不要再来打扰本神了。” 然后她就将系统屏蔽了。 系统“……” 喂喂喂,都屏蔽我了,那我还怎么告诉你崩坏率啊…… 第114章 。 某日,宋杬卿心血来潮打算去逛街,顺路把最新完成的书册给琅掌柜送过去。 为了避免再遇到糟心事,这回他老老实实地带上了爹爹给他安排好的侍卫。 毕竟,在大夏天戴着帷帽还是挺不舒服的。 宋杬卿这回出门买了很多东西,有西街的珍珠糕,有东街的葱油饼,还有泽安湖附近的糖葫芦。 在京城卖糖葫芦的店家中,宋杬卿觉得就数她家做的最和他口味。 宋杬卿最后还去了胭脂坊和渟裳阁,毕竟衣服首饰什么的,他还是觉得多多益善。 宋杬卿在马车前漫步,买来的东西尽数放在马车里面。 他没注意到自己周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他只能顺着人流走,好像还被人撞到几下。 宋杬卿在一个摊子前停下来,微微皱眉,抬手揉了揉被撞疼的左肩,觉得有些怪怪的。 算了,他还是先回马车吧,东西可以让侍卫先拿着,今天应该也没有需要正式动用侍卫的时候。 他这么想着,转过身却没看见青栀等人的身影。 下一瞬,他感觉后颈一疼,然后彻底没了意识。 立即有人伸手将他倒下的身体接住,然后将他送入一辆马车中。 …… -------------------- 今天全靠订阅有两块多诶w 在努力学习怎么留钩子qaq感谢在2023-01-11 22:35:59~2023-01-12 21: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颜花开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等宋杬卿再次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个黑漆漆的环境。 应该是在室内,四周昏暗无光,外面或许已经黑了。 他正躺在床上, 身体僵硬, 后颈也很疼, 但他没法碰。因为他的双手被粗绳绑住了,手腕处磨得生疼。 他整个人浑身都没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喂了什么药,比如蒙汗药、软筋散之类的。 他被绑架了。 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宋杬卿想明白后就紧闭双眼, 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这里好黑。 尽管心中弥漫着不安, 可他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让他想想, 这件事是谁做的? 诸芷儿?应该不太可能,他不是疯了嘛。 难道是平南王君?为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倒是极有可能会这么做。 难道说, 是他什么时候惹了不该惹的人?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宋杬卿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声源处望去, 有人举着烛台, 簇拥着中间的人进来。 接着烛光,他看到了中间人的脸。 “怎么是你!”宋杬卿惊呼出声, 眼睛瞪得极圆。 怎么会是五皇女凌陌瑜?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在翎王府, 他没给她面子? 他这边想了很多种可能,只见凌陌瑜略一挥手, 那些侍儿很快就离开了。 凌陌瑜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宋杬卿深吸口气, 告诉自己要冷静, 然后说道:“五殿下当街掳人, 怕是有些目无尊法吧。” 凌陌瑜不急不慢地坐在床边, 缓缓勾唇,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宋杬卿,看来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 她顿了顿,又道:“这里是我在京郊的别院,几乎没人知道。” 宋杬卿抿了抿唇,一时间心跳如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陌瑜没看到想象的模样,顿时有些不愉:“宋杬卿,你母亲那个老匹妇怎么敢三番五次拒绝吾?” 宋杬卿沉默许久,才道:“原来五殿下在意这个?” “吾的身份,难道配不上你么?”凌陌瑜面上多了几分不解。 宋杬卿见她好像是真的不理解,只勉强笑笑:“你是皇女,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那你为何推拒?”凌陌瑜立即说道。 她伸手擒着宋杬卿的下巴,逼视他:“若你愿意,宋宥绝不会多次拒绝吾。” 她有些没收住力,宋杬卿疼得紧皱着眉,但他还是认真地说道:“因为我不喜欢你。” 凌陌瑜一愣:“你说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宋杬卿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有些无奈,这五皇女是不是耳朵不太好。 “怎么可能!”凌陌瑜突然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 她沉声道:“吾的父君是后宫最受宠的容贵君,吾的祖母是当朝太傅,吾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女的皇女,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吾?” 宋杬卿看她这幅很受打击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五殿下,这只是你的身份,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吗?” “你在京城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这个人。” 他停顿了片刻,又补了句:“当然了,你的身份我也不喜欢。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我觉得皇室的水更深。” 闻言,凌陌瑜面色难看至极,额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宋杬卿,你竟敢将吾贬得一无是处!” “难道不是吗?”宋杬卿回怼过去,“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可这还不是因为你是皇女?你文不成武不就,声名狼藉,谁会喜欢你?而且,绑架之事绝非君子所为。” 第115章 他眸色冰冷:“凌陌瑜,你身上没有半点我喜欢的模样,所以我不愿意嫁给你。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你!”凌陌瑜气得火冒三丈,又握紧拳头,“你别以为吾不敢对你做什么!” “五殿下难道要杀了我吗?”宋杬卿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相信以五殿下的能力定能将此事遮掩一二,不过时间一长,怕还是会被宋家人发现。” “若我出了什么事,五殿下怕是很难自处吧。” 凌陌瑜觉得心里一阵气闷,但并未出言反驳,只是面色更加难看了。 宋杬卿语气淡淡:“五殿下让人将我绑了来,到底所为何事?” 凌陌瑜不假思索道:“吾想……” “等等,”宋杬卿突然出声,然后抬起他被绑住的双手,“殿下不若先帮我解开绳子,这里既然是你的别院,我肯定逃不出去的。” 凌陌瑜阴翳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一阵缄默。 宋杬卿也看着她,眼睫微颤,呢喃道:“我身体不好,你的人绑得特别紧,手腕很疼。” 他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温软。 凌陌瑜果真上手给他解绳子,嘴上还说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招,吾可不会怜香惜玉。” 宋杬卿看着她动作,心道美人计果然好用。 其实他本来没报多大希望的。 绳子解开后,宋杬卿动了动手腕,又将它凑近了看,果然都勒出印子了,还有淤青,难怪那么痛。 他顿时有些不满地看着凌陌瑜:“我都被你的人打晕了,她还绑这么紧,真的很过分。” “而且,这么深的印子,什么时候才能消掉?” 他这辈子除了小时候被两个姐姐短暂地欺负过以外,再没受过什么委屈了。 如今又是被人打晕,又是被人绑着,他心里当然很不舒服。 凌陌瑜觉得这人不识好歹,竟然敢这么同她说话。 她忍了忍,面色僵硬地说道:“吾要你同你的妻主和离,吾再以正君之礼向你提亲。” “你喜欢我?”宋杬卿下意识说道。 然后他看到凌陌瑜扭曲的面色,才讪讪地说了句:“我胡言乱语,五殿下不必在意。” 凌陌瑜紧拧着眉:“吾看中的,是你背后的势力。” 只要娶了眼前这人,宋白两家定会成为她的助力,再加上秋舒那边…… 无论是太女之位还是那个位置,她都能得到! 宋杬卿见凌陌瑜好似陷入了沉思的,忽然问了句:“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凌陌瑜眸光一凉:“你别无选择。” “目前,吾还不打算同宋宥撕破脸皮,但你若是不答应,吾不介意用你的手指当做贺礼送给她。” 她笑得十分残忍:“一根不行,那就两根,手指不行,那就砍下四肢。” “听闻宋相极为宠爱于你,想必她定是不愿看到你的头颅摆在他的案桌上。” 宋杬卿听了她的话不由得颤了颤身子,觉得毛骨悚然。 这人不太像是在说假话。 宋杬卿看着凌陌瑜,忽的笑了笑:“五殿下可能太自信了些。” “你这是何意?”凌陌瑜皱眉,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我的意思是……”宋杬卿笑意盈盈,同时抬起自己的手。 “我拒绝。” “我目前很喜欢我这个妻主,不打算换。” 宋杬卿一拳狠狠地砸在凌陌瑜脸上,几乎是用了他最大的力气。 然后他再将她一扯,将人甩在床上,才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宋杬卿有点担心她没有完全晕过去,于是又赶紧补了几拳,最后还用绳子将人绑到椅子背后。 做完这一切,宋杬卿才真正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想着怎么才能从这破地方离开。 他先是整个人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声音,然后又试探性打开一道门缝,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没人。 宋杬卿动作轻轻的,就怕弄出太大的响声,被人发现他逃跑。 外面很黑,宋杬卿只能借着几近于无的光亮找路。 今天晚上的月亮藏在云层身后,天上只有几颗散乱的星星。 他才穿过一条廊道,听得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闪身,躲到身旁一座假山后面。 一列侍卫位从前面走过,听声音人数还不少呢。 宋杬卿敛声屏气,感觉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 他刚刚是趁五皇女不注意才能将人打晕,如果他现在和这群侍卫撞上了,他孤身一人怎么打得过她们? 估计又要被抓回去。 听见脚步声渐渐消失,宋杬卿才狠狠地咽了口唾液。 真是太惊险了。 宋杬卿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往侍卫来的地方走过去。 “咔!” 天色太暗,他没能注意到前方脚下有一根枯树枝,他刚好踩到上面了。 树枝断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宋杬卿瞪大眼睛,这种只出现在电视剧里的剧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就算是别院,怎么说也是皇女的房子吧,难道就没有人打扫吗? 他赶紧往前跑,希望那堆侍卫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可是他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什么人!” 那群侍卫中的头领厉声说道,带着一帮人跑到宋杬卿之前待的位置,地上断裂的树枝显示着刚刚的确是有人经过。 第116章 那个头领注意到那后面有座假山,连忙抽出刀剑,带着众人一起围过去—— 却发现假山后空无一人。 “不会是野猫吧?”有人说道。 “对呀,王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走吧走吧……” …… 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后面,宋杬卿被人圈在怀里。 就在刚刚,在他要被侍卫发现的时候,何玦出现了。 何玦将宋杬卿紧紧抱在怀里,满心的失而复得。 她声音里都带着后怕:“元元,我终于找到你了。” 宋杬卿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没说话。 何玦随意找了间客栈,抱着宋杬卿上去,没管那些人的视线和心声。 她将宋杬卿放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看到宋杬卿受伤的手腕,心中暴虐的情绪肆意翻涌。 “元元,”何玦蹲在宋杬卿面前,轻轻地抬起他的手腕,满目心疼,“是不是很疼。” 宋杬卿本来觉得这种程度的痛他还能忍,可是一看到何玦的样子,他心里忽然涌入一大股委屈来。 他伸手挽住何玦的脖子,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肩上,声音也在颤抖: “是啊,好疼。” “那里好黑。” “阿玦,我好害怕……” 向来过着安稳生活的他,突然被人绑架、被人威胁,怎么可能不怕呢。 但是那里没人会心疼他,所以他喊疼也没用,流眼泪也没用。 何玦感受到脖子上的热意,心中升起一股对凌陌瑜的杀意,只低喃道: “元元,我绝不会放过她。” “绝对。” …… -------------------- 明天就要上夹子了,有点紧张。 抱歉今天更新有点晚,因为心情有点受影响。果然签约了就开始在意数据了,知道这样不太好,所以我会努力调整自己心态的。我想在寒假完结本文,所以应该会尝试日六。 咳咳,推推自己的下一本:本该攻略帝王的我对内侍动心了(女尊) 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不介意的话就点个收藏吧~ 因为听说三无开文特别惨qaq 第60章 第六十章 当何玦听到青枝说“公子失踪了”时, 瞬息之间,巨大的不安与恐慌涌入她心中。 那一瞬间,她甚至希望青枝能笑着和她说这只是戏言。 青栀当时急得满脸汗:“今日公子出门逛街, 走着走着人突然变多了, 等我们定睛再看, 公子就不见了。” “公子从来没有和我们开过这种玩笑,他肯定是被绑架了!” 说到最后, 他甚至快哭了,眼眶红红的。 “已经让人回去通知主君大人了, 我就赶紧来通知少夫人你。” 青栀也不清楚他怎么就想到了何玦, 只是下意识觉得她肯定会用尽全力去寻找公子。 毕竟, 她对公子的情意,晚厢阁的人都看在眼里。 。 何玦首先想到的就是平南王,宋家人也是这么想的。 诸芷儿那件事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 宋宥还在朝廷上参了平南王一本, 说她教子无方, 有辱斯文。 平南王府的名声也因此变得狼藉许多, 故而她们就可能狗急跳墙,让人绑架了宋杬卿。 何玦飞速赶到平南王府, 进门就看到宋于修拿着直剑指平南王, 周围也站了一圈人。 平南王府的下人个个面露恐慌,宋晏之站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 显然是默认了宋于修的行径。 之后就算陛下要定罪, 她们也认了。 平南王深吸口气, 只道:“宋二小姐这是在作甚!有事好商量!” “对啊, ”站在一旁的平南王君色厉内荏地说道, 手确实紧紧攥紧, “宋二小姐还不快将刀剑放下,这可算是目无尊法。” 宋于修面色青黑,冷声道:“我弟弟现在在哪儿!” 平南王顿时面露不解,忙道:“宋小郎君在哪儿,本王岂会知道?” “是不是你让人将他绑架了?”宋于修咬牙切齿,心中越想越愤怒,最后直接上前几步,将刀架在平南王的脖子上。 她厉声道:“你若还不交代清楚,我定要你血溅当场!” 诸文宣哭丧着脸,简直是叫苦不迭,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倒是一旁的平南王君突然笑了起来:“宋杬卿被绑架了?” “哈哈哈哈!妻主,是不是你让人做的,你果然是疼爱芷儿的!” 诸文宣当即气得面色涨红:“你在说些什么混账话?本王何时做了那事?” 平南王君神色扭曲,眼眸中尽是怨毒:“哈哈哈,那个姓宋的小贱人,把我的芷儿害成这样,我正打算为诸芷儿报仇……” 他话还未落,众人只听得一阵破空声,一把剑直接刺穿了平南王君胸口。 他瞪大双眼,猛然摔在地上,面色惨白,咯出一大口血来。 众人顺着剑来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看到人影。 那柄剑是平南王府侍卫的佩剑。 宋家出动了很多人去找宋杬卿,白家亦是如此。 宋杬卿分明就是在京城失踪的,可是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却还是没找到半分踪迹。 何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她头脑越不能乱。 她根本不敢想像宋杬卿可能会遭遇些什么,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第117章 要赶快找到他。 天色渐黑,何玦的身影在街道来回穿过,周围人的心声逐渐涌入她耳中。 『今日回去得晚了些,不知夫郎可否会恼我。』 『想吃糖葫芦。』 『今日又输了好几两,明日再来,定会回本的!』 …… 『也不知道殿下那里怎么样了,宋公子会不会识趣……』 何玦身形一顿,立即往声源处靠近。 她认得这人,是凌陌瑜的小厮。 何玦掐着那人脖子,把她摁到墙上,冷声问道:“宋杬卿在哪儿?” 谷开面色惨白,慌乱说道:“你在说什么?宋杬卿是何人?” 『这人是谁?难道她知道是殿下抓走了宋家郎君?』 何玦眼眸一眯,手上加了些力气,又道:“宋杬卿在哪儿?” 谷开逐渐变得呼吸困难,眼睛猛地凸起,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我不能说,我绝不能背叛殿下……』 何玦松了手,在谷开即将因为脱力而倒下去时又拿出短剑,狠狠地刺入谷开的右肩,还深深地插到石壁中。 “唔——”谷开闷哼一声,随后咬紧牙关。 “他在哪儿!”何玦声音冰冷至极,暴虐的情绪快要喷涌而出,那双眼睛似乎散发着幽红色的光亮。 谷开面上冷汗淋漓,口中还是说道:“……小人不知……阁下这是何意……”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宋家公子被殿下带到了他京郊的别院。』 何玦快速地拔出断剑,任由她跌落在地,只问她:“凌陌瑜的别院在哪儿?” 谷开瞳孔一震,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 『难道我方才说漏嘴了?!』 “嘭!” 谷开整个人被摔在另一面墙上,嘴角溢出血.液来,紧闭着眼,绝不打算开口。 『我绝不会告诉你是在城南……』 何玦手腕一动,那柄短剑便牢牢刺入谷开的心脏,她顿时没了声息。 何玦从凌陌瑜府中抓了一名小厮,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处别院。 她闪身来到屋檐上,冲那最为亮堂的房间冲过去。 随后何玦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凌陌瑜,她正处于昏迷之中,一张脸肿如猪头。 何玦知道这应该是宋杬卿的手笔,她立即转身往别处寻去。 黑夜与她而言不亚白昼,她能清晰地看见院内的一草一木。 她听到一阵断裂的声音,下意识闪身探过去,看到了躲在假山后宋杬卿。 他蜷缩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衣裳上还沾了些本不该有的泥土。 何玦终于找到了她的小郎君。 她带着满心的失而复得与后怕,将宋杬卿紧紧拥入怀中。 。 客栈房间内。 宋杬卿乖乖伸出手,任由何玦给他的手腕上药。 药膏凉凉的,敷在伤口上并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何玦一脸严肃,动作却十分轻柔。 宋杬卿说道:“阿玦,你怎么还随身携带伤药的?” “习惯了,”何玦语气舒缓,“以前在战场上时常受伤,身上常需携带伤药。” 抹完后,何玦还拿起双手凑近嘴边轻轻地吹了吹。 宋杬卿微微躲了下,因为有些痒。 何玦站起身来:“该回去了,你身子弱,还是该喊个太医来仔细看看。” 宋杬卿很自然地向她伸出双臂,微微嘟着唇:“我好饿啊阿玦,被绑了这么久,我还没吃完饭呢。” 他平日里除了三餐,还有各种茶点。这回被关了这么久,他肚子都已经饿扁了。 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害怕中,都没意识到饿意,如今他却觉得自己都要饿成芦柴棒了。 何玦眸中浮现出心疼来,将人拦腰抱起,温声道:“马上回去。” “岳母岳父都很担心你呢。” …… -------------------- 发生了点意外,只能日二了qaq感谢在2023-01-13 22:35:07~2023-01-14 22: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要焯温简言 10个;波波 8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大殿之上, 平南王诸文宣公然斥责宋相管教不严——其女持剑行凶,险些伤人性命。 最后,她还语焉不详地说她正君缠绵病榻, 生命垂危。 凌帝神色莫测, 只淡淡道:“宋相, 平南王所言,可否属实啊?” 宋宥站出来行礼, 然后不急不慢地说道:“于修鲁莽,因为误会对平南王兵刃相向, 是臣教子无方, 绝不推脱罪名。” 她声音一顿, 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平南王:“但平南王正君之伤,绝非小女所为。那日许是出现了刺客,仔细说来, 还是平南王府守卫不严啊。” 平南王眼睛一瞪, 脱口而出道:“我正君刚说‘要向宋杬卿报复’等话, 就立即有人伤他, 除了你宋家人,还能是谁?” “哦?”宋宥面色一沉, “平南王此言, 可是坐实了你要对幼子不利的想法?” 她正色道:“幼子是与诸四公子有些误会,不过是小郎君们之间的争执, 平南王及正君出手干涉, 怕是不合适吧。” 第118章 “你你你——”平南王气得一噎, 面色涨红。 这宋宥果真不要脸, 她那么多铺子谁弄没了的?她两个女儿一个断了腿、一个摔了手, 你敢说你没出手干涉?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放屁!”她最后竟然说了粗话。 容太傅突然说道:“朝堂之上, 平南王慎言。” 平南王连忙噤声,又抬头去看凌帝的脸色,果真有些不愉,便赶紧垂头做鸵鸟状。 容太傅又道:“宋相,令公子可找回来了?” 宋宥闻言脸拉得老长,还给了她个白眼:“找到了,不劳太傅费心!” 这老狐狸在这装什么呢。 宋宥看着凌帝,又道:“那歹徒只是取了些钱财,幸好幼子身体并无大碍。我这儿婿很不错,是个人才。” “嗯……那便好。”凌帝淡淡地应了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 平南王见这和谐的气氛有些急了,忙道:“陛下,宋于修对臣出手却是事实啊!宋晏之也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制止。” “二人如此胆大妄为、目无尊法,不处置实在是不合礼数!” 宋宥冷笑一声:“小女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定夺,平南王于大殿之上喧哗,不免有些失仪。” “你!”平南王被她怼得一阵失语。 凌帝略加思索,淡淡道:“宋相二女皆罚俸两年,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那一瞬间,平南王甚至觉得自己有耳疾,陛下刚刚说了什么? 倒是宋宥即刻反应过来,忙道:“多谢陛下。” 平南王还想说些什么:“陛下,您怎么能……” “平南王难不成在质疑陛下金言?”崔止抢声说道。 平南王气恼:“臣……不敢。” 崔止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鄙夷。 这诸文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奢靡的生活磨平了她当初的的锐气,她怕是再也没有为先帝挡剑时的血性了。 凌帝突然说道:“容太傅,今日怎么不见五皇女?” 容太傅眸光微闪,沉声说道:“……五皇女今日身体略有不适,不宜面圣。” 她该如何同陛下解释五皇女那惨不忍睹的脸…… 凌帝沉默一瞬,然后道:“既如此,那便让她好生歇息一阵,过段日子再来上朝吧。” 容太傅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忙垂下头说道:“……是。” 陛下此言到底有何深意?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 退朝后,凌帝在御书房静坐,四周寂静无声。 一旁的韩内侍见此也是敛声屏气,不敢出声。 凌帝突然开口道:“文德,你说那孩子该不会是把五皇女灭口了吧?她向来不会无故缺席早朝。” 韩内侍斟酌许久,才缓缓说道:“宣王殿下向来言出必行,想来五皇女殿下定是……性命无忧。” 毕竟还没传出五皇女暴毙的消息…… 凌帝沉默了,素来威严的脸上出现无奈的情绪:“就算是朕再纵着她,凌陌瑜也是一介皇女,岂能说杀就杀?” 韩内侍缄默,听得凌帝继续道:“再说了,那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一个战功赫赫的亲王,竟然伪造身份、改变容貌,去做一个小郎君的上门妻主! 真是荒唐! “算了,”凌帝站起身来,徐徐叹口气,“文德,你去取些上好的补品,给那小郎君送过去,寻个好点儿的由头。” 韩内侍恭敬道:“是。” 凌帝盯着桌子上的玉玺,一阵失神,呢喃道:“听然,那孩子还是更像你一点……” …… 五皇女府。 “你说什么?!” 原本躺在床榻上休息的凌陌瑜听得手下人的话后突然坐起上半身,一脸愕然。 那人重复道:“……陛下说殿下这些日子不必再去礼部了……” 她死死地垂下头,就怕被凌陌瑜看到自己憋笑的模样。 原本容貌俊美的凌陌瑜此刻却是鼻青脸肿、眼下青黑,实在是……有碍观瞻。 但那人知道,若她此刻笑出了声,她定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这五皇女府。 凌陌瑜紧皱着眉,良久才道:“吾知晓了,你下去吧。” 她花费多少心力才谋得礼部的事,正是最为重要之时,母皇怎么能突然让她在家休息……这可是变相的禁足! 凌陌瑜捏紧拳头,难道是昨夜的事闹大了?宋宥闹到朝堂之上去了? 可是不应该啊,若让人得知强掳了宋杬卿的人是她,那宋杬卿的名声可就算是毁了! 宋宥那老匹妇定不会置他儿子声名于不顾……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皇什么意思? 凌陌瑜面色难看,忽然记起宋杬卿那句“你在京城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冷嗤一声,名声这种东西有何用处?等她登上那个位置,什么都能得到,好的名声也是唾手可得!。 她沉默一瞬,忽然扬声道:“来人,将秋舒叫来。” 很快,人进来了。 “殿下。”秋舒行礼道。 凌陌瑜冲他招手:“过来。” 秋舒满心疑惑,只上前几小步,离凌陌瑜还有一段距离, “舒儿,”凌陌瑜勾唇一笑,声音却是更低了些,“过来!” 第119章 秋舒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走过去,离得近了就被凌陌瑜一把扯了过去,倒在她怀里。 秋舒瞪大眼睛,感受到自己腰上的手,身体僵硬得不行。 “刚成亲时,舒儿还会唤吾‘妻主’,怎的现在不唤了?”凌陌瑜凑近秋舒耳旁说道,宛若情人低喃。 秋舒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入,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来。 他脑袋混乱极了,嘴唇翕动却说不出恰当的理由来:“殿、殿下……” 凌陌瑜突然面色一变,用力将人甩了出去。 秋舒整个人摔在地上,疼得面色惨白。 凌陌瑜神色冷漠:“吾知道你和宋杬卿相交甚密,你说,他为何不愿嫁给我?” “吾已经为他遣散后院,也许他正君之位,他还有何不满?” 她眸色森然,宛若从地狱偷渡来的厉鬼。 秋舒这才明了凌陌瑜今日为何如此模样,眸中染上淡漠。 他跪在地上,徐徐说道:“元……宋家郎君最是温和纯良,是非分明,喜好纯粹。” “于他而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看似柔弱,但心性却是最为坚韧。” “他绝对不会屈服压迫。” “殿下当真以为,宋家郎君看不出殿下娶他的目的么?” 秋舒垂下眼帘,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又理了理裙幅,才说道:“元元现在已经成亲了,殿下还想如何?” 他规规矩矩地冲凌陌瑜行礼:“殿下好生休息,秋舒先行告退。” 话落,秋舒便转身离开了,低垂的眼睫挡住他对屋里人的嫌恶。 他不想再和这个伪善的女人待在一处。 凌陌瑜微微愣怔,忽的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 …… 宋府。 宋杬卿百无聊赖地坐在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丝打圈,身旁是何玦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他嘟囔着:“青栀,现在什么时候了?何玦怎么还没回来……” 青栀本在一旁绣手帕,闻言轻声笑道:“公子,如今应当才未时三刻,少夫人近几日回来得比平常都晚些,应该酉正时候才回来。” “啊……”宋杬卿叹口气,“怎么突然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红玉本来在整理梳妆台,听了这话扬声道:“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子今日已经有两个秋的时候没见到少夫人了!” 宋杬卿“噌”地站起身来,脸红红的:“红玉你瞎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想她呢……” 他双手捂着脸颊,掩饰性地说道:“我有点饿了,想吃糯米甜糕。” “我现在就去让小厨房里的人做。”红玉立即说道。 宋杬卿补了一句:“还想喝酸梅汤!” 糯米甜糕吃多了会有些腻,和酸梅汤配正好。 红玉笑着应下。 恰时,有人来报:“公子,门外有人找。” “嗯?”宋杬卿一愣,“谁啊?” 那人道:“小人不知,不过听侍卫说,是一名温和有礼的女郎和一位中年男子。” 宋杬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先去镜子前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算蓬头垢面,于是便直接去了。 他站在门口,注意到外面站着的两人,蓦地瞪大眼睛。 …… -------------------- 今天有些恢复状态了,还是要稳住心态才行。感谢在2023-01-14 22:45:00~2023-01-15 22:0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杨拾桑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 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 她身旁站着个中年男子,面色青黄,身材佝偻, 眉眼间带了几分刻薄。 宋杬卿不认识他, 只是一看到对方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特别是对方还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瘆得慌。 宋杬卿面无表情:“晦气!” 随后他转身就走。 “卿儿留步!”杨拾桑立即扬声说道, 面上带了几分急迫。 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她怎么能任由对方就这么离开? 宋杬卿对门口的侍卫说道:“本公子不想看到她们。” 侍卫闻言立即抽出刀剑, 上前几步拦住杨拾桑:“公子有令, 尔等速速离去!” “卿儿, 你仔细看看他是谁?”杨拾桑连忙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宋杬卿并没有转头看过去的兴趣,依旧在往门内走。 “孩子, 我是你生父啊!”柳氏大声说道, 神色激动。 宋杬卿瞳孔一震, 立即转过身去看, 那满身沧桑的中年男子的模样,逐渐和他记忆中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重合。 宋杬卿的思绪顿时混乱许多, 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那个男人是柳氏?!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书里他后来根本没出现过, 只是原身偶尔会提起他几句。 宋杬卿看着柳氏激动异常的模样,恶心与抵触的情绪自心里翻涌而上。 “你这男人胡说些什么呢!什么生父死父的!”云霞从里面跑出来说道。 他一手揽着宋杬卿的肩, 一面对门外的人毫不留情地说道:“哪里来的歹人在这里招摇撞骗, 公子莫要在意!” 第120章 云霞又指着那几个侍卫, 大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快将她们打出去!别污了公子的眼!” 话落, 他还扶着宋杬卿, 想将人往门里带:“公子, 我们快回去吧。” 但是宋杬卿待在那里没动。 柳氏被人推搡着往后退,面色涨红地叫嚷道:“宋杬卿,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不认我这个亲爹?” 他眼睛红红的,好似看到亲生儿子后十分激动。 他眼睛一瞪,看着十分恐怖:“是不是那佛口蛇心的白氏将你哄骗了去,你怎么能不认爹爹我了?” 宋杬卿忍无可忍:“你给我住口!” 他快步走到柳氏面前,呼吸粗.重,颤声道:“你说你是我阿爹,那我问你——” “你可曾有过半分……期待我出生?” “你可有想过为我取什么小字?” 柳氏一怔,青黄的面色极为不自然,只呐呐道:“当、当然……” 其实,若不是杨拾桑来找他,他根本不知道宋杬卿还活着。 “你没有!”宋杬卿凄笑着,“你从来没有过!” 这个人,在他才出生时就气急败坏地说一句:“怎么是男孩!” 这个人从未照顾过他,甚至在他出生后只抱过他一次,还是为了将它扔在雪地里—— 只为引起宋宥的注意。 宋杬卿眼睛通红,只说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柳氏,”他深吸口气,眸色冰冷,“我绝不认你,我爹爹只有一人,那就是我母亲的夫郎——白溪吟。” “你!” 柳氏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他白溪吟不就是养了你几年么,我对你可是有生育之恩,你怎么能不认我?!” “生育之恩?”宋杬卿给他气笑了,“柳氏,我若能选择投胎,绝对不会选择你!” “你从来没有参与过我这十几年的人生,我也只当你这个人不存在。” “消失了这么久的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出现?” 宋杬卿分明在质问柳氏,可他自己的鼻子却酸得不行,眼睛也有些模糊。 柳氏闻言,下意识看向杨拾桑。 宋杬卿拿手指擦了擦眼角,只道:“杨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故意恶心他的么? 杨拾桑见他落泪紧皱着眉,心里出现出后悔的情绪:“卿儿,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思念生父,所以我费了些功夫将人找到了,我没想到……” 你会如此厌恶他。 “我从没和你说过!”宋杬卿厌烦地阖着眸子。 他不耐地说道:“杨拾桑,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是那个胆小怯懦、孤立无援的宋杬卿,不是你心里那个人……” “你是!”杨拾桑急迫地说道,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眸中盛满了深情。 卿儿,就算你性情大变、不再钟情于我,我依旧认定你就是上辈子的卿儿。 我杨拾桑也只为你一人倾心。 宋杬卿觉得自己没法和杨拾桑解释清楚,就好像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注视着杨拾桑,神色漠然:“杨拾桑,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幸福的时候,做出这种讨人厌的事情呢?” “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 你的每次出现,都会把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卿儿,”杨拾桑闻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生气,我这就带他回去……” “谁要跟你回去?!”柳氏突然厉声说道,尖锐的声音刺耳至极。 他趁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宋杬卿的手臂:“宋杬卿,你再怎么不愿意,你始终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今日,若你不给我些银两,别想把我打发走!” “公子!”云霞惊呼出声,就要上前,下一瞬就见宋杬卿伸手推开柳氏,对方狠狠地摔在地上。 柳氏从地上爬起来,狠声说道:“宋杬卿,你今日如果不给我足够的银子,我就到处宣扬你是卑贱的庶出,宋家的丑闻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哈哈哈哈——” “柳氏,你!”杨拾桑面色一沉,恼怒十分。 她只不过是想让宋杬卿开心,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元元!”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担忧的男声。 白溪吟提着裙幅跑过来,柳氏立即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柳氏心中的阴暗越积越多,面容更加扭曲。 凭什么他白溪吟出身世家,妻主疼爱,而他只能被人厌弃,四处奔波? 白溪吟将宋杬卿仔细地看了一圈,发现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宋杬卿看着他,紧抿着唇,眼睛红红的:“……爹爹。” 白溪吟温柔地笑笑,然后对云霞说道:“你快带元元回府。” 他转身看着柳氏和杨拾桑,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至于这两个人,赶出去吧。” 杨拾桑自知她今日搞砸了一切,也不反抗,只是一直深深地望着宋杬卿的背影。 “白溪吟!” 柳氏却是极不安生,他虽然被侍卫架住胳膊,依然大笑着,神色癫狂:“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妻主背叛了你,和别人有了孩子!” “而你还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真是荒唐!!!” 第121章 白溪吟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住嘴,一个手段龌龊的男人,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他轻一挥手:“将他赶出京城。” 柳氏垂下头,低低地笑了,声音诡异又渗人。 下一瞬,他却突然挣脱开侍卫的桎梏,猛然向白溪吟扑过去,瞳孔瞪得极大:“白溪吟,你给我去死——” 场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脚将柳氏踹飞。 “嘭!” “哪里来的疯子,竟敢对我爹动手!”宋于修面色青黑,显然是忍无可忍。 她呵斥一旁呆愣不动的侍卫:“你们没吃饭吗?怎么就让这男人挣脱开了?还不快将他赶出去!” “是…是……”侍卫连忙应声,然后动作粗.暴地架着柳氏走了。 柳氏还一直在挣扎,口中不断嚷嚷着什么,多是些咒人的言语污秽。 侍卫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拿了块布条揉成团塞他嘴里。 …… 宋府外一棵大树后,一人一统目睹一切。 系统有些激动:“宿主,我好像发现这个世界崩坏的真正原因了。” 女子抬了抬眼皮:“什么?” “我当初不该叫宿主你先去跟女二的,原因根本就是在男主身上嘛。” 系统的声音有些纠结:“他的灵魂好奇怪,像是两重……又像是三重……” “分辨不出来,本统难道出问题了?” 它嘀咕着:“难不成男主也是重生的?不应该啊,如果他重生了怎么可能还和女主在一处……” “系统。”女子突然说道。 “昂?” 女子漫不经心道:“这种情况,可以直接杀掉男主吧?” 系统一愣:“可以是可以,不过本统不推荐。” “本着人道主义的思想,任务者不得随意抹杀剧情人物。” “除非实在没办法了,才能采取极端措施。不过积分会大打折扣,那样就会影响到去别的世界……” “啧!”女子紧拧着眉,显然是有什么顾虑。 她又道:“对了,男主身世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 系统赶紧翻出原书,缓缓说道:“男主是相府不受宠的小透明庶子,他的出现是个意外。” “宋宥官拜丞相那日参加宴席,不小心着了道,与一男子春风一度,该男子就是柳氏。” “之后宋宥对白溪吟如实相告,又立即将柳氏送出京城,二人逐渐和好如初。” “不曾想,半年之后,那柳氏大着肚子跪在相府大门前,声泪俱下控诉宋宥抛夫弃子、枉为君子。” “事态闹得很大,最后还是白溪吟做主给了柳氏一个院子,让他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了出来。” “然后……”系统声音一顿,“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柳氏被人赶出了京城,留下男主一人。” 系统合上书:“原书后来压根就没出现柳氏这人。女二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崩坏率拉到了85%……” “这崩坏率才降下去没多久,又上来了。”系统叹气。 “宿主打算怎么做?现在开始做任务吗?不如先用计谋把男女主分开?” 系统哭唧唧:“等男主真正爱上女主了,崩坏率铁定直接拉到96%……” 毕竟原书男主可是自始至终都没对女主动心过。 “走了。”女子动了动身子,然后往宋府反方向走了。 系统惊讶:“诶?!宿主就这么离开了?” 女子:“闭嘴。” 然后系统又被屏蔽了。 系统:“……”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摔! …… -------------------- 今天真的好冷啊,打字的手僵硬的不行,到现在才修完这章发出来。 我赶紧去睡觉了,好困。 感谢在2023-01-15 22:06:32~2023-01-16 23:1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乙 5瓶;艾尼德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我呸!” “不管我是吧, 我自己也能回去!” 柳氏面容扭曲,骂骂咧咧地揉揉自己传来阵阵钝痛的胸口。 宋于修那一脚毫不留情。 二人被赶出了京城,杨拾桑倒有人来接, 但她压根就没打算管柳氏, 于是他只能灰头土脸地独自回去。 柳氏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 心里没有丝毫愧疚,口中还不断骂着什么:“贱蹄子, 竟然不认我!” “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和白溪吟那贱.人一模一样!” “别忘了他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还真当自己是宋家的种!” …… 宋府。 宋杬卿伏在白溪吟怀里, 泪如泉涌, 实在难以止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和原身共情至此,分明期待生父疼爱的人是原主而不是他。 柳氏是对他不好,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把柳氏这个所谓的“生父”放在心上。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为原身感到不值吗?原身一直期待的生父根本就不爱他。 白溪吟没说话, 只轻轻地抚摸着宋杬卿的发丝。 第122章 宋于修与宋晏之二人站在一旁, 面色紧绷, 内心都涌上无尽的后悔。 她们儿时不明事理, 一直针对宋杬卿,骂他是私生子, 还说他生父不知羞耻勾.引母亲。 孩童的话单纯又直白, 其中的恶意也最为纯粹。 即使她们现在感情甚好,但她们曾经在宋杬卿心底留下的疤痕始终存在。 宋杬卿最后哭得昏厥过去, 白溪吟连忙叫了太医来。 古太医探过脉说他并无大碍, 只是情绪波动太大, 难免伤身。宋杬卿身体自小不好, 需得精心调养着才行。 这次凌帝让人送的补品正巧能派上用场。 何玦如往常一般回了宋府, 然后就看到了眼睛红红的的宋杬卿。 “元元!” 何玦一惊, 大步上前:“你怎么了?” 宋杬卿吸了吸鼻子,扑进她怀里,声音低低的:“阿玦,我心里难受……”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 何玦轻抚着怀中人的脊背,眸色渐暗:“元元,谁欺负你了?” 宋杬卿声音闷闷的:“阿玦,今天柳氏突然来找我了。” “柳氏?” “……生我的人。”宋杬卿都不愿说出“生父”二字。 何玦眸中划过一丝讶异:“元元并非岳父大人亲生?” “嗯。 ”宋杬卿焉焉地应了声。 他继续说道:“我的存在只是来源于一场设计。” “阿玦,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我的出生。” “他这次出现,也只是为了钱。” “杨拾桑为什么要把他带到我面前啊,”宋杬卿的手攥住何玦的衣裳,声音也染上哭腔,“她就不能像宣王一样走得远远的吗?” 何玦一怔,嘴唇翕动,却没说什么。 “阿玦,”宋杬卿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我眼睛有点疼。” 何玦轻叹一声,捉住他的双手:“那就别揉了。” 她拿出手帕擦擦宋杬卿脸上的泪痕:“别哭了,何苦为了不重要的人伤了自己的身体?” 她缓缓将宋杬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前,十分认真:“你哭,我会心疼。” 宋杬卿盯着她,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玦,如果我们刚成亲时你这么说,我肯定觉得你是故意说好话哄我的。” “那现在呢?”何玦立即问道。 “现在啊……”宋杬卿眉眼弯弯,微微歪着头,“我信了。” 何玦也放柔面色,笑意逐渐染上她的眉梢。 她忽然记起了什么,眸光微闪:“元元刚刚提到了宣王,她与你……有何渊源?” 宋杬卿愣了愣:“她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道:“也没什么渊源,不熟。” 宋杬卿看到何玦微微凝固的面色,失笑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他耸耸肩:“好吧,我告诉你,其实她说过喜欢我,还说愿意入赘,不过我拒绝了。” “元元不喜宣王……”何玦迟疑片刻,“可是因为她不详的传闻?” “那倒不是,”宋杬卿摇摇头,“我不信那些。” “我觉得她的眼睛挺好看的,像红宝石。” 何玦低垂着头,掩下眸中的怀念——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漂亮的红宝石。” 宋杬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吃醋了,连忙轻轻扯了扯何玦的衣袖:“当然了,阿玦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像黑曜石一样!” 何玦注视着宋杬卿的笑颜,心中的酸涩渐渐消失。 就算元元忘了以前的约定又如何,就算他畏惧“宣王”又如何? 至少现在,陪在元元身边的人是她。 “元元,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何玦嘴角微扬,带着几分释然。 “元元,我可有跟你提起过我母亲?” 宋杬卿摇摇头,说道:“你打算跟我说了吗?” “嗯。”何玦轻声应着,一面拉着人在软榻上坐下。 宋杬卿一手捞过身旁的枕头:“你说,我听着。” 何玦思索良久,才缓缓说道:“我阿爹嫁给母亲时,母亲已经娶了正君,所以,我也是庶出。” 宋杬卿握住何玦的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何玦回握住他的手,继续道:“我阿爹对母亲一见倾心,义无反顾地嫁了过去。” “我……祖母始终不同意,可还是拗不过我阿爹。” “阿爹入殓时,祖母远在边疆,没能赶得上见他最后一面。” “至于我母亲……”她顿了顿,“我也不知她对阿爹是有情还是无情。” 若说有,可她宫中不断迎来新人;若说没有,可她却在阿爹去世时红了眼,对她也是颇为纵容。 何玦看着他:“元元可知我名字中‘玦’的深意?” 宋杬卿迟疑道:“……玉玦?” “对,”何玦点头,“是有缺陷的玉,母亲取的,因为她不喜我的出生。” “阿爹生下我后身子愈加虚弱,没能撑过我十岁那年的冬天。” 宋杬卿突然抱住她,拍拍她的背:“阿玦,这不是你的错。” 何玦:“阿爹也这么说。” “阿爹总是叫我阿玦,说‘玉玦因为有缺口显得比环玉更加独特’。” 第123章 “阿爹说,总有一天,我身边会出现一个人,如他一般温柔地唤我‘阿玦’。” 何玦在他耳边低喃:“元元,我喜欢你。” 宋杬卿听她这么说,羞赧地将自己缩在何玦怀中,只是依然会小声地回应:“阿玦,我也喜欢你。” 好像比昨天的喜欢还多一点。 何玦心中微颤,手指轻抚他的发丝,轻声应道:“……嗯,我知道。” 我见过你对我避之不及的模样,所以当你喜欢上我时,我很快就意识到了。 元元,我绝不会先放开你的手。 即使是南柯一梦,那也是在你下逐客令之后。 。 今日夕阳多了几分梦幻,树枝上的小鸟轻快地鸣叫着,似乎在讨论翌日晨食。 秋舒走在街道上,唇角带笑,脚步轻快。 他身后的沛儿小跑几步追上他:“公子别走太快了,小心崴了脚。” “好,”秋舒应着,又抬手轻抚胸口,面上笑意更浓,“父侍见到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 -------------------- 修了几个字。 今天是最后一次熬夜了呜呜呜,明天开始白天一定要码字!!!感谢在2023-01-16 23:14:22~2023-01-17 23: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翌日, 何玦休沐。 她刚穿戴好衣服,听见身后的小动静,转身一看, 见宋杬卿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阿玦, 你又起这么早?我记得你今天休沐来着……” 宋杬卿十分清楚何玦的君子行径, 所以根本不担心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嗯,习惯了。”何玦说着, 然后打开门让青栀等人进来。 宋杬卿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着:“夏天还好, 冬天的被子会吃人, 我早上就起不来。” 等青栀要为宋杬卿挽发的时候, 何玦突然说道:“元元,让我来吧。” 青栀等人皆是一愣,她上回给宋杬卿绑了个什么发型他们都还记得呢。 宋杬卿一手撩起发丝, 讶异地眨眨眼睛, 又见何玦面色严肃, 不由得失笑:“好, 那你来吧。” 青栀迟疑一瞬,还是退到一旁。 『少夫人不会把公子头发都扯了吧?』 何玦轻咳一声, 认真说道:“元元, 我会轻点的。” “好。”宋杬卿轻笑着,他感觉何玦这次十分有自信, 心里有点期待。 何玦拿过一旁的木梳为他梳发, 动作轻柔, 没弄疼他。 宋杬卿盯着镜子里的一幕, 觉得心里热热的, 没忍住红了耳尖。 何玦动作不急不慢, 在宋杬卿耳前各留了一缕青丝,剩余头发尽数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用吉翠色的缎带系上,最后在发间插入一支天青海棠连珠簪。 红玉等人盯着这一切,内心感慨: 『少夫人这是从哪儿学的,虽然比不过我,但还挺好的。』 何玦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轻声道:“元元,这是你最常梳的发型,如何?” 宋杬卿仔细看了看,伸出手指绕了绕一缕发丝,眉眼弯弯:“阿玦梳的很好看。” 他转过身子,一手拉着何玦衣袖:“你是不是去哪儿学了的?怎么梳的这么好了?” 何玦握住他的手,轻笑一声:“这几日去同僚哪儿学了一手。” 宋杬卿眨眨眼:“所以你这几天这么晚回来,都是去你同僚哪儿了?” “嗯。”何玦颔首。 绿芮等人见何玦没出错,便放心地去小厨房了。 “我也想给你束发。” 宋杬卿脱口而出这句,随后便注意到何玦的模样,有些遗憾地说道:“你已经梳好了哦……” “无妨,”何玦直接将头冠取下放在一旁,然后又将桌上的木梳递给宋杬卿,“今日不急,我等元元给我束发。” 宋杬卿接过梳子,自信一笑:“嗯,我会给你好好梳的!” 然后—— “不是,为什么头发它总是跑啊?” “这里怎么又掉了一缕?” “它为什么松松垮垮的?” 宋杬卿手忙脚乱,把何玦的头发都要扯成杂草了。 他蹙眉呢喃:“怎么回事,感觉扎头发不难啊……” 不就是用手攥在一起,然后用绳子绑上就好了嘛,为什么他扎的高马尾软趴趴的? 他上辈子似乎一直是短发,没有扎头发的困扰,这辈子又养尊处优,身边都有人伺候,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何玦见宋杬卿眉头紧皱、一脸苦恼的模样,不由得牵住他的手,温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哦。” 然后他就看到何玦三下两下就将头发绑好,然后利落地戴上发冠。 宋杬卿微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阿玦,我不太会这个。” 何玦面色紧绷:“元元不需要‘会’做这种事。” “你都为我学绾发了,”宋杬卿歪着头,微微嘟着唇,“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元元别这么想,我是为了我自己。”何玦看着他,目光缱绻。 “我不希望下一次你再让我给你扎头发的时候,我却又弄得一团糟。” 第124章 她顿了顿,又道:“不只是束发,其余我不会的,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学。” “因为,我想成为你最喜欢的模样。” 宋杬卿面颊通红,眼睛也不自在地胡乱瞟着:“我、我现在就挺喜欢你的……” 何玦看着宋杬卿,眉目间尽是温柔。她牵着宋杬卿的手,轻轻地吻了下他的指尖。 宋杬卿微微蜷缩着手指,低声控诉:“阿玦,你又亲我……” 何玦心中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将人抱在怀里:“元元,你总是容易害羞。” 宋杬卿揪着何玦衣襟,并不吭声,泛红的耳尖昭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 今日上午,宋杬卿收到一份请柬,是秋舒让人送来的,说邀他去秋府喝下午茶。 宋杬卿注意到请柬上面写的是“秋府”,难道秋舒哥哥回爹家住了? 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因为很快就能知道了。 未正时,一辆马车停在秋府门前。 宋杬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苍筤衣裳,很衬发间的天青海棠连珠簪。 秋府外守着的人看了请柬后连忙将他请了进去,同时也暗暗记下这人的模样和身份。 秋舒院内,崔白月和裴然都来了,宋杬卿面上多了几分不好意思:“抱歉,我来迟了。” “哪里哪里,我们也才到。”裴然冲他摆摆手。 崔白月拉住他的手:“我也刚来。” 宋杬卿寻了个椅子坐下:“吉玉还没来?” 秋舒温声道:“他今日一早随晁家主君去了静云庵,今日不能赴宴了。” 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嗅了嗅。 “好香啊,这是什么茶?”宋杬卿问道。 秋舒笑道:“这是薄荷玫瑰茶,我父侍最喜欢喝了。你若喜欢,等下带一罐回去。” 宋杬卿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小声说道:“一点点就好,谢谢秋舒哥哥。” 秋舒柔柔一笑,让沛儿去拿了,连带着崔白月和裴然都有一罐。 裴然抿了口茶,问道:“秋舒哥哥这次是回秋家小住吗?五殿下欺负你了?” 寻常来说,小郎君嫁人后,除了回门那日和婚丧之事,一般是不能回爹家的,不然别人会以为是妻主苛待了他,害得人家躲回家去。 当然了,不排除极受宠爱的小郎君能随意回爹家的情况。 宋杬卿和崔白月立即一脸紧张地看着秋舒,然后他们就见秋舒笑了笑,又听他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五皇女的侧君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秋舒又立即将休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裴然直接读了出来:“……立此休书为据,从此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裴然当即怒骂:“呸!怎么是休书而不是和离书!” 秋舒面色淡淡:“只有妻夫之间才有和离之说,我一介侧室,只能得一封休书了。” “秋舒哥哥,”宋杬卿看着他,“那你现在自由了。” 他皱了皱鼻子,嘟囔着:“五皇女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秋舒定定地看着他,沉默片刻,最后笑道:“元元说的对。” 他微微歪着头,笑意盈盈:“幸好她将我休了,毕竟我实在不愿再看到她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孔。” 宋杬卿见秋舒笑眯眯的模样,脑中突然蹦出来一句话:眯眯眼都是怪物。 他瞳孔一震,连忙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外。 秋舒哥哥那么温柔和善,怎么可能是怪物呢。 没过多久,裴然突然将茶盏放在桌上,沉声说道:“我……又退亲了。” “什么?又?!” “怎么回事?” 几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裴然站起身来,抬手拨了拨飘到额前的发丝,眸含鄙夷:“上个月,我大姐偶然发现那朱家小姐在庙内和一位小郎君幽会,听说那人还是她的远方表弟。” 众人心里突然一咯噔,又听裴然继续道:“朱向笛当着我大姐的面,扬言要娶她表弟为正君,让我退位让贤,日后她必与我相敬如宾。” “岂有此理!”宋杬卿怒喝道,“她放什么狗屁!” 裴然双手叉腰:“是吧,元元也觉得她在放屁!” “我姐当时就给人一顿狠揍,回来就让母亲退亲!” 裴捧捏紧拳头,眼睛一瞪:“我母亲勃然大怒,直接带着我们姐弟几人杀上门去。此事朱家失礼在先,无可辩驳。” “我还亲手将退亲书摔在那朱向笛的脸上!她面色青黑,好似遭受了奇耻大辱,最后却连个屁都没放,真是孬种。” 裴然冷笑连连:“你们可知,那小表弟还借住在她家呢!” 几人咋舌,一时间都没说话。 “幸好及时退亲了,如果成亲了发现妻主心中另有他人,真是膈应。”崔白月皱眉道。 裴然点点头:“就是说啊。” “这回我母亲就不急着把我嫁出去了,”裴然轻哼一声,又坐下来,“她说她想通了,明年去金榜下给我捉一个妻主来!” “到时候阿然也去看看。”秋舒笑道。 “挑个你喜欢的。”崔白月也说道。 “对,”宋杬卿不由得点点头,眉眼带笑,“妻主还是要挑自己看得顺眼的才行。” 此话一落,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第125章 宋杬卿“噌”的一下红了脸:“怎、怎么这么看着我?” “元元,”裴然凑近他,“你妻主对你是不是特别好?” “嗯。”宋杬卿虽然脸红红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 府上。 宋杬卿轻哼着歌,脚步欢快,正要走到桥上时却突然被人叫住。 他转头望过去:“阿姐?” 宋于修走过来,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你今日去了秋府?” “嗯。”宋杬卿点点头。 宋于修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同他闲聊:“我记得你与秋家三公子相识,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她尾音中夹杂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个啊,”宋杬卿轻轻一笑,“秋舒哥哥现在已经不是五皇女的侧君了。” 他由衷地为秋舒哥哥感到开心,五皇女那种变.态,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宋于修瞳孔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宋杬卿眨眨眼,继续说道:“五皇女给秋舒哥哥写了一封休书,秋舒哥哥现在自由了。” “这、这样啊。”宋于修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一股希冀逐渐爬上心头。 “阿姐?”宋杬卿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元元,你快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宋于修转身就走,速度飞快。 宋杬卿愣了愣:“……嗯,好。” 宋于修冲到白溪吟的院子里,扬声道:“爹爹,我有喜欢的小郎君了!” …… -------------------- 哈哈哈今天十一点前可以睡觉了,晚安小可爱们! 感谢在2023-01-17 23:01:33~2023-01-18 22:4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 10瓶;今天有糖吃、艾尼德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白溪吟愣了一瞬,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于修,你刚刚说了什么?” 宋于修神色激动,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爹爹, 我有喜欢的小郎君了, 我、我要上门提亲!” “你先冷静下来。”白溪吟立即站起身来, 然后上前几步拍拍她的肩膀。 他徐徐说道:“你先说说,他是哪家小郎君, 爹爹我再去探探人家品行如何、可有婚配。” 宋于修立即说道:“他与元元相交甚好,性子定是不差。” “哦?你这都知道?”白溪吟诧异地看着她, “那他可有婚配?” “没有, 因为他刚和离。”宋于修脱口而出道。 白溪吟一惊, 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于修,你竟然看上了别人的夫郎?!” “他现在已经不是别人的夫郎了,”宋于修紧绷着脸, “我自然能喜欢他。” “好吧, ”白溪吟叹口气,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的?” 宋于修沉默片刻, 低声说道:“我在听到他成亲消息时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意。” 准确的说,是在他成亲那日才彻底明白的。 这次, 她绝对要抓住时机! 她看着白溪吟, 神色是他少见的严肃:“爹爹,我是真的喜欢他, 请您代我上门提亲!” 白溪吟垂下眼帘, 手指轻点木桌, 轻声问道:“提亲无妨, 只不过, 你确定人家公子愿意嫁给你?” 宋于修一愣, 一颗激动的心忽然平静下来,面上多了几分茫然。 是啊,她还不知晓秋舒的想法,或许他压根就看不上她。 宋于修紧抿着唇,面色有些难看:“……是我考虑不周。” 白溪吟摇摇头,又道:“所以,到底是哪位小郎君,惹得于修你如此心心念念?” 以至于他一和离,你就眼巴巴地想去提亲? 宋于修轻声道:“秋家三公子……秋舒。” 。 又是一年七夕日。 晚饭后,何玦主动提出上街游玩的提议,宋杬卿略想了想,很快就同意了。 这次他没让青栀他们跟着,毕竟这也算是他与何玦的第二次约会。 今夜京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宋杬卿已经不太记得去年七夕那日发生了什么,所以对今夜的街道十分好奇。 他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停在右边街道上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面,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合心意的面具。 何玦站在他身后,目光并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阿玦,你试试这个吧。”宋杬卿递给何玦一个面具,她接过来后就直接戴上了。 宋杬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说道:“阿玦,我给你挑的是狼王的面具,很适合你。” 超神秘,超帅气,超有安全感! 他也给自己戴上一张选好的面具,然后抬头问她:“我这个怎么样?” 何玦说道:“红色的狐狸面具,很适合元元。” 她上前一步,抬手理了理他发间微乱的发丝,收回手时又极其自然地牵住宋杬卿的左手。 她面色如常道:“今晚人潮如织,我怕和你走散了。” 宋杬卿瞅了她一眼,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唇:“嗯。” 约会的时候牵手,很正常。 二人漫步街道,偶尔闲聊几句,气氛温馨又宁静。 第126章 最后,她们走到了荣安桥。 何玦看了眼桥下的男男女女,对宋杬卿说道:“元元,今日七夕,我们一起放花灯如何?” “好呀,”宋杬卿眸中带着几分兴致,“我还没有放过花灯呢。” 正好荣安桥下就有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宋杬卿挑了一个有“宁”字的花灯,何玦则拿了一个带“福”字的。 摊主是个中年女子,她一眼就看出来二人是新婚妻夫,面上露出善意的笑容:“我家的花灯许愿最灵了,保管你们妻夫二人长长久久,恩爱一生!” 宋杬卿立即闹了个大红脸,幸好有面具挡着,别人看不出来。 他身旁的何玦却是气定神闲地说道:“多谢。” 宋杬卿心里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瞪了何玦一眼,却正好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耳垂。 他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件事——何玦也很害羞。 只不过,他一直被她的脸迷惑住了而已。 此时河边人少,二人随意寻了个地方将花灯放了。宋杬卿闭上眼,在心底默默许下愿望,然后看着花灯顺着水流逐渐漂远。 何玦问道:“元元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宋杬卿歪着头,一脸神秘。 他也问道:“那你许的什么?” “我许你心愿成真。”何玦看着他,眉目柔和。 宋杬卿听她这么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跳得极不矜持。 他看了看四周,突然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递给何玦,一面说道:“阿玦,你稍微弯下腰。” “好。” 何玦并未多问,直接俯下身子,任由宋杬卿将她脸上的狼面具取下来。 宋杬卿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雷,但他还是忍住赧意,闭着眼睛亲了她一口。 何玦感受到右脸上的触感,猛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面具也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宋杬卿忙捡起地上的面具退后几步,一手捂着脸,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元元,”何玦的思绪完全乱成一团,嘴唇翕动着,“你、你方才是不是……” 宋杬卿面色爆红,但还是故作镇定道:“对,我就是亲你了。” 轰—— 某种情绪翻涌而上,何玦哑然片刻。 下一瞬,她将宋杬卿拥入怀中,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又将脑袋搭在宋杬卿肩窝上,喉咙里溢出喑哑的颤音:“元元,我好开心。” “我知道。”宋杬卿嘟囔着,眼眸里的笑意明目张胆地跑了出来。 他再一抬眸,正巧撞上一道锐利的目光—— 是宋晏之。 宋杬卿瞳孔一震,下意识将何玦推开,随后连忙侧过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元元,”何玦稳住身子后连忙上前牵住他的手,“我方才弄疼你了吗?” “没有,你很温柔,”宋杬卿低垂着头,“长姐好像看到我们抱一起了,多不好意思……” 就好像早恋被家长发现了一样。 何玦转身望去,见宋晏之被一男子扯着衣袖带走了,不过对方看她的眼神……应该是真的看到了。 她缓缓说道:“长姐已经走了,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 宋杬卿立即探头去看:“是白月哥哥,她们也在约会。” “约会?”何玦不解道。 “咳,”宋杬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唇角微扬,“像我和你这样一起逛街,就是约会。” 何玦颔首:“原来如此。” 宋杬卿又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面具,想了想,把狐狸那个递给何玦:“我们换换,我想戴狼面具。” 何玦:“好。” 河边放灯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何玦护着宋杬卿走了出去。 两人又闲逛着,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宋杬卿看摊子上的东西,何玦看他。 宋杬卿忽然停下脚步,动了动鼻子:“栗子糕的味道!” 他拉着何玦的手:“阿玦,我突然想吃栗子糕了,陪我去买吧。” 话尾音中带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撒娇。 “好。”何玦应下,看他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宠溺。 宋杬卿脚步轻快地向前走着,随后看到了什么,眸中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立即转身,然后撞进何玦怀里,一手揪着她衣襟,声音低低的:“阿玦,我突然不想吃栗子糕了。” “好,”何玦轻拍他的脊背,轻声应着,“那就不吃了。” 她眸光冷厉地扫了凌陌瑜一眼,随后就牵着宋杬卿的手,往另一条路走了。 凌陌瑜与容文林站在前方不远处,手中皆拿着花灯,似乎正要去荣安湖。 其实凌陌瑜早就注意到了宋杬卿的身影,目光也是一直落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再次见到宋杬卿,她心中没有被打的恼怒,却生出了另一种莫名的情绪。 凌陌瑜没有错过宋杬卿眸中一闪而逝的畏惧,忽然觉得心中一堵。 宋杬卿与何玦亲密无间的相处,更是让她觉得胸闷。 容文秀看着发怔的凌陌瑜,担忧道:“表姐,你怎么了?” 凌陌瑜这才回过神来,敛下神色:“无事。” “走吧,去荣安湖。” 容文林点点头,眸中泛着笑意:“好。” 第127章 这次表姐好不容易才答应陪他一起过七夕节,一定要放花灯才行。 凌陌瑜嘴角微扬,但眸中一片冰冷。 她对容文林无意,若非外祖母施压,她绝不会陪他做这等无聊之事。 自那次绑架后,她身边可以说是状况百出。 好不容易解除了禁足,她却发现原本属于她的吏部事务已经被母皇指派给了二皇姐,其表现还得了母皇赞赏。 她名下诸多铺子遭人针对,亏损极重,还需她自己填补空缺。 她甚至还遭遇了刺杀,虽未伤及性命,但受的折腾也不少。 她知道有人报复,心里也有了人选,可是明面上她查不出来。 母皇似乎也有几分打压她的意思,所以她暂且只能安安分分地听从外祖母的安排。 …… 另一边,宋杬卿一直有些蔫蔫的,慢腾腾地啃右手上的糖葫芦。 他刚刚太丢脸了,怎么能落荒而逃呢? 可是他一看到凌陌瑜就想到她曾亲口说过要砍他的手指和脑袋,下意识就想跑。 何玦牵住他左手,又捏了捏他的指尖,轻声道:“元元,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宋杬卿看着她,眉眼弯弯:“嗯。” 何玦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忽然说道:“元元,你看左前方,那是谁?” “嗯?”宋杬卿下意识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 随后,他瞪大了眼睛—— -------------------- 感谢在2023-01-18 22:48:00~2023-01-19 22:5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尼德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在他左前方, 宋于修与秋舒于街道上漫步,二人之间距离不远不近,极合礼数。 秋舒的视线偶尔落在街道的摊子上, 宋于修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看向身旁人。 宋杬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低喃道:“阿姐怎么和秋舒哥哥走在一起?她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何玦看着他:“或许不只是认识。” 宋于修看那位公子的眼神, 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么,”宋杬卿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哇,那是我阿姐吗?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 “她一直在看秋舒哥哥诶。” “秋舒哥哥真好看, 他甚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 何玦捏了捏他的指尖, 问道:“元元觉得她们二人站在一处如何?” 宋杬卿一愣, 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阿姐借酒消愁就是因为她心上人嫁人了,那段时间也确实是秋舒哥哥出嫁的日子。 而且, 阿姐在知道秋舒哥哥和离后神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今夜还是这个表现。 阿姐喜欢秋舒哥哥! 何玦见他这副模样, 显然是已经忘了之前不愉快的事, 温声道:“元元想吃桂花糕吗?我方才好像看到了。” “吃!”宋杬卿立即说道,“我正觉得有些饿了。” 阿姐的事情应该不需要他来操心, 他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吧。 另一边。 秋舒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停下脚步。 宋于修终于寻到话头, 立即说道:“原来秋三公子喜欢面具。” 秋舒嗓音淡淡:“说不上喜欢,只是突然想看看。” 宋于修神色未变:“既然如此, 那公子可好好看看, 可有喜欢的。” 秋舒拿起一张白兔面具, 试探性地放在脸上比了比, 似乎有些大了, 便又将它放下, 转而拿起另一张梅花鹿面具,发现戴着刚刚好。 他嘴角微扬,下意识回头想让沛儿付钱。 瞧见他动作,宋于修立即上前将银子递给摊主,颇有几分殷勤的意味。 秋舒心觉疑惑,缓缓说道:“我身边侍儿定是带了银两来的,无需劳烦宋二小姐。” 宋于修一手成拳掩在鼻下,轻咳一声说道:“公子的侍儿此刻或许有事在忙。” 她示意秋舒身后。 秋舒立即转身望去,只见沛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旁摊子上的饰品,身旁站着六子,二人离秋舒有二三丈之远。 秋舒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沛儿从不是喜好玩乐的人,今日怎会如此行径? 宋于修嘴角带笑,默默想着回去就给六子加月钱。 秋舒收回视线,沉默片刻,说道:“那就多谢宋二小姐了。” “秋三公子不必客气,”宋于修立即说道。 秋舒看着手中的面具,觉得对方或许是知道他与元元交好,便也把他当弟弟对待。 反正,总不会是那种情况……吧。 他这么想着,一面将面具戴在脸上,专心致志地系脑后的绳子。 他才放下手,就听得宋于修说道:“公子当心——” 然后他感觉自己左手手腕被人牵住,一股大力带着自己上前,身后也随之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原来是有几个孩童在街上追逐打闹,其中有人手上还拿着木棍。 宋于修等他站稳后就立即收回手,并后退一大步:“失礼了。” “无妨,”秋舒知道她帮了自己,立即说道,“多谢宋……” 他一抬眸,入眼便是宋于修爆红的俊脸,蓦地一愣,忘了还没说完的话。 第128章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眨着眼睛,心里生了某种情绪。 自从回了秋家,他一直待在家中。虽然母亲也曾劝他出去走走,但他没什么心思,只想在家陪着父侍。 不过今日晚膳后,父侍突然被父君叫了过去,回来后神色有些不同,不仅让他今夜出去逛逛,还让他换身新衣服。 他心觉奇怪,但也不想伤了他的心意,只得乖乖应下。 父侍眸中的关爱好似要溢了出来,给他插上一支华丽的海棠步摇后,嘴唇翕动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若是遇上了心仪的女郎,回来记得告诉爹爹。” 秋舒十分无奈,只道:“爹爹说什么呢。” 他神色中并无半分羞赧,得了五皇女休书才多久,他怎么可能转眼就遇上喜欢的女郎? 他本打算出去转一圈就回来,结果才出门没多久,他就碰上了宋家二小姐宋于修。 起初,他只是礼节性地点头示意,没想到对方直接跟在她身旁走着,还说道:“京城今夜人流如潮,公子独身难免有些不便,不若与在下同伴而行。” 秋舒看着对方不自然的神色,心里确实觉得怪异,但也记得她是元元二姐,故而对她并无太多抵触,最终也应了下来。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一时间,秋舒心情有些微妙。 宋于修见他不说话,有些局促地收紧拳头,看了眼周围后又说道:“听说今日众人会放荷花灯,不知秋三公子可有想法?” 秋舒瞥见对方略带忐忑的神色,内心很快平静下来,轻声说道:“好。” 二人去了荣安桥下的花灯摊子处,摊主见有两个人,有些抱歉地说道:“二位客官,真是不巧了,今日其余的花灯悉数被人提前定下了,如今只剩这一盏了。” 她指着摆在最边上的一盏花灯。 “一盏也行。”宋于修连忙将最后一站花灯拿过来,赶紧付了钱。 一盏就一盏,再犹豫估计一盏都没了。 她将花灯递给秋舒,温声说道:“秋三公子,给你花灯。” 秋舒接过来,微微垂眸:“宋二小姐不放?” 宋于修不以为意道:“这不只剩一盏了么,我放不放无所谓。” 你能放就好。 她护着秋舒走到河边,看着他将花灯放入水中,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会许什么愿望? 希望他的愿望能成真,那样他或许会觉得开心,说不定就会笑了。 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宋于修想象不出来,只是下意识觉得一定很好看。 他不笑的时候就很好看,笑起来只会更好看。 秋舒自阖上眸后就能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视线,睁开眼后就见宋于修看着他发愣。 秋舒轻轻地叹了口气,直言道:“宋二小姐今夜如此,不知是何用意?” …… -------------------- 抱歉小可爱们,本来是定好写3k的,可是身体不太舒服就只有2k了,我努力明天补回来。 感谢在2023-01-19 22:51:32~2023-01-20 23: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乙 15瓶;没有就算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当夜, 秋舒走入院内,神色有些恍惚。 江氏在他的院子里等了许久,见着人忙上前拉着他的手, 仔细查看他的神色, 末了问道:“……舒儿今夜可遇上了什么人?” 秋舒瞧见他的神色, 内心长叹一声,说道:“……遇见了宋二小姐。” “当真?” 瞬息之间, 江氏眸间染上几分喜意,又道:“既见了一面, 那舒儿觉得这宋家二小姐如何?” “我为何要觉得她如何?”秋舒反问他, 一面将面具放在桌上, “父侍今日好生奇怪。” “沛儿也很怪异,分明不是贪图玩乐之人,今日却被摊子上的东西迷了眼, 离我远远的。” 沛儿闻言, 面色立即变得紧张许多, 频频望向江氏, 却没开口说话。 秋舒面色微冷:“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呢?” 江氏徐徐叹口气:“舒儿素来聪慧, 想必已经猜到了些。” “晚膳后主君叫了我去, 说今日下午宋家主君来找他小叙,话语里透露出几分宋家二小姐对你有意的意思, 便来问问我的想法。” 江氏略微停顿, 语重心长道:“父侍看来, 宋家二小姐是难得的良配, 出身世家, 又有意于你, 宋家郎君也与你相识,你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差。” “为父也不愿逼迫于你,想着让你们二人先见见面,看看你的想法。至于沛儿,我也是提前和他通了气的,你莫怪他。” 最后,他才说道:“所以,我才会问舒儿觉得她如何?” 秋舒心里隐隐有火气冒出来,冷冷道:“她对我有意,我便要嫁给她吗?” “五皇女当初说要纳我,我便嫁了,如今宋于修说对我有意,我又要嫁过去吗?” “父侍……也觉得我该嫁吗?” 他无力地阖上眸子,浑身染上孤寂。 江氏心疼坏了,连忙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柔声道:“父侍没有这个意思,父侍只是觉得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选个喜欢你的不好吗?” 第129章 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温声说道:“既然舒儿不喜欢,那我便去回绝主君。” 秋舒靠在他怀里不说话,右手紧紧攥住衣角。 他想起荣安桥下的事。 他说完那句话后,宋于修神色慌乱,却又故作镇定地说道:“秋三公子莫要误会,我们今日只是偶遇罢了,只是个巧合……” 秋舒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忽然觉得她有点像隔壁府上的阿黄,透着几分傻气。 他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不平整的纹路,十分沉默。 宋于修依旧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秋舒盯着宋于修看了几息,随后唇角微弯,嗓音清泠:“夜深了,宋二小姐不若送我回府?” 此话一出,宋于修顿时笑得找不着北了,只愣愣道:“好、好啊!” 秋舒垂下眼帘,真有意思。 她应该知道自己被五皇女修弃了才是,为何还会对他…… 是觉得戏弄他有趣,还是存了几分真心? 他分不清,至少现在分不清。 …… 翌日一早,宋杬卿迫不及待地去找宋于修。 宋于修正在用早膳,毕竟还在禁足期间,她也不用早起去上职。 宋杬卿一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阿姐,你是不是喜欢秋舒哥哥?” 宋杬卿直言直语,惊地宋于修连连咳嗽。 她问道:“……元元你怎么知道?” “哼哼~”宋杬卿歪着头,略一挑眉,“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们走在一起了。” 宋于修顿时红了脸,脑子里回忆起昨夜的情景。 宋杬卿坐到她对面,兴致盎然地问道:“你怎么认识秋舒哥哥的呀,都没听你说起过。” “就、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认识了。”宋于修含糊说道,并不打算解释太多。 “好吧。”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知道起因。 他又说道:“那你昨日是亲自向秋舒哥哥邀约了吗?” “不是,”宋于修直接摇头,“我求了爹爹帮我。” 她怎么敢直接邀约,那样的话秋三公子估计会觉得她太轻浮。 所以她选择设计“巧遇”。 宋杬卿点点头,阿姐还是很聪明的。 “这样啊,那你们昨夜相处得怎么样?” 宋于修回想了下昨夜,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觉得挺好,他对我笑了,还让我送他回府。” 他笑得特别好看,像画里的人。 不,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才对! “哇!”宋杬卿惊叹道,阿姐昨天看起来傻乎乎的,不过追求小郎君的时候倒是没掉链子。 这么说来,秋舒哥哥似乎并不反感阿姐。 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成为家人! 宋于修记起来她弟弟和秋三公子关系很好这件事,立即将桌上的糕点往宋杬卿那边推了推,认真说道:“元元,你和我说说秋三公子的喜好吧。” “好,”宋杬卿扬眉,不客气地拿了块糕点,“那我就好好同你说说有关秋舒哥哥的事。” 宋于修立即正襟危坐起来。 …… 禁足期过去后,宋于修却没能再制造出偶遇来,因为白溪吟跟她说秋主君婉拒了这场亲事。 意思就是—— 秋舒没看上她。 宋于修瞪大眼睛:?!! 那日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么,都冲她笑了。 白溪吟犹犹豫豫:“于修,七夕那日,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吧?” 按理说,他小女儿出身世家,生得也俊秀,又是个将军,向来洁身自好,也算个良配,可秋三公子没看上她。 他思来想去就这一个可能——他小女儿在心上人面前不知轻重,冲撞到他了。 “怎么可能,女儿我是那样的人吗?”宋于修大声反驳道,只是心里不可避免地想着,是不是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惹他生气了。 她急得抓耳挠腮,面色紧绷,慌乱说道:“要不让元元帮我问问?” “你这是什么话?”白溪吟瞥了她一眼,“元元一个小郎君怎么好意思开口问这些?” 宋于修懊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绕得白溪吟头疼。 “好了,你别转了。” 白溪吟看着傻不愣登的小女儿,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可知道,秋家嫡子秋寻的妻主是何人?” 宋于修立即领会到他言下之意,不禁喜上眉梢:“我知道了,多谢爹爹。” 元元不方便说,那她就找个方便说的。 八月十五,何玦在晚厢阁陪宋杬卿弹琴。 宋杬卿的琴艺不算多精湛,但无聊时弹着解解闷还是可行的。 何玦十分捧场,不论宋杬卿弹的是《如月》还是《十锦》,她都说好听。 她不通音律,一心只在宋杬卿身上,故而即使宋杬卿乱弹一气,她都觉得是天籁之音。 青栀提着食盒走过来,笑道:“公子,小厨房新做的月饼好了。” 离午膳还有段时间,这些月饼正好当点心。 待青栀将碟子摆在桌上后,宋杬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正打算放进嘴里,随后一顿。 他转了转眼珠子,掰了一小块递到何玦嘴边,轻笑道:“阿玦,你先试试。” 第130章 何玦看见宋杬卿眸中的狡黠,知道这月饼的馅估计不太一样。 可那又如何? 她从来不会拒绝宋杬卿,所以她就这他的手,吃下那小块月饼。 宋杬卿立即倒了杯新茶,聚精会神地盯着何玦,瞧见她本来正常的面色渐渐泛红。 “咳咳咳……” 宋杬卿一惊,连忙把茶怼过去:“快快快!” 灌了一杯茶后,何玦面上的温度才稍微降下来点,只是眉峰微微拢起。 宋杬卿又给她倒了杯茶,低声道:“抱歉阿玦,我不该这么捉弄你的。” 幸亏他只掰了一小块。 “无妨,”何玦吞了茶,渐渐松开眉头,“是我自己选择吃的,与元元无关。” 宋杬卿见她面色恢复正常后才松了口气,又说道:“你有没有猜出来它是什么馅儿?” 何玦迟疑道:“……肉?” “对,是鸡肉。”宋杬卿笑了笑。 他咬了口月饼,嚼着嚼着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嗯,不错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味道还好。” “小厨房的人有心了。” 宋杬卿一个人吃完了,觉得余味无穷。 其实一碟也才三四个小月饼,并不多。 重阳节那日,宋杬卿拉着何玦去登山了,带着几十号随从,浩浩荡荡的,玩了一整天。 九月中旬,何玦突然收到一个调令,让她去临安三锦任知县。 宋杬卿只觉奇怪,跑去问宋宥:“母亲,何玦在京城做个小小的散武官挺好的,怎么突然被调到临安去了?” 宋宥摸摸他的头,只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只要任期满一年,回来就可直升宁远将军。” 最初说是两年,后来不知怎的又变成一年了。 “陛下这是打算提携何玦吗?”宋杬卿不解地问道,难道阿玦特别有军事才能? 宋宥轻声道:“母亲可不敢揣测陛下圣意。” 她回想着凌帝问她儿婿的时候,听闻只是个八品武散官,面色忽的一凝,然后就给了她这条调令。 值得探究的是,凌帝看她的眼神破有些奇怪,类似于——你怎么只给你宝贝儿子的妻主这么个小官? 虽然她也觉得何玦的官阶小了点儿,可她是凌朝丞相,自然不得滥用私权。 不过如今既是陛下下令,便与她无关。 宋宥问道:“元元,何玦要去临安长达一年之久,你可打算去?” “我……”宋杬卿愣了愣,“我想想吧……” -------------------- 抱歉今日晚了很久。 本来生理期就不舒服,还碰上了杠精,心累。 感谢在2023-01-20 23:00:23~2023-01-21 23:2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夜色渐深, 月色朦胧,一如宋杬卿雾蒙蒙般的心境。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红玉等人自觉离开。 何玦本坐在桌旁喝茶, 见他进来立即起身, 上前几步想如往常一般牵住宋杬卿的手, 却被他侧过身子躲开了。 何玦手一顿,手指动了动, 然后状似无意地收回手。 她轻声问道:“元元心情不好吗?” 宋杬卿摇摇头,呆呆地坐到椅子上, 说道:“你要去临安。” “对。”何玦颔首。 应当是母皇做的, 明里暗里给她升官。 这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升迁方式, 先外调几年,只要治理不出错,回来便可直接高升。 何玦略加思索, 又道:“你若不喜欢, 那我不去了。” 宋杬卿微微偏着头不看她, 手上开始玩桌子上的茶杯, 口中嘟囔着:“陛下有令,岂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何玦坐在他旁边, 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然后将他弄倒的杯子一一立起来。 宋杬卿又将茶杯都倒过来,一个个叠起来, 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何玦, 不说话。 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眸里藏着些许的不满, 让何玦一颗心软得不行。 宋杬卿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何玦主动开口, 只好自己说道:“阿玦, 你去临安, 希望我陪你去吗?” 何玦神色未变:“元元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的?”宋杬卿反问她。 何玦将倒扣的茶杯移到一旁,毫不犹豫道:“我自然是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的。” 若元元不愿,那她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不过是违抗圣旨罢了,她拒绝太女之位时,母皇再气也只是摔了笔洗。如今拒绝调令,想来母皇也不会如何了她。 “一年,”宋杬卿伸手捉住何玦衣袍,使劲揉了揉,声音也低低的,“要在外面住一年。” “我一直都待在家里,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我有点担心……” 何玦终于握住他的手,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元元,你在担心什么?” 宋杬卿动了动手指,但没挣脱。 他抿了抿唇,嗫嚅道:“我怕……我在临安住不惯。” 何玦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缓缓说道:“将你身边的人都带上,青栀,红玉,小厨房的人,还有你的侍卫。” “如此,你在临安与在家里并无不同。” 第131章 宋杬卿抽回手,嘴唇翕动:“我……” 何玦探身过去将人抱住,温声道:“元元,你在怕什么呢?” 宋杬卿一手揪着何玦落在肩上的发丝,声音细弱蚊蝇:“我……我怕你欺负我……” 何玦轻柔地将头搭在宋杬卿颈窝处,低声呢喃:“我怎么舍得?” 宋杬卿立即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只在母亲、爹爹和姐姐们在家里的时候才对我好?” “等到了临安,离家那么远,你就会暴露本性,狠狠地欺负我。我又打不过你,最后就成了没人疼爱的小可怜……” 说道最后,他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委屈,似乎他说的事情真的已经发生了。 何玦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元元,你别胡思乱想。”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宋杬卿推开她,微微嘟着唇,眼神里装着几分不满,“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转过身去,只留给何玦一个气鼓鼓的背影,不给牵也不给抱。 何玦长叹口气,起身后蹲在宋杬卿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元元,就算是要定罪,也得给个缘由。” “我做了什么令你讨厌的事吗?” 宋杬卿看着眼前人,即使他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这个人对他依旧温柔体贴。 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然后说道:“……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站起身来,往床榻那边走去:“我有些犯困,就先睡了。” 何玦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眉峰微微隆起,只低声道:“……好。” 宋杬卿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乱乱的,像猫咪玩耍的毛线团。 最后他翻了个身,缓缓闭上眼睛。 要不,还是试试吧。 。 秋府。 一辆马车在大门处停下,一位气质宁静、面容姣好的男子走了下来,其样貌与秋舒有三分相似。 他是秋府大公子秋寻,为正君所出。 他先去了秋主君院内,随后来了秋舒这儿。 秋舒正在看自己院里的账本,神色认真。 见着来人,他连忙起身说道:“大哥哥来了,快坐。” 秋寻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了,然后挥手让身边人退下。 沛儿看向秋舒,得了示意后也退下了。 “大哥哥最近可好?”秋舒先开口问道。 “挺好的,”秋寻面上笑意多了几分,“最近妻主升迁,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秋舒看着他眉眼间的甜蜜,心中顿时生了几分艳羡。 兄姊狄元洲是个温和知礼的女郎,才华出众,待大哥哥极好。二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是他曾向往的妻夫生活。 秋寻见秋舒在发呆,回想着妻主同他说的话,柔声道:“舒儿,我也不瞒着你,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 秋舒回过神来:“大哥哥这是何意?” “咳,”秋寻抿了口茶,“听闻你拒绝了宋二小姐的求亲?” 秋舒先是一愣,随后垂下眼帘,缓缓地整理自己的衣袖:“她并未求娶,何来拒绝一说。” “你啊,惯会如此。”秋寻轻叹一声,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人家分明就有那个意思,只是没明说罢了。 他将茶杯搁在桌上,又道:“前几日宋二小姐找我妻主吃酒,说是想托我向你问问,可是她什么时候冲撞了你,惹你不高兴了?” “妻主说那宋二小姐急得团团转,就怕你误会了她。” 秋舒沉默地盯着手中茶杯里的玫瑰花苞,只是一颗心不可避免地颤了下。 最后,他低声说了句:“她没有冲撞我。” “舒儿,你该不会是因为五皇女的事……”舒寻迟疑一瞬,“变得不喜欢女郎了吧?” “就算五皇女是混蛋,不见得其他女郎都是混蛋。”秋寻脱口而出这句。 “大哥哥慎言。”秋舒连忙说道,下意识看向四周,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 “哎呀,”秋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他们都离开了,不然我也不敢说。” 秋舒低头捏捏手指,嗓音低低的:“我……不想嫁人。” 秋寻看着他这模样,忽然鼻子一酸,声音微颤:“舒儿,五皇女一事……是我对不住你,父君也觉得对你不住,我却没有立场说他不对……” 五皇女逼迫、母亲为难、父君央求,他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秋舒摇摇头,缓缓露出一抹苦笑:“与哥哥何干……” 哥哥和兄姊都是无辜的,父君也是为了哥哥,母亲虽十分为难却也从未逼他。 细说下来,错的是五皇女才是。 秋寻拍了拍秋舒的手,徐徐说道:“舒儿如今也已是自由之身,要往前看才是,若依旧深陷于过去的经历,岂不是平白蹉跎了岁月?” “这世间女郎那么多,不见得个个都不好。宋相高风亮节、儒雅贤德,其女定也不差。” 秋寻一面瞧秋舒的神色,一面说道:“宋二小姐找了妻主许多回,送的礼品都快将屋子塞满了,可见她对你也是上了心的。” “当然了,若舒儿当真不喜欢她,觉得她不行,我就让妻主替你回绝了她。” 秋寻声音一顿,又道:“若你对她并无太多抵触,不如试着接触。妻夫之间,不讨厌变成喜欢,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第132章 “我同妻主见过宋二小姐一回,感觉她是个知礼的人。她对你有心,日后必不会亏待你。” 秋舒愣怔许久,末了才说一句:“……我再想想。” 。 晚厢阁。 沐浴后的何玦推开房门,脚刚踏进去,一息后就听到一声:“阿玦。” 她身体瞬间一僵,忙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宋杬卿快步走过来,一手拉着何玦衣袖摇了摇,好似在撒娇:“你洗个澡怎么这么久?” 不怕泡发了? 何玦偏过头,不太敢看他,嗓音低沉:“……没有很晚。” 宋杬卿瞅着她那样,眼珠子转了转,一手撩起她散落在胸前的发丝,它还带着几分水汽。 “不敢看我?”他轻笑着,一脸无辜,“为什么?” 何玦并不答话,依旧没看他,只是耳朵不可避免地红了些。 “阿玦,我不好看吗?”宋杬卿轻轻地扯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委屈,“你怎么不看我?” 何玦听话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呼吸一滞。 宋杬卿刚从床榻上下来,外面是一件中衣,领口微开,露出了白皙纤细的颈脖和小半截锁骨,引人遐想。 何玦额间青筋显露,随后飞快地脱下外衫披在他身上,声音有些低哑:“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宋杬卿愣愣地眨眨眼,随后露出一抹坏笑。 他抬起双臂搭在何玦肩膀上,轻笑着道:“可是我不冷诶,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在么。” “你抱着我,我肯定不觉得冷了。” 何玦呼吸有些重,缓缓拉下他作怪的双手,再用一只手擒着双腕,无奈道:“元元,别捉弄我。” 宋杬卿用了点力气挣脱开来,然后戳了戳她的手臂,同时惊叹道:“阿玦,你好结实哦。” 何玦没说话,眸色渐渐深了些。 宋杬卿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唾沫。 他大着胆子,又捏了捏何玦的腹部:“阿玦,你身材真好。” 好像有腹肌…… 宋杬卿还想再摸摸看,下一瞬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啊!”他下意识惊呼出声。 何玦将人拦腰抱起,然后把他放到床榻上,拿被子将人团团包起来,只剩个脑袋在外面。 她整个人撑在宋杬卿身上,隔着一层锦被,直直地盯着他,目光里尽是情意与宠溺。 宋杬卿这下不敢动了,漂亮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声音低低的: “何玦,你终于忍不住……要兽性大发了吗?” -------------------- 哈哈哈哈心态稳了,写文真开心~ 嘿嘿嘿真甜啊嘿嘿嘿,好喜欢自己写的文w 果然是自己最懂自己的喜好了w 感谢在2023-01-21 23:22:25~2023-01-23 20:4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风 12瓶;一只快乐的减肥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何玦闻言, 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元元,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宋杬卿瞪大眼睛,里藏着满满的控诉, “你都把我扔床上了。” 他支支吾吾的:“还、还离我这么近……” 何玦闭上眼, 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缓缓直起身子坐在一边。 她沉声道:“成亲那日,元元说十八岁之前不会与我有肌肤之亲。” 宋杬卿愣了愣, 伸手将锦被拉上了点,盖住自己的脑袋:“这句话都过去多久了, 你还记得啊。” 何玦怕他闷坏了自己, 于是抬手将被子拉了下来, 一面说道:“元元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 “那、那……”宋杬卿眼睛慌乱地眨着,脸一下就红了, “这几日, 你也知道我是在勾……勾……” 他咬了咬牙, 实在说不出哪个词语, 于是又将被子拉了上来,挡住他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脸。 何玦一把捉住他露在外面的手, 温声道:“我只知道, 元元是在考察我是否是一名合格的妻主。” 宋杬卿捏了捏何玦指尖,许久才说道:“阿玦, 你真的没关系吗?” “既是从军之人, 我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何玦回握他的手, 认真地注视着他。 宋杬卿眨眨眼, 随后狐疑的目光直瞅着何玦:“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吧。” 何玦纠正他:“已经二十二了。” “嗯?!” 宋杬卿坐起身来, 满目讶异:“我们成亲时, 你不是才二十一么,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六月初五。”何玦迟疑一瞬,不确定他是否记得“宣王”的生辰。 “六月初五……”宋杬卿低声呢喃,“我之前都不知道,现在都快十月了。” 何玦见状,立即明白他忘了个干净。 她知道宋杬卿记性不好,所以也没觉得太失落。 她温声道:“无妨,我很少过生辰,元元不必在意。” “生辰怎么能不在意。”宋杬卿微微嘟着唇说着,手指攥紧身上的锦被。 何玦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柔声哄道:“别贪凉,早些睡。” 宋杬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几息,小声说道:“……嗯。” 他看着何玦转身走了,以为她是回去睡觉,没想到她人竟然直直地往门口走。 第133章 “阿玦,你、你干什么去啊?”宋杬卿下意识直起身子叫住她。 何玦身形一顿,缓缓说道:“元元你先睡吧,我需要……冷静一下。” 她没回头,声音也如往常一般沉稳,好似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但宋杬卿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躲进被子里去了。 听着胸腔内“砰砰砰”的心跳声,宋杬卿觉得自己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何玦站在门外,缓缓抬手捂住脸,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是无形的灼热。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元元的怪异呢? 分明是个极易害羞的人,却频频主动来牵她抱她,还故意摸摸捏捏来撩拨她。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一直忍着。直到今日,她才知元元到底在害怕什么。 幸好她忍住了,不然元元定会对他避之不及,就如同对“宣王”那样。 何玦在外面吹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凉风才敢进去,动作也轻轻的。 她注意到宋杬卿均匀的呼吸声,凝视着他放松的面容,自己嘴角也微微扬起。 。 宋杬卿最后还是决定同何玦一起去临安。 宋于修知道后立即将宋杬卿拉到角落里,板着脸问他:“元元,你真打算和她一起去啊?你可是要离开家一年啊!” 一旁的宋晏之也是眉头微皱:“元元,你当真想好了?” “其实一年也很快的,”宋于修故作轻松,“元元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等她回来就是了。” “我们才成亲多久,如若一年都见不了面,岂不是很惨?”宋杬卿嘟囔着,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宋于修一阵语塞,有些犯愁地揉揉后脑勺。 “到时候在外面,我们又不在你身旁,”宋晏之顿了顿,眉头紧皱,“她若是欺负你了怎么办?” 宋杬卿抿了抿唇,忍不住替何玦辩解道:“她不会欺负我的。” 那种情况都忍下来了,她果然是君子。 想到这儿,宋杬卿又忍不住弯起唇角,眉眼间也染上笑意。 姐妹二人瞅着宋杬卿独自傻乐的模样,无奈地相视一眼。 “既然你决定要去了,”宋于修轻轻地弹了下宋杬卿额头,“还不去准备准备?” 宋杬卿捂着额头后退一步,然后说道:“我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只要把自己带上就好了。” 宋于修二人思索一番后也觉得在理,自然有人替他准备好一切。 何玦的同僚几乎都知道她被调走的消息,有人说要请她喝酒,不过被她拒绝了。 何玦踏入里屋门口,注意到宋杬卿正坐在窗下,手中拿着一块布,不知在绣什么。 屋内只有宋杬卿一人,青栀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 “元元,你在做什么?”她问道。 宋杬卿闻言一惊,下意识将身子扑过去挡住什么东西,一脸慌张地看着她:“阿玦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何玦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心紧了紧,但还是立即转过身,一面说道:“我不看,元元将东西藏好,别被针扎到了。” 宋杬卿盯着她老老实实的背影,将信将疑地说了声:“哦,那你等我一下。” 他等了几息,见她真的没有转身的迹象,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塞进衣橱里。 他合上柜门,松了口气:“好了,阿玦你可以转过来了。” 何玦缓缓走到他身旁:“元元刚刚在做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现在还不行。”宋杬卿立即摇头说道。 他端详着何玦的神色,主动牵着她的手晃了晃:“阿玦别多想,不会一直瞒着你,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微凉的指尖轻握着她掌心,撒娇似的话语砸在她心上,渐渐消除了何玦心中的怅然若失。 注视着宋杬卿微微颤动的眼睫,还有瞳眸里几分细微的担忧,何玦缓缓扬唇,抬起宋杬卿的手。 她缓缓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说道:“好,我等着元元亲口告诉我。” 她看着宋杬卿的脸瞬间染上红霞,又垂下眼帘不敢看她,只小声道:“……嗯。” 九月廿七这日。 “阿玦,你看我今天怎么样?”宋杬卿在何玦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宋杬卿今日一身棠梨衣裳,衣摆处坠着一排短小的爵头色的流苏,腰上佩戴一块双鱼玉佩,系着蕉月色的穗子。 他的头发松松地搭在右肩处,从前额处就有一条精致的四股辫,也顺着发丝搭在右肩上,最后在发梢处用菉竹色的锦带绑住,扎了个蝴蝶结。 何玦看着他,明显一愣:“好看。” 宋杬卿顿时扬眉笑笑,满意地轻哼一声。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自己开心,何玦的表现也让他十分愉快。 青栀走过来说道:“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 宋杬卿应了声,然后拉着何玦的衣袖:“走吧,今天中午不在家吃,去飘香楼。” 何玦应着,顺势牵住他的手。 宋杬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何玦神色温和:“元元,我们这次出门算你说的‘约会’吗?” “算啊,”宋杬卿举起二人交握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我们都牵手了。” 第134章 何玦看着他微微泛红的面颊,忍不住说道:“元元,你分明极易害羞,却总是这么坦诚。” “这样不好吗,”宋杬卿低下头,声音虽低,反正足以让何玦听清楚,“喜欢就是喜欢,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 何玦脚步一顿,他软软的声音轻轻地落在她心上,激起一股暖意。 宋杬卿发现她不动了,有些不明就里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一面说道:“我这么说,你不喜欢吗?” 他见何玦愣怔的模样,顿时想到了什么,微抿着唇,犹犹豫豫道:“阿玦,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不矜持?” “不会。”何玦斩钉截铁说道。 她握紧宋杬卿的手,认真道:“在我面前,元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你开心就好。” “于我而言,这世间再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 “而且,你说你喜欢我,我很开心,” 宋杬卿看着她,轻轻地咬着下唇,而后说道:“我信了,你可不要骗我哦。” “嗯,不骗你。”何玦脱口而出这句,随后却是浑身一僵。 宋杬卿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拉着人往门口走去,嘴上还喋喋不休道: “我好想吃飘香楼的水煮鱼,又麻又辣,特别合我口味。” “我还想吃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很下饭。” “还有红烧狮子头、七宝鸭、香辣土豆丝……” “唔……不过你不能吃辣,我就少点一些,给你点个芹菜炒肉怎么样?” 宋杬卿没听见何玦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她似乎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问道:“阿玦?你怎么了?” 何玦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方才在想别的事。” “上马车吧,我扶你。”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说道:“哦。”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还是觉得何玦奇奇怪怪的。 难道是被他报的菜名吓到了?那他等下多点几样何玦喜欢吃的吧。 她喜欢吃什么来着? 好像她除了不吃辣,其他的都还行,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宋杬卿一直在纠结等下点什么菜。 何玦静静地看着宋杬卿恬静的面容,一颗心像是泡在柿子黄连水里面似的,又苦又涩,还闷得慌。 她刚刚说不骗他,可是她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个谎言。 “元元,我想问你一件事。”她突然开口说道。 宋杬卿看着她:“你问。” 何玦嘴唇翕动:“……如果我骗……” “啊!有人摔倒了——” 一阵尖叫声传来,牢牢盖住何玦的声音。 -------------------- 哈哈哈有新的封面了,好开心啊! 封面是元元哦,能看出来是男孩子吗? 嘿嘿嘿我真的明确我是感情流这个事实了。 感谢在2023-01-23 20:43:35~2023-01-24 22:4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风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第七十章 “阿玦你说了什……” 宋杬卿话未说完, 原本行驶的马车骤然停下,他整个人往后倒。 “元元小心!” 何玦当即出手将人拉进怀中,双臂环着他的腰身。 “公子没事吧?”青栀担忧的声音响起, “半路上突然蹿出来一人, 为了不撞上他, 张大姐下意识勒紧缰绳,公子可有受伤?” 『少夫人在, 公子应该不会受伤吧……』 “我没事。”宋杬卿立即说道。 他轻轻地挣扎了下:“阿玦,放手, 我们得下去看看。” “……好。”何玦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然后缓缓松开手, 黝黑的瞳眸里闪过一道红芒。 若是她方才没将人接住,元元很可能会受伤。 一想到这个可能,何玦心中抑制不住地升起一股暴虐的情绪。 她不舍得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哪怕只是一种可能。 宋杬卿搭着青栀的手下了马车, 一面说道:“可有伤到人?” “不曾, ”青栀摇头, “张大姐及时勒紧缰绳,离那男子还有数尺之遥。” 宋杬卿盯着前面围了一圈的人, 眉头微蹙:“我去看看。” 他见到那人模样, 瞬间目露惊讶。 摔在地上的人是诸芷儿。 果然如红玉所说的那般,诸芷儿疯了。 他面上带着呆滞的笑容, 双目空洞无神, 发丝尽数披散, 衣着十分凌乱。 此刻他正被赶到的侍儿扶起来。 诗琴连忙说道:“公子, 我们快回府吧, 主君正急着找你呢……” 诸芷儿依旧傻愣愣地笑着, 随意转头,透过人群看到宋杬卿的面容,忽的瞳孔瞪大,内里一道蓝光闪过。 见人没事,宋杬卿暗地里松了口气,遂打算转身离去。 是诸芷儿自己突然冲出来的,他的人没伤到他,所以他也不用管,自然有人将诸芷儿带走。 下一刻,他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 宋杬卿下意识转过身去,入眼便是诸芷儿神色癫狂地向他冲过来,高扬着手,眼眸里尽是怨毒,口中还叫嚷着: “宋杬卿,你这个贱.人!” “你怎么不去死!” 第135章 宋杬卿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竟会如此……果真如此……”的感觉,诸芷儿都疯了还对他恶意满满。 他站着没动,缓缓捏紧拳头,打算等人凑近了再毫不留情地打回去。 还不待他动手,一道身影闪过—— 瞬息之间,诸芷儿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 宋杬卿自己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元元,你没事吧?”何玦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夹杂着几分担忧。 她的声音是一贯的好听,宋杬卿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没、没事。” 周围人见状飞快地噤了声,也不敢围在一起,只是目光忍不住频频看向诸芷儿那边。 他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已然是晕了过去。 诗琴方才被诸芷儿用力推开,又被那一幕吓到了,见着诸芷儿面无人色的模样才反应过来,一脸焦急地扑过去:“公子!” 他见诸芷儿那样,只敢让他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又回过头看着宋杬卿等人,声音颤抖:“宋公子,你怎么能……” “我怎么了?”宋杬卿抢声说道,又环视周围人等,打算先声夺人。 他扬声说道:“方才之事,想必诸位都看到了,是诸芷儿冲过来要打我,还咒.骂我。我当时也是被吓到了,我家妻主不过是护人心切,出手便重了些。” 他冷眼看着诗琴,漠然道:“你这侍儿是打算为诸芷儿开脱么?真是主仆情深呐……” 宋杬卿睨视着面色僵硬的诗琴,又注意到闻讯赶来的诸家侍卫,冷声说道:“今日之事,本公子记下了。” 四周寂静无声,诸家人带着诸芷儿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杬卿走到何玦身旁,轻声抱怨道:“真是晦气,我都饿了。” “他没伤到你吧?”何玦还是有些担心。 “没有没有,”宋杬卿摆摆手,“他还没碰到我就被你踢出去了。” 他微微偏头,凑近她说道:“你下手……下脚是不是重了点?” 人家都晕过去了诶。 不过,他喜欢。 何玦不为所动:“他想伤你,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元元,我只将你放在心上,其他人与我无关。” 宋杬卿被她的话撩得脸红红的,坐进马车后好一阵子了,脸上的热度还是没降下来。 他瞅着何玦平静无波的面色,微微嘟着唇,有些不满意—— 为什么向来只有他害羞,何玦总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 他也想看看何玦脸红的样子。 马车停了。 何玦正要起身,宋杬卿拉着她的手臂将人扯了过去。 宋杬卿用了几分力气,何玦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挨得很近,呼吸声清晰可闻。 何玦的目光带着几分讶异和不解:“元元?” 宋杬卿眨眨眼,暗中给自己打气,然后双手揽着她的脖子,又将脑袋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下她右脸。 而后宋杬卿立即松开手,弯下腰从何玦手下空隙中溜了出去。 何玦的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有几分僵硬,可是宋杬卿分明看到她耳根红了。 他拿过一旁的帷帽挡住脸,小声说道:“阿玦,我喜欢你护着我的样子,让我很有安全感。” 话落,他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何玦的姿势僵硬又奇怪,许久后她才有了动作。 她抬手轻触右脸,上面好似还残留着他微凉的唇温。 元元亲了他。 继七夕那夜的吻后,元元的又一次主动靠近。 无尽的欢喜撞击着她混乱的思绪,但她极力在拉回理智。 她方才并非没反应过来,而是在竭力克制自己,她想将元元拥入怀中,感受他的呼吸和体温,最好一直都不分开。 可是她怕吓到元元,元元喜欢温柔的人,如若她表现出与温柔全然不同的强硬,元元肯定会害怕。 她不会做任何令元元反感的事,所以就算是忍耐也没关系,“不伤害他”是何玦给自己下的最后一道律令。 何玦捏紧拳头,整理好思绪才下了马车。 恰时,红玉偷偷撇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心道: 『少夫人还不快去,小心公子点一桌的辣菜。』 何玦心里觉得元元不会这样,但还是默默地加快脚步。 等她踏入包间,宋杬卿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好似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头发下的耳垂有多烫。 何玦不会做让他觉得难为情的事,只温声问道:“元元点了什么菜?” 宋杬卿伏在桌上,用双手撑着脸,一面说道:“水煮鱼、辣子鸡、麻婆豆腐……” 他声音一顿,冲何玦笑得极甜:“哎呀,我突然发现自己点的全是辣菜。” “阿玦吃不了,怎么办呢?” 何玦看着他狡黠的笑容,心中一软,从容道:“无妨,我少吃点就是了。” 宋杬卿觉得她压根就没信,鼓了鼓腮帮子,缓缓说道:“骗你的,辣的我只点了水煮鱼,其他的菜一点都不辣。” “是么,”何玦唇角微扬,眉目柔和,“元元在乎我,我很开心。” 宋杬卿抿了抿唇,努力抑制住嘴角的笑意。 真是……油嘴滑舌。 第136章 …… -------------------- 防盗率目前设的30%,会根据v章增加而逐步提升防盗率,支持正版的小可爱都啵啵啵啵~ 感谢在2023-01-24 22:46:27~2023-01-25 22: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当夜, 宋杬卿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烙烧饼,辗转难眠。 何玦在软榻上也没能睡着,开口说道:“元元, 你怎么了?” “……我睡不着, ”宋杬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心里有点舍不得。” “元元, ”何玦坐起身来看着他,“一年后就回来了, 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变的。” “唔……” 宋杬卿哼唧两声也坐起来, 目光往何玦这边一瞥, 忽的一愣。 何玦坐在软榻上,一身白色里衣,面色十分冷硬, 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望向他的眼神却是温柔缱绻。 宋杬卿觉得何玦好像越来越帅气了, 手臂上好像有肌肉, 不确定,想摸摸看。 夜晚总容易勾出人心中的欲.望, 宋杬卿的胆子顿时大了许多。 他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于是缓缓将手伸进枕头下面,语气轻快道:“何玦, 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何玦下意识说道。 宋杬卿拿着东西, “噔噔噔”地小跑过去, 瞧见她身旁的空位就直接坐下了, 没注意到何玦刹那间紧绷的身体。 宋杬卿毫无危险意识地坐在何玦身旁, 他惹眼的肌肤比浅云色的里衣还要白皙, 微颤的眼睫一下一下敲在何玦不平静的心上。 何玦屏住呼吸,艰难地移开目光,然后拉过被褥围在宋杬卿身上,轻声叮嘱道:“别着凉。” “好。” 宋杬卿随意地拉了下被子,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喏,你看看喜不喜欢?” 虽然是问句,可是他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紧张。 他手上是个蕉月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株兰草,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绣的。 何玦接过来后下意识捏了捏,有些不明所以:“这是……” “这是给你的生辰礼,”宋杬卿直直地看着她,眉眼弯弯,“阿玦,生辰快乐。” 他的手揪着被褥一角,声音中带了几分不好意思:“虽然你今年的生辰已经过去了,但是对你的祝福还是可以补上的。” 他看了眼荷包,解释道:“因为你经常穿暗色的衣服,如果戴粉嫩或者鹅黄色的荷包应该会很奇怪,所以我给你绣了蕉月色的。” 他见何玦直愣愣地盯着荷包,眨眨眼,然后悄悄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臂。 随后,宋杬卿面色如常地收回手,轻声道:“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吗?” “……不,”何玦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声音有些干涩,“多谢元元,我很喜欢。” 她握住宋杬卿的手,嘴角微扬,声音低沉又好听:“元元,这不过是一个已经过去了的生辰,你竟这么在乎……”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宋杬卿立即说道,“之前我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我知道了,肯定要给你过生辰的。” 他轻哼一声,扬眉道:“这个荷包,我悄悄绣了很久呢,想着千万不能被你发现。” 何玦想到了什么,立即道:“所以那日元元所藏的东西,就是还没成型的荷包?” “对呀,”宋杬卿点点头,“你突然出现,给我吓了一大跳。” 他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既然是惊喜,当然要最后才让你知道了。” 何玦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而后捏了捏他的掌心,缓缓说道:“若元元下次再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可以直接叫我离开,莫要再像上次那样用自己身体挡着了。若有针,你可能会受伤。” 宋杬卿瞅了何玦两眼,她看向他的眼眸里尽是情意。 何玦满心满眼都是他,所以如果他稍微“放肆”一点,何玦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这么想着,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何玦腰腹上,摸了摸。 嗯,真的有腹肌。 何玦身体一僵,立即捉住他还想作乱的手,无奈道:“元元,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所以你不用再试探我。” “不是试探,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身体而已。”宋杬卿脱口而出道。 何玦呼吸一滞,擒着他手腕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宋杬卿一惊,忙抽回手,又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所以我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很结实……” 宋杬卿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用手捂着脸,支支吾吾道:“阿玦,你别误会……” 他本来只是想摸摸她手臂上的肌肉来着,最后怎么好像是在馋她身子? 何玦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缓缓说道:“我没误会。” 她伸手将宋杬卿身上的被子拉好,牢牢盖住他整个身体,最后才摸了摸宋杬卿的脑袋。 宋杬卿悄悄张开手指看何玦的表情,确实没有嘲笑的意味,顿时消了心里的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拉过头上的手,低声说道:“我想着这荷包今天送还是明天送都差不多,我又睡不着,就今晚给你了。” 第137章 何玦温声道:“原来如此。” “可是我现在更加睡不着了,”宋杬卿嘟着唇,“阿玦,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快速入睡呢?” “有,点睡穴。”何玦言简意赅。 “是吗?”宋杬卿有些跃跃欲试。 他立即坐得端端正正,阖上眸子,语气轻快道:“那你来吧。” 何玦盯着他这幅好似“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暗红,有些森然。 她当然不可能对宋杬卿做什么,最后也只是将他抱回了床榻上。 她站在一旁,看着他放松的睡颜,逐渐染上血色的瞳眸中盛满了克制与隐忍。 熟悉的痛意袭来,何玦知道自己该吃药了。 。 翌日,宋杬卿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毕竟要离开家了,他久违地同家里人一起吃了顿早餐。 宋家人虽然都十分不舍,但也没人开口让宋杬卿留下来。 白溪吟拉着宋杬卿的手,依依不舍道:“一路上该休息就休息,让何玦先去临安就是,你千万别累着自己,也别委屈了自己。” 他眼眶红红的,元元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远过,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宋杬卿乖乖点头,下意识说道:“爹爹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当然能照顾好自……” 他看着白溪吟的神色,话头一转,变成了:“爹爹别担心,青栀他们会照顾好我的。” 白溪吟看着他身边的青栀红玉等人,暗自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如果在外面过得不舒心就给家里人写信,我立即让人接你回来。” “我知道了爹爹,”宋杬卿挽着他胳膊,亲昵地靠着他,“爹爹不用担心。” 白溪吟摸摸他的头,最后说道:“对了元元,还有一件事同你说……” …… -------------------- 今天本来打算写3k多的,可是晚上突然发现了老鼠,贼大一个,吓死人了,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捉到(捂脸)2k也差不多吧,反正我更新了(骄傲)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马车徐徐前行。 宋杬卿上半身伏在小桌上, 用手枕着脑袋。 爹爹说平南王那边只差人送了赔罪礼来,没几分真心。 而且诸芷儿好像更疯了,在王府大喊大叫, 满口咒言, 昨夜还跳了池塘。 平南王不堪其扰, 想把他嫁出去,平南王君以死相逼才将人留下, 如今他已经将诸芷儿送到爹家去了。 宋杬卿徐徐叹口气,诸芷儿他是自作自受, 他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在临安的日子吧。 宋于修一直将她们送到城关, 离开前又叮嘱了宋杬卿好几回, 不在乎都是些“别委屈自己”、“若有不顺心就赶紧回来”之类的话。 “我知道了阿姐,”宋杬一脸无奈,“你别操心我了, 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他看了眼四周, 小声道:“阿姐, 你和秋舒哥哥怎么样了?” 宋于修面色一红, 捏着缰绳的手收紧,故作镇定道:“你一个小郎君问这么多干什么?” “看来没有那么不顺。”宋杬卿歪着头, 笑眯眯的。 宋于修板着脸, 生硬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杬卿瞅着外面的青天白日, 没拆穿她:“好, 阿姐加油。” 他举起拳头, 满脸认真:“希望等我回来后, 阿姐有好消息告诉我。” “咳……咳咳……”宋于修脸色更红了, “元元, 我先走了。” 话落,她人已经驾马离去了,背影似乎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行人继续前行,翟远做了规划,保证每日入夜前都能寻到落脚的地方。 宋杬卿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反而心情十分不错,因为他不仅能享受到各种地方的美食,还能观赏各地山水。 走走停停十来天,最后一行人终于在何玦上任前一天到了临安三锦县。 县里人见她们浩浩荡荡的气势,心里正想着她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一行人停在县衙前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群人里有一个人是拖家带口的新任知县。 得了消息的县丞朱自怡早已在外等候多时,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样貌端正,衣着整洁。 朱自怡见着何玦后立马迎上来,笑容满面:“想必阁下就是何大人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何玦翻身下马,冲她微微颔首,说道:“言重。” 帘子被人掀开,何玦伸手扶着宋杬卿下了马车。 朱自怡见状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尊夫郎了?” 宋杬卿闻言抿唇一笑,落落大方。 朱自怡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暗道:『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容貌比我家云儿更胜一筹,发间的红玉簪子也是不俗。』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呢……』 朱自怡接过何玦递来的调令文书细看,心中微薄的疑虑也被打消。 『文书并未作假,果真来自京城。』 她将文书还给何玦,笑道:“此行舟车劳顿,何大人与尊夫郎还是快快进去歇息吧。” 朱自怡带着何玦去县衙前殿看看,一名年轻些的侍儿带着宋杬卿在后院逛了起来。 这县衙的后院和宋杬卿的院子差不多大,而且中间也有一座小桥,桥下水流缓缓,十分清澈。 第138章 宋杬卿觉得里面放几条鱼比较好,于是转头看着青栀,对方立刻明了他的意思,认真地点点头。 侍儿将他带到一座月门前,笑道:“公子看看,可还喜欢?” 月门里种满了花木,枝叶繁茂,花朵累累,一看便知是有人细心打理。 “真好看,”宋杬卿眉眼弯弯,“我很喜欢。” 虽然这里面没有海棠花,不过也算可以了。 侍儿又道:“上任知县的宠侍喜好花木,她便让人建了这座花园。“ “上任知县被革职后,家主想着新知县要来,就让下面的人将庭院好生修整了一番,不至于有碍观瞻。” “原来如此。”宋杬卿看着漂亮的花花草草,心情更加愉快了。 他拨了拨耳前的发丝,又道:“对了,你刚刚说上任知县被革职了,那她是犯了什么错才被革职的呀?” 侍儿愣了愣,凑近说道:“其实这也是件人尽皆知的事,我也不瞒着公子了。” “上任知县贪图享乐不顾百姓,任人唯亲判冤案,有人告到知府那儿去了,最后上面派人来查,还从她私库中发现了数万两的白银。” 宋杬卿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是贪污啊……” 在京城的时候,他也偶尔听说过官吏贪污被抄家的消息,这次是他离得最近的一次。 待二人熟悉房屋布置后,朱自怡就带着人离开了。 宋杬卿与何玦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睡觉问题,主屋只有一间,床榻也只有一张,没有软榻。 宋杬卿瞅了瞅那张大床,又看看何玦,迟疑道:“不如……我睡偏房?” 反正上任知县夫侍成群,房间多的是,他随便挑一个就好了。 “不用,”何玦牵着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我去就好。” 宋杬卿歪了歪头,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眉眼弯弯道:“那好吧。” 宋杬卿院子里的人都跟着来了,虽然这边的食材可能不太相同,但还是满足了宋杬卿的味蕾。 因着何玦不吃辣,故而二人共膳时虽菜式相同,但何玦那份是不加辣的。 宋杬卿也曾尝过何玦的菜,虽然味道不错,但他还是更喜欢自己那份。 申末时,朱自怡差人来找何玦,说她今夜在暖清阁设宴,为何玦接风洗尘,请她务必赏脸。 宋杬卿知道这是新官上任的惯例,和上辈子的“应酬”差不多,何玦还是去了比较好。 何玦换了身衣裳,正准备出门。 宋杬卿嘱咐道:“你别喝太多酒,醉了不方便回来,而且宿醉会头疼。”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太喜欢浑身酒味的人。” 之前的杨拾桑和李瑛不就是因为吃醉了酒才冒犯了他么。 何玦郑重道:“好,我不喝酒。” 宋杬卿小声说道:“少喝点也没关系的……” 他目光瞥到何玦腰间,眼神一眯,说道:“阿玦,我给你绣的荷包呢?” “我收起来了,”何玦眉目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了?” 宋杬卿盯着她,微微嘟着唇:“怎么不系上?” “我……”何玦一顿,从衣襟内拿出一个布袋子,又从里面拿出荷包放在宋杬面前,“于我而言,重要之物要小心收好才是。” 宋杬卿闻言,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伸手拿过荷包,小声说道:“我给你系上吧。” 何玦身材颀长,并不文弱,身穿瓦青长袍,腰系蕉月荷包,看着也挺俊秀的。 宋杬卿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了,去吧,有什么事就叫翟远通知我。” “好。”何玦颔首,眸光缱绻。 看着何玦离去的背影,宋杬卿缓缓抬手捂着脸,想着她刚刚说的话,面上温度急剧升高,甚至有了灼烧感。 他又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何玦真的喜欢他。 宋杬卿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 话说,她怎么还单独拿个布袋子装荷包呢?而且他感觉那个布袋子还有点眼熟。 宋杬卿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个相似的袋子,干脆扔在脑后,不为难自己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摸了摸肚子,然后去了后院的厨房。 今日晚膳也是极合他的口味。 入夜,宋杬卿沐浴后坐在床榻上,微微出神。 青栀他们尽量将屋内的陈设布置得同晚厢阁一样,桌上暖光的灯光温馨又宁静。 宋杬卿在等何玦回来。 他发了会儿呆后又觉得不能干等着,显得他傻乎乎的。 于是他随手披了件衣服,翻出自己的话本坐在桌前,接着上次的地方继续看。 只是看了一阵子后他又走神了,突然想起来他那本还没写完的书,琅掌柜听说他要离开京城时吓了一跳,在他答应今年将下册写完后才又松了口气。 其实他在渟裳阁和胭脂坊都有收成的,飘香楼也是。 所以他还是很有钱的,带了很多银票来,家里长辈也给他塞了很多银票。 所以何玦不用做贪官,他的钱足够养活她们一家人的。 不对,何玦本来就不会做贪官,他是君子,为人正直,绝对不会贪污的。 宋杬卿知道自己看不下去话本了,将它合上后放在一旁,一手撑着脑袋,有些懒懒的。 第139章 何玦怎么还不回来,吃个饭需要吃这么久吗? 难不成是喝醉了? 可是翟远也没回来说个信儿。 宋杬卿抖了抖身子,默默地将外衫拉紧了些。 他又等了会儿,觉得眼皮有些重了,应该是到他平日里睡觉的时辰了。 算了,熬夜伤身,不等了,她可能是有事在忙。 宋杬卿站起身来,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爬到床榻上,拿锦被裹住自己,沉沉睡去。 等何玦回府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门外,何玦看着微亮的烛光,以为宋杬卿还在等她,一颗心紧了紧。 她轻轻推开门进去,房内传来轻柔又均匀的呼吸声。 她站在床边,注视着宋杬卿恬静的睡颜,面容柔和许多。 还好没等她。 他自小身体不好,若是因为等她回来伤了自己的身体,真是不值得。 宋杬卿翻了个身,将手臂露在外面,还有整个背部。 何玦立即将他的手臂放进被褥里,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 今夜之事,明日再同他说吧。 -------------------- 久违的日三,夸夸自己。 感谢在2023-01-26 22:25:14~2023-01-27 22:4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茶 6瓶;阮阮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翌日, 宋杬卿起床后发现头昏昏沉沉的,有点疼,还很困。 他好像感冒了。 没想到这十多天都安安稳稳过来的他最后还是栽了, 这破身体…… 何玦看着他苍白的脸, 沉声道:“大夫很快就来了, 元元再坚持一下。” 她紧紧皱起的眉头好似能夹死两只蚊子,看起来有点凶恶, 其实心里却是泛着细密的痛意。 宋杬卿本来只是觉得有点难受,可是一看到何玦的眼神, 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大股委屈来。 这股委屈来的莫名其妙, 他生病与何玦没有任何关系, 是他自己要等何玦,也是他自己嫌麻烦就只披了一件衣服,最后感冒也是他自己的锅。 可是何玦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好像就算他放肆一回也没关系。 宋杬卿一脸控诉地瞪着何玦:“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等了你好久,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睡了……” 他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凶悍很有气势很不讲理, 但在何玦眼中, 他此刻就像一只分明十分虚弱却还是张牙舞爪的小猫。 何玦立即说道:“抱歉,我昨日不该那么晚回来, 只是意外遇上一个人。” “什么人?”宋杬卿盯着她。 “我本就打算今日和你说, ”何玦顿了顿,“我姑姑来了, 她想见你一面。” 宋杬卿眨眨眼, 一团浆糊似的脑袋划过一道思绪:终于要见家长了吗? 他一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但又很快脱力倒下去, 摔得他有些发懵。 何玦忙扶着他, 面色凝重:“元元, 你要做什么?” “不是要见姑姑?”宋杬卿迷迷糊糊地说着,双手还在挣扎,“我得起来打扮一下。” 既然要见家长,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何玦叹口气,态度强硬但动作轻柔地将人摁在床榻上:“不急,元元先养好身体再说。” “姑姑会在三锦县待上一段日子,等元元身体好了再见也不迟。” 宋杬卿脑袋晕乎乎的,眼皮又耷拉下来了,乖乖说道:“哦。” 红玉在外面说大夫请来了,青栀绿芮两人立即将层层床幔放下,只留了手腕出来,再搭上一条薄薄的手帕。 大夫听闻是知县的夫郎病了,进屋后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诊了脉后就出去了。 她将何玦叫在一旁,看着她凝重的面色,说道:“大人,尊夫郎这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吃两剂药就好了。” 何玦眉头渐松,又听她道:“尊夫郎身体有几分先天不足,需要好生调理才是。” 何玦颔首:“有劳。” 绿芮带人下去写药方。 何玦回到床边,看着阖眸的宋杬卿胸口闷闷的,一片钝痛。 她轻声道:“元元,你以后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宋杬卿脑子乱乱的,能听到何玦在说话,可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他努力偏过头看着她,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阿玦,你好像该去上职了。” 何玦眉头未松:“我担心你。” “别担心,”宋杬卿勉强笑笑,“这种事每年都会出现几次的。” 他都习惯了。 宋杬卿伸手推了推何玦,声音软软的:“你快走吧,上任第一天千万别去晚了。” “上任知县给你留下了很多烂摊子吧?你不能敷衍塞责哦。” 何玦捉住他的手,将它塞回被子里,沉声道:“……好。” 药很快就煎好了,宋杬卿皱着脸把它一口气喝完了,就算是蜜饯也遮盖不住满口的苦味。 他沉沉地睡了一觉,好像做了个梦。 铺天盖地的红绸极为醒目,床榻上躺着一位眉目精致的小郎君,一身大红婚服,肌肤极为白皙,衬着那张柔和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明艳。 房门被人推开,走进一位身着婚服的年轻女郎,她身材颀长,一双瞳眸暗红谲然,不带一丝感情。 第140章 她俊美的脸上没有分毫喜意,好似今日成亲的人不是她。 凌陌玦站在床边,盯着床榻上的宋杬卿看了很久,赤瞳像是沁了墨一般黏.稠,凉薄又森然。 榻上的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醒了?” 冷冽的声音在宋杬卿耳边炸开。 宋杬卿下意识坐起身来,入眼是令人心惊的红,还有站在他面前、一身婚服的凌陌玦。 宋杬卿瞳孔一震,瞬息之间,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 他面色发白,神色慌乱道:“我怎么在这儿?” “我不是在马车里么……桑姐姐……” 凌陌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说道:“你还没明白么,眼下正是吾与你的大婚当夜。” 她缓缓勾唇一笑,赤红的瞳眸中却划过一丝讽意:“杨拾桑亲手将你送入吾的六皇女府,她如今已经是户部主事了。” 她话语中的恶意好似要凝为实质一般。 “不可能!”宋杬卿大吼道,止不住地摇头,声音颤抖,“桑姐姐不会这么对我的,你……你说谎!” 凌陌玦转身端起两杯合卺酒,淡漠道:“吾不必与你解释,纵使你再不愿,你我已然拜堂成亲,是名正言顺的妻夫,生同寝,死同穴。” 凌陌瑜直直地看着宋杬卿,赤瞳内尽是愉悦与得偿所愿:“宋杬卿,你只属于吾。” 她将酒杯放在浑身发颤的宋杬卿面前:“喝了它。” 宋杬卿缩在墙角瞪着她,眼神尽是惊惧与抵触。 凌陌玦今夜出奇地有耐心,继续道:“吾再说一遍,喝了它。” 宋杬卿咬牙,缓缓伸出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酒杯时,他却突然动手将那杯酒打翻,冰凉的酒液撒落在地,有一两滴落在凌陌玦手上。 宋杬卿倔强地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我不喝。” 他别过头去不看凌陌玦,身子不断颤抖着,一颗心也极为不安地跳动着。 他怕极了,却还是自欺欺人般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 眼泪不知道何时越积越多,模糊了他的视线,最后争先恐后地逃出眼眶。 凌陌玦眸色一暗,将自己左手上的合卺酒一饮而尽,随意将酒杯往后一扔,大步上前擒住宋杬卿的下巴,吻上他因为惊惧而变得冰凉的唇。 这是个激.烈.粗.暴又夹杂几分辛辣的吻。 “唔……不……你放……” 宋杬卿剧烈挣扎着,可这于凌陌玦而言不过是以卵击石。 凌陌玦一手抓住宋杬卿双腕,不理会他宛如幼猫撒娇般的抗拒。 等她放开手后,宋杬卿终于得以大口呼吸了。 宋杬卿剧烈地喘.息着,不断用手擦拭着唇瓣,看着凌陌玦的眼眸里尽是厌恶。 他身体不断向后退,直到背后抵着冰冷的石壁,才发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 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的,所以哭得更厉害了,心中害怕与无助交织,但啜泣声却是低低的,细弱蚊蝇。 凌陌玦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牢牢锁住宋杬卿,笑得畅快又欢.愉:“吾从不怜香惜玉……” “你最好乖一点……” 桌上的龙凤蜡烛肆意燃烧,逐渐燃尽宋杬卿那本就微薄的希冀。 屋内云朝雨暮,是凌陌玦独享的风月。 …… 宋杬卿突然惊醒,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时间只觉心慌意乱。 他刚刚做的梦……是原书的剧情吗? 一旁的青栀见他醒了立即拿锦帕擦拭他额间的细汗,一面说道:“红玉,公子醒了,快拿茶来。” 红玉应了声,动作迅速。 宋杬卿抿了口茶,那股心慌的感觉迟迟未下去。 他都快把原书剧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又突然做了这么个梦? 竟然是原身和凌陌玦的洞房花烛夜?! 太可怕了吧! 不过,他遇上的宣王和原书那个残.暴不仁的六皇女很不一样,就好像是两个人似的。 青栀看着宋杬卿依旧凝重的神情,担忧地问道:“公子,你还难受吗?” 宋杬卿转了转头,没有头痛的感觉了,于是说道:“好些了。” 果然,头疼的话睡一觉就好了,他现在只觉得身子有些懒懒的。 恰时,绿芮将药端了上来:“公子醒了,快喝药吧,刚熥好的。” 宋杬卿顿时紧皱眉头,抱怨道:“我都好了,还要喝啊?” 青栀无奈道:“风寒怎会这么快就好了?才吃了一回药呢。” 宋杬卿深通恶绝地瞅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瘪瘪嘴:“它真的好苦。” “公子,良药苦口,”青栀轻声哄他,“公子快将它喝了,小文同小茹去街上买了各色糕点回来,公子喝完药就能吃了。” 他想了想,又道:“其中有种叫白糕的点心和京城西街张记的珍珠糕很相似呢。” 宋杬卿这下乖乖地喝了药,毕竟谁能拒绝美食的诱惑呢? 青栀所说的白糕和珍珠糕只在外形上有些相似,味道却是不同。 不过也挺好吃的。 这日何玦抽空来看了他两回,一次碰上宋杬卿在睡觉,一次让宋杬卿抓了个正着。 他叮嘱何玦要专心致志处理事务,不能敷衍了事,何玦也应了。 第141章 宋杬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十月中旬才完全好了。 那段日子何玦真的很忙,上任知县留下太多烂摊子了,她得一一摆平。 某日下午,宋杬卿正在构思下册书的剧情,突然听得外面有人说道:“公子,府外有人说要拜访你。” “嗯?”宋杬卿心觉疑惑,“拜访我?应该是拜访何玦吧?” 侍儿回道:“公子,少夫人出府查案去了,此刻并不在府中。” 宋杬卿想了想,又道:“那对方可说她是何人?” 侍儿:“来人不少,说是三锦县的员外,个个都带了礼品来。” 宋杬卿一愣,员外……礼品…… 他意识到什么,连忙扬声道:“不见不见,你就说我身体有恙,不宜面见外客,让各位请回吧。” 侍儿:“是。” 宋杬卿心下暗叹,员外不就是富商么,没亲没故的来送礼,不就是相当于贿.赂么,他绝对不能接。 之后又有人交给宋杬卿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宋杬卿亲启”五个大字。 宋杬卿觉得可能是爹爹母亲她们想他了就寄了信来,于是连忙展开信仔细看,一面低喃道:“碧落海棠词……” 他忽然一顿,垮下脸来,将纸张揉成一团往地上扔。 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是何玦。 “怎么了?”她问着。 宋杬卿板着脸:“杨拾桑写的酸臭诗文,真晦气!” 他可不是原身那个小可怜,会因为她虚假的关心而动心。 何玦瞬间掐灭想打开看看的念头,又将纸团扔给翟远:“烧了。” 翟远瞥了眼宋杬卿,见他并未发话才说道:“是。” “阿玦,”宋杬卿向她这边走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何玦牵住他的手,温声道:“事务基本上都处理完了。” “元元,如今你身体也好了,不如今晚与姑姑见一面,如何?” 宋杬卿点点头:“嗯,好呀。” 他微抿着唇,有些懊恼地说道:“姑姑来了三锦县这么久,我都没主动找过她,真是失礼。” “无妨,”何玦捏捏他的手指,“姑姑她也有任务在身,前几日也不宜与你相见。” “这样啊。”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 他想了想,笑道:“阿玦,你和我说说姑姑这个人吧。” “我想知道你家里人是怎样的。” 何玦注视着他,眸光缱绻:“好。” …… -------------------- 今天3k7诶(骄傲) 感谢在2023-01-27 22:47:00~2023-01-28 22:1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尼德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今夜的明月掩于云雾之后, 夜色渐浓,府上却是灯火通明。 何玦将姑姑墨映安送至门外。 墨映安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容貌俊秀, 但气势冷冽, 抬眼间皆是锋芒。 屋内, 宋杬卿盯着桌上的两个锦盒微微发愣。他还以为姑姑不怎么喜欢他呢,没想到人家离开前还给了他礼物。 二人除了刚见面时打了个招呼后就没有对话了, 吃晚饭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 就在宋杬卿以为这次见面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墨映安在饭后拿出两个锦盒递给他。 她先推了推左边小一点的盒子, 嗓音淡淡:“我父君送你的贺礼。” 随后又推了推右边那个, 但什么都没说。 她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 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宋杬卿有一点怕她。 姑姑说一个是她父君给他的,那应该就是何玦的外祖父, 也是他的外祖父。 另一个锦盒是谁送的她没说, 但宋杬卿觉得应该是姑姑自己送的。 宋杬卿想了想何玦和姑姑的模样, 觉得她家里人可能都是不苟言笑的那一类人吧。 何玦总是面无表情, 看着有些不近人情,这个姑姑也是神色冷酷, 令人生骇。 宋杬卿将小一点的锦盒打开看了, 里面是一只帝王绿的翡翠镯子,颜色浓郁, 玉质细腻, 色泽透亮。 他将左手上的红玉镯子取下来收好, 再将翡翠镯子戴上, 白皙的手腕与清润华美的镯子十分相称。 另一个大点儿的锦盒里装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柄身镶金嵌玉, 特别漂亮。 宋杬卿拿起它细看,眉梢尽是笑意。 没过多久,何玦回来了,面色微凝。 宋杬卿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得问道:“阿玦,你怎么了?” 何玦缓缓摇头,只道:“没什么。”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也没太在意,而后抬起自己左手给他看:“阿玦你看,我戴着这镯子好看吗?” 何玦看着他的皓腕微怔,说道:“这是我外祖父的嫁妆。” 她记得这镯子,当时外祖父是给了父君戴的。后来父君长眠,外祖母从战场赶回来,只向母皇要了这镯子。 原来是想留给她夫郎。 何玦收回思绪,继续说道:“看来外祖父很喜欢你。” 宋杬卿面色微红,忍不住摸着脸说道:“是这样嘛……” “元元,你知道么,”何玦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声音舒缓,“姑姑要我好好待你,不能欺负你。” 第142章 “是吗?”宋杬卿咬了咬嘴唇,“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我呢,看着似乎对我很不满意的样子。” “不过,我觉得那只是我的错觉,她还送了我礼物,我很喜欢它。” “姑姑不喜言语,面上看着有些凶悍,”何玦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她其实很喜欢你。” 宋杬卿有些羞赧地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所以我觉得,姑姑和你一样面冷心热。” “……是么。”何玦嗓音淡淡,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了,瞳眸中藏着森然的情绪。 元元,姑姑的确是面冷心热,但我不是。 “元元……”何玦声音极低,十分压抑,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骗了你……” “你怎么这么问?” 宋杬卿觉得何玦这话不对劲,连忙将她推开,板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你出轨了?” 何玦一愣:“出轨……是何意?” 宋杬卿退后两步,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我现在是妻夫关系,如果你背着我找了别的小郎君,就是‘出轨’!” “我没有!”何玦斩钉截铁道,面色严肃。 宋杬卿瘪瘪嘴:“你最好没有。” 何玦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元元别放在心上。” “哦,”宋杬卿没怎么挣扎,“那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吓我一跳。” 何玦声音略有些干涩:“我……随口一问……如果有人骗了你,元元会如何呢?” 宋杬卿想了想,说道:“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什么定论。” “好,我知道了。”何玦沉声道。 宋杬卿仔细看着何玦,忽然说道:“阿玦,我怎么觉得你和姑姑长得不太像呢?” 何玦心中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长辈都说我与母亲长得更像。” 宋杬卿点点头:“也对。” 他抽回双手,小声道:“阿玦,我要沐浴休息了。” 何玦抬手摸了摸他耳边的碎发:“好。” 她近日因公务繁忙怕打扰到宋杬卿休息,便一直与他分房睡,纵使新的软榻已经做好了,她依旧没和同宋杬卿说。 何玦走至门外,逐渐融入黑暗中。 夜色如墨,一如她的心境。 墨映安走前突然说了一句话:从谎言开始的故事大多没有好结局。 何玦明白她的意思,告诫她早日告诉元元真相。 可何玦不敢,她怕如今种种只不过是一枕槐安。 如若她告诉元元真相,元元会如何待他?抵触还是接受? 何玦不敢赌,甚至不愿深想种种可能性。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谎言能一直存在,她永远是元元心中那个温柔体贴的阿玦,而不是那个他避如蛇蝎的宣王。 就算戴一辈子面具,她也觉得无妨, 。 对宋杬卿来说,在三锦县的日子和他在京城的生活没有太多不同。 某日,何玦提了个礼盒回来。 “这是?”宋杬卿不解道。 何玦:“朱自怡给的谢礼。” 她解释道:“前几日,我出门查案时路遇歹徒非礼良家公子,便让翟远将人救了下来,我没出手。” 宋杬卿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不会出轨的~” 何玦严肃道:“对。” 宋杬卿瞅着她那样,笑得眉眼弯弯,很快就将那件事扔在脑后。 之后,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府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下面的人说来人是县丞朱自怡之子,宋杬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人请他进来。 宋杬卿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抬首就见一位眉目清秀的小郎君走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锦盒,身后跟着一名侍儿。 朱秋云见着人心中微惊,随后浅笑道:“何主君。” 宋杬卿闻言愣了愣,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声“何主君”是在喊他。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喊呢,其他人都是叫他“宋小郎君”或者“宋公子”。 他淡淡笑道:“朱公子此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朱秋云暗自捏紧衣袖,面上波澜不惊道:“家母朱自怡,想来何主君略有耳闻。” “三锦县内与我同龄的小郎君不多,我也没什么深交的好友,又听闻县令大人的夫郎年龄与我相当,便想与你结识一番。” 宋杬卿心下了然,笑道:“我来这儿这么久了也觉得有些无聊呢,与你相识也是缘分。” 他主动拉着朱秋云的手,二人一齐坐到桌旁。 朱秋云坐下后明显放松了许多,温声道:“我一个月前刚及笄,应该比何主君小些,我唤你‘宋哥哥’如何?” 宋杬卿眨眨眼,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喊这么亲密的称呼,但是为了不听到“何主君”这个别扭的称呼,他同意了。 “好,那我叫你朱公子。” 朱秋云面上的笑意真切许多,缓缓说道:“其实,今日我来还有一事。” 见宋杬卿目露疑惑,朱秋云抿了抿唇,又道:“前些日子,我差点被一醉酒女郎冲撞,是何大人出手相助。” “母亲虽已送了谢礼,但我仍然觉得自己应当亲自登门道谢才是。” 他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笑意盈盈道:“还望宋哥哥替我转达谢意。” 第143章 -------------------- 尽力了,今天只有2k5qaq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宋杬卿盯着满脸笑意的朱秋云, 一个想法在脑中闪过。 他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柄折扇,一看就是送给女郎的东西。 宋杬卿微微歪着头看着他, 脱口而出:“朱公子你……该不会是看上何玦了吧?” 他以为眼前人至少会掩饰一下, 可没想到对方直直地看着他, 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嗯。” 宋杬卿眨眨眼,还真坦诚。 “你……” 宋杬卿说了这一个字后忽然一阵哑然, 说吃醋倒还不至于,毕竟他知道何玦对朱秋云没什么想法。 宋杬卿盯着他, 脑中思考措辞, 面上看着有些严肃。 朱秋云深吸口气, 看他的眼眸中却隐隐带了几分期待。 宋杬卿:? 他刚刚看错了吧。 宋杬卿缓缓说道:“你喜欢何玦?为什么?因为她救了你?” 朱秋云果断地点点头。 宋杬卿继续说道:“她救了你,你是不是觉得和话本里一样,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朱秋云又连连点头, 眼眸似乎闪闪发光, 问道:“宋哥哥也看话本吗?” “嗯, ”宋杬卿唇角微弯, 用双手撑着下巴,“不过有一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什么?”朱秋云下意识接话道。 宋杬卿笑眯眯道:“何玦她是入赘我家的。” “这样, 你还想嫁给她吗?” …… 酉时, 朱自怡回到府中,接了侍儿递来的茶, 问道:“云儿在何处?” 按照往常, 这时他应该来迎接她了。 身后的小厮立即说道:“家主, 公子正在房中休息。” 她犹豫几息, 又道:“听人说, 公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朱自怡面色一沉:“发生了何事?” 小厮缓缓说道:“公子今日午后去了知县府邸, 回来后就一直闷在房中。” 朱自怡眉头紧皱,将茶盏搁在桌上,转身就往朱秋云院子里去了。 她走近门口,见朱秋云站在桌前背对着她,面色严肃道:“云儿,听闻你今日去了知县的府邸?” 朱秋云没转过身来,只说道:“是。” 声音有气无力的。 朱自怡徐徐叹口气,走近道:“云儿,为娘不是说过了,何大人已经娶夫,你就不要再对人家有念想了……” “谁对她有念想!”朱秋云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睛红红的。 “云儿……”朱自怡见他这样顿时慌了,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朱秋云咬了咬下唇,厉声道:“母亲可知,何玦她是入赘!” 朱自怡一惊:“这……” 朱秋云一手拍桌,冷声道:“我以为她是个面冷心热、年轻有为的女郎……没料到她竟然是个吃软饭的!” 朱秋云越想越气,最后将桌上的折扇扔在地上,恶狠狠道:“果然话本只是话本,我再也不信了!” 若说他有多少喜欢何玦,那还真没有。 他只是以为自己碰上了话本故事里的人物,想努力抓住她。 听闻她已经娶了夫郎后,他是有些难过的,但也做好了为爱做侍的准备。 毕竟,虐恋情深、为爱舍弃一切,不也是话本里的故事吗? 他还做好了被她夫郎讥讽一番的准备,结果却知道了这个消息! 什么年轻有为、面冷心热的想法通通都是假的! 朱自怡也是十分诧异:“竟会如此……” 她反应过来后上前拍拍朱秋云的肩膀,安慰道:“云儿莫要在意,世上女郎多如繁星,何惧找不到妻主?” 朱秋云转过身子躲开她的手,嘟囔着:“反正不可能出现像话本里写的一样的女郎。” “云儿……”朱自怡轻叹一声,有些无奈。 她脑中划过一道思绪:“云儿,你可还记得你有个表姐,是你表舅的孩子,叫做方梓玥的。” “表姐?”朱秋云微微凝眉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你们儿时还见过面的,”朱自怡立即说道,“几日后,她会来三锦县,你可见一见。” 朱秋云眨眨眼,表姐,久别重逢。 他忽然伸手挽住朱自怡手臂,轻声道:“母亲,表姐她品行如何?” 朱自怡思索片刻道:“其母品行端正,又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她应当也不差。” “商贾之家啊。”朱秋云瘪瘪嘴,兴致缺缺地松开手。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朱自怡又道:“对了,云儿,那位何大人的夫郎可曾欺负你?” 朱秋云摇摇头,然后抬起手捧着脸颊,眉眼弯弯:“宋哥哥是个既好看又善良、还十分温柔的小郎君呢。” “他还送了我好些书册,还说我可时常去找他。” 他瘪瘪嘴,不满道:“就是眼光不太好,挑了个吃软饭的女郎……” 朱自怡:? 之前是谁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是谁说“甘愿为侍非她不嫁”? 朱自怡暗叹一声,知道他是小儿心性,还没长大。 。 何玦一回来,宋杬卿就叫住她:“阿玦,我和你说件事。” 何玦:“什么?” 宋杬卿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朱大人给你送了谢礼么,今日朱公子也来了,说让我替他向你传达谢意。” 第144章 何玦神色未变:“是么。” 宋杬卿笑道:“他送了一柄折扇,价格不菲,看来十分用心呢。” “元元,”何玦眉峰微微隆起,“我同他并无干系。” “我知道啊,”宋杬卿伸手抓住何玦左手,“所以我没收下。” “我说,”宋杬卿摸了摸她掌心的伤口,“你这双手不适合拿折扇,适合提枪。” 他见过何玦耍所有兵器的模样,觉得她舞枪最帅气了。 何玦心下了然,手指微动,捏了捏他指尖,低声道:“元元,我的手也适合牵你。” 她直直地注视着宋杬卿,眸中盛满了醉人的情.意。 宋杬卿羞赧地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油嘴滑舌。” 他佯装不忿地瞪了何玦一眼:“朱公子可喜欢你了,还说愿意为你做侍。” 虽然不是真的,人家把话本里的内容套自己身上了。 宋杬卿微微偏着头看她,有点期待她会说什么。 下一瞬,何玦抱住了他,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温声道:“其他人与我何干,元元,我只心系于你。” 宋杬卿的脑袋埋在何玦胸前,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阿玦,你总是这么说话。” 直球犯规啊…… 当夜,何玦终于住进了主屋。 当然,她依旧睡软榻上。 之后朱秋云又来找过宋杬卿一回,说他很喜欢宋杬卿送的书册,还提了一嘴他即将重逢的表姐方梓玥。 -------------------- 感谢在2023-01-29 23:34:16~2023-01-31 23:1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思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某日, 朱秋云同宋杬卿一起出门游玩,身后跟着青栀、绿芮,还有朱秋云的侍儿小蕊。 天气渐凉, 宋杬卿已经披上了一件略薄的氅衣。 朱秋云与他并肩而行, 一直在为他介绍县城的商铺:“宋哥哥, 买匹布最好去七翎阁,买珠钗首饰最好去琳琅苑……” 宋杬卿笑道:“好, 我记下了。” “至于吃食,”朱秋云眉眼弯弯, “南街巷子里的红枣糕味道一绝, 甜而不腻, 我特别喜欢。” “是么,”宋杬卿来了兴致,“那我定要尝尝。” 不知道和他小厨房里人做的相比, 味道如何。 二人寻了一座茶楼坐坐, 里头的人是认识朱秋云的, 笑着叫了声“朱公子”。 朱秋云解释道:“我常来这儿坐坐, 这儿的茶很好喝。” 宋杬卿抿了一口,茶水有些苦, 但最后又有点甜, 似乎还带着几分馨香。 “嗯,好喝。”他轻声道。 朱秋云记得那条巷子离茶楼不远, 于是让小蕊去买些红枣糕来。 宋杬卿想了想让青栀也去了, 他最会认路了。 青栀从钱袋里拿出了一些碎银子, 然后将钱袋交给绿芮, 让他好生保管。 宋杬卿瞅着那钱袋, 脑中划过某个念头。 “对了宋哥哥, ”朱秋云面色微微泛红,声音也低低的,我见到我那个表姐了。” 宋杬卿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忙问道:“如何?” 他知道朱秋云和他表姐是隔了好几层的关系,不算近亲,也就没说些什么。 朱秋云先是左右看了看,微微凑近他说道:“表姐她温和知礼,容貌俊秀,和我想象中阴险狡诈的商贩很是不同。” 宋杬卿眨眨眼,迟疑道:“在你眼中……商贩是这种形象吗?” 朱秋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 “话本里几乎都是这么写的,比如《九里红妆》中那个嫌贫爱富、干扰女儿婚事的富商;又比如《月古明》中爱慕虚荣、捧高踩低的员外;还有《蓝颜知己》中为了银子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卖给别人的巨贾……” …… 二人聊了很多,多数时是朱秋云说,宋杬卿耐心地听着。 宋杬卿这辈子几乎一直是被宠爱照顾的角色,虽然十分享受,不过他偶尔也想试试照顾别人。 朱秋云生父早亡,是被母亲朱自怡捧在手心里宠大的,生性率直,单纯可爱,他很喜欢。 而且秋云还和他一样喜欢话本,喜欢美食,他更觉得投缘。 没过多久,青栀和小蕊回来了。 红枣糕果然十分香甜,却并不腻味。 几人离开茶楼想去别处看看,路过一条巷道时,被突然出现的三个流里流气的女郎拦住去路。 宋杬卿当即抬手护住朱秋云,然后想安慰他别怕,转眼就看到朱秋云闪闪发光的眼睛。 “秋云?”他下意识问道。 朱秋云小脸红红的,低声说道:“宋哥哥真飒爽,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呢。” 宋杬卿忍不住轻咳一声,耳尖泛红。 对面为首一人说道:“两位小郎君家住何处,让姐几个送你们回去如何?” 此话一落,对面几人“嘿嘿嘿”笑得不怀好意。 宋杬卿冷声道:“不必了,我们自己能回去。” 他又听得青栀扬声说道:“真是无礼至极,我家公子是三锦知县何大人的夫郎,朱公子的母亲是三锦县县丞朱大人,你们岂敢无礼?” 他这话震得对面三人瞬间变了脸色。 第145章 她们本就是见宋杬卿二人容颜出众、身旁没什么护卫,便想来调戏一番,没想到二人有如此身份。 朱秋云回过神来,双手叉腰说道:“对,你们若还敢放肆,我母亲定不轻饶!” 几人面露挣扎之色,最后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朱秋云松口气,小声嘟囔着:“贪图美色,欺软怕硬,真讨厌!” “秋云表弟。” 一道女声传来。 朱秋云转身一看,惊讶道:“梓玥表姐,你怎么在这儿?” 方梓玥解释道:“今日我本打算回平江,在不远处看见你似乎遇上了麻烦,你可有事?” “我没事。”朱秋云摇摇头。 他挽着宋杬卿的手臂,笑道:“表姐你看,他是宋哥哥,是何知县的夫郎。” 方梓玥这才转头看向宋杬卿,微微一愣,而后道:“宋公子,有礼。” “方小姐。”宋杬卿浅笑着点点头。 这人果然和秋云说的一样,气质平和,温润如玉。 方梓玥同朱秋云又叙了几句才道别。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朱秋云忍不住问道:“宋哥哥觉得梓玥表姐如何?” 宋杬卿轻笑着:“才见了一面,目前觉得是位温和有礼的女郎。” “我也这么觉得,”朱秋云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母亲有几分撮合我跟表姐的意思,不知道表姐怎么想的。” “那秋云你是怎么想的,”宋杬卿看着他,“你喜欢方小姐吗?” 朱秋云愣了愣:“……我不知道。” “什么是‘喜欢’?和我喜欢红枣糕的感觉一样吗?” 宋杬卿摇摇头:“不一样。” “那宋哥哥喜欢何大人吗?”朱秋云看着他问道。 “喜欢啊,”宋杬卿抿唇笑笑,“不然也不会跟她来临安了。” 他脸红了红,轻声道:“和她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安心,在她面前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无理取闹她都会耐心地哄我。” 见朱秋云依旧懵懵懂懂的模样,宋杬卿缓缓说道:“你不要因为朱大人觉得好就好,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和方小姐在一起开心吗?你喜欢她吗?她喜欢你吗?” “哦,”朱秋云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又是一脸苦恼,“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否喜欢表姐,又怎么会知道表姐是否喜欢我呢?” 宋杬卿抬手将耳边发丝撩至耳后,说道:“冬日里,你在炭火旁能感觉到温暖吗?” 朱秋云下意识道:“当然能。” “对啊,”宋杬卿摸了摸他的脑袋,眉眼间皆是笑意,“喜欢就是这样,藏不住的。” “她若喜欢你,你只要不是太迟钝,就一定能感觉得到。” 见朱秋云陷入沉思,宋杬卿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在和这个孩子说什么呢? 他又不是什么情感导师,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大一段话来?似乎还言之凿凿的? “咳……咳咳……” 宋杬卿猛然一阵咳嗽。 “宋哥哥怎么了?”朱秋云连忙问道。 “没事,”宋杬卿努力给自己顺气,“秋云,我刚刚都是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你还小,亲事不着急。” 朱秋云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 。 宋杬卿回府后发现何玦还没回来,于是打算去县衙找他,还上带了食盒。 他住的地方其实离县衙正殿有一段距离,而且他平日出入也是走的偏门,而非县衙正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县衙找她。 宋杬卿刚踏入偏门,听得里面传来声音: “何大人,张员外的公子二八年华,生的花容月貌,大人确定不考虑一下?”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余已成亲,绝不纳侍。”这是何玦冷冰冰的声音。 “哎呀,何大人难道不愿享齐人之福?听闻何大人并无子嗣,正君想必也是宽容大——” “来人,送客。” 何玦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 宋杬卿抿唇笑了笑,故意加重脚步进门,而后说道:“阿玦,我听着好像有人给你说亲事?” “元元!” 何玦有些慌了,连忙上前解释道:“我不认识什么张家公子,元元别误会。” “嗯,我知道。”他把手中的食盒交给何玦,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正堂中另一个人——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他可能也没想到,他可劲儿想给那张家公子挖墙脚,结果被宋杬卿抓了个正着。 那人面色涨红,飞快地说道:“哈……何大人,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话未落,人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屋内只有何玦和宋杬卿二人。 何玦面色紧绷地看着他:“元元……” 宋杬卿瞅着她,然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阿玦,你别紧张,我没生气。” 何玦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将食盒放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碟点心。 “这是红枣糕,”宋杬卿说道,“秋云告诉我的,我觉得很好吃给你带了点来,不腻,你尝尝吧。” “好。”何玦依言动作。 宋杬卿看了她几息,突然说道:“那张家公子生得花容月貌,说不定比我还好看,阿玦你当真没想法?” 第146章 “咳……咳咳……”何玦被呛到了。 宋杬卿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这么大反应?难不成你真的……” “元元。”何玦声音重了些,目光直直地锁住他,然后向他靠近。 宋杬卿眨眨眼,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觉得此时的何玦有点凶,但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何玦走近他,拿起他左手放在自己胸口出,满目认真:“元元,我只心系于你一人。” “我不需要你吃醋,只希望你别误会。” 宋杬卿盯着她,手下传来心脏的震动声。 他面色泛红,嘴角还是没忍住上扬起来,连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阿玦,你这么喜欢我啊?” 他声音软软糯糯的,藏着三分甜。 “嗯,”何玦握紧他的手,眼眸尽是温柔的情.意,“这世间我只喜欢你一人。” 宋杬卿眨眨眼:“嗯,我知道。” “阿玦,我也喜欢你。” 何玦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人抱住,双臂环上他腰身。 宋杬卿任由她抱着,虽然她搂得有些紧,但他还是乖乖的,没挣扎。 过了阵子,宋杬卿觉得有些饿了,推了推她:“阿玦,我们回去吧,该吃饭了。” “好。”何玦当即松开手。 宋杬卿目光随意一扫,见何玦腰上空空。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阿玦,先等一下。” “我记得你有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何玦微愣,下意识说道:“元元要看什么?” 宋杬卿心觉奇怪,这还是何玦第一次没有立即答应他的话,忍不住问道:“不可以吗?” 何玦迟疑道:“……可以。” 她动作缓慢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子递给他。 宋杬卿接过来看了看,说道:“果然有点眼熟,好像和我的钱袋子长得一模一样。” 何玦心紧了紧,但面上平静无波:“巧合。” 宋杬卿点点头:“也是,这种布袋子很常见的。” 何玦见他并未生疑,暗中松了口气。 宋杬卿将它打开看看,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是他亲手绣的那个。 手指下意识捏了捏袋子,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宋杬卿将它倒在手上,是一块玉玦,颜色很深,四周都有磨损,上面好像刻了什么字。 他拿近细看,是个小巧的“元”字。 宋杬卿盯着玉玦看了很久,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祥云纹,而后缓缓抬头看向何玦,笑靥如花: “阿玦,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 不慌,不虐。 超级喜欢本文,要认真对待才行!加油!稳住心态!肝! 订阅率调成40%了。 感谢在2023-01-31 23:13:51~2023-02-01 22:2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宋杬卿眉眼弯弯, 笑得特别好看,比雨后的垂丝海棠还要漂亮。 他看着何玦微愣的神色,脑子里止不住地开始想七想八来。 这玉玦一看就是她经常拿在手里的, 不然也不会磨损得这么严重。 看她这模样, 对方应该是个名字里带了“元”字的小郎君, 难不成是她的白月光?亦或是朱砂痣? 他突然记起来,何玦好像一见到他就对他说喜欢, 喊他“元元”还喊得特别温柔…… 宋杬卿瞳孔一震,他该不会是碰上了什么离谱的替身文学吧? 见他神色变来变去, 脑袋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何玦终于说道:“元元, 你别胡思乱想——” “你别这么叫我!”宋杬卿恶狠狠地盯着她。 何玦一噎,而后说道:“杬卿,你对它当真没有半分印象?” 宋杬卿反问:“我该有什么印象?” 何玦上前一步想握住他的手, 却被他侧身躲过。 她轻叹一声, 无奈道:“它是你送给我的。” “嗯?”宋杬卿满脸不信, 扯了扯嘴角, “何玦,你就算是骗我也得找个好点儿的理由吧。” 你看看你说的这话, 谁信? “你听我解释。”何玦紧绷着脸。 宋杬卿将手上的东西悉数放在桌上, 又后退几步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环抱于胸前。 他板着脸看着何玦:“你狡辩吧, 我听着呢。” 他到要看看, 何玦能解释个什么所以然来。 何玦拿起桌上的玉玦, 缓缓说道:“我们儿时见过的。” “是在冬日的寒夜, 我……在巧合之下于京城街道与你相遇。你独自站在路边, 一身大红氅衣, 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她轻笑一声,又道:“你生性纯良,不谙世事,也不惧怕我当时怪异的模样,和我待了很久。” “分别时,你送了我这块玉玦。” 何玦注视着安静的宋杬卿,眸中藏着几分希冀:“杬卿可记起些什么?” 宋杬卿别过头去不看她,低声道:“没有。”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几分郁气。 何玦眸光一黯,手指抚摸着那块玉玦,说道:“我也记得,你说你记性不好,很可能会忘了我,故而有些失意。” 第147章 她轻叹一声,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又道:“你的小字不就是‘元元’么,怎么会以为我心里有别的人呢?” 宋杬卿皱着脸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又将她手上的玉玦拿来细看,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但他没抓住。 “你说它是你祖父送给你的礼物,寓意祥和。”何玦唇角微扬,“分别之时,你将它送给了我,愿我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她轻柔又缱绻的嗓音中藏着五分欢喜、五分怀念。 宋杬卿眨眨眼,觉得耳朵有些痒。 他骤然站起身来注视着何玦,扬声道:“祖父送的是吧。” 他将玉玦塞进何玦手中,随后转身就往门口走。 “元元,”何玦慌了,忙追上去,“你不信吗?” “对!”宋杬卿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所以我要写信回去问问,祖父是不是真的送了我一块刻了字的玉玦。” “祖父虽然去了北境,但爹爹肯定记得,我写信去问问他。” 他瞪了眼追上来的何玦,哼了一声,说道:“我收到回信前,你别想进我屋子。” “你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睡偏房吧。” 。 在宋府时,宋杬卿身边伺候的人几乎有一半知道他与何玦是分床睡,但他们口风都紧,没说出去。 来到三锦县后,住的院子小了不少。人员流动之时,逐渐发现何玦又回了偏房睡,私下议论纷纷。 何玦偶尔经过某处,十次中有八次能听到侍儿的心声: 『少夫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公子生这么大气。』 『这次竟然被赶到偏房睡了,少夫人不会觉得没面子吧?』 …… 何玦全当没听到。 等回信的这几天,宋杬卿压根就不理会他,不跟她说话,饭也不跟他一起吃,好像后院没她这个人一般。 一连吃了许多闭门羹,何玦面色青黑,心里也是郁闷至极。 巨大的低气压笼罩在整个府内上空,压得下面人都不敢乱说话。 何玦处理公务时脸色依旧不好看,板着脸显得更骇人了,去报案的人都少了许多。 朱自怡素来善于察言观色,见状直接邀请她去暖清阁吃饭,美其名曰“放松”。 二人之前就来过暖清阁,此处是个吃饭宴请的好地方,管弦言笑声不断。 厢房内,何玦与朱自怡相向而坐。 前者面无表情,一个劲儿喝茶。 朱自怡猜测她应当是把茶当酒喝了。 “何大人,”朱自怡斟酌言词,缓缓说道,“下官斗胆僭越一回,大人可是惹尊夫郎生气了?” 何玦没说话,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朱自怡心下了然,看来她说中了,于是继续道:“何大人,惹夫郎生气了,该哄还是要哄的。” 『面子哪儿有夫郎重要,刚成亲的女郎还是太年轻。』 何玦将茶杯放下,直视朱自怡,虚心请教:“该如何哄?” 朱自怡自得一笑,抬手摸了摸下巴,说道:“何大人请听我一言。” …… 天气越来越冷了,宋杬卿一直窝在屋里没出门。 离饭点还有一阵子,他捏了块桌上的点心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公子,信寄来了!” 红玉兴奋的声音传来。 宋杬卿“噌”的一下从软榻上起身,拿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接过他递来的书信。 他打开后细看,开头是几句关心的话,后面才写了他上回信里的问题。 看完后,宋杬卿原本皱着的眉逐渐松开来。 何玦说的没错,祖父的确给了他一块玉玦,上面刻了个小小的“元”字。 他儿时走丢过一次,据说就是为了去寻那块玉玦,可惜的是最后一直没找到。 宋杬卿放下书信,猛然松了口气。 好险,他差点以为自己拿了替身剧本呢。 虽然他不记得相遇的事了,但是目前看来,何玦大概率没骗他。 难道他跟何玦在儿时真的见过一面,只是他忘了? 也不是不可能。 宋杬卿回想着这几日他对何玦的冷淡,有些不自在地捏捏手指。 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好像有点过分呢。 今天何玦休息,早上来找过他一回,不过他没理她,还让人把她挡回去了。 他捏捏指尖,问红玉道:“何玦在哪儿?” 红玉立即说道:“公子,我刚刚听人说少夫人好像在小厨房。” 宋杬卿将书信收好,闻言有些疑惑道:“小厨房,她去小厨房做什么,饿了?” “红玉不知,”红玉摇摇头,眼眸里也装了些疑惑,“不过听闻少夫人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两个时辰了。” 宋杬卿想了想,拿过一旁桌上的一碟点心,然后往小厨房那边去了。 快到门口时,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于是快步进门一看,然后睁大了眼睛。 厨房内站了一圈人,中间炒菜的那个人,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像何玦? 不是像,真是是何玦。 宋杬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身后的红玉也惊掉了下巴。 老实说,“女郎会做饭”这一点在宋杬卿心里的确是加分项,不过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何玦那么做。 第148章 因为他是相府的小公子,小厨房里的人就有五六个,实在不需要何玦动手。 而且何玦她可是个武艺高强的武将,一双手都是握枪、拿剑、保家卫国的,现在竟然在这炒菜下厨,实在是不符合她人设。 宋杬卿靠在门上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屋内有人发现了他,惊呼出声:“公子!” 何玦正好将锅里的鱼盛入碗中,闻言立即转头望去。 “元元……” 宋杬卿将手中的碟子塞进红玉手中,走过去看了看碗里的红烧鱼,闻着很香,卖相也还行。 他又看看何玦,对方面色紧绷看起来十分僵硬,但她眸中暗藏的忐忑还是被他发现了。 宋杬卿抿了抿唇,突然抬手抓着何玦衣裳将人往门外带,最后将人拉到一道墙边。 他双手撑在何玦身体两旁,离她很近,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何玦呼吸一滞,声音有几分低哑:“元、元元……” 宋杬卿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来厨房?” 何玦垂下头看他,紧抿着唇,半晌才说道:“……哄你。” 宋杬卿听着她低沉又温柔的声音,立即红了脸。 他缓缓收回手,将其背在身后,呐呐道:“这、这样啊。” “你不用这样,这件事……是我过分了。” 宋杬卿不太敢看何玦的神色,只低着脑袋,脚有些不自在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小声说道:“我收到爹爹的回信了,他说祖父是送了我一块玉玦,不过被我弄丢了。” 何玦问道:“那元元现在……不生气了吧?” 宋杬卿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嗯。” “其实,”他有些苦恼地皱着眉,“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你说谎骗我,我根本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了。” “我当时还想着,哪怕你说它是你旧情.人的东西也比骗我来的好。” 何玦沉声道:“没有旧情人。” 宋杬卿抿了抿唇,也不看她,声音细弱蚊蝇:“我真的不记得了。” “无妨,”何玦立即接话,“我记得就好。” 她缓缓伸手,将宋杬卿的手握在掌心。 宋杬卿没挣扎,想了想后主动上前一步抱住何玦。 何玦一怔,随后立即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喉咙略有几分干涩:“元元……” 宋杬卿哼唧两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次是我不对,作为赔礼,我给你做件衣服吧。”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得:“我针黹功夫很好的,爹爹经常夸我。” “好。”何玦低声道,嗓音因为忍耐而显得有些喑哑。 宋杬卿让她抱了会儿,然后推了推她,说自己饿了。 二人终于又在同一桌上吃饭了。 厨房里的人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见二人和好,他们也是由衷的高兴。 毕竟这几天的低气压,他们实在是受够了。 何玦不仅做了红烧鱼,还做了酸辣土豆丝、山药排骨汤。 宋杬卿夹了些土豆丝尝尝,忍不住说道:“阿玦,土豆丝也是你切的吗?” 切的真好诶,特别细也特别入味,酸酸辣辣的,好吃。 何玦颔首:“是。” 宋杬卿拿汤勺盛了小半碗排骨汤,目光落在碗里的山药上,下意识问道:“山药也是你削的皮?” 见她点头,宋杬卿立即说道:“你手不痒吗?” 何玦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宋杬卿就已经朝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他见何玦两只手上都没有泛红,也是放下心来,随后盯着她手掌上的茧和伤口,愣了愣,开口道:“阿玦,你以后别给我做饭了。” 何玦眉头微凝,问道:“不好吃吗?” “不是,你做的很好吃。”宋杬卿手指捏了捏她指腹,而后微微歪着头看她,“只是觉得,你不该做这种事。” 宋杬卿收回手笑了笑,道:“吃饭吧。” 。 平江,方府。 方梓玥去了书房,找方宁汇报此行状况。 “不错。” 方宁看她的目光充满了赞赏,随后想到了什么,又道:“此行你应当见到朱家表弟了吧,如何?” “咳,”方梓玥面色略有些不自然,“表弟纯良活泼,姑母对他定是宠爱至极。” 方宁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只道:“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对了母亲,”方梓玥神色变得严肃许多,“在三锦县,我遇上一位特别的小郎君。” “不知为何,我一见到他心里就莫名觉得亲近。” “而且,”方梓玥顿了顿,“我觉得,他的容貌与母亲似乎有三分相似。” …… -------------------- 接近4k,我好棒!夸夸自己! 写文真开心!!想努力努力,固定一个更新时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今夜, 何玦终于又回到主屋睡了。 宋杬卿早早地躺在床榻上,拿被子裹着自己,闭上眼后好一阵子都没睡着。 屋内静悄悄的, 桌上的烛火正燃着, 气氛十分和谐。 宋杬卿悄悄撩起一点床幔往外看, 这个屋子比他原来的房间小很多,他能看见何玦正躺在软榻上, 阖着眸子,似乎睡着了。 他鼓了鼓腮帮子, 又转了转眼珠, 心里突然生了个坏点子。 第149章 宋杬卿掀开被子下床, 拿了件氅衣披在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软榻。 凑近了,他蹲下身子盯着何玦的脸看。 唔…… 他怎么觉得这人长得越来越好看了?眼睛好看, 眉毛好看, 鼻子也好看。 他一手摸着下巴, 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曾? 何玦是西施美人? 噗。 宋杬卿笑弯了眸子, 忍不住伸手想碰碰她挺直的鼻尖。 在挨到的前一刻,他的手被人抓住, 紧接着响起一道低沉的女声: “元元, 你在做什么?” 宋杬卿吓得瞳孔一震,猛然起身, 随后却是眼前一黑, 身子一晃就往后栽了下去, 氅衣掉落在地。 何玦眼神一凝, 当即伸手揽着他的腰带入怀中, 之后又立刻将被褥扯过来盖在他身上。 二人贴得很近, 呼吸声清晰可闻。 宋杬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何玦怀中,他脑袋还抵在她颈窝里面。 “阿玦,你你你……我我我……” 他声音十分慌乱,身体僵硬得不行,手脚都不敢乱动。 毕竟,现在她们都只穿了一件里衣,又抱在一起,若是一个不小心…… “怎么了?”何玦嗓音低沉,“元元在想什么?” 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杬卿耳边,令他耳尖染上几分薄红。 何玦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泛起一阵涟漪。 “没、没什么。”宋杬卿快速地眨眨眼睛,故作镇定地说道。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不过他转念一想,不就是抱抱么,她们都抱过多少回了,再抱一次又怎么样? 而且何玦是正人君子,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他这么想着,心里逐渐平静下来,于是心安理得地靠在她怀里,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下是何玦不自在了,立刻挺直身板,压在被子上的右手也随之收紧。 她问道:“元元睡不着?” “嗯。” 宋杬卿蔫蔫地应了声,然后问道:“阿玦,你明日公务多么?” 何玦思忖片刻,说道:“如今天气渐寒,公务也并不繁忙,稍微晚些去也无妨。” 听得此话,宋杬卿放下心来,一把握住自己腰上的手,笑道:“那你陪我说会儿话吧,我好无聊。” 他干净的嗓音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甜意直接撞进何玦心里。 “好。”何玦轻声应着。 “唔……”宋杬卿有些纠结,“阿玦,既然我们儿时见过,你还记了我这么久,那你对我应该不是一见钟情吧?” 何玦被子下的左手反握住宋杬卿的手掌,缓缓说道:“与你初见那年我十岁,那时根本不懂何为情.爱,只是一直将你记在脑中,念在心上。” “在遇时,我一眼就认出你来,可你似乎早已将我忘却。” 她言辞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失落。 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又说道:“你说的是我抛绣球那天吗?” “不,是在酒楼上。”何玦捏了捏他的手指,声音依旧温柔,“不过你应该忘了。” 那日惊鸿一瞥,她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他是她记了数十年的小郎君。 “元元,我可能一直没对你说过,”何玦声音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你的嗓音悦耳至极。” 宋杬卿一愣,脸“唰”的一下红透了,眼睫紧张地颤动着,最后呐呐道:“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分明你的声音更好听。” 何玦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声,不置可否。 宋杬卿平静了下心情,然后换了个姿势,微微偏头看着她:“那日,我除了送你玉玦,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何玦唇角微扬,低声呢喃道:“你说我的眼睛很漂亮,还说……会等我来娶你。” “诶?” 宋杬卿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连忙问道:“我真的这么说过吗?” 何玦不会是仗着他不记得了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何玦气定神闲地与之回视,缓缓说道:“嗯,你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盖了章。” “盖章?”宋杬卿愣愣地问道。 何玦将宋杬卿被子下的手带了出来,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最后再将二人的大拇指相碰。 做完这一切,她才说道:“就像这样,你教我的。” 宋杬卿眨眨眼,立即抽回手又塞进被子里,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这样啊。” 他小时候好像真的会玩这个。 何玦拢了拢锦被,继续道:“后来你绣球选亲的消息穿到淮城,我便立即赶来京城。” “元元,是你选择了我。” 宋杬卿缓缓将脑袋搭在她肩上,说道:“当时我挑了好久,觉得你这个人看着最顺眼了。” 他轻笑一声,又道:“因为我力气比较大,扔的时候还怕把你砸伤了呢。” “不过,”宋杬卿又直起身子看着她,“我们成亲这么长时间,你怎么都没主动和我提起过这件事?若不是我意外发现这块玉玦,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吗?” 何玦面色微凝,缄默许久,最后才道:“我总想着,等你多喜欢我一点、再多喜欢我一点后才告诉你一切。” 第150章 宋杬卿不解地拧着眉:“这有什么,我们都成亲了,而且我现在很喜欢你。” 何玦眸光微闪,抱着宋杬卿一起倒在软榻上,又将锦被给他盖好。 宋杬卿的脑袋枕着她右肩上,视线落在她颈脖处,身体僵硬得像块硬糍粑。 等等,刚刚坐着抱在一起没关系,现在躺着还抱在一处是不是不太好? 他有些慌乱地眨眨眼,想从脑子里揪出个不错的借口,下一瞬听得何玦说道: “元元,我们相遇定是缘分。” 何玦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细密的情意丝丝缕缕缠上宋杬卿的心。 宋杬卿害羞地闭上眼,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 他小声说道:“嗯,我也觉得是缘分。” 我刚好看到你了,又刚好觉得你顺眼。 这个“刚好”刚刚好。 二人又沉默一阵子,宋杬卿睁开一只眼偷偷瞧着她,小声道:“阿玦,我想睡了。” “好。”何玦立即应道。 她等了几息,然后将人抱得紧了些。 “睡吧。” 她声音极低,好似在哄他。 宋杬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屋内又静了下来。 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何玦漆黑如墨的瞳眸中闪过一道红芒,藏在眼底的是无尽的情.意与隐忍。 。 翌日。 青栀如往常一般推开房门,下一瞬瞳孔一震,立即将房门关上。 “青栀?”一旁的绿芮迟疑道。 青栀眸光闪了闪,转过来面向他们说道:“稍微等等再进去。” 他好像看见公子和少夫人睡在一起,难不成他眼花了? 青栀抬手揉了揉眼睛,又觉得自己没眼花。 他心中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一股脑冲进去,不然…… 屋内。 其实何玦在青栀开门的那一刻就醒了,只是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她感觉到怀里有个人,下意识抽回手坐起身来,再定睛一看,原本冷硬的面色瞬间柔和下来。 宋杬卿因为她的动作蹙着眉,眼睫颤了颤,随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看见何玦的脸下意识笑了笑,呢喃道:“阿玦……” 他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糯糯,透着几分娇憨。 何玦心神一震,身体僵硬许多。 宋杬卿挣扎着起身,何玦想去扶他,结果他某只手不知怎的碰到了她腰腹的位置,还顺手摸了一把,最后说道:“阿玦,你腹肌真好摸。” 何玦捉住他作乱的手,声音低哑:“元元,该起床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随后却将宋杬卿又塞回被子里,自己起身快速穿戴好衣物。 宋杬卿睁大眼睛看着她动作,思绪渐渐回笼,掩在被子下的脸红得不行。 她们昨天晚上竟然抱着睡了一夜! 他刚刚还轻薄了何玦! 不对,他们是正经妻夫,不算轻薄。 想到这儿,宋杬卿笑弯了眼睛。 他从被子里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然后扬声让青栀他们进来。 青栀应了声,然后回头嘱咐红玉他们道:“你们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要神色如常,如往常一般服侍公子梳洗。” 绿芮红玉相视一眼,虽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很快,他们就明白青栀的意思了。 虽然十分惊讶,但他们还是没表现在脸上,只在心中想着。 然后被何玦听了个十成十。 之后几日,宋杬卿都在做衣服。 虽然她针黹功夫是不错,可他擅长的是绣荷包、绣手帕、绣贴身衣物什么的,他自己穿的衣服根本不需要他绣,自有青栀红玉他们给他做。 而且他也不太了解女子的衣袍,所以要做好还是要花些功夫。 某日,宋杬卿在家等何玦回来吃午饭,结果等来的是翟远。 她说何玦今日会晚些回来,让他先吃不必等她。 宋杬卿觉得十分疑惑,这几日何玦都能在饭点前回来,今日这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天都没去看过何玦办案,今天正好去看看。 他特地换了身衣裳,缓步穿过廊道,接近正堂时,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声音。 “何大人明鉴,草民冤枉!” “草民今日在家中与方员外谈论事务,一上午都没走出过家门。她家公鸡不见了,与我有何干系?她这分明就是诬陷!” …… -------------------- 麻了,明天一定早点更新! 感谢在2023-02-02 22:26:08~2023-02-03 22:4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听起来像是发生了失窃案, 宋杬卿忍不住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看正堂内发生了什么。 何玦端坐在大堂案前,面无表情。 下面两边各占了一排衙役, 中间站着两个人。 左边的女郎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 一身青色粗布长袍。 她挺直腰板直视着何玦, 面上并无惧意,双手攥得很紧。 她身旁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郎, 一身蓝色粗衫,正一脸不善地盯着她。 第151章 “何大人, 她说谎!” 蓝衣女郎冷笑一声, 说道:“我夫郎说他亲眼看到李行出去过一趟,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肯定是她偷了我家的鸡!” 李行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何大人明鉴, 草民问心无愧。” “大人不若将方员外与张乐夫郎请来对峙, 看看到底是何人说谎。” “方员外如今应当在来福客栈, 很快就能找到。” 宋杬卿暗自点头, 这人遇事不急不躁,不卑不亢, 说话也十分有条理。 何玦不动声色地看了翟远一眼, 对方立即领命前去,还带了几名衙役。 之后, 张乐一脸鄙夷地看着李行, 嘲讽道:“张家村谁不知道你自幼无母无父, 靠吃百家饭长大, 村长和善才给了你一间屋子, 没想到你竟然还偷我家的公鸡!” 她嗤笑一声, 又道:“听说你一直挑灯夜读想参加科考,真是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也想踏入贡院的门?” “你!”李行顿时转头看向张乐眼神锋利,面色涨红。 前面的话她尽可当做没听见,可是张乐后来的话却让她忍无可忍。 宋杬卿听着直皱眉,怀疑她偷窃语言激烈一点可以理解,但人身攻击就有点过分了。 贫苦出身怎么就不能凭读书提升自己了? 红玉他们拿了把椅子过来,还有各色茶点,可以说是十分周到了。 张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何玦一句“肃静”堵住了嘴,只能一脸不忿地别过头去。 一段时辰后,有一女一男走入正堂。 那名男子十分瘦弱,身量并不高,年纪应当也不大,还一直低着头,有些畏畏缩缩的。 那名女子看着四十来岁,衣着富贵,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个极大的碧玉扳指。 她气定神闲地对何玦说道:“何大人,在下方宁。” 宋杬卿莫名觉得这个方员外有些眼熟,不过他没将这点放在心上。 张乐见到那名男子,立即上前用力抓着他的手,连忙说道:“巧六,你快跟何大人说,你是不是看到李行偷我们家的鸡了?” 胡巧六面色发白,支支吾吾说道:“何大人,草民今日……看到李行在我家附近出现……没过多久,我家的公鸡就少了一只。” 张乐顿时一脸得意:“何大人听,我夫郎都说他亲眼看到了。” 她又转身看向面色难看的李行,扬声说道:“所以我家的公鸡一定是被李行偷了!” 李行双拳握得很紧,指节微微泛白,嘴唇翕动,最后只道:“何大人明鉴。” 何玦淡漠的目光落在胡巧六身上,冷声问道:“余只说一次,公堂之上,不得胡言乱语。” “胡巧六,你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胡巧六身子一颤,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声音细弱蚊蝇:“……回大人,所言属实。” 何玦面色未变,继续说道:“胡巧六,你既说你看到李行的身影,那你是在何时看到的?辰时还是巳时?” 胡巧六眸光闪了闪,动了动嘴唇:“是、是巳时。” “巳时几刻?”何玦逼问道。 “巳……”胡巧六目光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直视她,双手紧紧搅在一起,身体甚至在颤抖。 “草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辰了……” 张乐见状连忙说道:“何大人,草民夫郎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既然他都看到了,肯定是李行偷的——” “啪!” 何玦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冷然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她的视线在正堂内扫过一圈,最后继续看着胡巧六,说道:“若你当真看到李行偷了你家的公鸡,那你当时为何不高声呼喊,让人抓她个正行?” 胡巧六咬了咬下唇,艰难说道:“回大人,我……我当时太惊讶了,忘了喊人。” 何玦眸光冰冷,眼底划过一丝讽刺。 “何大人,”一直沉默的方宁开口说道,“在下作证,今日上午李小姐与在下一直在屋内商谈事务,中途从未离开过。” 她缓缓转头瞥向面色发白的胡巧六,淡淡笑道:“倒是在我离开之际,我似乎看见这位公子和一位中年男子发生了争执,不知其与此次失窃可有干系?” 胡巧六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和我爹没关——” 他声音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后下意识转头看着张乐,骤然对上她难看的面色。 “胡巧六!到底怎么回事?!”张乐怒吼道。 “妻主,”胡巧六面色慌乱,极力想解释什么,“我爹他突然来了,在鸡圈里抓了一只鸡就走,我实在拦不住他……” “胡巧六——”张乐只觉心在滴血,气得头脑发昏。 如果这鸡是李行偷的,她还能要回来,可如今告诉他是那个没脸没皮的老男人抢的,她还要得回来个屁! 她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胡巧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宋杬卿看得一盘点心都要吃完了,心里知道这失窃案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 不论胡巧六是否真的拦不住他爹,至少李行是无辜的,而且这件事最后算是张乐的家事,何玦也不能插手太多。 最后,张乐不情不愿地给李行道了个歉,扯着胡巧六回家了。 李行洗刷了冤屈,面上带着微笑,由衷地向何玦和方宁表达了感谢。 第152章 何玦面无表情道:“余只做了分内之事。” 方宁微微一笑,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行冲二人作揖,遂转身离去,背影都透露着几分轻松的意味。 何玦让堂内的衙役都散了,然后看着不知为何还留在原地的方宁,淡淡道:“请自便。” 方宁心下暗叹,略一颔首后转身离去。 另一边。 见何玦正往这边走来,宋杬卿连忙将茶杯放下,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袖,然后站在墙边示意青栀他们别出声。 他想吓何玦一回,想看看她那张脸上露出其他表情。 宋杬卿敛声屏气等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猛然上前一步—— 然后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何玦低哑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藏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 “元元在做什么?” 宋杬卿眨眨眼,实话实说道:“吓你。” 他抬头看着何玦,微微嘟着唇,说道:“你怎么抱得这么顺手?好像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一样。” “嗯,”何玦注视着他,“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哼~”宋杬卿一手揪着何玦肩上的头发,“这说明何大人办案时不够认真,竟然注意到公务以外的人和事。” 何玦抬手理了理宋杬卿调皮的发丝,缓缓说道:“那怎么办,元元要罚我么?” “当然,”宋杬卿伸出手指点了点何玦的下巴,笑了笑,“我要罚你今天中午不准吃饭。” “好。”何玦不假思索道。 宋杬卿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抿了抿唇,又道:“怎么办,何大人下午只能饿着肚子办公了,好可怜啊。” 笑意从他漂亮的眼眸里跑出来,争先恐后地砸在何玦心上。 她说:“无妨。” 宋杬卿推了推她,说道:“笨蛋阿玦,我是开玩笑的。” 何玦只看着他,瞳眸里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情.意。 宋杬卿主动牵过她的手,眉眼弯弯:“走吧,回去吃饭,你肯定饿了。” 二人并肩而行,何玦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宋杬卿。 宋杬卿目视前方,有些不解地说道:“阿玦,你说胡巧六是真的拦不住他爹抢鸡吗?” “或许是。” “有句话叫‘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宋杬卿摇头晃脑,“我看胡巧六那性子就隐约猜到他爹是个强势的人。” “不过在大白日里跑进儿子家鸡圈抢只鸡,这未免也太强势了吧。可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别人也不好管。” 宋杬卿捏捏何玦手指,又道:“你说胡巧六他为什么偏偏指控是李行偷的而不是别人呢?” 还不待何玦回复,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是因为李行人微言轻,是最好的背锅侠。” “毕竟她们住的是‘张家村’,而李行姓‘李’,村民欺外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此刻二人正走在一道曲廊上,一阵凉风自右方吹来。宋杬卿脖子一凉,下意识往何玦这边躲了下。 何玦脚下一移,闪到宋杬卿右边,然后将他右手握在掌心。 宋杬卿偏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道:“阿玦,你好体贴呀。” 何玦微微凝眉,认真说道:“你身体不好,不能着凉。” “那我们快点走吧,”宋杬卿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何玦左手臂上,“我也不希望你受凉。” 瞬息之间,何玦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好。”她说道。 回到屋后,宋杬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阿玦,你还记得那个方员外吗?我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记得,”何玦声音温和,“在容貌上,元元与她有三分相似。” “好巧啊,”宋杬卿感慨一声,“说来我跟姐姐她们都长得不太像呢。” 他顿了顿,才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不是爹爹生的。” 宋杬卿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有些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何玦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呢喃道:“元元……” 宋杬卿抬头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然后向她张开双手:“抱抱。” 他声音低低的,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何玦心中一疼,立即将人抱在怀里,温声安慰道:“元元别难过,你知道的,岳父很爱你,不论你是否他亲生。” 宋杬卿将脸埋在何玦怀里,许久才说道:“……嗯。” 。 冬日里,何玦的公务并不繁忙,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宋杬卿。 某日,二人一同去街道上闲逛。 何玦穿着宋杬卿亲手绣的那件青鸾色的衣袍,腰上也系上了他绣的荷包。 宋杬卿觉得他好像在何玦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了自得的意味,但他没点破,自己也笑得眉眼弯弯。 中午时,二人打算在暖清阁用餐。 她们才刚坐下,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伴随着一道女声: “失礼了,敢问宋小郎君可在里面?” -------------------- 呜呜呜我不会写什么阴谋诡计,别笑我qaq 第80章 第八十章 宋杬卿一愣, 冲何玦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何玦起身前去开门,见着人面色未变, 说道:“方员外。” 第153章 方宁儒雅地笑笑, 颔首道:“何大人, 敢问尊夫郎可在里面?” 何玦眸中闪过一丝寒厉,冷声说道:“阁下这是何意?” 方宁立即意识到她误会了, 连忙说道:“何大人莫要误会,在下只是有个疑虑想请宋小郎君解答。” 『那日县衙内没能与之见面, 我心中万分遗憾。』 『今日有幸相遇, 我定要抓住时机。』 『梓玥说的对, 一见到他,我心里就莫名觉得亲近。』 『不论结果如何,今日过后我定要备一份大礼送去。』 …… 何玦只捕捉到“亲近”这个词, 眸色渐冷。 方宁回过神来, 觉得气氛十分压抑, 又说道:“何大人, 我对尊夫郎并无害心,只希望能见他一面。” 她顿了顿, 又道:“何大人不必如此戒备………” “阿玦, 是谁啊?” 宋杬卿忍不住出声问道,何玦一直挡在门前, 他只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天这么冷, 一直站在门口会着凉的, 虽然何玦身体一向很好, 但多注意些总没错。 于是他又说道:“无论是谁, 先请进来吧。” 何玦:“……好。” 方宁如愿地进了包厢, 见到宋杬卿后一阵出神,好半晌才坐下。 何玦冷冷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方宁的视线却是毫不收敛。 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道:“不知方员外找我所为何事?” 方宁眉头微皱,正思考着措辞,脑中想了很多话,最后只道:“宋公子,敢问你父亲可曾来过江南?” 宋杬卿一愣,下意识说道:“不曾,我爹爹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离开过京城。” 方宁眸光瞬间黯淡许多,浑身气势也变得低落起来,呢喃道:“这样啊……”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觉?』 宋杬卿见状忍不住说道:“方员外你怎么了?” 方宁温和地笑笑,又说道:“想来宋公子已经知晓,你我二人容貌有三分相似。” “嗯,”宋杬卿点点头,抿了口茶,“真巧。” “我一见到公子,心里就觉得十分亲切。”方宁继续说道。 宋杬卿眨眨眼,不明白她的意思,迟疑道:“长辈们似乎都对我十分亲和。” 方宁桌下的手收紧,沉默几息后说道:“宋公子,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寻常。” 宋杬卿睁大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忙道:“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方员外慎言,我已经成亲了。” 他一把抓住何玦的右手举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看,这是我妻主。” 何玦注视着宋杬卿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对方宁却不再抱有敌意。 “不,方某并非此意。”方宁连忙说道。 她蹙眉深思良久,而后正襟危坐道:“方某的意思是,公子你或许是我的孩子。” 宋杬卿顿时一脸惊愕,忙道:“方员外这话从何说起?难道仅仅因为我们容貌相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两人容貌相似并不稀奇。” 宋杬卿偏过头看着窗口,低声道:“方员外莫要开玩笑了,我母亲可是当朝丞相呢……” 方宁愣住了,随后低声道:“……是方某冒犯了。” 门被敲响了,几位小二鱼贯而入。 虽然包厢内气氛凝固,但她们充分具备服务意识,面带微笑地将菜品一一摆在桌上,随后悄然离去。 宋杬卿盯着他十分期待的红烧排骨,心里却忽然没多大食欲。 方宁面色变换数次,最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宋杬卿,说道:“宋公子此言并非不无道理,是方某莽撞了。” “只是,”方宁顿了顿,“如若容貌相似仅仅只是巧合,可我一见到你时,心中骤然生出的莫名的亲切感又该如何解释?” 她紧皱眉头,继续说道:“不瞒公子,方某也曾年少风流,为此还留下了遗憾。” “方某命中子嗣单薄,一见到公子,方某心中不由得生出欢喜之情。” 宋杬卿垂头不语,桌下的手攥紧了衣袖。 何玦见状伸手将宋杬卿的手握在掌心,又轻轻地捏了捏。 方宁见宋杬卿为难,内心长叹口气,最后认真说道:“方某失言,宋公子勿要放在心上。” “方某告辞。” 话落,方宁起身正要离去。 眼见方宁就要走到门前,宋杬卿终于开口道:“方员外请留步。” “我爹爹从未离开过京城这点不错,”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可如若你问的是我生父,那我就不知道了。” “生、生父!”方宁瞳孔一震,疾步走回桌前,神色激动,“宋公子此话何意?” “生父柳忆,”宋杬卿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声音微涩,“不知方员外可还记得?” “我长大后与他只见过一面,并不知晓他是否来过江南。” …… 回去时,宋杬卿一直在出神,根本不看路,若非有何玦牵着他的手,他定会找不着路。 因为宋杬卿说这是约会,故而她们身边都没跟着其他人。 走到一半,宋杬卿蓦地停下来,偏头看着何玦,轻声问道:“阿玦,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告诉方员外那么多呢?” 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何玦,她心中一软,抬手碰了碰宋杬卿额头,一面说道: 第154章 “为何要问?元元想做就做,我不会干涉。” 感觉到手指传来的凉意,何玦眉头微皱,说道:“先回府。” 说话同时,她还给宋杬卿戴好氅帽。 宋杬卿眨眨眼,说道:“阿玦别担心,我不冷。” “元元,别任性。”何玦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自小体弱,比别人更容易受寒。”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然后牵住何玦的手,说道:“那我们快回去吧。” 青栀他们早就在等着了,见二人回来连忙送上茶点,之后又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宋杬卿坐在桌旁,盯着茶点看了几秒,最后先拿起面前的茶杯。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将他心中的烦恼吹淡了些。 他喝了一小口,然后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甜甜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既满足了他的味蕾,又抚平他心中的郁闷。 “呼……”他喟叹一声,眉眼微弯,“果然,美食能治愈一切。” 何玦见状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将点心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宋杬卿很快就将点心吃完了,最后就慢慢喝茶。 中午在暖清阁里时,他因为心情不好都没吃多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后悔。 钱都花了,他至少该多吃几块红烧排骨的。 宋杬卿又想到中午发生的事,忍不住说道:“阿玦,你说……方员外的猜测是真的吗?” 何玦却不答,只道:“元元希望是真的吗?” 宋杬卿叹口气,道:“我……我好像不知道。” “虽然,我一见到方员外心里也觉得有些亲切……” “但是,”宋杬卿紧拧着眉,面露纠结,“母亲她们现在对我特别特别好,我却……” 他声音一顿,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泛红。 “阿玦,我刚刚发现……我竟然有点希望方员外说的是真的。” “我……我……” 宋杬卿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像是被一层水雾糊住了,声音也染上哭腔。 “我好过分。” “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元元!” 何玦面色骤变,心中慌乱至极,却是手足无措。 宋杬卿一直在擦眼泪,可是他怎么擦都擦不尽,最后无助地扑进何玦怀里,说话声也断断续续的。 “呜……阿玦,我、我好坏啊……” “……直到刚才我才意识到,我心里原来、原来一直都在怪她们……” “呜呜……” “没人……期待我的出生,她们最初都、都不喜欢我。” “可是、可是……”宋杬卿用力揪着何玦衣裳,浓浓的委屈快要冲破他心脏,“阿玦,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她们……特别讨厌我,仅仅因为我是柳氏生的。” “若能选择,谁想成为外室之子!” 宋杬卿抬起头来看着何玦,吸了吸鼻子,又讽刺地笑笑:“……你知道么,她们现在对我这么好,全是我苦心经营来的,我努力在讨好她们所有人!” “因为……就算没人爱我,我也想好好活下去。” “元元……”何玦声音干涩,看着他满目心疼。 “我以为我早就不在意了,”宋杬卿苦涩地笑笑,“真的。”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她说她因为我的存在而欢喜,仅仅因为我可能是她的孩子。” “阿玦,我真的很开——” 声音戛然而止,宋杬卿身子一歪,蓦地倒了下去。 “元元!” 何玦忙将人接住,发现他只是哭晕过去了时才松了口气。 她将宋杬卿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何玦凝视着在睡梦中都蹙着眉头的宋杬卿,又回想到方才那一幕,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钝刀切割似的,痛意一潮盖过一潮。 最后,何玦抬手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去。 凌朝就那么大,找个人罢了,不成问题。 晚上。 宋杬卿睁开眼睛,有些发懵。 身旁的何玦感受到气息的变化,立即上前问道:“元元,你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宋杬卿坐起身来,一脸虚弱地看着她,说道:“阿玦,我好饿啊。” 何玦本来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闻言却是猛然松了口气。 她摸摸他脑袋,说道:“早就准备好了,全是你喜欢的菜。” 宋杬卿盯着那一桌子菜,惊得瞪大眼睛:“这、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吃都吃不完吧?” “我已经吃过了,”何玦将筷子递给她,“这些全是你的。” “元元,你最后哭晕过去,青栀他们很担心你,所以让小厨房的人多做了些你喜欢的菜。” 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小声说道:“我自小就这样,情绪起伏大就会晕过去。” “呼~” 他做了个深呼吸,自言自语道:“放宽心,放宽心。” “过去的事就算再难熬也都已经过去了,继续纠结也只是在伤害自己。”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美食治愈一切。” 宋杬卿的自我催眠生效了,于是愉快地开始吃晚饭。 最后他吃撑了,一脸难受地靠在何玦身上,揪着她衣袖说道: 第155章 “阿玦,我肚子难受……” -------------------- 感谢在2023-02-04 19:10:29~2023-02-06 18: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阮 6瓶;经不勇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何玦无奈道:“那元元为何要吃那么多?” 宋杬卿揉揉肚子, 哼唧一声才说道:“因为我今天中午吃少了,晚上想补回来。” 他提议道:“要不我现在出去走走,全当消食了?” “不行, ”何玦当即反对, “夜深风冷, 元元就在屋里走走吧。” “不要,这个屋里好小, ”宋杬卿嘟囔着,随后眨眨眼, 猛然站起身来瞪着她, “何玦, 你刚刚凶我。” 何玦一愣:“我没有。” “你有!”宋杬卿一脸控诉地盯着她,“你刚刚‘不行’两个字,为什么说的那么重?” “你就是凶我了!” 宋杬卿深吸口气, 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 一面还喋喋不休道: “好啊, 何玦, 我们成亲才多久,你竟然敢凶我。” “你刚刚说话语气那么重, 就是在凶我。” 宋杬卿最后又停在何玦面前, 瘪瘪嘴,委委屈屈道:“何玦, 你变心了, 你不喜欢我了。” 何玦看着他, 徐徐叹了口气。 “你还对着我叹气!”宋杬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何玦站起身去牵住他的手, 轻声哄道:“元元, 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无理取闹起来?” 宋杬卿盯着她, 身上的气焰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捏了捏何玦手指,小声说道:“我今天哭得是不是……特别难看?” “不会,”何玦毫不犹豫说道,“元元就算是落泪也是十分好看。” 宋杬卿抿着唇,努力抑制住隐隐上翘的唇角,又说道:“我今天特别放肆,说了好多不好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不知好歹?” 他又垂下眼帘,说道:“母亲她们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心里竟然一直都在怪她们……” “元元,那不是你的错。”何玦立即说道。 她抬手摸摸宋杬卿的脑袋,继续道:“出身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但她们把对柳氏的怨恨投.射.到你身上,是她们不对。” “可是,”宋杬卿皱紧眉头,“可是她们现在对我很好,我觉得我不应该因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那你自己的心情呢?”何玦看着他的眼眸染上心疼,“你不是一直都很困扰吗?” “假装自己不在意,一直将它埋藏心底,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是不是好受许多?” 宋杬卿有些愣神,呐呐道:“你怎么……” 何玦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耳边呢喃:“元元,我说过的,在我面前,你想怎样都可以。” “不必将想法藏于心底,不开心就说出来,对我发脾气也无所谓。” “我的目光只停留在你身上,所以你无需试探。” 宋杬卿脸红红的,觉得心里好像被珍珠糕塞满了,甜甜的香味快要溢出来了。 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看着何玦,眼眸沁着点点水光。 何玦捉住他的左手,轻吻他的指尖。 “元元,我总是偏向你的。” 最后这句,她说得温柔至极,藏着无限缱绻的情.意。 宋杬卿见状,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也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何玦喜欢他。 他眨眨眼,忍不住说道:“阿玦,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情话?” 何玦唇角微扬,缓缓说道:“无师自通。” “我才不信呢。”宋杬卿这么说着,可眼里的笑意早就将他出卖了。 他抬手揽着何玦的脖子,微微歪着头,笑道:“是你说的哦,对你发脾气也没关系,就算我无理取闹,你也不能凶我。” “嗯。”何玦俯下身来注视着他,眸中盛着一如往常的温柔。 她的脸近在咫尺,宋杬卿面上还未散尽的热度又增加了。 他轻笑一声,说道:“骗你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舍得对你发脾气。” “阿玦,你不用只顾及我。” 宋杬卿双手捧着何玦的脸,认真说道:“我也喜欢你,如果你不开心了就和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何玦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好。” 屋外寒风凌厉,屋内温馨和暖。 几日后。 早上,宋杬卿刚坐起身,发现桌上多了许多东西,下意识看向何玦,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何玦正束完发,转过身来看着他,一面说道:“方员外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你补身体。” “嗯?”宋杬卿睁大眼睛,清醒了些,“难道方员外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何玦又道:“没有,她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不过还需要些时日。” “哦,”宋杬卿揉了揉眼睛,见何玦凑过来,连忙伸手推开她,“你别过来,我还没洗漱,不好看。” 睡了一晚上,他现在肯定蓬头垢面的,哪里能见人。 何玦只好转身背对着他,无奈道:“那我让青栀他们进来。” 屋内炭火很足,宋杬卿一点都不觉得冷。 第156章 他换好衣服后坐在镜子前面,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看着十分柔顺。 宋杬卿拦下青栀去拿木梳的手,扭过身去,入目便是何玦盯着他出神的模样。 宋杬卿眨眨眼,而后说道:“阿玦,你怎么了?” “什么?” 何玦回过神来,瞧见宋杬卿狡黠的笑意,轻咳一声,耳根微热。 宋杬卿一手撩起头发,眉眼带笑道:“阿玦,你给我梳头发吧。” “好。”何玦接过他递来的木梳,动作轻柔地为他梳发。 屋内青栀等人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宋杬卿静静地注视着镜子里的画面,嘴角噙着舒心的笑意。 他发了会儿呆,随后说道:“阿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何玦挑出一缕头发开始编辫子,一面说道。 “我们成亲之时,我不是给了你一个木匣子么,”宋杬卿捏了捏手指,“后来你给我地契的时候,是不是把木匣子里面的银票都还给我了?” 何玦停下手中动作,注视着镜子里的宋杬卿,认真说道:“不错。” 宋杬卿嘟囔着:“我就说……” “我把木匣子给你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怎么全还给我了?你自己留着用呗,比如说可以请同僚喝酒、吃饭什么的。” 何玦抬手拿过桌上的锦绳,同时说道:“不用,我并不喜好交友。” “哦。”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思忖片刻后又说道:“阿玦,你知道‘浮生公子’吗?” 何玦手中动作一顿,立即回想起曾经松雨给她的话本,迟疑道:“……嗯。” 宋杬卿抿唇一笑,轻声道:“是我哦。” 何玦微愣,而后说道:“是么,我只知晓你在写书。” “诶?”宋杬卿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写书?你偷偷进我小书房了?” 何玦摇头,又从锦盒里取出一件饰品来,缓缓说道:“我从未踏入书房半步,至于我怎么知道的……” 她轻轻地笑了笑,眉目温和地注视着他:“元元,你几乎从来都不掩饰。我偶尔看到桌上的纸张便依稀猜到了,见你没说,我便也没提。” “这样啊,”宋杬卿嘟了嘟嘴,“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这点,因为他今日本来就想告诉何玦这件事。 他又说道:“这也是我喜欢看话本的原因之一。” “既然要写书,就要多看、多了解才是,不能故步自封、安于现状。” 何玦拿过一条藕丝秋半色的发带,应声道:“元元所言极是。” 她将发带系好,又用手指轻抚着发丝,温声道:“元元,好了。” 宋杬卿这才抬头,仔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愣了愣。 他微微偏过头,右耳上方的发丝被编成三条粗细相仿的四股辫,还别上了个小巧精致的白梨花钿。 宋杬卿又换了个角度看,三根辫子都用细细的锦绳系上,然后尽数搭在左肩上,只在离近发梢处用浅色发带绑住。 他大幅度左右转头,头发不会很紧以至于绷到头皮,也不会十分松动变得凌乱。 是一个非常好看又舒服的发型。 宋杬卿当即就想夸夸何玦,可是当他在镜子里看见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紧绷的何玦时,心里起了坏心思。 他转过身去,故意将脸一板:“阿玦,你……” 宋杬卿故意停顿一下,见何玦眉头有越皱越紧的趋势,突然就熄了捉弄她的心思。 他上前几步挽着何玦手臂,语气轻快地笑道:“阿玦,你梳的发型很好,我很喜欢。” 何玦逐渐缓和了面色,说道:“元元喜欢就好。” 宋杬卿见她这样忽然有些心疼,下意识说道:“阿玦,你不用总是这么小心翼翼。” 他举起何玦右手,学着她之前的模样,轻轻地吻了下她的指尖,而后认真地注视着她:“我也喜欢你,所以如果你不开心,也可以对我发脾气。” 何玦瞳孔一震,嘴唇翕动着,喉咙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 她缓缓地将宋杬卿带入怀中,握住他肩头的手隐隐在颤抖,胸腔内不安分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一下,好像要跳出去。 何玦竭力想平静下来,却发现是枉然,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元元,我怎么舍得……” 声音低沉喑哑,掩下无尽隐忍。 三金县地处江南,冬日里没有京城那么冷,而且入冬后还没下过雪。 在京城时,宋杬卿偶尔会在门前看雪,院子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十分漂亮。 但他往往看不了多久就会被青栀他们劝进屋,因为他身体不好。 他最初总想着,自己分明是足月出生,可为什么会有些先天不足呢? 柳氏是将他扔在雪地里过没错,可那也是在他出生后的事了。 宋杬卿想不明白,最后也渐渐地将这件事扔在脑后。 毕竟,纠结过去,只是在庸人自扰。 又过了几日,宋杬卿终于再次见到了方宁,还有……柳忆。 -------------------- 元元身世之谜快解开啦,我前文是有铺垫的哦w 感谢在2023-02-06 18:57:44~2023-02-07 22:0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57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有糖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屋外冷风呼啸, 吹得人脸生疼。 宋杬卿看着柳忆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模样,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 一旁的何玦牵过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宋杬卿偏过头看着她, 只摇了摇头, 并未说什么。 方宁的面色十分激动, 但还是竭力稳住心神,抬手示意身旁人, 对宋杬卿说道:“宋公子,这位便是柳忆。” 宋杬卿没看他, 只懒懒地应了句:“嗯。” 柳忆眉头一皱, 下意识说道:“你这孩子, 对爹爹什么态度!” “你才不是我爹。”宋杬卿脱口而出道,冷冷地看着他。 柳忆一哽,气得面色涨红, 指着他的手微微发颤,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宋杬卿看向方宁:“方员外, 你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吗?” 方宁掩下对二人针锋相对的惊讶, 缓缓说道:“十五年前,柳氏曾与被下了药的宋宥春风一度, 而后被她送出京城。后来他来了江南, 与我相识。” 她顿了顿,又道:“当时我年少纨绔, 沉溺风月, 发现他有孕后正欲迎他进府, 可他却在某一天不见踪迹, 让人给我留了句话, 说他会将孩子打掉。” “那时我母亲突然重病, 我无暇顾及于他,便也信了他的话。” 她苦涩地笑了笑:“如今却是明白了,他当初嫌我家业微薄,不愿跟着我受苦。” 柳忆原本一直缩着身子假装不存在,听到方宁的话后不假思索道:“当时月份尚小,医官也诊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 “既然如此,我选择对我更有利的人,有错吗?” 柳忆死死地盯着方宁,一脸阴翳,夹杂几分骇人的疯狂。 方宁微怔,随后说道:“宋相出身世家,品行高洁,前途无量,你选择她也是人之常情。” 若说她对柳忆动了真心,那倒不是,她只是期待那个孩子。 宋杬卿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这时才开口说道:“所以,我真的是方员外你的孩子么?” “当然,”方宁立即接话,眼眸中藏着几分激动,“我们容貌如此相似,” “若你不信,我们不如滴血验亲?” 宋杬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古代好像一般都是滴血验亲来着。 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被他牢牢抓住。 宋杬卿猛然看向柳忆,说道:“你当初生下我后,有进行滴血验亲吗?” 丞相府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相信柳忆的话了吧? 柳忆一脸心虚,什么都没说。 方宁叹口气,徐徐说道:“我们找到了当时的接生郎,他承认柳忆买通了他和那个医官,用了些手段坐实了孩子和宋宥的血脉关系。” “宋杬卿!”柳忆突然叫嚷道,“我当时生你的时候难产,差点就没了命!你如今就该报答我对你的生育之恩!” 宋杬卿给他气笑了:“难产?是因为你用了催产的药物吧!” “时间长了,大夫总能诊出有几个月的身子。你为了不露出端倪,所以硬生生提前将我生了出来——” “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将我当成一个工具,还要我报答你的恩情?” 宋杬卿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身子一歪,被何玦扶住。 “元元!”何玦惊呼道,面色紧绷,眉头皱得很紧。 “宋公子!”方宁一颗心被提了起来,连忙凑近想看看他如何了。 何玦将已经昏厥过去的宋杬卿拦腰抱起,目光寒厉地扫了眼柳忆,随后转身离去。 柳忆被那一眼死死地钉在原地,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底窜入,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气,面色发白。 方宁一脸焦急地在门口踱步,最后还是打算回去准备些上好的补品来。 柳忆连忙拽住她的衣袖,声音尖锐地说道:“方宁,你可不能抛下我,是你带我来的。” 方宁用力甩开他的手,怒吼道:“够了!我当真是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之人,竟然那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你既然不爱自己的孩子,那就请你你离开他!” 柳忆吓了一跳,随即又厉声道:“离开他可以,但我没钱!” 方宁忍了忍,最后面无表情道:“我会给你足够的银钱,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了,他不喜欢你。” 巨大的懊恼在内心翻涌着,她本以为他们最多是不亲近,没想到宋杬卿会这般抵触柳忆。 她不该带柳忆来的,平白惹得他伤心。 屋内。 青栀等人见到宋杬卿被何玦抱着回来,最初还以为是二人恩爱,近了些才发现宋杬卿面色惨白,眉头紧皱。 立即有人去喊医官。 那医官火急火燎地提了药箱跑过来,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严重伤患,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也是升了几分紧张之感。 诊过脉后,这医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她先安抚了两句,缓缓说明情况,最后开了两贴安神的药就离去了。 天这么冷,还是夫郎孩子热炕头最为舒适。 第158章 何玦站在床边,为他掖好被角。 这次宋杬卿睡得很沉。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气氛焦灼。 “柳公子,”接生郎面露为难,“你确定还要用催生丸吗?它对胎儿伤害极大,对你的身体亦是如此。” 柳忆疼得面色苍白,剧烈地喘.息着,艰难说道:“用!” “不能再等下去了。” …… 几个时辰后。 “哇——” 一道哭声响起,抱着孩子的接生郎面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床榻上的柳忆满头热汗,连忙说道:“快,让我看看。” 孩子被接生郎抱过来,柳忆抬手掀开被角,猛然瞪大眼睛,恼怒道:“怎么是个男孩?!” 他一脸厌烦地挥手:“拿走拿走,大夫不是都说了,这胎极有可能是个女孩么,怎么是个男孩?” 孩子声音一顿,哭得更厉害了。 他怎么一睁眼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这还是亲爹吗? 宋杬卿下意识想说些什么,结果发现一张口就是哭声。 接生郎连忙抱着人轻声哄着,心中对这孩子生了几分怜惜。 宋杬卿不清楚目前状况,只是依稀猜到了这辈子的生父并不喜欢他。 柳忆之后的行径也坐实了他的猜测。 柳忆不会抱着他哄他,尽管他很乖不会随意哭闹。 柳忆偶尔会用那种怨恨的眼神盯着他,嘴里念叨着什么“怎么是男孩”、“怎么不是女孩”、“我该怎么办”之类的话。 宋杬卿了然,生父不仅不喜欢他,甚至很讨厌他。 他之所以还能活下去,是因为院子里的侍儿琴月心疼他,会给他喂些米汤米糊糊。 因为身体是小孩子的缘故,宋杬卿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会被吵醒,因为柳忆骂人。 其实柳忆皮相不错,皮肤白皙,眼睛水润润的,是那种清纯恬静的小公子。 可是他骂起人来就十分可怖了,柳眉倒竖,张牙舞爪的。 “宋宥呢?宋宥怎么没来?” “我孩子都生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是不是白溪吟那个贱人不让她来?” “这也是她的孩子啊!” 随后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动静,有事还摔东西。 琴月最初并不理会他,最后烦不胜烦了就直接说道:“家主一直陪着主君,怎么可能来你这儿?” “主君仁善,给了你一间屋子,你别不知好歹!” “既然有了孩子,就安安分分地过下去,莫再想着用些腌臜手段,破坏家主和主君的感情……” 宋杬卿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些,原来柳忆是个后院里不得宠的侍君。 难怪,他出生这么久了也没见母亲出现。 他已经料想到,自己这辈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不过,他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但他没想到柳忆会那么狠。 某日,柳忆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 宋杬卿忽然有些不安,因为柳忆的神色看起来怪怪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好像藏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他开始挣扎起来,可他的行为不亚于蜉蝣撼树。 柳忆寒着脸,用力掐了下他的胳膊,疼得他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哇……啊……”小孩子最怕疼了,他不受控制地哭出了声。 柳忆走到屋外,雪停了,院落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雪。 宋杬卿疼得没有缓过劲来,还在哭。可是琴月不在,没人心疼他。 “哭吧,哭的越大声越好。” 柳忆冷笑着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将他扔在地上。 不是放,是扔。 砸得宋杬卿几乎痛到失声。 柳忆站在屋前的台阶上,神色淡漠地看着地上哭泣的孩童。 雪地里寒冷刺骨,宋杬卿小小的身体又疼又冻,但他一直在哭喊着。 这时,他才听到柳忆喊人,声音多慌乱啊,好像将他扔在雪地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们住的院子是相府里较为偏僻的地方,极少有人出没。 而且府上的小厮侍儿都知道柳忆是个什么德行,都不愿意理会他,徒惹家主主君不喜,于是都纷纷装作没听见。 宋杬卿的身子也已经冻得十分麻木,再没有半分力气去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嗓子都哑了,只能发出点点气音。 他依旧张着嘴巴,用尽全身力气去呼喊。 他尝过一遍死亡的滋味,他想活下去。 可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残留的意识快要被寒冷吞噬。 他想着,自己快死了吧。 真可笑,既然无法活下去,那上天为何还要给他机会呢? 上天在和他开玩笑吗? 可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在他的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 宋杬卿骤然睁开双眼,缓缓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怎么突然梦到儿时的事了? 何玦一直守在床边,慢慢扶着他坐起来,又轻轻抹去他面颊上的泪珠,温声说道:“元元,还难受吗?” 宋杬卿瞅了她一眼,眼睛红红的。 然后他将脑袋埋在何玦颈窝,撒娇似的说道:“有点难受。” 第159章 何玦拍拍他的脊背,一面说道:“要吃点东西吗?” 宋杬卿又蹭了蹭,将自己整个人缩进何玦怀里,低喃道:“我想吃点甜的。” 何玦手臂一捞,将被褥盖在宋杬卿身上,而后才说道:“好。” 宋杬卿平日里的点心都是没断过的,故而红玉他们很快就将各色点心端了进来。 宋杬卿窝在何玦怀里不肯动,何玦就一手抱着锦被,一手端着碟子摆在他面前。 宋杬卿自己吃的同时还偶尔捏一块点心喂给何玦,而后诧异道:“阿玦,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吃梅花饼。” 何玦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并未言语。 宋杬卿拿手帕擦了擦手,突然叹口气,有些蔫蔫的。 “怎么了?”何玦心中一紧,忙问道。 “嗯……”宋杬卿一脸纠结,“原来我真的不是宋家的孩子。” “我要告诉母……” 他声音一顿,又道:“告诉宋相这件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玦,”宋杬卿直勾勾地看着何玦,“要不你帮我写吧,我还没见过你的字呢。” “好。”何玦立即应下,将那句“你见过的”话压在心底。 她又缄默片刻,缓缓说道:“元元,若我说,柳忆早就知道孩子是方员外的,你信吗?” -------------------- 心疼元元,当初我想设定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惨,现在写出来怎么就这么心疼呢qaq 无奖竞猜,最后阿玦那句藏在心里的话有何缘由? 感谢在2023-02-07 22:03:40~2023-02-08 19:0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树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宋杬卿一愣:“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 连忙问道:“柳忆早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个月胎像不稳,他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所以来京城找宋相情有可原。” “可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孩子是方员外的……” 宋杬卿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那就说明柳忆当初并没有得手。” 他又看向何玦:“阿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柳忆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他当初已经得手了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若我说……”何玦迟疑一瞬, 又说道, “我能听见他人的心声,元元可会相信?” 宋杬卿:“……嗯?” 他努力消化这个事实:“你的意思是……你有读心术?” 他瞳孔一震, 呐呐道:“那、那我……” “除了你。”何玦又道。 “等等,”宋杬卿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阿玦,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读心术这种东西吗? 难不成他所处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世界? 啊,这个世界不就是本小说么。 还是本古早虐文。 何玦抓住肩上的手,缓缓说道:“我并非戏言, 只是忧心此等怪力乱神之事让你觉得害怕, 便一直没说。” “那, 那你刚刚说除了我, ”宋杬卿眨眨眼,“意思是唯独听不到我心里的话对吗?” 见何玦颔首, 宋杬卿声音染上几分兴奋:“为什么, 因为我是特别的吗?” “于我而言,”何玦唇角微弯, “元元自然是最特别的。” 宋杬卿将双手搭在何玦肩上, 摇头晃脑道:“哇, 阿玦,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吧?因为你听不到我的心声, 所以觉得我很特别, 进而对我产生好感。” 何玦摇摇头,又思忖几息,才道:“年少时不懂风月,只是将你藏于心底数十年,若说真正动心,应当是我及冠之后。” “所谓执念成瘾,不外如是。” 宋杬卿抿唇笑笑,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他说道:“我本就觉得你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因为你根本就不好美.色,街道上那么多容貌昳丽的小郎君,你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向灵月、诸芷儿他们也长得很好看,可何玦还是说踹就踹。 何玦静静地注视着他,面色柔和,不置可否。 她抬手拉了下被褥,严严实实地盖住宋杬卿,又继续道:“仔细想来,读心术出现的日子,是在与你相遇之后。” “元元,我觉得它一定与你有关。” 宋杬卿眼眸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是吗,我哪儿有这种能力,你可别哄我了。” “阿玦,读心术是不是很好用?嗯?” 何玦闻言微怔,低低地应了句:“……还好。” 宋杬卿见状也止住话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想了想,又说道:“阿玦,所以你今日是听到了柳忆心里想的话了?” “对。”何玦颔首。 “柳忆有孕后就知道孩子是方宁的,因为他与宋相没有肌肤之亲。” “宋相误饮迷.情.酒后被有心人送入厢房,柳忆蓄意.勾.引未果,将宋相打晕后伪造成得手的模样,瞒天过海。” 宋杬卿喟叹道:“这样啊……” 被下药了都能忍住,自制力真强。 不过,这也能证明母亲只爱爹爹一人。 他又想到一点:“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二人有了肌肤之亲……而不会想到是柳忆陷害?” 第160章 何玦神色淡淡:“许是因为,无人认为一个女郎在那种情况还能保持理智、坐怀不乱吧。” 宋杬卿愣了愣,含糊道:“……嗯。”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宋杬卿皱了皱眉头,“这一切似乎太荒唐了些。” “柳忆身后也没什么依仗,怎么设计好这一切的?还欺瞒了所有人,相府竟无一人生疑。”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卸力倒在何玦怀里。 心中一个念头忽然升起—— 这是本古早虐文。 核心全在男女主虐身虐心上面,其他的情节或许不会写得太清楚,部分逻辑甚至都有些不合理。 正因如此,有些事那么荒唐却还是发生了。 宋杬卿思及此处,心里忽然就释然了,在何玦怀里蹭了蹭。 一阵困意袭来,他缓缓阖上眸子。 何玦一手轻抚他的发丝,想着自己调查出来的事,眸色渐凉。 那件事的幕后推手可不少…… 宋杬卿逐渐睡去,何玦将他放在床榻上,而后走到门外。 只要目光没落在宋杬卿身上时,何玦的神色总是十分淡漠,如黑曜石般的瞳眸中好似藏了寒冰一般冷冽,不近人情。 元元问她读心术是不是很好用,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初时,她曾陷入一阵恐慌,分明周围人没张嘴,她却依旧能听到各自的声音。 她当时一度以为自己除了天生赤瞳外,又有了什么新的不祥之兆。 后来她逐渐明了,原来她听到的声音是众人心里的想法。 这不是什么不祥之兆,而是一个于她而言极为有利的能力。 之后,凌陌玦被凌帝派人送去北境。 在这途中,她看着那些表面上目不斜视、恭恭敬敬的侍卫,赤瞳中浮现出浓浓的讽刺之意。 『什么六皇女,不过是不得圣心的弃子罢了。』 『六皇女天生赤瞳,实在骇人,我可不想染上半分不祥。』 『六皇女乃不祥之人,我等护送到北境后定要远离才是。』 …… 自从能读心后,人的本.性.赤.裸.裸地展示在凌陌玦面前,毫无保留。 街边,两个中年女人争执不休,皆是面红耳赤。 其中一个卖力夸赞自己儿子,只为将他卖得高价,好给自己唯一的女儿娶夫郎。 另一个则毫不留情地出言贬低,只想用最低的价格将那男子买下,然后高价买给当地某个贪图美色的员外。 客栈内,两名年轻女郎因言语不和在店内大打出手,场面极乱。 但二人其实只是想闹出事端引掌柜充当和事佬,而后免除饭钱。 类似情状,比比皆是。 北境比京城更加寒冷,大雪纷飞,让人睁不开眼。 墨家人镇守边境多年,凌陌玦与之并未见过几回。 她神色淡漠地看着那一张张并不熟悉的面容,根据容貌、年龄,将父君说的亲人一一对应了起来。 尽管父君常说父族人都是面冷心热,但凌陌玦却没分辨出“热”来,只觉得她们紧绷的面色昭示着对她的不喜。 不知为何,几人见面后都没说话,雪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墨琸直直地盯着凌陌玦,浑身气势骇人,只道一句:“走吧。” 声音硬邦邦的,又像是在里面塞了冰渣子似的,十分冷漠。 凌陌玦本是这么想的,直到进屋后,她听见一道有些郁闷的声音: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吓到她了?』 『这是然然唯一的孩子,我定要好好照顾她。』 凌陌玦微怔,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祖母见到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她的赤瞳或者不祥之兆? 师槐看着凌陌玦,眼眸中很快闪过一丝心疼,心道: 『那狗皇帝怎么照顾人的,我家然然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香消玉殒,这孩子怎么看起来也吃了不少苦,面黄肌瘦的。』 凌陌玦蓦地看了眼面色严肃的师槐,一时间怀疑自己幻听了。 祖父在心里骂母皇“狗皇帝”? 而且,虽然母皇不亲近她,但她的吃穿用度皆是不差,此行途中的一切安排亦是以她为主。 故而祖父说她面黄肌瘦……不免有些不符。 『几年不见,除了那双眼睛没变,这孩子怎么长得跟那狗皇帝越来越像了?』 凌陌玦缓缓转头,瞥了眼祖母身后那位面色僵硬的女子。 此人应当就是父君常提起的姑姑墨映安,和父君长得极相似。 她们怎么…… 凌陌玦心中一跳,骤然意识到墨家人与她心中所想全然不同。 后来的相处也证实了她这一点。 墨家人不善言辞,全是冷面,但心理活动极为丰富。 凌陌玦最初还会惊异她们与表面迥然不同的心声,后来却是真正感受到她们的真挚情感。 凌陌玦终于领会到父君所说的“面冷心热”的含义,也逐渐明了这世间除了父君,还有人会对她好—— 尽管她天生赤瞳、身附不祥之兆。 如若她没有读心术,或许发现不了墨家人暗藏于行动中的关爱,甚至可能逐渐成为与母皇极为相似的人。 墨家人让她感受到真情,她也找回了对人性的信任。 第161章 凌陌玦上战场,其一是为了与宋杬卿的约定,其二是为了凌国百姓。 墨家人要守护的一切,亦是她将来的责任。 待达奚国主立下圩年之约时,她终于同祖母开口,说自己要回京城。 凌陌玦要去找她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小郎君,然后娶他回家。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她要给他最好的。 …… 何玦逐渐拉回思绪,唇角微弯。 她又拿出藏在怀中的玉玦,静静地看着。 原本藏着无尽温柔的瞳眸却逐渐染上偏执,像沁了浓墨一般黏稠,又渗出几分森然。 终于得偿所愿,她绝不放手。 …… -------------------- 这章比较晚,因为今天卡文好严重啊,很怕女主崩人设呜呜呜,改了又改,就怕与前文有不符。 啥时候才能日六啊,我也想给小可爱们写大肥章的来着,可是没有动力qaq感谢在2023-02-08 19:00:47~2023-02-09 22:0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颜花开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宋杬卿这一躺就躺到了晚上, 硬生生饿醒了,甚至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不过这次有何玦看着,他才不至于又像上次那样吃撑了, 不然难受的还是他。 感觉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宋杬卿一把抓住何玦的手, 兴致勃勃地问道:“阿玦,刚刚青栀在想什么呀?” 何玦已经料想到此事, 没有多意外,缓缓说道:“公子食欲又恢复了, 真好。” “那红玉呢?”宋杬卿又问道。 “公子看起来好很多了, 真好。” 宋杬卿笑得眉眼弯弯, 继续道:“那绿芮呢?” “公子醒了,又吃了东西,正好将小厨房内煎好的药端过来。” 宋杬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小声嘀咕道:“这个你不用告诉我的……” 何玦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唇角微扬。 宋杬卿轻哼一声, 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恶狠狠地说道:“果然笑容是不会消失的,只不过是从一个人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脸上罢了。” 何玦握住他双手, 宽慰道:“只是贴安神的药, 没有多苦。” 宋杬卿一点也没信,皱着脸道:“哼, 我又不是没喝过安神的药, 只有古太医开的没什么苦味儿, 其他大夫开的一个赛一个的苦。” 他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好像已经闻到那令他深恶痛绝的苦味。 何玦温声道:“因为古太医医术高超?” “对呀对呀, ”宋杬卿连连点头, “儿时我因为药苦掉过眼泪,后来她给我开的药就很少有苦味了,不过药效还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古太医在京城,离这里很远。” “所以我绝对不能生病。” 宋杬卿刚说完这句话,转眼就看到青栀端着食案走过来,上面是一碗热乎乎的汤药。 他立即倒头靠在何玦肩上,自欺欺人般说道:“阿玦,我好困,我要睡觉。” 何玦下意识抬手扶着他。 青栀将药放在宋杬卿面前,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先喝了药再睡吧。” 宋杬卿紧闭双目,低声道:“我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青栀柔声细语:“公子,就一小碗,温度正好合适,凉了就更难入口了。” 何玦也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臂,说道:“元元,良药苦口。” “等你喝完后,我们去府内转转,如何?” 宋杬卿愣怔地眨眨眼,转转?为什么? 不过他看见何玦的眼神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我喝。” 宋杬卿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端起了碗,然后屏住呼吸一口闷了。 毕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更难受。 “唔……”宋杬卿眉头紧蹙,一脸扭曲。 何玦将茶杯递过去:“喝口茶压下去。” 宋杬卿将那茶灌下去,而后神色麻木道:“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喝过的最苦的药。” “呜……我再也不要生病了。” 神情和声音都可怜兮兮的。 何玦轻拍他的背部,放柔声音:“元元,还出去转吗?” “去!”宋杬卿猛然站起身来,“为什么不去,现在就去!” “公子要出门?”青栀连忙取下一旁的披风给宋杬卿搭上,“外面不比屋内暖和,公子若不想生病,日后对自己的身子要更上心些才是。” 宋杬卿心虚地移开目光,小声道:“就在府内转转,不会着凉的吧……” 青栀认真地将系带打了个蝴蝶结,而后说道:“好了。” 宋杬卿拉着何玦在府内闲逛起来,先去了小厨房,里面的人正在清洗碗碟,忙得热火朝天。 二人站在墙边,宋杬卿小声问道:“阿玦,闵烟公公在想什么?” 他怕何玦不认识,还补了一句:“穿鹅黄衣裳的男子。” 何玦凝神细听,说道:“他在想明天要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宋杬卿心里乐滋滋的,又道:“那月荣公公呢?就是穿月白色衣裳的男子。” “他在想……明日做个合你心意的点心出来,不能让闵烟占尽风头。” 第162章 宋杬卿眨眨眼,很快就理解其中深意。 在闵烟来之前,小厨房一直是月荣掌管。不过后来闵烟来了,他做的菜更得宋杬卿喜欢,如今已经是小厨房的新的领头人。 月荣虽微表露出来,但心里还是想着夺回主事一名。 方法就是看谁做出的食物更讨宋杬卿喜欢。 宋杬卿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属于良性竞争,最后的受益人都是他。 不过他可不是万恶的剥削主义,而且他对身边人很宽容的,不会随意打骂。 小厨房这边逛完了,宋杬卿又拉着何玦去了别处。 一路上,宋杬卿碰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小声问何玦听到了什么,何玦也是耐心地一一告知,绝不敷衍。 “阿玦,你这能力真方便,”宋杬卿牵着何玦的手,原本有些激动地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是啊,”何玦注视着他,声音染上几分喟然,“因为这个能力,我才得以在战场上寻得生路,存活至今。” 宋杬卿闻言,心里闪过几分后怕,连忙说道:“战场危机四伏,幸好你有这个能力,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何玦握住他的手,神色认真,“无论如何,我都会从战场上活下来,成为你心目中的少年将军,然后……”娶你回家。 最后四字被她咽下,因为此刻她已经足够幸福,也已得偿所愿。 “诶?”宋杬卿诧异地睁大眼睛,“我有和你说过我喜欢少年将军吗?” “嗯,”何玦声音透露出几分怀念,“你当时同我说——” “那你一定要遵守约定,成为众人敬仰的少年将军!” 宋杬卿一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摇头:“我真的没有印象。” 他又瞅着何玦,小声嘟囔道:“那我说的也是‘万人敬仰的少年将军’,又不是我心目中的少年将军……” “元元,”何玦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声,“你或许不知道,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眸闪闪发光,像是藏了万千骄阳。” “同你选亲那日,于高台之上对我浅笑的模样一般无二。” 宋杬卿闻言愣了愣,而后面颊像染上胭脂一般,“唰”的一下红了一大片。 他容貌本就生得极为好看,如今又添了三分羞赧,更显明艳夺目。 他忍不住抬手捂着脸,呐呐道:“真、真的么?” 何玦呼吸微凝,随后将双手置于身后,稳住声音道:“……嗯。” 二人走走停停,最后来到月门前。 宋杬卿半个月前还来看过这儿,当时里面还有些残花,如今却是尽数衰败了,唯有角落里一株腊梅开得正艳。 朵朵黄梅点缀在灰褐色的枝条上,即使面对冷冽的寒风也依旧泰然自若,十分醒目。 宋杬卿之前是没有注意到它的,如今却是觉得它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 “阿玦,它真好看。”宋杬卿惊叹道,“我们摘一些回去插在花瓶里面吧。” 这棵腊梅树这么多枝条,取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又不会毁坏它的根基。 “好。”何玦立即说道。 腊梅树生得很高,宋杬卿站在一旁指挥着何玦折他觉得好看的枝条,一共取了三根。 宋杬卿接过来看了看,忽然一阵出神。 何玦为他拢了拢披风,问道:“元元,怎么了?” “我想起从前的事了,”宋杬卿回过神来,“在宋府时,你也替我折过花枝。” “是白海棠。”何玦也记得。 宋杬卿手指轻触腊梅的花瓣,轻声道:“嗯,白色的垂丝海棠,阿姐为我寻来——” 他声音一顿,抿了抿唇,忽然有些低落:“……我应该不能再叫她‘阿姐’了,因为我不是她的亲弟弟。” “元元,”何玦微拧着眉,沉声说道,“你不必如此武断。” “信还未写,你也不知宋家人会如何待你,所以不必将结果想得太坏。” “可是,我不得不这么想。”宋杬卿眼眸中染上几分难过,“阿玦,我跟你说过的吧,她们现在对我这么好,全是我苦心经营来的。” “我伪装成她们喜欢的模样,讨得她们欢心。” “我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才博得如今的一切。” “一旦她们知道我不是宋家的孩子,或许不会再喜欢我了……” 说到最后,宋杬卿的声音多了几分泣音。 何玦眉头紧皱,抬手轻轻擦拭他面颊上的泪痕,缓缓说道:“元元,你这是一叶障目。” “纵使是你百般讨好才获得宋家人的宠爱,可你也不可能伪装这么多年。” “她们如今对你疼惜入骨,你当真感受不到其中的真情?” 何玦轻叹一声,又道:“你或许不清楚,她们对你的爱远多于你心中所想。” “其实她们最初并无一人满意我,可从未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我是你选出来的妻主。” “宋晏之见我时内心只道我与你并无半分般配。” “宋于修见我时心中痛斥我不知好歹。” “宋主君唯忧我待你不够体贴。” “宋相见我出身不高,又无职位在身,唯恐你被人嗤笑,这才擅用私权为我谋得官职。” 何玦止住话,定定地注视着宋杬卿,眼眸中盛满了心疼。 第163章 宋杬卿一直愣愣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呆呆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并无半分虚言。”何玦斩钉截铁道。 她又说道:“元元是因为太在乎,才会患得患失。” 宋杬卿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何玦拿过他手中的花枝,牵着他的手一同回屋。 在她们身后,天上忽然飘下点点银白—— 下雪了…… -------------------- 之后就不能长高了qaq 不过爸爸妈妈今天回来和我一起吃了晚饭,开心心 今天差点打算鸽了,不过还是努力努力写了一章出来。 晚安w 感谢在2023-02-09 22:00:49~2023-02-10 22:5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夕颜花开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颜花开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梦、夏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翌日, 宋杬卿还是决定自己写信。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乱,写废了好几张纸。 但他也没有昨日那么悲观了。 何玦说的对,事情还没发生, 他不能总往坏处想。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愉快, 可是她们后来确实待他很好。 宋杬卿将自己的身世悉数写在信中, 然后让人将信送了出去。 结果如何,就要看回信怎么说了。 外面落着小雪, 宋杬卿站在门前看了会儿,莫名地觉得无聊。 江南这边的雪并不大, 和京城不同。 他缩了缩脖子, 手指敲了敲装饰漂亮的手炉, 突然说道:“阿玦,你会下棋吗?” 何玦思索片刻,道:“略懂一二, 我在军营时常与祖母等人对弈。” 宋杬卿微微偏头瞅着她, 唇角噙着笑意:“你指的是围棋吧, 听你这话就知道你肯定不是‘略懂’。” 深藏不露之人大多数是如此, 十分谦虚,但动起真格来, 可谓是大杀四方。 何玦眼眸柔和, 不置可否。 “诶,对了。”宋杬卿忽然想起某件事, “嗯……既然是阿爹的母亲, 我们应该喊‘外祖母’吧?还是说,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由?” 何玦抬手掸去粘在他发间的雪花, 而后缓缓开口道:“我阿爹觉得‘外’字十分生分, 自我记事起就让我就喊‘祖母祖父’, 元元以后也同我一样吧。” 宋杬卿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好。” 二人回到屋内,宋杬卿心血来潮想下棋。 很快,绿芮将棋盘拿出来放在桌上,宋杬卿与何玦对立而坐。 她们最初是下的围棋,不过没下几盘宋杬卿就不打算玩了,因为何玦那简直不是放水,而是泄洪。 随后,二人愉快地换成了五子连珠。 宋杬卿以前经常和青栀几人下五子棋,觉得自己技术不差,这回还特地跟何玦说:“阿玦,你这次可别让着我,五子棋我还是会一点的。” “好。”何玦应下。 然后不出十招,宋杬卿输得片甲不留。 何玦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挖坑,偏偏他还一脚踩进去。 连输五局,宋杬卿无力地一手扶额。 可恶,竟是此等大能。 何玦瞳眸中藏着几分笑意,问道:“元元,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宋杬卿连连摇头,再来也是被虐。 何玦缓缓将棋子放回棋奁中,宋杬卿地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的手上。 其实,最初下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何玦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但它不是那种秀气的好看,而是充满了宋杬卿喜欢的安全感。 何玦的温柔从不吝啬与他,牵他的手时都不会太用力。 宋杬卿看着看着,目光就移到了何玦脸上,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里面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何玦自然注意到他直勾勾的视线,将棋子收好后立即正襟危坐,耳根处红得发烫。 二人气氛正好,然后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公子,少夫人,方员外来了。” 宋杬卿立即回过神来,忙道:“……好,我就来。”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有些不太敢看何玦,只小声说道:“阿玦,我先去了。” “好,”何玦立即应声道,“元元,你独自一人,当真无妨?” 宋杬卿微愣,随后认真道:“嗯,我没问题的。” “如果有情况我就大声喊你。” 正堂内。 方宁长身玉立,表面上看来气定神闲,但其实心里的紧张都快装不下了。 桌上摆放着她带来的一大堆礼品,人参、燕窝、茯苓等等。 宋杬卿站在门口,说道:“……方员外。” “宋公子,你身子可好些了?”方宁连忙说道,看向宋杬卿的目光满是心疼。 她一想到是自己带了柳氏来导致宋杬卿晕倒,就愧疚得无法自拔。 宋杬卿坐在她对面,心里有几分无所适从,只说道:“好些了,多谢方员外关心。” 二人相继沉默。 宋杬卿不自在地垂下头,悄悄在桌下捏捏手指。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方宁相处,毕竟二人也没见过几次,虽然她是他亲生母亲,可他也无法突然亲近她。 第164章 方宁亦是如此,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里十分慌乱,时刻注意着宋杬卿的神色。 说来好笑,她向来能言快语,行商时可谓是无往不利,没有谈不下来的交易。如今在宋杬卿面前,她却是缄默无言。 方宁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于是说道:“宋公子,何大人待你如何?” 宋杬卿看着她,眨眨眼,而后说道:“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方宁连忙应和道,而后又直直地看着他。 宋杬卿见方宁这样,又想起了她在包厢里说的话,忽然就不怎么紧张了。 他想了想,说道:“方员外,其实你可以叫我‘杬卿’。” “叫宋公子或许有些生分……” 他垂下眼睑,声音也低了些。 虽然宋家人都叫他“元元”…… 方宁瞳孔一震,反应过来后连连说道:“好好好,都听……杬卿的。” 她看起来激动极了,面色涨红,眼眸里都是喜悦的情绪。 宋杬卿见状眉梢也染上浅浅笑意,思忖片刻又说道:“我现在还不太习惯,所以先叫你‘方姨’可以吗?” 方宁哪能不同意,只道:“按杬卿想法来就好。” 这十几年来,她都不知道宋杬卿的存在,也不曾好好照顾过他,哪里还敢逼迫让他喊自己“母亲”。 方宁意识到宋杬卿或许并不厌恶自己,这才逐渐静下心来。 她想了解宋杬卿更多,于是说道:“杬卿,你可愿同我说说,这些年你身旁都发生了何事?” “嗯,好呀。”宋杬卿并没有太意外,想了想要从哪里说起。 “记得有一次,我……” “……” 何玦驻足门外,听着里面相谈甚欢的声音,面容逐渐柔和,随后转身离去。 她在某处停下,翟远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殿下,京城中某位皇女似乎要有动作了……” 何玦神色淡漠:“是么。” “而且,”翟远下意识环顾四周,又道,“似乎打算对宋家出手……” 何玦眼眸微眯,冷声道:“看着些。” 翟远恭敬道:“是。” 她又说道:“殿下,湙地的公务已放在偏房桌上,还有墨将军送来的书信。” “属下告退。” 自从何玦与宋杬卿成亲后,关于湙地的公务就是这么处理的。 只要没出大事,每隔半月,就有人将湙地的公务送到她手中。 不过这次还有祖母的信,不知是何事。 难不成是边境有异? 何玦神色一肃,立即来到偏房,先拿起公务旁的信封细看。 几息后,何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原来是家书。 祖母让她有时间带元元去北境坐坐,家里人都想见见他。 何玦也想有过这个想法,只是还要问问宋杬卿的意见。 她将信放下,唇角微扬,眼眸中盛着满满情.意。 此事不急,她们的日子还长。 中午时,方宁留下来吃了午饭。 纵使她再想和宋杬卿多带一阵子,可如今年关将近,她还有事务在身,不得松懈,只好离开了。 临走时,方宁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对宋杬卿说道:“杬卿,忘了同你说,你还有个姐姐,名叫‘方梓玥’,长你几岁,你们应当见过面的。” 今日她太激动了,一不小心把女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宋杬愣了愣,说道:“确实见过一面。” 方宁笑道:“她也很喜欢你,你们下次就能再见了。” 宋杬卿淡淡一笑,说道:“好,方姨路上注意安全。” 方宁顿时乐得合不拢嘴,看他的眼神满是疼爱,连连道“好”。 等人走了,宋杬卿笑容逐渐消失,转而看向一旁的何玦,瘪瘪嘴:“阿玦,方小姐肯定不是柳氏生的。” 何玦眉头微皱,沉声道:“那又如何,元元为何不开心?” 宋杬卿低头绞着手指,说道:“方小姐应该是正君所生,柳氏又没有嫁给方姨……” “我……我怎么还是外室之子……” 宋杬卿眼眶逐渐泛红,声音委屈极了。 虽然在古代,庶女庶子等十分常见,可他毕竟来自现代,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心里对自己外室子的身份一直在介怀。 如果他不是从现代社会来的,如今碰上一个很喜欢他的亲生母亲,无论是不是庶子,他肯定会特别开心。 何玦瞬间明了他话中深意,眉头渐松,徐徐说道:“元元,方员外与方梓玥之父在方梓玥三岁时便和离了,而方梓玥今年早已及冠。” “你怎么知道?”宋杬卿不假思索道。 话落,他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哦,这也是你听到的!” 还不待何玦说话,宋杬卿又说道:“所以说,在柳氏怀上我的时候,方姨就已经是单身状态了。” 所以,他不是“小三”的孩子,最多算柳氏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 虽然方宁最后和柳氏没成亲。 宋杬卿顿时就没那么难受了,站起身后直接扑进何玦怀中,搂着她脖子,声音软软的:“阿玦阿玦,你的读心术真好用!” 何玦也立即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温声道:“不难受了?” “嗯!” 第165章 宋杬卿松开手退后一步,示意她微微低下头。 何玦依言俯下身子,然后感觉到自己右脸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下,熟悉的感觉令他瞳孔一震。 宋杬卿的脸也有些红,可是当他看见何玦愣怔的模样时,他笑得更欢了。 “元元……”何玦面容瞬间紧绷,只是耳根红得不像话。 “阿玦,”宋杬卿眉眼弯弯,“这下是你更容易害羞了。” 他牵着何玦的手往外走,脚步轻快,一面说道:“陪我下棋吧,这次你得让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何玦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竭力压制住内心翻涌的念头,声音低哑:“……好。” -------------------- 榜单字数就像一块大山,死死地压在我瘦弱的身上qaq 不过就算没有榜单压力,我也还是会努力保持日更滴,加油! 掉马!完结!小钱钱!炸鸡!小裙子!冲鸭! 感谢在2023-02-10 22:53:09~2023-02-11 22:0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这次何玦有手下留情, 下五子棋时宋杬卿还赢了几回。 虽然何玦是让着他一点,但是他也是很厉害的。 宋杬卿看何玦收拾棋局心里喜滋滋的,抱着桌上的青瓷花瓶不撒手。 花瓶内几支腊梅花开得特别好看, 似乎都在夸他棋艺高超。 晚膳时, 他心里高兴, 吃了一大碗饭。 离平日里睡觉的时候还有一阵子,宋杬卿同何玦坐在软榻上, 说悄悄话。 “阿玦,你说……信什么时候送到京城啊?” 何玦说道:“如今天寒路远, 或许还需要些时日。”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 然后牵过何玦左手, 声音里藏着几分紧张:“阿玦,你说爹爹会怎么想呢?” 虽然他生父是柳忆,但在他心里, 爹爹只有白溪吟一人。 白溪吟将他从雪地里抱起来, 是那时濒临死亡的他心中唯一一点暖意。 何玦随他动作, 静静地凝视着他, 温声道:“我也不知道。” 宋杬卿拿出右手和她的手掌比了比,同时说道:“爹爹对我很好的, 虽然……一开始只是出于同情。” “元元不要胡思乱想, ”何玦扣住他要收回去的手腕,一面说道, “你担心的事, 不会发生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宋杬卿小声嘟囔着, “难不成你说听不到我心声的话是骗我的?” “怎么会, ”何玦低垂眼睑, “若我知晓你心里在想什么就好了。” 宋杬卿轻哼一声, 没说话了。 他捏了捏何玦的手指,又摸了摸何玦左手掌心,忽然开口道:“阿玦,我一直忘了问,你手心里的伤是怎么来的呀?” “因为它比你手上其他伤口都要大些。” 何玦目光落在手心处,缄默片刻,才低声说道:“为了截下一支箭。” 宋杬卿一惊,忙道:“你徒手拿的吗?难怪这么大一条疤。”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用手截呢,不可以用刀.剑什么的把它打落吗?” 何玦注视着宋杬卿,沉默许久,最后只道:“……不愿它伤人。” 当时,她只想着绝不能伤他分毫,身体比思绪更快。 等她反应过来时,那支剪已经被她握在掌心。 宋杬卿内心十分动容,捧着她的手说道:“阿玦,你真是一位爱国爱民的好将军!” “……嗯。”何玦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有一次差点就被箭射中了。”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心中略有几分余悸,抬眼又见何玦面色紧绷,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别担心,都过去好久了。” “去年,我参加完丁家公子的及笄礼后,宣王硬要送我回去,结果路上遇到了一场刺杀。” 宋杬卿将脑袋靠在何玦肩上,没看到她愈发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如若是针对我的就罢了,结果人家想杀的是宣王,我莫名其妙地被卷了进去。” “我是第一次遇上刺杀,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虽然是宣王救了我,不过我对她还是多有迁怒。” 他停顿几息,又说道:“我后来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因为不想和她有牵连,我就什么都没做。” 宋杬卿等了好一阵子都没听见何玦说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她:“阿玦你怎么不——” “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杬卿还是第一次见何玦面色发白的模样,立即拿手背碰了碰她额头。 “好凉,你肯定生病了!” 他立即转身欲走:“我现在就去让人请医官——” 他话未说完,双手被何玦抓住,整个人被她扯进怀里,背部抵上她胸前。 腰间的手有些紧,但宋杬卿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何玦有些奇怪,她对自己从来不会这么强硬。 但他还是乖乖的,没挣扎,只是说道:“阿玦别闹,生病了不能拖……” “元元,对不起。”何玦声音十分喑哑,藏着十分懊恼。 第166章 宋杬卿不明所以:“阿玦为何要道歉?” “嗯……”他想了想,“是因为我刚刚说的事吗?和你又没有关系,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呢。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几息后,何玦还是没说话,只是在他颈边的呼吸声更重了些。 宋杬卿只好说道:“阿玦,你抱得我有点疼。” 何玦立即松开手,同时垂下眼帘,掩下瞳眸中一闪而逝的红芒。 她说道:“元元,我没生病,方才……只是太担心你了。” 宋杬卿又伸手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奇异地发现它竟然没刚刚那么凉了。 他松了口气,而后说道:“别担心了,都过去了。” 何玦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嗯。” 宋杬卿觉得她这样怪可爱的,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阿玦,早点休息吧。” “好。”何玦应声道。 几日后。 宋杬卿同何玦在书房里临摹帖子。 何玦的字很好看,十分大气,又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势。 宋杬卿自己的字就比较秀气了,规规矩矩的,也很好看。 宋杬卿放下笔,动了动微僵的四肢,然后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誊写的书卷。 不错不错,他写的字越来越好看了。 何玦也正好停笔,随后立即将她手中的纸张递给宋杬卿。 宋杬卿拿来细看,而后慢慢红了脸。 何玦摘抄了一首广为流传的情诗,是一名书生写给一位富家公子的缠绵悱恻的表意诗。 他看着何玦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眸中暗含情意的模样,忍不住想捉弄她,于是说道:“阿玦,你可知道这首诗背后的故事?” 何玦迟疑道:“……不知。” 宋杬卿将纸张放在桌上,板着脸看着她,说道:“那个书生向富家公子写了这首诗后高中探花,结果转眼就取了尚书家的小郎君。” 他停顿几息,瞧见何玦面色微沉,又继续道:“然后那名书生衣锦还乡,又娶了那位富家公子做平夫。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何玦浑身一僵,当即伸手想将纸张拿回来,却被宋杬卿挡住。 “阿玦,你要干嘛?”他明知故问道。 何玦眉头紧锁,声音中都带了几分懊恼:“烧了。” 宋杬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双手搭着何玦的肩膀,撒娇似的说道:“别烧呀,我骗你的。” 何玦眸中浮现出一丝明显的错愕。 “阿玦,你生气了吗?”宋杬卿凑近问她。 何玦眉头渐松,温声说道:“没有。” “我就知道,”宋杬卿抱着她手臂,墨玉般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嗓音中藏了几分娇憨,“你绝对、绝对会不会生我的气的。” “嗯。”何玦唇角微扬,看着他的瞳眸中满是宠溺与纵容。 她摸了摸宋杬卿的脑袋,问道:“那这首诗背后真实的故事是怎样的?” 宋杬卿站直身体,又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真实的故事非常圆满。” “书生刻苦学习后高中探花,言辞拒绝了尚书大人的提亲,最后回到家乡当县令,和富家公子恩爱一生,成百年佳话。” 这就是这首诗得以流传数年的缘由,在诸多话本上出现过,故而他知道。 宋杬卿笑意盈盈地盯着何玦看,直接问道:“阿玦,你为什么要誊写这首诗给我看呢?” 何玦微怔,然后缓缓移开目光,不看他。 宋杬卿心觉诧异,按照何玦的直球性格,她应该会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喜欢你”才对,怎么这个反应。 他见何玦竟然想转身离开,一把抓住她左手,追问道:“你别想逃避,到底为什么?” 他手上用了些力气,何玦不愿伤到他就没挣脱。 她沉默良久,在宋杬卿的目光下紧紧阖眸,最后只道:“之前有人给你送来书信……可我不会写诗……” 她语焉不详,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宋杬卿缓了几息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随后脱口而出道:“你吃醋了?还是杨拾桑那晦气玩意儿的醋?” 何玦静静地看着他,木着脸,并不言语。 宋杬卿动了动手指,与何玦的左手十指相扣,认真说道:“阿玦,你完全不用因为别人吃醋,因为我只喜欢你。” “而且我这个人很专一,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我觉得这辈子应该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想了想,举起何玦的左手,面色红红地说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是天作之合。” 见何玦发愣的模样,宋杬卿内心喜滋滋的。 哼哼,他这句情话说的真漂亮~ 何玦见他笑得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眸色逐渐变得深幽,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 稍微放肆一点……应当无妨。 宋杬卿毫无所觉,见何玦凑近还以为是想抱他,于是很坦然地让她抱。 何玦一手托着他后脑勺,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这是一种十分具有掌控.欲的姿势。 然后,何玦俯下身轻吻他的颈脖。 微凉的触感激得宋杬卿浑身一僵,声音里满是慌乱:“阿……阿玦……” 何玦只吻了一下就止住动作,而后将脑袋埋在他颈窝中,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宋杬卿耳中。 第167章 宋杬卿一动也不敢动,呼吸声都很轻,心跳如雷。 好半晌,何玦才稳住呼吸抬起头来,双眸牢牢锁住他,低声道:“元元,我无时无刻不在忍耐。” “别捉弄我,好不好?” 她低沉的声音十分喑哑,藏着无尽隐忍。 宋杬卿咬了咬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我……我没想捉弄你……” 只是想对你说情话而已。 何玦深吸口气,松开禁锢住他的手,缓缓后退几步,脑中清明几分,说道:“是我不对。” 宋杬卿抬手捂住脖子,忽然觉得那里有些发烫,脸上的热度一点点上升,最后红得不像话。 就在这时,外面穿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公子!二小姐来了!” 宋杬卿顿时如蒙大赦,当即转身就跑,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他脚下生风,很快就离开了书房。 最后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拿双手捂着脸,眼眸呆呆地看着地上。 他怎么觉得……强硬起来的何玦好像也挺帅的…… -------------------- 吻脖子吻脖子来了!!!我好开心好喜欢哈哈哈哈 码字的时候止不住笑意嘿嘿嘿真开心哇w 再补一下,防盗率设成50%了哦。 感谢在2023-02-11 22:06:58~2023-02-12 21:4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宋杬卿摸到自己的脸很烫, 连忙抬手给它扇风,试图将温度降下去。 “元元!” 有一个身影飞速靠近,一上来就把宋杬卿抱在怀里。 怀抱冰凉, 还沾了几分尘土的味道。 宋杬卿讶异道:“阿……你怎么来了?” 宋于修松开他一点, 双手抓着他肩膀, 连忙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你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就来了临安一趟, 她弟弟没了?! 宋于修此刻多么希望宋杬卿可以笑着同她说信中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故意玩笑。 “……是真的。”宋杬卿眉头微蹙, 低声说道。 宋于修顿时呼吸一凝, 浑身一凉。 宋杬卿抿了抿唇, 迟疑道:“……你们怎么想的?” “你如今连阿姐都不喊了!”宋于修一脸受伤。 她立即解释道:“母亲长姐事务在身不便前来,如今天寒地冻也不忍爹爹受苦,故而唯我一人前来。” 宋杬卿垂下眼睑, 低声道:“嗯, 我知道的。” “元元, 你……”宋于修直直地盯着他, 眼眸中装满了不可置信,手上也不自觉更加用力, “你是不是讨厌我们了?” “……没有……”宋杬卿面色微微发白, 忍不住挣扎了下,“阿……你太用力了。” 宋于修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 即刻松开手后退一步, 无措地收紧拳头, 嘴唇翕动片刻, 最后只道:“……对不起。” 宋杬卿一手揉揉肩膀, 勉强勾唇笑笑, 说道:“没关系,你也不是有心的。” 宋于修眉头紧锁,面色极为难看,最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元元,对不起。” 宋杬卿面露不解:“你不用再道一次歉……” “不止是今天,”宋于修顿了顿,又道,“还有……儿时的事。” 宋杬卿一怔,听得宋于修继续说道:“元元,我儿时对你百般欺凌,我一直都记得,但是……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给你道过歉。” “我与长姐都十分后悔……” 宋于修突然一阵哑然,脑中骤然浮现出一幅幅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画面,最令她悔恨的,还是她趁爹爹不在家把元元关在门外那一幕—— 寒冬时节,元元冻得面色苍白,发间积了一层薄雪,低声哀求道:“阿姐,我好冷……” 心底藏得最深的伤疤被用力撕开,她痛苦得无以复加,一呼一吸都缠上剧烈的钝痛。 宋于修无力地抬手捂着脸,满身颓唐。 后悔……那又如何? 她们始终给元元带来了伤害,如今说“后悔”难道就能当儿时之事从未发生过不成? 宋杬卿是第二次见到宋于修这般懊恼不已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宋于修再次抬手想触碰他,下一瞬又即刻收回,满目哀伤道:“元元,就算你与我并非亲生姊弟,但在我心中,你是我宋于修唯一的弟弟!” “元元,母亲爹爹、还有长姐都是这么想的,你始终是宋家的孩子。” 宋杬卿心头一颤,眼圈逐渐泛红。 他轻声问道:“真的吗?” “当然!”宋于修斩钉截铁道,“我们都很爱你,十几年的感情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发生变化。” 宋杬卿垂下头缄默几息,深吸口气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了,阿姐。” 宋于修终于又听到了熟悉的称呼,紧绷的心终于放松,忍不住抬手将他抱在怀里。 这次她有意识地控制力道,保证不会弄疼他。 宋于修长叹一声,又说道:“元元,你信上写的话太疏离了,什么‘恩情永世不忘’、什么“他日必会报答”……看起来似乎要同宋家撇清关系。” 第168章 宋杬卿眨眨眼,小声说道:“我就是……客气客气。” 毕竟他还不知道她们的态度,先说些客气话给自己留条退路。 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响起的是何玦冷淡的声音:“女男授受不亲,宋二小姐还是尽快放手为好。” 宋杬卿微愣,有几分忍俊不禁,暗道这就是传说中妻主的占.有.欲? 宋于修板着脸扫了他一眼:“你上一边呆着去!” 她声音里充满了不愉。 『就是跟着这人来了临安,我弟弟差点没了。』 宋杬卿轻轻地推了下宋于修,尽管她心中不愿却还是即刻就松开手。 宋杬卿偏过头望着面无表情的何玦,然后冲她眨了下右眼。 何玦呼吸微滞,面色看着僵硬了几分。 宋杬卿抿唇笑笑,眼眸弯弯,像只捉弄旁人成功的小狐狸。 宋于修看着这一幕觉得牙酸,直接说道:“元元,先回屋吧,别着凉了。” 宋杬卿点点头:“嗯,好。” 三人一同离去,留下发懵的青栀和红玉—— 他们思绪万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们方才听到了什么? 二小姐为何说她与公子并非亲生姊弟? 公子不是宋家的孩子吗? 青栀一脑袋浆糊,最后理不明白干脆甩甩头,一脸坚毅地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陪着公子就好。” “对!”红玉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他们不用操心太多,只要照顾好公子即可。 。 三人一同吃了午饭,宋于修喟叹道:“许久没吃到你屋里的菜了,一转眼,你已经离开京城快三个月了。” 宋杬卿算了算,觉得差不多,于是说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挺久的。” “你来这儿这么久了,都没想到给家里写两封家书,”宋于修叹口气,有些受伤地说道,“好不容易送来了一封,结果是‘诀别信’……” “哪儿有,我就是说话稍微客气了点……”宋杬卿下意识嘟囔着。 宋于修又说道:“爹爹看到信后当即落了泪,我们好一阵劝。” 宋杬卿闻言眉头一皱,立即说道:“我现在就去写信,阿姐帮忙带给爹爹吧。” “好,”宋于修自然应下,又道,“不急,你今晚给我都行,我明日才回京城。” 宋杬卿下意识说道:“这么急着回去吗?三锦县和京城很是不同,阿姐不能再多待几天?” 宋于修抬手揉揉他脑袋,缓缓说道:“我是告了假才能离开京城,往返都需时日,不便多有逗留。” “哦。”宋杬卿低低地应了句,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想了想,而后抬手拉了下何玦衣袖,说道:“我现在就去写信,阿玦你陪阿姐说会儿话。” 何玦:“好。” 她目送宋杬卿离去,等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宋于修。 “宋二小姐。” 声音漠然十分,像是在里面塞了冰渣子似的。 虽然元元如今并不介意,可她却无法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宋于修感受到她似有若无的敌意,挑眉道:“这么,看不惯我?” “老实说,”宋于修双手环抱胸前,冷冷一笑,“我也看不惯你。” “若非元元喜欢你,我早就把你打趴下了。” “就因为这次陪你来临安,元元差点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中满是郁闷。 何玦冷冷道:“你打不过我。” “你!”宋于修一噎,“我那是没对你动真格。” 她扬起下巴,挑衅道:“有本事现在出去练练?” “请。”何玦抬手示意。 于是等宋于修写好信后回来,就看到何玦跟宋于修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二人赤手空拳,一招一式,十分激烈。 宋杬卿将信递给青栀,也没出声叫停,反而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看何玦跟阿姐对打,虽然没能听见兵刃撞击的声音,没那么炫酷了,但是这场面也挺好看的。 两个人打了很久,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停的手,二人分别站在一处,气息均有些不稳。 宋杬卿没看明白,于是问道:“你们谁赢了?” 何玦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倒是宋于修直接说道:“她赢了。” 她也不是不输不起的人,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只是心里有点不爽罢了。 “哦,”宋杬卿了然,然后向何玦走入,一面说道,“阿姐别在意,阿玦她上过战场的,实战经验丰富,你打不过不丢人。” 宋于修正向他走过去,闻言有些心塞,不满道:“元元,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宋杬卿拿出手帕递给何玦,又转头说道:“我实话实说,阿姐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宋于修顿时觉得心里更堵了,脱口而出道:“你们妻夫二人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宋杬卿立即接话:“怎么,阿姐和秋舒哥哥之间……还是没什么进展吗?” 宋于修面色一红,慌乱道:“你……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郎君管这么多做什么,你还小,不懂这些。” 第169章 “我都成亲了,哪儿小了?” 宋杬卿轻哼一声,意有所指道:“不知道是谁,好几个月过去了,和心上人依旧没有进展。” 宋于修被他说得脸更红了,恼羞成怒道:“谁说没有?如今秋三公子对我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 “嗯?怎么个好法?”宋杬卿立即追问道,“阿姐说来听听?” “不行。”宋于修十分果断地拒绝了。 宋杬卿见她如此严肃,渐渐打消了心里的八卦念头,只是依旧小声嘀咕着:“小气。” 不说就不说,大不了他回京城后直接去问秋舒哥哥。 晚上,宋于修睡的是某间偏房。 翌日一早,她就离开了,怀里揣着宋杬卿昨日写好的书信。 -------------------- 吃瓜去了所以更新有点晚,抱歉啦(目光躲闪)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天气越发冷了, 偶尔早晨起来,人们会发现屋外积了一层雪,没过多久就化了。 几日后, 方梓玥来到府中, 也提着一大堆礼品。 她对宋杬卿笑得温和有礼, 眸中透露出几分关切,柔声道:“杬卿, 我是你姐姐。” 在她的炽热的目光下,宋杬卿心里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但还是浅浅一笑, 说道:“……梓玥阿姐。” 这么叫应该没问题, 那声“姐姐”……他目前还说不出口。 方梓玥面上笑意更浓,认真道:“嗯。” 她的视线又落到一旁面无表情的何玦身上,笑意不变:“何大人。” 此人是弟弟的妻主, 还是三锦县知县, 将三锦县治理得井井有条, 是个有才能的女郎。 只是不知为何, 她心里总有几分淡淡的不愉。 何玦颔首:“方小姐。” 她又看向宋杬卿:“你们聊,我出去一趟。” 宋杬卿点点头:“嗯, 你先去忙吧。” 虽然他心里有点紧张, 但是他觉得自己能应对,就像和方宁那样。 宋杬卿与方梓玥聊了很久, 气氛十分和谐。无论他说什么话题, 方梓玥都能侃侃而谈, 言语间斯文有礼, 文质彬彬。 方梓玥对他十分亲近, 但不会给他多大的心理压力, 宋杬卿觉得和她相处十分舒适,脸上的笑意也真切许多。 方梓玥一连来了好几日,除了第一日,她之后每日都会带食盒来,里面装着各色点心。 宋杬卿心里暖暖的,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方梓玥就每日都带点心来,看来是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其实他与方梓玥都没见过几面,而且还是同母异父。他什么都没做,但方梓玥对他十分友善。 这种纯粹的关心,仅仅因为他是方梓玥的弟弟。 宋杬卿心里十分欢喜,偶尔会盯着方梓玥送来的东西傻乐。 宋杬卿很快收到了宋家人的回信,信上写的内容和宋于修说的别无二致。 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宋家人真的很爱他这个事实,无论他是不是宋家的孩子。 除了这封信,家里人还送来了一堆银票,估计是担心他没钱花了。 何玦说的对,太在意就会患得患失。 他发现一点,就算身世有异,但他的日子好像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对他好的人变多了而已—— 多了个母亲和姐姐。 宋杬卿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什么虐文男主,他分明是甜宠剧的男主好吧~ 不仅有十分疼爱他的家人,还有非常、非常、非常体贴他的妻主。 宋杬卿放下书信,脚步轻快地跑到何玦身旁,笑道:“阿玦,和你说的一样,爹爹她们果然很爱我,之前完全是我想太多。” 何玦牵住他的手,眉目柔和,缓缓说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元元永远不用低估你能获得的爱。” 宋杬卿忍了忍,还是没能压制住上扬的嘴角。 他靠在何玦手臂上,懒懒地说道:“尘埃落定后,我还是觉得好魔幻啊。” “我就跟你来了趟三锦县,身份都变了。” “如果我当初不打算来,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宋杬卿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话落却是一愣。 是啊,如果他当初选择留在京城,这件事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但他依旧可以在众人宠爱中生活一世。 那原身呢? 书中原身从未离开过京城,长大后也从未见过柳忆,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在江南,还有个亲生姐姐。 方宁和方梓玥对“宋杬卿”好,仅仅是因为他是方家的孩子,所以如果是原身,她们依旧会爱他。 宋家人的关爱是宋杬卿自己苦心经营而来,但方家人的爱却是原身本就该得的。 可原身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相府内的不受宠庶子,如履薄冰地活着,出身也不断被人诟病。 他站在悬崖边已是万念俱灰,心存死志。 没人能留住他。 原身至死不知,这世间会有人爱他。 不知为何,宋杬卿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胸口也疼得厉害。 剧烈的疼痛令他无法稳住身形,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手臂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何玦下意识看过去,瞳孔一震。 “元元!” 她将人抱在怀里,见他泪如泉涌,慌乱道:“元元,你哪儿不舒服?我去叫医官来!” 第170章 宋杬卿一手抓着何玦手臂,另一只手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襟,嘴唇翕动:“……不用……” 他神色痛苦,面上冷汗淋漓,但那只手死死地擒住何玦,不让她离开。 “……阿玦……我……我……缓缓……就好……” 这句话他说得极为艰难,几乎是一字一顿。 何玦眉头皱得极紧,但还是扬声叫青栀请大夫来,自己将宋杬卿抱在床上。 宋杬卿闭着眼做深呼吸,好半晌才缓过来些,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元元?”何玦面色依旧严肃,声音却是温和极了。 宋杬卿一脸虚弱:“我……我好些了,你别担心。” 他刚刚一想到原身的结局,不可控得地觉得心里难受,好像心脏被人狠狠攥在手里蹂.躏,连呼吸都觉得疼。 虽然他现在的结局与原身不同,但他还是为原身感到难过。 他的一生,凭什么只是一本小说? 宋杬卿越想越觉得难受,又连忙做深呼吸,然后还安慰身旁忧心的何玦:“没事没事,我不想那伤心事了。” 奇怪,他总是与原身共情,他太滥好人了? 何玦眸光一寒:“谁惹你伤心了?” 宋杬卿被她唬了一跳,而后含糊说道:“就……以前发生的事……” “哎呀,阿玦你别多想了。” 他尝试着坐起身来,结果却立即被何玦给摁了下去,态度十分强硬。 当然了,她力气很轻,就是不知道为何别过头去不看他。 “阿玦?”宋杬卿眨眨眼,“我现在真的没事了。” 只是那一下,心脏猛然抽痛了起来,如今他已经缓过来了。 何玦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元元好好休息,大夫在来的路上。”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见大夫前,你最好换件衣裳。” “嗯?”宋杬卿一愣,有些不明就里,“为何要换?大夫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我的人啊……” 话虽这么说,宋杬卿还是下意识拉开被子瞥了眼,忽的瞪大眼睛,又赶紧缩进被子里去。 他眼眸里装着明晃晃的不解,他衣服怎么破破烂烂的了?锁骨都露出来了。 哦,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很用劲地抓着胸口衣服,又忘了自己有力量buff,故而将衣服弄坏了。 平日里,他是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力量,方才事发突然就没收住力气,害得他损坏了件衣服。 可惜了,虽然他衣服特别多,可是这件他还挺喜欢的。 宋杬卿瞅着何玦,心道难怪何玦把他塞床榻上,刚刚还不敢看他。 “阿玦,没关系的,”宋杬卿抿唇一笑,“等下大夫进来,你让人放下床幔就好,大夫看不到我的,我就露个手腕。” “主要是,我已经没力气起来了。” 他现在就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起来换衣服多冷啊,大冬天的。 宋杬卿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来,正直直地看着何玦:“阿玦,我发现一个很可怕的现象。” 他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但是何玦能听清。 何玦下意识凝眉:“什么?” “冬天的被子会吃人,”宋杬卿说得信誓旦旦,眼眸里藏着点点笑意,“我现在根本逃脱不了被子的控制,怎么办?” 何玦闻言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抬手点了点宋杬卿额头,无奈道:“元元,别吓我。” “哪儿有。”宋杬卿捉住她的手,一面嘀咕着。 他看着这只手,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阿玦,我刚刚是不是很用力地抓住你的手臂?” “肯定有伤痕,你快让我看看!” 话还未落,他人已经动手去挽她的右手衣袖了。 何玦温声道:“无妨,元元并未用很大力气,我没受伤。” 宋杬卿可不信,力量buff有多厉害,他自己会不知道? 他的衣服都是用材质最好的布匹做的,常人徒手撕都撕不坏的,今天给他攥地破破烂烂的,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宋杬卿挽了半天,那衣袖都没褪到手肘处,最后他不耐烦了,直接用力一扯。 只听得“撕拉”一声,何玦右手衣袖直接呈直线裂开,最后到了肩膀。 她上臂处有一块手掌状的淤青,呈青黑色,还有红痕,已经有些肿了。 宋杬卿呼吸一凝,无措道:“对不起……” 他手指想触碰,却又立即蜷曲起来,眼眶立即红了一圈,眼眸中都是自责,呢喃道:“阿玦,对不起……” “无妨,不疼。”何玦立即说道。 她见宋杬卿眼睛红红的,又有掉眼泪的迹象,下意识伸出左手捂住他眼睛,温声道:“别哭,眼睛会疼。” 她的手掌很大,分明还带着硬硬的茧,却让宋杬卿感受到无尽的温柔。 何玦认真说道:“真的不疼,这种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几日便会消去。” 宋杬卿心头一颤,呐呐道:“阿玦……” “公子,大夫来了!” 青栀边说边走进来,瞧见这一幕心里觉得奇怪,立即消了声。 何玦收回手,温声道:“大夫来了,我先放下床帷。” 青栀连忙将另一边的床幔放下。 红玉领着大夫进来了,巧的是仍旧是上次来的那个,不过她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 第171章 --------------------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宋杬卿立即说道:“大夫还是请先看看何玦的手。” 大夫瞥了眼何玦, 一眼看出她的家庭地位,连忙照做了。 虽然那伤看着触目惊心,但实际上没什么大碍, 她给何玦开了些外敷的药, 抹几日便会好。 而后她又给宋杬卿诊脉, 开了些安神调理的药,最后本着医者仁心的念头, 出言嘱咐了两句。 做完一切后,她就马不停蹄地提着药箱跑了, 一面暗道知县的夫郎真是体弱多病, 没银子还真不好养活。 屋内, 何玦没给宋杬卿上手的机会,快速地给自己手臂上了药,然后又利落地换了件衣裳。 然后她站在床边, 问道:“元元, 是何人让你伤心?” “没有别人……”宋杬卿顿了顿, 心里犹豫许久。 他没想好要不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何玦, 她们二人感情这么好,他说出来应该也没关系, 反正书里的剧情又没怎么发生。 不过, 他不确定何玦是否能接受“她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书”的现实,而且他也不清楚他说了这件事后对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影响。 从知道剧情开始,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世界的真相。 因为他偶尔会想, 会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力量在监视着这个世界的发展—— 毕竟这只是一本书罢了。 宋杬卿收回思绪, 说道:“没什么的, 都过去了, 你不要放在心上。” 何玦低垂眼睑, 眸色暗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宋杬卿觉得不能仅仅只是道歉,一句“对不起”实在是太苍白了,他得有点行动。 当天下午,他悄悄地溜进小厨房,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走前还义正辞严地说自己身体很好,不需要喝药。 晚膳时,宋杬卿等木耳乌鸡汤上来后就舀了一碗汤递给何玦,催促道:“快喝,乌鸡汤最补身体了。” 何玦只尝了一口,便立即明白了什么,说道:“这是……元元做的吗?” 味道和小厨房里人做出来的不一样。 “嗯嗯,”宋杬卿点点头,声音低低的,“弄伤你,我心里很不自在,就想着为你做点什么。” “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做饭了,但我尝了点,觉得味道不算太差,你就算不喜欢也尽量多喝一点,明日再让他们给你煲。” 他上次下厨还是几年前给爹爹做糕点呢。 何玦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直直地看着宋杬卿:“没有不喜欢。” 宋杬卿松口气,眉眼弯弯:“那你多喝点。” 他知道那汤是什么味道,何玦分明就是在哄他。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开心。 而且何玦把汤都喝完了,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宋杬卿每天都监督何玦擦药,又让小厨房的人煲各种养身的汤,很快,何玦手臂上的淤青消失了。 初一那日,街道上十分热闹,欢笑声不断。一群小孩子互相追逐、嬉戏打闹,看得周围人面上笑意更浓了。 地上积着不少残雪,宋杬卿与何玦并肩而行,十指相扣。 二人皆身着红衣,毛领都是雪白色的,看着极为相称。 分明周围喧嚣不止,但宋杬卿却觉得十分温馨。 “阿玦,”宋杬卿止步,微微偏头望着她,“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何玦微微俯身,凑近说道。 宋杬卿唇角微弯,缓缓说道:“其实……我是不信‘永远’这一说的。” “我虽然喜欢看话本,但也不会全然相信里面的海誓山盟。”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的道理,我也是明白的。” 何玦手指微动,将宋杬卿左手握在掌心,嗓音里多了几分忐忑:“元元……” “我还没说完呢。”宋杬卿抬起右手,戳了戳何玦微皱的眉毛,眸中笑意更深。 “即便如此,我想着今后的日子如若是和你过,也很好啊。” “将来的事还远着呢,至少现在我们互相喜欢。” 宋杬卿抬手捏了捏何玦左耳耳垂,脸红红的,问她:“你说呢?” 何玦等他说完这句话就立即将他拥入怀中,抱得很紧,但也确保不会弄疼他。 许久,她才说的一句:“……元元说的都对。” “什么呀,”宋杬卿笑得眉眼弯弯,声音也软软的,“你敷衍我?” “没有。”何玦紧紧阖眸,声音中藏了太多情绪。 情.意、痛苦、隐忍、恐慌……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希冀。 等过了他生辰,她就告诉他一切。 这一切究竟是得偿所愿,还是一枕槐安,皆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 正月初六这日,知县府可谓是热闹至极。 府中人早在一月前就着手筹办宋杬卿的生辰宴,每一处都贴着他的心意来,势必要让他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辰。 这是宋杬卿在离开家后过得第一个生辰,本来是十分期待的。 不过当日,大堂内,他看着那一堆不请自来的人,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意。 她们一个个笑容满面,争先恐后地对他说“生辰吉乐”,好像她们很熟似的。 宋杬卿脸上的笑容僵硬极了,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可是她们一个个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还都带了礼物来,他也不能将人轰出去。 第172章 这些人又开始自报家门,宋杬卿这才知晓,她们就是三锦县的员外们,当初还给他送了礼来,不过全被他拒绝了。 别人送的礼可不能乱收,很可能会出事。 宋杬卿神色僵硬,瞥见何玦的身影,连忙快步走过去:“阿玦,你终于来了。” 何玦连忙扶着他:“元元?” 宋杬卿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这些人都是三锦县的各种员外,你身为知县快应付一下,我先溜了。” 随后他又一脸坚毅地冲何玦点点头:“加油!” 话落,他转身就往里屋走,脚底抹了油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何玦视线中。 宋杬卿都不认识她们那些人,所以她们的目标只有可能是三锦县的知县——何玦。 他不喜欢那种场合,但是何玦应对起来应该没问题,毕竟也当了这么久的官嘛~ 不过宋杬卿没想到,没过多久,何玦就进了里屋来。 他心下诧异:“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玦靠近他:“应付完了。” 宋杬卿眨眨眼,这么快? “你……干嘛了?” “将人请出去了。”何玦变色不变,语气如常。 宋杬卿立即明了,绝对不是什么温柔的“请”法。 “她们可是三锦县的富商,你这么不给人面子……”宋杬卿拉着她的手,笑意盈盈,“会不会不太好啊?” 何玦眸光温和,抬手轻轻地拨了拨他微乱的发丝,神色认真:“你的生辰日,我定要与你在一处。” 宋杬卿捏捏何玦指尖,又将脑袋抵在她胸前,想藏住眼中的笑意。 “其实,今日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的。” 不知为何,他平日里听何玦的情话都听惯了,今天又听她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很害羞。 何玦眉目柔和,轻声呢喃:“不一样。” 之后,外面又说有人送礼来。 宋杬卿以为是来晚了的某个员外,拉着何玦一同出去看了,结果发现领头的是宋家的人。 “公子。”明祝先是行礼,而后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宋杬卿。 她再抬手示意身后马车:“这些都是家主、主君、还有二位小姐为公子准备的生辰贺礼,祝愿公子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宋杬卿愣了愣,说道:“多谢祝姨。” 明祝面色不变,继续说道:“公子言重了。” 这时,外面又停了一辆马车,下来了两位容貌相似的女子。 明祝立即将视线落在走进的二人身上,对其身份也是明了。 “杬卿,生辰快乐!”方宁笑道。 宋杬卿眨眨眼,道:“多谢方姨。” 方梓玥微微一笑:“杬卿,我与母亲为你备了份薄礼,祝你生辰吉乐,岁岁安康。希望你能喜欢。” 说着,她招呼人将箱子抬进去。 好巧不巧,明祝那边也有人抬箱子进去,几人目光相对,动作猛然一下利落了许多,就像在较劲儿一般。 明祝缄默不语,方宁母女似乎也无所察觉,依旧和宋杬卿说话。 宋杬卿莫名地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妙,有些不自在地揪着何玦衣袖。 何玦立即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明祝见箱子都抬进去了,这才对宋杬卿说道:“公子,属下告退。” 宋杬卿暗自松口气,点点头:“好,祝姨路上小心。” 等马车缓缓离去,方宁才说道:“杬卿,这位是宋家的人吧。” “嗯,”宋杬卿脱口而出,“她是母亲身边的人,我见过几回。” 说完他才一愣,有些不自在地眨着眼睛:“方……方姨……” 他这么喊是不是不太好…… 方宁见状抬手摸摸他脑袋,笑道:“杬卿别多想,你想怎么喊都可以。” 宋杬卿瞅着她,乖乖点头:“嗯。” 何玦为他拢了拢披风,说道:“先进去吧,外面风大。” “对对对,先进去再说。”方宁连忙应和道,她可是记得杬卿身体不太好。 院子里摆放着五六个箱子,看着就很沉。 几人一同吃了午膳,方宁二人酉时才离去,没让宋杬卿送。 虽然宋杬卿表示府上有多余的客房,但二人还是拒绝了,只说有事要忙。 入夜时,宋杬卿躺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何玦说话。她坐在软榻上,神色淡漠。 虽然何玦句句都有回应,但宋杬卿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他选择了直接问:“阿玦,你不开心吗?” 何玦眸光微闪,沉默几息,嘴唇翕动:“……没有。” -------------------- 改了错字~ 第90章 第九十章 宋杬卿不信, 何玦这状态跟她们当初去参加翎老王君寿宴时相差无几,声音都闷闷的。 宋杬卿想了想,下了床后迅速拿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只露出个脑袋来。他又回过头往后看看, 见被褥拖在地上了连忙用手提了提, 抓得更紧了些。 而后他直直地向软榻那边快步走去了,最后坐在何玦身旁。 宋杬卿双手捏紧了被子, 双眸定定地看着何玦,声音轻轻的:“阿玦, 你为什么不开心?同我说说吧。” 何玦微低着头, 宋杬卿看不清她的神色, 只是觉得她周身气氛有些凝重。 第173章 “阿玦?”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是不是因为今天我没陪你?” 他眨了眨眼,解释道:“今日方姨和梓玥阿姐都在, 我也不好不陪着。” 宋杬卿等了会儿, 见何玦还是不说话, 于是伸出手试探性地戳了戳她肩膀:“阿玦, 你在听吗?” 何玦下意识捉住他的手,而后抬起头来看着他, 慢半拍道:“……嗯, 不是因为此事……” “那是为什么?”宋杬卿反问她。 何玦将他的手塞回被褥中,低垂眼睑, 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元元, 我突然记起一件事, 宣王曾倾心与你, 也曾说愿入赘宋府, 你……为何会拒绝?” 她音量虽低, 但足以让身旁的宋杬卿听清楚。 宋杬卿逐渐凝眉,十分不解道:“阿玦,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就算是吃醋,她也迟钝太久了吧? 何玦依旧没抬眸,露在外面的右手悄然间紧握成拳,声音也是低沉又压抑:“你说你不信不祥传闻,也夸赞她赤瞳漂亮。” “她出身皇室,样貌不算丑陋,功绩尚可,亦是你喜欢的少年将军——” 她顿了顿,这回终于抬起头来直视宋杬卿,眉峰紧紧隆起,瞳眸深幽,泛着点点森然。 “既如此,元元为何会拒绝于她?” 宋杬卿被她说得一愣,何玦眼神黑沉沉的,藏着许多情绪,他看不懂。 “阿玦,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他又问了一遍。 何玦紧抿着唇,静静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才低声应一句:“……嗯。” 她此刻神色是宋杬卿从未见过的沉重,像一根紧紧绷着的弦,再用些力好似就要崩坏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很快又添了几分焦灼,宛如置身于梅雨时节的深夜,闷得人心慌。 宋杬卿快速地眨眨眼,鸦睫染上几分不自在。 他移开视线,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但没聚焦,显得空空的。 “……我本是不太愿提及她的。” 宋杬卿低声说道,用被子团团裹住自己。 “但既你问了,我就和你说。” 他停顿几息,终道:“……大概是一年前,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不知为何,何玦听到此处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骤然一跳,全身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情绪。 宋杬卿缩了缩脖子,声音轻轻的:“我梦见自己未来的一生,充满着无力与悲怆。” “……我本谨小慎微,不料一次意外,误惹了六皇女……” “……她性情暴虐、强.硬蛮横,实在骇人……” “……我逃离未果,与其纠缠半生,最终……葬身悬崖。” 宋杬卿缓缓阖眸,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一面低喃道:“梦境太过真实,我宛如置身寒夜,是刺骨的——” 他话未落尽,被身旁人抱在怀里,禁锢住他的双臂很紧,还有几分轻微的颤抖。 “元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何玦厉声说道,嗓音染上无尽的慌乱,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激得宋杬卿下意识转头。 入目便是何玦极为难看的神色,黝黑的眼眸中满是惊悸,抱着他的手臂甚至都在颤抖。 “……阿玦?”宋杬卿有几分不明就里,“你怎么……” 何玦将脑袋埋在他颈间,呼吸极其不稳,像是承诺般低喃:“元元,我绝不会伤害你。” “绝对不会。” 宋杬卿被她弄得有些痒痒,但也没推开她,只道:“我知道呀,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差点让我以为六皇女就是你呢。” 宋杬卿并未注意到自己玩笑般的话让身旁人更加僵硬,只觉得她在为他担心,温声安慰道:“好了,阿玦别担心,这只是个梦。” “如今我已与你成亲,宣王久居湙地,自然是不会发生梦中的事情。” 他语气轻快,声音和缓,像是暖春时节徐徐吹来的柔风,却抚不平何玦满心的酸楚,惊悸与惶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脑中也是一抽一抽的疼,像被什么挤压着似的。 但宋杬卿在等她的回应,故而她竭力地从喉咙中挤出一个低哑的字眼:“……嗯。” 宋杬卿觉得她声音闷闷的,莫名地透出几分无助来,想了想后又将这个念头扔出脑外。 他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颈窝的脑袋,缓缓说道:“阿玦你别乱想,这只是个荒诞的梦,我都不信的。” 何玦直起身子,见宋杬卿弯着眉冲她笑,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些。 说谎,你分明就很害怕。 她将宋杬卿的手塞回被子里,而后道:“这就是你……对宣王避之不及的缘由吧。” “……嗯。”宋杬卿觑了她一眼,迟疑地应了声,“你之前……该不会是宣王的部下吧?” 何玦神色未变,只道:“不是。” 宋杬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十分崇拜她呢,对我拒绝她的事这么上心。”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又见何玦只穿一件里衣坐在他身旁,就那么木愣愣地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二人挨得有些近,宋杬卿能听到何玦浅浅的呼吸声,心中忽然生了几分紧张。 他暗暗捏紧被褥,扭过身子想走。 第174章 “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 那个“息”字没能说出来,因为他被何玦锢住腰倒在软榻上,吓得他说不出话来。 何玦隔着被子抱着他,问道:“元元困了吗?” “是、是啊,”宋杬卿紧张地眨着眼睛,“你快放开我,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还伸手想推开何玦。 然后就感觉自己被她抱得更紧了,耳边响起她低哑的声音:“元元,让我抱一下……” “不要,你起开!”宋杬卿手忙脚乱地挣扎,嗓音中多了几分慌乱。 抱一下? 她怕是说错了,其实是想抱一宿吧! 上次就突然亲他脖子,还说了那些话,给他吓了一跳。这回要是真让她抱下去,指不定得发生点什么。 而且此刻的何玦明显很不对劲好嘛! 宋杬卿虽然有努力在挣扎,但还是没用全力,毕竟如若那样的话,何玦可能会受伤。 而且何玦除了抱着他,也没做什么其他不规矩的行为。 一番功夫后,宋杬卿终于妥协了,止住动作,微喘着气休息。 他依旧被何玦抱在怀里,只是身上的被子掉了一大半,背后紧贴着何玦胸前,他反应过来后身体一僵,不敢再动。 宋杬卿看不到何玦的表情,只能听到耳畔她并不平缓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好似敲在他心上。 “……阿玦?”宋杬卿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声音小小的,“你……怎么了?” 他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何玦问了,他就解释。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告诉何玦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事实,就换了个法子表达,简要讲述了原主和六皇女纠缠的悲惨一生。 “元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何玦低低的气音萦绕耳后,里面塞满了复杂的情绪。 宋杬卿一愣,还没理明白其中深意,又听她道:“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宋杬卿听出言辞中哀求的意味,又是一怔,最后还是心软了,低声道:“那就、就一下,你不可以乱来。” 何玦伸手扯过被褥将他整个人裹住,再将人拥入怀中,微凉的鼻尖抵上他白皙的颈脖,久久无言。 有一层被子隔着,宋杬卿就不那么紧张了,而且又见何玦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并无其他动作,渐渐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奇怪,但是目前来看,她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何玦。 不知过了多久,宋杬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可何玦依旧没有撒手的意思,只好说道:“阿玦,你好了吗,我想睡觉,好困……” 虽然很想睡觉,不过他还是不太敢同何玦一起睡,因为感觉可能会出事。 他感觉到身后人低低地应了句什么,而后将他连着被子抱起来。 宋杬卿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但何玦动作很稳地将他送回了床榻上,又为他掖好被子。 他蹭了蹭面旁的锦被,见何玦面色平静,眉目柔和地看着他:“元元,睡吧,我不闹你。” 宋杬卿见状终于舒展眉头,笑了笑:“嗯,你也早些休息。” 他舒心地闭上眼睛,暗道何玦终于恢复正常了,依旧是那个对他从不吝啬温柔的妻主。 至于她今夜不对劲缘由,明天再问吧。 宋杬卿不曾看到何玦在他阖眸后骤然变得难看的神色,连带着她漆黑的瞳眸中闪过的一道骇人的红芒。 …… -------------------- 小可爱们好久不见,我回来啦! 其实呢,我本来是打算这章万字以抒发过了四级的欢喜,但是天不遂人愿,计划赶不上变化,身体不适只好先奉上三千。 至于万字,以后说不定有机会。 小可爱们可以点开我专栏看看,所有摆出来的预收都有封面了哦,我好开心嘿嘿嘿~ 然后就是,因为开学了课超级多,没办法保证日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qaq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努力挤时间码字的,宁愿没有高效率,绝不忍受低质量!!冲鸭!! 小可爱们晚安安~ 感谢在2023-02-15 22:51:53~2023-03-05 22:2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三四、打字机n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a 5瓶;吹梦 4瓶;应该废除学生作文、溪音欣、485049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何玦凝视着床榻上宋杬卿恬静的睡颜, 眉头紧紧皱着,眸中一点腥红逐渐蔓延开来,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痛意。 这股痛意令她更加冷静, 亦更适于思考。 宋杬卿讲述那个梦时, 何玦却是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越听下去, 她心中的不安不断加剧,最后充满她整个身躯。 梦中的“六皇女”根本就不是她, 因为她根本不舍得对宋杬卿动粗,更不会逼迫他。 何玦尝试着张嘴想说些什么, 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一般, 窒息感愈发强烈, 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身体僵直一动不动,最后只能强撑着维持这幅躯壳,麻木地听宋杬卿继续说下去。 可当何玦听到梦中的宋杬卿于寒夜坠崖而亡时, 心中倏然涌现出一股剧烈的痛意, 像是被世间最钝的刀切割着, 又像是被一双巨手狠狠地攥在掌心。 第175章 她呼吸一滞, 耳内嗡嗡声不断,心中也是焦躁难耐, 终于忍不住将宋杬卿抱住, 一面急迫又慌乱地说道: “元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她呼吸极为不稳, 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只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 那只是个梦。 宋杬卿似乎说了些什么, 但她听不清, 不绝的嗡嗡声在他脑中、耳内炸开来, 刺得她头痛欲裂, 随后又被一阵窒息感淹没。 何玦不自觉将怀中人抱得更近了些,又将脑袋埋在他颈窝,肌肤相贴的真实感拉了她一把,混乱的思绪逐渐理顺了些。 她想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能说着苍白又无力的承诺: “元元,我不会伤害你。” “……绝对不会。” 何玦听着宋杬卿的柔柔细语,胸口内的钝痛转变为细密的刺痛,一下一下,连绵不绝。 原来这就是宋杬卿对“宣王”避如蛇蝎的缘由,她几乎想直言一句“我不是她”,可她张了张嘴,半个辩驳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如若她现在就告知宋杬卿一切,他会如何?他有多害怕“宣王”,何玦如何能不清楚? 偶然间相视时他眸中没藏好的畏惧,听闻她名讳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头,还有当她靠近时身体下意识收缩的抵触…… 种种迹象,毫不留情地昭示着宋杬卿对“宣王”的不喜。 何玦怎敢于今夜坦白一切? 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见宋杬卿想离开,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他抱住,紧紧锢在怀中。 “元元,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她低声呢喃,话语中甚至带上几分哀求。 宋杬卿最是心软,尽管内心十分紧张也还是任由她抱着。 何玦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抱着宋杬卿,就好像只有将他牢牢抱在怀里才能印证他喜欢自己似的。 那……若她坦白一切,宋杬卿还会喜欢她吗? 她不愿深思,亦不敢深想。 “从谎言开始的故事大多没有好结果。” 何玦脑中猛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既如此,那她就尽可能地将未知的结果推远点,再远一点—— 至少不在回京城前坦白,他会害怕。 无论内心如何焦灼,但何玦依旧表现出宋杬卿喜欢的温柔模样来哄他睡觉,好似她今夜的失态并不存在一般。 她在床边站了许久,最后又坐到软榻上,一双赤瞳幽暗森然,没有分毫睡意。 何玦彻夜未眠,宋杬卿安然好梦。 。 翌日,宋杬卿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何玦昨天晚上的事,结果红玉说她一大早就出门探案了。 宋杬卿:……她现在就开始上班了吗? 打工人真不容易。 有大把时间潇洒的宋杬卿选择清点一下库房,昨天收的礼太多了,单单箱子就占了库房的一大半! 珠花首饰、绫罗绸缎、字画书册等等,样式多样,琳琅满目。 宋杬卿看着这些东西,又想到了自己在宋家的小库房,忍不住连连点头。 她还发现了白家人送的礼物,连带着一份书信。 或许可以称之为“家书”。 信上内容并不多,通篇没有提及半点宋杬卿身世相关,但爹爹不可能不告诉姑姑她们,所以她们肯定是知道的,但在信上用的是“元元”二字。 宋杬卿自然懂得其中含义,同时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没忍住笑意,眼眸弯弯,成了小月牙。 哼哼,他果然是甜宠文里的男主本主,才不是什么古早虐文里的小可怜呢! 收到这么多礼物宋杬卿还是开心的,整理库房也不觉得有多累。 家里人送的放在一边,不认识的人送的就放在另一边。那些三锦县的员外们送的礼都是要记下的,日后他还要寻个由头还回去。 “广陵杨氏……”宋杬卿盯着手中的册子呢喃出声,微微凝眉,“这是谁?” 他认识的熟人中似乎没有姓杨的。 唔……难道是何玦认识的人? 宋杬卿没有纠结太久,直接将那人送的东西放在另一边了,都没打开锦盒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恰时,外面的小茹说道:“公子,门外来了位年轻女郎,自称古双玉,想见公子一面。” “古双玉?”宋杬卿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有些迷茫,不过随后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双玉阿姐!” “快将人请进来!”宋杬卿立即放下手中的册子,随后疾步回屋,打算梳理一番。 他记起来双玉阿姐也在南方做官,多年不见,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来? 青栀说道:“公子莫急,正门到院门距离不短,足够公子换件衣裳。” 古双玉是古太医的独生女,生得一表人才,才学亦是不俗。 按照她人想法,古双玉本该继承古太医衣钵,可惜她偏偏一心入仕,但因年轻气盛不知轻重,身后也无世家扶持,最后也吃了一记暗亏。 之后,她被古太医送出京城,去了南方,如今亦是为人称颂的好官。 古双玉比宋杬卿年长不少,二人相处模式与寻常姐弟无异。 正堂内,二人相向而坐。 “杬卿,好久不见。”古双玉笑意盈盈,周身气质极为柔和,较从前要成熟稳重许多。 第176章 她将手旁的灰色匣子推向宋杬卿那边:“迟来的生辰礼。” 宋杬卿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叠书册,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话本。 “多谢双玉阿姐!”他笑道。 “我本该早就到的,”古双玉面上的多了几分歉意,“我六日前便已启程,不料路上出了些意外,便又回去了一趟,由此耽搁了些时日,故而今日才到。” “意外?”宋杬卿倏然瞪大眼睛,语气急迫,“什么意外?双玉阿姐你没出什么事吧?我、我现在叫医官来看看?” “我没事,”古双玉宽慰地笑笑,“杬卿别担心。” 她眸光微闪,面露迟疑道:“……大体就是些……公务。” 宋杬卿听到她说自己没事才松了口气,摆摆手道:“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双玉阿姐人没事就好。” 古双玉随意在屋内扫了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不见那位……何大人?” “她啊,”宋杬卿双手撑着下巴,眼睛里藏着点点笑意,“好像有案子,她出府调查去了。” 古双玉见他那般模样,心中也是了然。 她呷了口茶,缓缓说道:“杬卿可否与我说说,何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她啊,”宋杬卿不自觉地坐直身体,一脸认真,“看起来特别冷酷特别凶——” 他停顿一瞬,又笑得眉眼弯弯:“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过,她好像只对我一人抱有无限温柔。 这句话宋杬卿没说出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是么,”古双玉也笑了,“看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女郎。” “嗯嗯嗯!”宋杬卿也点点头,“我也觉得是,她姑姑也是如此。” “初见时,姑姑盯着我不说话,一脸冷漠,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我呢,后来才发现我猜错了,姑姑和祖父还送了我礼物呢!” 古双玉面上笑意真切许多:“原来如此。” 宋杬卿微微歪着头,说道:“何玦中午应该会回来,双玉阿姐也见见她吧。” 古双玉自然是笑着应下。 结果何玦没回来,只让翟远回来说她忙着查案,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宋杬卿点点头表示理解,对古双玉解释道:“她平常不这样,这个案子应该比较棘手。” 古双玉点点头,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何玦大抵是在申时回来的,身上不知怎的换了件浅蓝色的长袍,发丝中还带着几分水汽。 “阿玦,这是怎么了?”宋杬卿忙让人去取毛巾来,一面还拿出锦帕擦拭她额前。 “无妨,不过是一时不测着了道。”何玦微微弯着腰,轻描淡写地说道,而后将目光注意到屋内的古双玉身上。 “元元,不知这位是?” 宋杬卿接过红玉递来的毛巾盖在何玦头上,而后才解释道:“她是古家阿姐,古太医的女儿。” 何玦面无表情:“古小姐。” 古双玉并未言语,盯着她看了半晌,神色淡了淡。 何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蓦地浑身一僵。 “杬卿,”古双玉终于开口,“我与何大人一见如故,可否让我与她单独聊聊?” -------------------- 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qaq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宋杬卿一愣:“阿……” 双玉阿姐虽是这么说, 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友好交流”的样子…… 情况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宋杬卿看着何玦,无声询问。 何玦直起身子, 目光暗沉道:“好。” 她将毛巾取下来还给宋杬卿, 声音依旧和缓:“元元可否先行离开, 我与古小姐有事相商。” 宋杬卿瞅了她两眼,又看看古双玉, 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就带着人出去了。 没想到他才刚踏出门槛, 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唬得他下意识回头看。 黑漆漆的门突然显得有些可怖,凝重的气氛快要溢出来了。 ……到底怎么了嘛?两个人都好奇怪。 宋杬卿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毕竟门都关上了, 她们肯定是不希望有人偷听的。 那他继续去整理库房好了, 还有一堆东西呢。 不过宋杬卿还是有点不放心, 留了一个人在这边守着, 如若发生了什么大事,要赶紧通知他。 屋内无人说话, 十分寂静。 何玦知道古双玉其人, 更清楚宋杬卿同她的关系,虽然事情败露在她意料之外, 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 古双玉一眼就看出来她带了面.具, 单刀直入道:“你究竟是何人, 乔装打扮接近杬卿究竟有何目的!” 何玦神色淡漠, 并不打算多费口舌, 只道:“我不会伤害他。” “呵!”古双玉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藏头露尾之人所言,岂能相信?” 话落,她身形猛然一动,提起拳头朝何玦攻去。看着斯斯文文的俊秀女郎,攻势却是极为凌厉。 但因场所略有局限,而且她毕竟没上过战场,与实战经验丰富的何玦依旧有不小的差别,没能讨得了好。 不过古双玉的目标也并非何玦其人,而是其他东西。 何玦躲过古双玉某一招,见对方突然拉开距离停了手,而后立即感受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变。 第177章 她即刻转头看去,果真瞧见古双玉手中拿着一个白瓷药瓶,置于鼻尖轻嗅。 古双玉虽一心入仕,但因从小跟在古太医身后,又被逼着读医书,自是殚见洽闻。只闻了一下,她便能轻易说出所用药材名称:“天冬、龙骨……” 何玦眸色微沉,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古双玉一连报了十来个药名,最后却是一怔,又将瓶子凑近嗅了下,迟疑道:“还有……蟾蝎粉。” 古双玉盯着何玦,眼眸中忽然多了几分恍然大悟:“你是宣——” 她话未落尽,下一瞬被何玦擒住脖子撞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何玦寒厉的声音响起:“闭嘴!” “你,如何得知的?” “呵,”古双玉冷嗤一声,“不装了?” 窒息感缠上来,她的面色逐渐变得涨红,但嘴角依旧带着嘲讽的笑意。 何玦面色难看,手下不断用力,古双玉的脸变成涨紫色,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何玦倏然松开手,古双玉整个人顺着墙摔在地上,喉咙里爆发出骇人的咳嗽声:“咳咳……嗬……咳……” 何玦面无表情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语气淡漠道:“听闻古太医年事已高,若是出些什么意外,想来也并不奇怪。” 古双玉面色一僵:“你威胁我?”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望古小姐想清楚。”何玦撂下这句话,随即转身正欲离去。 古双玉气笑了,扬声说道:“此药虽然能掩盖瞳色,但并非长久之计。” 何玦驻足,眉峰紧紧皱起,身侧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既是去年成亲,你服用时间并不算短。”古双玉撑着墙站起来,冷笑连连,“想来你已经感觉到药效在逐渐减弱,故而只能增加药量,但你感受的痛意也会随之加重。” 古双玉说着,一面还抬手碰了碰脖子,感受到一阵刺痛,知晓定是生了淤青。 她注视着前方背对着她的何玦:“不过半年,此药将对你毫无作用!” 她等着看何玦方寸大乱的模样,未料几息后,听得她冷声道:“那又如何?” 轻飘飘的四个字,不带一丝情绪。 古双玉微怔,下意识说道:“届时杬卿定会发觉一切,你再也无法诓骗他了。” 何玦缄默许久,最后才道一句:“……不会到那个时候。” “你什么意思?”古双玉眉头一皱,直言问道。 但何玦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反而直接向前迈步,走前还留警告一句:“还望古小姐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莫要让古太医受到牵连。” “你!”古双玉气恼十分,又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 没想到这宣王如此稚拙,分明心里乱成一堆乱麻,还非要怄她一回。 罢了,宣王宁愿忍受剧痛也要留在杬卿身边,应当不会伤害他,到时候别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另一边,何玦出门后径直去了库房。 宋杬卿正坐在椅上休息,一面还吃着绿芮刚端上来的茶花饼,软硬适中,淡淡茶香萦绕鼻尖,令他十分惬意。 他先是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没看来人清模样,就被她一把抱住,左肩上搭着她的脑袋。 分明是极为高挑的女郎,如此弓着身子抱着他,像是某种大型犬在撒娇一般。 青栀等人见状会心一笑,一并轻悄悄地离开了。 宋杬卿眨眨眼,乖乖地任她抱着,想了想又努力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问道:“阿玦,你怎么了?” “元元,你……喜欢我吗?”何玦猛然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双手擒着他的肩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 “喜欢。”宋杬卿定定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 他歪了歪头,而后抬起双手捧着何玦的脸,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何玦闻言眉头渐松,一手握住他左手轻轻地捏了捏,又阖上眸子,感觉空落落的心忽然被什么情绪填满了。 “我亦喜欢你,元元。”她轻声呢喃。 宋杬卿红了红脸,低低地应了句:“嗯,我知道呀。” 他停顿一瞬,又补了句:“我还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宋杬卿面颊红红,那双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眸直瞅着何玦,末了还小声问了句:“对吧?” “嗯。”何玦立即应声道,目光牢牢锁住宋杬卿一人,眸中盛着无尽情意,一直没松开他的手。 宋杬卿也看着他笑,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半晌,屋内气氛宁静又平和。 而后,宋杬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等等,阿玦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双玉阿姐呢?” 何玦别开头去,含糊其辞:“……不清楚。” “不清楚,你怎么会不清楚?”宋杬卿追问她,“你刚刚不是跟她在一起吗?” 何玦避开他的目光,见他对古双玉这般上心十分吃味,有些闷闷不乐地开口道:“元元,你为何唤她如此亲密?” “嗯?”宋杬卿不解地看着她,“亲密吗?我自小就是这么喊的,叫她‘双玉姐姐’的话,不是差不多吗?” 何玦微微拧着眉头,闷声道:“你应该唤她‘古小姐’。” 第178章 宋杬卿盯着她看了几息,突然说道:“你吃醋了?” 然后他看到何玦极其可疑地移开目光,并不言语。 这显然就是默认,宋杬卿无奈扶额,解释道:“阿玦,双玉阿姐她足足大了我十岁,我与她一直以姐弟相称,我们怎么可能嘛,你不要乱想。” 何玦眉头一拧:“我也年长你六岁,你可会觉得我太老了?” 宋杬卿看着何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连忙摆手说道:“不会不会,我就喜欢比我年长的女郎,年纪大点儿的温柔会疼人。” 何玦眉头未松,反而有越皱越紧的趋势:“你果然还是对古双玉有——” “没有的事!”宋杬卿立即出声打断她的话,“我虽然喜欢年长的,但也不喜欢比我大太多的。” 他算了下,又道:“所以我觉得六岁的年龄差,刚刚好。” “嗯!”宋杬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大我六岁的女郎刚刚好,何玦你也刚刚好。” 他没能瞧见何玦瞬间变红的耳根,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温柔道:“阿玦,你不要觉得不安,我是喜欢你的。” “如果你不确定了,就像今天这样直截了当地问我,我会很认真地同你说一句‘我喜欢你’。” 何玦捏了捏他的掌心,又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下颚轻轻地抵在他头上,温声说道:“好,我记住了。” 她嘴角带着舒心的笑意,感受着内心快溢出来的欢喜。 宋杬卿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随口说道:“你没对双玉阿姐怎么样吧?” 何玦默:“……” 宋杬卿推了推她,瞪大眼睛:“你动手了?” 何玦拉着他一只手捏来捏去,继续沉默:“……” 她不仅动手了,下手还不轻。 何玦想解释一下:“她先动手的……” “怎么会呢?”宋杬卿想也不想,直接反驳她的话,“双玉阿姐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 瞥见何玦逐渐变得青黑的面色,宋杬卿非常有眼色地止住话,不自在地飘忽着目光,嗫嚅道:“没……没什么。” 何玦:……下手还是轻了些。 宋杬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好,拉着人衣袖就往外走:“不行,还是得去赔个不是,你觉得不自在就让我来,毕竟——” 他顿了下,偏过头瞅着她,声音猛然压低了许多,显得软软糯糯的:“我们是妻夫嘛。” 何玦瞳孔一震,被他这句话砸得晕乎乎的,脑子比浆糊好不了多少,嘴上胡乱地应着:“……好。” …… -------------------- 啊啊啊啊好甜好甜!写到一半磕起来了,疯狂嘶哈嘶哈!!我为玦元举大旗!!! 芜湖~自割腿肉就是香香! 感谢在2023-03-09 23:08:19~2023-03-11 22:2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屋内。 “双玉阿姐!你这是——”宋杬卿看见古双玉脖子旁立得高高的衣领, 似乎想遮住什么,但缝隙中还是露出了点淤青。 古双玉下意识抬手抚了下颈脖处,又扫了眼宋杬卿身上的何玦, 淡淡道:“……就是看着严重, 实际上不妨事, 我已经上了药。” 宋杬卿闻言心里立即松了口气,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何玦一眼, 小声抱怨:“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人大老远来一回。” 何玦垂着头拉着他右手, 捏捏掌心, 又摸摸指节, 就是不说话。 宋杬卿使了点劲儿才将手抽出来,还没好气地拍了下她作乱的手,然后就见何玦用那双黝黑的眼睛盯着他。 分明是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但莫名地透露出几分委屈的情绪来。 宋杬卿:嗯?你还委屈上了?受伤的到底是谁啊? 他瞥了何玦一眼, 没搭理她, 上前一步倒了杯茶递给古双玉, 一面说道:“双玉阿姐,实在是对不住, 何玦她完全是误会了。” 古双玉挑眉, 迟疑几息后说道:“何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啊。” 她也没说什么指责的话,不过宋杬卿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扯了下何玦衣袖。 何玦望着宋杬卿, 缄默无言。 宋杬卿抿了抿唇, 又轻轻地扯了下她的衣袖。 无声的僵持。 最后何玦妥协了, 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古双玉, 嘴唇翕动:“……抱歉。” 即使是道歉的话, 她说出来也是冷冰冰的。 古双玉眸中划过一丝惊异,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下了然。 『看来这宣王被杬卿吃得死死的啊……』 知道杬卿应当不会受到伤害后,古双玉心中的气恼逐渐散了几分。 她记起来一件事,犹豫几息,最后还是说道:“杬卿,你可认识杨拾桑此人?” 何玦闻言眸中闪过一道寒芒,但并未言语。 “嗯?”宋杬卿先是愣了一瞬,记忆逐渐回笼,而后将脸一板,“她啊,认识,我不喜欢她。” 末了他觉得还不够,又加了句:“我讨厌她!” 古双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既如此……” “双玉阿姐怎么这么问?你同她打交道了?” 第179章 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微微蹙眉道:“我记得,她当初被贬道南边某处做官了,就是不记得是哪里……” “广陵。”何玦突然开口说道。 宋杬卿恍然大悟:“对,就是广陵!” 古双玉沉吟片刻,道:“我这次来迟了,有几分她的缘故。” 宋杬卿听她娓娓道来,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些。 几个月前,新昌同知柳明柳大人的亲眷前来为她贺寿,她外孙申公子还带了一位杨氏女郎,生得一表人才,一身书卷气。 据说她是来求柳大人帮忙,柳大人本欲推拒,但耐不过申公子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帮着找了人,也是位姓柳的男子。 之后那杨拾桑就带着柳氏上京了,最后却没再去过新昌。 古双玉抿了口茶,说道:“我提及此人,因是我偶然间见到过这位杨小姐手中有一幅画像,画上的人与杬卿有些相似。” 虽然她与宋杬卿有几年不见,但依稀还能认出容貌来。 宋杬卿瘪瘪嘴,一脸晦气:“我说她怎么突然带着柳氏来找我,真讨厌!” “双玉阿姐说来迟与她有关,为何有关?” 古双玉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叹一声,道:“申公子对杨拾桑极为上心,还曾说过想嫁给她,但柳大人坚决反对。” “然后那申公子选择了……离家出走。” 宋杬卿眉头紧锁,低喃:“怎么这样……那找着了吗?” 古双玉颔首:“自然是找到了。” “柳大人派人找寻多日未果,最后来求了我。” “我初到任时不通人情,柳大人对我多有照拂,我也并不忍心放任不管。最后加派人手,终于在一处荒凉的废宅中将申公子找着了,索性并未受伤。” 宋杬卿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说道:“幸好找到了,没受伤就好。” 古双玉没说的是,柳明最初本想把申公子指给她,之前也曾明里暗里提及她那乖巧懂事的外孙,之后出了那件事,便再也没同她提过了。 。 宋杬卿本来是想留古双玉在这儿住一晚的,等明日白天再启程离开,但古双玉以“公务繁重”为由婉拒了,当日吃了晚饭就打算离去。 一直沉默的何玦突然搭话,表示愿意派人护送古双玉回新昌,以表今日误伤之歉。 宋杬卿一喜:“好啊,正好路上可以有个照应。” 他心里暗自点头,阿玦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才会想办法补救。 古双玉顿时心生警惕,猜测宣王或许是想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何玦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翟远,就由你护送古小姐回新昌。” 翟远站出来,恭敬道:“是。” 二人即刻启程,古双玉一直提防着翟远,不过对方从未表现出半分灭口的意图,对她也是客气居多,到新昌后打算立即返回。 古双玉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她思忖片刻,叫住翟远:“她的面.具,是你做的吧?” 翟远不卑不亢道:“是。” 今日屋内的动静她是清楚的,内心惊讶这人竟一眼看出殿下带了面.具,实在是不容小觑。 “做的不错,一般人可看不出来。”古双玉温和地笑笑,“不过这人.皮面.具寿命不长,且需现做现用,难怪你要随身侍奉。” 翟远只微微低下头,并不言语,只是心中惊异更深。 古双玉扔个她一个东西,说道:“记得提醒她,如果不想疼死的话,可别为了药效使劲儿加量。” 她顿了顿,又道:“如若她非要如此,绝对撑不过半年。” “我言尽于此,让她好自为之吧。” 翟远手里捧着那个小白瓷药瓶,心里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 竟是此等缘由,难怪每回怀寻给她药时都让她提醒殿下切忌猛然加量,她百般追问对方也并未告知。 “是,多谢古小姐。”翟远郑重其事道。 古双玉挑眉,心道这侍卫倒是比宣王更懂得做人。 另一边,屋内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 宋杬卿坐在桌旁,抿了口茶,浅笑着看着何玦,说道:“阿玦,现在没有别人了,我就直接问了。” “第一,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顶着一头湿发回来?” “第二,你为什么躲我?” …… -------------------- 课好多课好多,实在是不好意思qaq,只能2k了 感谢在2023-03-11 22:26:53~2023-03-13 22: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梦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宋杬卿目光牢牢锁在何玦身上, 不肯放过她任何神色变化,但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因为何玦始终是面无表情, 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宋杬卿一下泄了气, 将茶盏推远了些, 微微伏在桌上,用双手撑着脑袋, 严肃道: “我是不喜欢猜来猜去的,多没意思, 所以还是开诚公布比较好。” 他主要指的是他第二个问题。 何玦坐在宋杬卿对面, 只道:“并无其他原因, 只因今日查案有人干扰,我一时不察跌入池塘。” 宋杬卿微微嘟唇,有些不满地揪着她一片衣角, 又拧了拧, 一面道:“哪儿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肯定令有隐情, 你快仔细说说。” 第180章 何玦有多厉害他还不清楚嘛,怎么可能被人弄得那么狼狈? 何玦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轻轻地捏了捏, 这才讲述今日之事。 今日有人报案确为属实,何玦立即出门探查, 一行人去了胡家村。报案人正巧是当初“失窃案”中张乐夫郎胡巧六的长姐胡巧大。 好巧不巧, 又是一件“失窃案”。 那些村民七嘴八舌说着话, 十分喧闹, 又间或添了些俗语, 寻常人大多无法理解。 但何玦不同, 身具读心之术,诸多问题可谓是迎刃而解。不过为了更合理地将真相公之于众,她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事情解决后,胡家村村长盛情相邀,何玦也因怀有心事并未推拒,后来才知对方是想给她说媒,说她家小儿子胡小安。 何玦自然直言相拒,未料胡小安百般纠缠,还向她投怀送抱,她急于躲避但不慎跌入池塘。 何玦没说的是,若是寻常时候,她定不会那般捉襟见肘,但当时一股剧痛令她精神恍惚,身形本就不稳,最后也就任由自己跌了下去。 她浑身湿透,最后在村长家换了身衣裳才回来。 宋杬卿听完后立即说道:“你真傻,直接推开他就好了,干嘛为了躲开他把自己弄成那样?” 他又探过身子去摸摸她额头,觉得温度适中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只是被水溅湿了头发,没想到她是整个人浸了回冷水,那得多冷啊。 何玦轻轻抓住他右手不让它回去,定定地注视着他,语气柔缓但带着几分严肃:“元元,我不想触碰他。” “我只想牵你的手。” 宋杬卿一愣,忍不住抬起左手捏了捏耳垂,声音轻轻的:“你、你又说这种话……” 何玦瞧见他低下头时微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宋杬卿缓了缓,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那第二个问题呢?你为什么躲我?”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中午甚至都不回来吃饭,还拖得这么晚回来,不是故意躲我是什么?” 何玦眸光微闪,手中动作一松。 宋杬卿抽回右手,微微昂着头看她,轻哼一声:“不要以为你的花言巧语能蒙混过关,我又不是笨蛋。” 他故作凶恶道:“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我明天就不让小厨房做你的饭!” 其实,或许他说一句“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喜欢你了”效果来的更快,但他立即否决了这个念头,反而用一种几乎不能称作“威胁”的话去威胁她。 何玦对上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目光,沉默数息后,还是解释了。 “元元,我昨夜失控了,做了你不喜欢的事。” 她眉峰微微隆起,眼眸黑沉沉的,像罩了一层昏暗的雾。 “我怕你……不喜欢我了。” “瞎说什么呢!”宋杬卿瞪着她,“你不要总是这么患得患失,不要总是这么不自信。” 他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了几分羞赧:“昨晚,如果我真的很反感,就不会让你抱那么久了。” 他看着何玦微微愣怔的模样,径直走到她身旁坐下,双手扯了扯她的脸,说道:“你昨天晚上真的很不对劲,是被我那个梦吓到了吗?” 还不待何玦说些什么,他继续解释:“阿玦,那只是个梦,我跟宣王不会再有交集,而且我肯定可以活很久很久。” 何玦抬手轻抚他的脸,眼眸中满是宋杬卿看不懂的情绪,惶然还是焦灼?亦或者还有什么其他感情。 他想,阿玦真的很不安。 可是她在不安什么呢? 宋杬卿又摸摸何玦的眼睛,嗓音低低的:“你总是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还不说话,我总觉得是因为我你才会这么苦恼。” “我说过的,我不喜欢猜来猜去,两个人坦诚地聊一聊,就可以一起商量着解决问题。”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胡思乱想的。” 宋杬卿拉过何玦的手贴在自己左脸上,轻轻地蹭了蹭,宛如幼猫撒娇。 他低喃道:“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吗?” 何玦随他动作呼吸一滞,移开视线不敢看他,哑声道:“我怕我说出来……你就会离开我了。” 宋杬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想太多了。” 何玦紧抿着唇,不置可否。 宋杬卿渐渐敛了些笑意,认真道:“那我问你,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何玦:“不是。” 宋杬卿又问:“那你会伤害我身边的人吗?” 何玦:“不会。” 宋杬卿继续问:“那你会伤害我吗?” “不可能。”何玦毫不犹豫道。 “那不就得了,”宋杬卿眉眼弯弯,“你不会做我讨厌的事,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以至于离开你呢?” 何玦勉强弯起唇角:“是么……” 宋杬卿歪了歪脑袋,又抬手捏了捏何玦的脸,笑道:“你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坏嘛,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说不定你为之苦恼的事实际上并不算什么塌天的大事呢。” 宋杬卿的双手上移,抚了抚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一面笑道:“好了,我不再问了,你也别皱眉,小心以后长抬头纹。” 第181章 末了,他又补一句:“抬头纹一点都不好看的。” 何玦伸手抱着他,在他耳畔轻轻地应声道:“好。” 等回了宋家,她就坦白一切。 宋杬卿乖乖地任她抱着,心里还是猜不出来何玦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有意识地将女二杨拾桑的存在弱化了,而且也没说书里原身跟六皇女还有个孩子…… 难不成是因为梦里没有她? 宋杬卿莫名觉得自己猜对了一点,拍了拍何玦的手臂示意她放开自己,然后认真地看着她:“阿玦,我以后会梦到你的,绝对会的。” 何玦一怔,随后眼中荡开一抹笑意。 “嗯。”她轻声说道。 宋杬卿舒心地笑了笑,半晌后又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阿玦,你之后不准随便跟人动手,像今天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君子的!” 何玦立即反驳:“我并非君子,再者是她先动手的。” “那她为什么对你动手?”宋杬卿立即问她。 “因为——”何玦顿了顿,面色微僵,“……” 宋杬卿见她解释不出来,哼唧两声,这次却没逼问,只道:“反正你以后不许随便跟普通人动手,打架不好。” 何玦眸光微闪,最终却没解释古双玉并非普通百姓,因为她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双玉阿姐”一词。 “元元,我明日能回来吃饭吗?”何玦突然开口道。 宋杬卿眨眨眼,悄悄红了耳尖:“当、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是说假话诓你的。” 何玦心中微颤,长手一捞,将宋杬卿带入怀中,让他脊背靠在自己胸前。 宋杬卿对这个姿势羞赧得不行,挣脱了下没能逃掉,最后就红着脸坐在她腿上,只是身体十分僵硬,像块硬糍粑。 何玦双手环住他的腰,又将脑袋轻轻搁在宋杬卿左肩上,低声问道:“这第二个问题,若我今日不告诉你呢?” 宋杬卿愣了下,说道:“你不说,我也没办法逼你呀,最多就……嗯……” 他犹豫了几息,纠结得眉毛都皱在一起,最后说道:“最后应该是自己猜来猜去,外加胡思乱想吧。” 不过他应该不会纠结太久,毕竟他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何玦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低声说道:“还好我解释了,我不想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宋杬卿弯唇笑笑,温声道:“对呀,两个人相处就是需要坦诚相待的,有什么问题说清楚,说不定能轻易地解决掉。” “当然了,我的意思也不是什么都要告诉对方,有些小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宋杬卿侧过身子,双手揽着何玦脖子,神色十分认真:“阿玦,虽然这么说毫无根据,不过我就是觉得,我们俩一定能好好过下去,一定可以!” 何玦对上他漂亮的眼眸,唇角缓缓上扬,内心被某种情绪塞满了,胀胀的,但不会觉得难受。 她低低地应了:“我信你。” 。 之后的日子亦是如往常般随和,宋杬卿偶尔同朱秋云出去逛街玩耍,又会听何玦跟他说任职时发生的事。 何玦有读心术在身,自然知道些一般人不清楚的事,然后她都会同宋杬卿说。 于是宋杬卿逐渐知晓了三锦县大大小小各种八卦,比如谁家女郎跟谁家小寡夫看对了眼,又比如谁家员外新纳的侧夫比她小了足足两轮…… 时间飞逝,三月悄然来临,朵朵桃花点缀在枝条上,明艳了整座山。 -------------------- 3k!!不容易啊!! 感谢在2023-03-13 22:47:36~2023-03-15 22: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083808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宋杬卿拉着何玦去看了桃花, 还摘了一些回来做糕点,玩得十分尽兴。 入夜,宋杬卿躺在床榻上依旧十分兴奋, 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知道何玦也没睡, 于是说道:“阿玦, 桃花真好看。” 何玦正卧在软榻上,脑下枕着右手, 闻言应道:“嗯。” “桃花饼也很好吃。”宋杬卿声音小了些,然后翻了个身, 正面对着何玦这边。 帷幔并不厚重, 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 他听见何玦柔声说:“元元喜欢就好。” 宋杬卿突然想到了什么, 声音里多着几分失落:“家里的海棠树应该也快开花了吧,去年我们还一起看了的……” 困意突然袭来,宋杬卿扯了扯被角, 闭上眼睛, 逐渐息了声。 倒是何玦倏地坐直身体, 目光直落在床榻那边, 思绪纷杂。 待感受到宋杬卿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时,何玦才径直起身推门出去, 动作轻悄悄的。 夜色正浓, 月光倾泻而下,铺了一地的白霜。 何玦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直至拂晓前才回来, 还换了一件玄色的外衫。 她往床榻那边看了一阵子, 而后抬手随意抹去右脸上的泥点, 最终和衣而眠。 。 某一日, 太阳并未如往常般热情, 只是将世间一切照亮了。 宋杬卿整个人斜倚在软榻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 他将身侧的话本拿起来瞄了两眼,很快又将它放回去,嘴里念叨着:“好无聊啊………” 第182章 这一上午他已经吃了一盘点心,喝了一盅茶,外加看完了一册话本。 话本他看得很快,相当于一眼直接扫了过去,看完后甚至不记得两个主角叫什么名字,只凭借一两个字眼依稀辨别出是主角就将这个故事看完了。 宋杬卿想了想,忽然一下坐直身体,自言自语道:“要不出去走走吧,正好看看后院的花,应该有开了的。” 正在收拾床榻的青栀闻言身子一顿,忙转过头来对宋杬卿笑道:“公子,今日风大,还是别去后院看了,不如去县衙那边转转?说不定能与少夫人一同回来用午膳。” 宋杬卿眨眨眼,点点头:“好。” 他站起身来,有些疑惑地问道:“都三月了,外面风还会很冷吗?” 绿芮为他整理头发,柔声道:“对旁人来或许无碍,但于公子而言,兴许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出声让红玉将披风取来。 宋杬卿暗自咬牙:可恶! 原身就是个病弱小可怜的人设,风一吹都可能生病! 安排人设的是原书作者,可遭罪的是他啊! 他不想感冒,于是只好乖乖地上红玉替他裹上一件浅云色的披风,不过幸好还不到拿暖炉的地步。 老实说,来到三锦县后,宋杬卿的日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他很有钱,也用不着出去工作,就算是写书也随他心意,没人催促。 他走到屋外,听得呼啸的风声,着实是吃了一惊。 这风的确是挺大的,不过因为添了一件披风,他并不觉得冷。但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走进曲廊内。 两边烛火燃得正旺,映得内里十分亮堂,但他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宋杬卿一般出门都是走的宅院那边的大门,并不会专门经过这道曲廊从县衙正门出去。 平日里没注意,此刻也只是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但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作罢。 就在宋杬卿快到县衙正堂时,正面撞上疾步走来的翟远。 她立即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大人今日所遇案件十分棘手,方才已然出门细查,兴许入夜才回。故而公子不必等候,早日歇息便好。” 宋杬卿眨眨眼,随后说道:“好,我知道了。” 这次竟然用了“棘手”一词,看来真的挺难办,希望她尽快解决吧。 宋杬卿歪了歪头,既然何玦不在,那他也不去县衙了,估计那里就剩了些繁杂的公务和一脸严肃的衙役。 他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公子,县衙门口有位杨小姐求见!” 宋杬卿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那名侍儿,问道:“哪位杨小姐?” 他也不认识什么杨姓的女郎吧…… 那侍儿停下喘了口气,说道:“她说她叫‘杨拾桑’,求见公子一面。” 一听到名字,宋杬卿便眉头一皱,嫌弃道:“晦气!不见!赶出去吧!” 他的地盘他做主,说不见就不见! 侍儿立即应道:“是,公子。” 宋杬卿狠狠凝眉,一手紧紧攥着身上的披风,不满道:“不是,她怎么又出现了?” 青栀与红玉二人皆是沉着脸,尤其是青栀,还咬牙切齿道:“这歹人竟然还敢来碍公子的眼!” 他对杨拾桑是极为厌恶的,竟随意对公子拉拉扯扯,毫无君子风范!连少夫人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在青栀心里,他已经承认何玦是真正的“少夫人”。 因为何玦对宋杬卿如何上心、如何体贴入微,青栀都看在眼里。 于他而言,谁对宋杬卿好,他就认可谁。 宋杬卿一路疾步走出曲廊,忽然回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廊道,脑中飞速划过某个画面,被他抓个正着。 他顿时恍然大悟,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藏着沁人心脾的甜。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已经有了些热度,又立即收回手。 走到某处时,他停了下来,鼻尖微动,轻轻地嗅了嗅。 “咦,好奇怪,我怎么感觉……好像闻到了海棠花的香味?”他呢喃道。 青栀与红玉相视一眼,眸中皆藏着笑意。 红玉说道:“公子可是记错了?这府中后院,之前可没种什么海棠树呢。” 宋杬卿想了想,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 他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觉得它比往常暗了许多,有种风雨欲来的势头。 宋杬卿脱口而出道:“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青栀也抬头望天,思忖片刻道:“公子所言不错,看这天气,的确像是要下雨了。” 宋杬卿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红玉,你快去让人给何玦送伞,她说不定没带。” 红玉连忙应下去了,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一阵风吹来,猛然灌入宋杬卿衣领,激得他缩了缩脖子。 青栀立即抬手为宋杬卿拢了拢披风,低声说道:“公子,快回屋吧,别受了凉。” 宋杬卿最后再看了眼天色,说道:“……嗯。” 他一回屋,绿芮就端了热茶上来,给他倒了一杯红枣茶,好暖暖身子。 宋杬卿有几分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啜着,最后手中的茶都冷了,他还没喝完一半。 绿芮又重新给宋杬卿倒了杯新茶。 第183章 青栀思索片刻,说道:“公子,听闻闵烟公公又在琢磨新的吃食,我先去看看。” 屋内静了静,宋杬卿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说道:“……嗯,好。” 绿芮也开口道:“公子今日午膳可有什么想吃的?红烧排骨?糖醋里脊?还是……水煮鱼?” 这回宋杬卿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水煮鱼!多放辣!我喜欢!” 他一声比一声高,可见还是最喜欢吃鱼。 二人都离开了,屋内只剩宋杬卿一人。 他忽然叹了一大口气,懒懒地趴在桌子上,脑袋下枕着两只手。 他又不是笨蛋,自然看出来刚刚绿芮跟青栀就是在用吃的哄他开心…… 难道他们也看出来自己很担心何玦了? 宋杬卿一下直起身子,脸色爆红,又赶紧拿双手捂着,假装自己没发现。 他想着,何玦身体素质那么好,人也不傻,下雨了的话肯定知道先找个地方躲着,而且红玉还让人去送伞了呢! 宋杬卿顿时没那么担心了,站起身来在屋内走了走,觉得不太尽兴,又拿过才脱下的披风,只身一人去了后院。 反正在自家院子里,他自己一个人走应该也没关系。 他一连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看到人影,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看着快下雨了就都休息去了吧,反正周围都很干净,他也不是什么资本家,就没怎么在意了。 穿过一道木门,宋杬卿突然又闻到了一股更清晰的海棠花香,心中疑惑更甚。 奇怪,又是他判断出错了吗? 宋杬卿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一左一右两道门。他也不记得月门是在哪一边了,只思量一瞬,便随意选了左边走。 头上的天色更加昏暗,风似乎也大了些,宋杬卿默默捏紧了身上的披风。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心中猛然一惊,立即转身望去。 只见有个人影正扶着墙站起身来,而后又立即俯下.身去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再抬头与宋杬卿对视。 这是一张俊秀的面容,眸中却是带着几分偏执与阴翳。 杨拾桑站直身子,冲宋杬卿笑得极为温和,看着像是个谦谦有礼的正人君子。 宋杬卿蓦地瞪大眼睛,忽然觉得这幅场面有些熟悉—— 曾经,是不是也有过相似的一幕? 杨拾桑笑道:“卿儿,好久不见。” 宋杬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只觉毛骨悚然…… -------------------- 啊,好想写掉马! 感谢在2023-03-15 22:51:07~2023-03-17 23:1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这不是杨拾桑第一次爬宋杬卿家后院的墙了, 问题是这次跟上次一样,每一处都透露出怪异来。 他家那么多侍卫呢? 她们日日巡逻,后院外出现这么大一个人, 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而且他在后院逛了这么久, 一个侍儿公公都没碰上! 真可怕—— 就好像有人为了让她们两个单独见面而特地清场了一样。 宋杬卿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来, 激得他心里直犯怵。 特别是杨拾桑还冲他笑,渗人得很! 宋杬卿一脸晦气:“杨拾桑, 你可真行。” 私闯民宅……不,私闯官宅, 还一点没觉得羞愧, 而且还完全不考虑可能对他造成的恶劣影响…… 但他并不想多费口舌, 遇上这人也只觉得心累和厌烦。 杨拾桑上前一步,面露苦涩:“卿儿,你真狠心。” 听得此话, 宋杬卿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你够了, 别再装模作样了, 实在是没眼看。” 杨拾桑眉头紧锁,沉声道:“卿儿, 许久不见, 我以为你已经消了气了。” 卿儿向来是心软的,此刻只怕也只是在同她闹脾气。 这么想着, 杨拾桑又逐渐露出了笑意来, 看向宋杬卿的眼里满是深情。 但宋杬卿只觉得十分膈应, 一手捂着嘴, 隐隐有些反胃。 这种眼神只有安在何玦身上才好看, 他下意识想着。 何玦的眼睛很漂亮, 含着情意看着他时,他心脏总是会不矜持地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杨拾桑被他的动作伤到了,面上多了一分难堪,低声问道:“卿儿,我送的生辰礼,你可喜欢?” “啊?”宋杬卿一愣,随后板着脸,“你送了什么东西?” “不对?你为什么送我东西?你应该也知道我有多不待见你吧。” 他好听的嗓音中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刺得杨拾桑面色更加僵硬。 她收紧双手,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说道:“我送了一支玉簪,是你最喜欢的白海棠。” 宋杬卿“呵”了一声,一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淡淡道:“我最喜欢的不是白海棠。” 杨拾桑一愣,嘴唇翕动,却是一阵哑然。 宋杬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还有,我从没看到过什么破玉簪,等回去了就去库房里找找,好让人扔出去,免得脏了我的屋子!” 杨拾桑眉头紧锁,一脸受伤:“卿儿,你为何非要如此绝情?” 第184章 宋杬卿皱了皱鼻子,又下意识环顾四周,然后将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人。 “既然周围没有什么旁人,我也索性跟你说开了来。我不是你上辈子认识的那个‘宋杬卿’……” 宋杬卿微妙地停顿了下,瞧见杨拾桑神色微变,继续道:“我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这世间的‘宋杬卿’,但也在某一日知道了上辈子的事。” 杨拾桑脸色十分难看,嗫嚅道:“卿儿,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来……”骗我? “我可没骗你!”宋杬卿知道她打算说些什么话,直接抢过话头,“如若当真是原身重活一世,你说他在知道一切后,会如何待你?” “定是对你恨之入骨吧!” 宋杬卿恶劣地笑笑,又道:“你对他虚情假意,口蜜腹剑,又亲手将他送到六皇女的床榻上——” “你住口!”杨拾桑厉声说道,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她慌乱地上前几步,解释道:“卿儿,我绝非对你虚情假意。” 她停顿了下,声音略低了些:“即使最初并非真心,最后却也是动了情的。” “我亲眼目睹你跳下悬崖,几乎是痛不欲生,甚至想随你而……” 宋杬卿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想随他而去是吧?可你没有!原身就算是赴死也还是尽力保你性命,可你呢?你踏着他的尸骨,一步一步向上爬。” 他声音愈发冷厉,一字一顿道:“我没说错吧,杨丞相?” 杨拾桑瞳孔一震,脱口而出:“你怎会知道此事!” 待她身居高位之时,她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无人知晓,她每夜都会梦魇,宋杬卿跳崖的那一幕总在她梦中出现,但她总看不清脸,只记得那鲜血般刺目的红色。 白日辛劳,夜时梦魇,如此循环往复,杨拾桑身体衰败迅速,最终没能活过五十三岁,离她官拜宰相不过一年光景。 宋杬卿冷嗤一声,自然不会同她解释什么。 原书的确没写这些,可是他偶尔做梦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比如站在宫殿前一身官服的杨拾桑,又比如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六皇女凌陌玦…… 宋杬卿看着一脸惊骇的杨拾桑,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原来那个‘宋杬卿’吗?” 杨拾桑心头一震,有些茫然地后退一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不可能,你这绝对是骗我的……” 宋杬卿决定再给她加点料,于是轻轻一笑,说道:“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如今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 “轰隆——” 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随后很快下起了绵绵细雨。 宋杬卿吓了一跳,偷偷地瞪了老天一眼,见雨并不大,便也没拿衣袖遮挡。 杨拾桑一脸茫然,似乎没听到宋杬卿刚才说的话:“什、什么?” “我说,这个世界是个话本,我们都是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宋杬卿声音淡淡的,但还是很好听。 “在这个故事里,‘宋杬卿’是男主人公,六皇女是女主人公,而你,杨拾桑,是女配角!” 他一手摸着下巴,佯装思索道:“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一个女配角怎么会重活一世,但是如今我才是那个‘宋杬卿’,我清楚话本里的一切,所以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六皇女。” 宋杬卿瞧见杨拾桑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讥讽道:“哎呀,杨大人怎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你都已经重生了,对这件事怎么会这么难以接受呢?” 杨拾桑依旧是一副难以言喻的神色,双目无神,嘴里念叨着:“不……这、这不可能……” 宋杬卿本来正笑着,心脏却猛然一疼,一张脸变得煞白,额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一手捂着胸口处,整个身子踉跄了下,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杨拾桑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上前,就要将人接住。 但另一道身影更快,杨拾桑只觉有阵黑风袭来,将宋杬卿卷走了。 她再定眼一看,见来人是宋杬卿当初绣球选亲时招来的上门妻主。 杨拾桑瞬间阴沉着脸,不善地盯着她。 就是此人,夺走了她的卿儿! 何玦半蹲着将宋杬卿抱在怀中,面色难看至极,低喃:“元元……” 宋杬卿艰难地掀开眼皮看了眼抱着自己的人,见是何玦,勉强弯唇笑笑:“……阿玦,你来了……” “我、我……”宋杬卿一手揪着左胸处,使劲抓着,“这儿……好疼……” 宋杬卿难受极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突然疼得厉害,像是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攥在手心。 他看着何玦,慢慢抬起手,喉咙里挤出低低的声音:“别……别皱……难看……” 他想抚平她紧紧皱着的眉毛,可是他手没力气,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像涂了一层水雾似的。 何玦呼吸一滞,一颗心猛然一跳,又被慌乱的情绪塞满。 她将宋杬卿拦腰抱起,眉头紧锁,跨步往屋内走,步履匆匆,没给杨拾桑半分眼神。 杨拾桑自何玦出现后便一直驻足原地,眼眸阴翳地看着二人。 她完全插不进去,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第185章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杬卿被人带走,于是扬声说道:“何玦。” 她顿了顿,脱口而出道:“你可知晓他喜欢什么花?” 何玦本不愿理她,听得此话却是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睨了她一眼,道:“贴梗海棠。” 话落,何玦便抱着人走了,杨拾桑却是瞳孔一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最终瘫倒在地。 那个眼神! 是她! 绝对是她! 那个女人! 她绝不会认错的,就是那个女人! 杨拾桑脑中止不住地浮现出上辈子那一幕,那个被称作“煞神”的女人,用一柄剑屠了悬崖上所有侍卫,最后却独独留了杨拾桑的性命。 她只扫了杨拾桑一眼,就一眼,却让杨拾桑觉得脖子像被人紧紧扼住一般,浑身血液也像是掺了雪一样冰凉刺骨。 “他让我饶你一命,滚吧。” 那个女人只留下这么句话,随后提着淌血的剑离开。 杨拾桑脱力瘫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周围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原本纯洁无比的白雪混合着无数人的血液,看着比单纯的鲜血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哈……哈哈……”杨拾桑抬起双手,突然放声大笑,神色癫狂。 “原来如此……” “一介亲王,竟甘愿扮作她人——” 杨拾桑剩余的话没能说出口,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可她眼中却依旧带着疯狂的笑意,泪水忽然涌现,但无人在意。 雨愈发大了,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三月的风,也能吹的人脸疼。 -------------------- 感谢在2023-03-17 23:11:00~2023-03-18 22:3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何大人, 尊夫郎虽有几分先天不足,但灵府并未受损,这突发心痹实在令人费解。” 那医官摇摇头, 继续道:“小人医术不精, 大人另请明医罢。” 何玦眉头紧皱, 颔首道:“有劳。” 这是今日请来的第三个医官,与前两名所述并无大异, 可她看着宋杬卿的面色,始终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床上宋杬卿迷迷糊糊的, 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费劲地睁开右眼, 看见站在一旁的何玦。 他嗓子有些干涩:“阿玦……” 何玦立即蹲下来,握住他伸出来的右手,关切道:“元元, 你怎么样?” 宋杬卿的脸色没有最初那么难看了, 不过看着依旧十分虚弱。 他说:“你别担心, 现在不疼了, 只那一下疼得厉害。” 何玦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面色十分凝重, 只道:“嗯, 医官皆言你方寸无碍,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 这才突发心痹。” 宋杬卿勉强冲她笑笑, 心里大概猜到了些原因。可能是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上天在警告他。 宋杬卿强撑着坐了起来, 倚靠在何玦身上, 又就着她的手喝了半盏茶。 “那女的呢?”他随口一问。 何玦擦了擦他嘴角, 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柴房里。” 她一回来就看到宋杬卿快要摔倒的身体,来不及细想,只上前将人接住,之后又是忙着请医官来诊脉。 如今回过神来,她也意识到不对劲,那女子为何会出现在后院? 宋杬卿瘪瘪嘴,没好气道:“你快让人把杨拾桑赶出去,小心屋里沾染了她身上的晦气。” 何玦微怔:“杨……拾桑……” 这人她有点印象,曾去宋家提亲,但被岳父拒绝。她纠了个错将人贬了,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还有再见之时,却是在自家后院。 “她就是个无赖,没有半分君子风范,又爬我家后墙!” 何玦神色一凛,面如寒霜:“她竟敢如此行事!”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对怀里人说道:“元元方才说‘又’……那之前是在宋府?” 宋杬卿皱了皱鼻子,不悦道:“对啊,也是我家后院,她就直接翻墙进来的。” “她当时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不过没能得逞,反而被我一通乱揍扔了出去。” “我真的很讨厌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宋杬卿说着说着逐渐消了声,瞥见何玦黑如锅底的面色,心下诧异:“阿……阿玦?” 她看起来真的好生气…… 宋杬卿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话,连忙打补丁:“都、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而且她除了抱了我一下以外也没做什么其他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何玦的脸色惊到了,默默地将自己往她怀里缩了缩。 虽然不是对他,但何玦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 何玦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连忙缓和了面色,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大人,怀寻来了。”翟远在门外说道。 “怀寻是?”宋杬卿有些疑惑。 何玦看着宋杬卿,认真解释道:“她同翟远一样,是我的人,极擅医术。” “这样哦。”宋杬卿点点头,坐直了身子。 何玦合上帷幔,这才说道:“进来。” 第186章 怀寻进屋后目不斜视,只诊了脉后就退了出去。 她紧紧拧着眉道:“大人,公子灵台并未受损,突发心痹实在有异,许是一时受凉所致,亦或是情绪激动牵扯肺腑,但如今已是无碍。” 何玦眼眸幽深,思绪纷杂,只道:“嗯,退下吧。” 她转身走进屋内,宋杬卿正在吃点心,忽然记起了什么,让青栀几人都离开了。 他心下犹豫,最后还是问道:“阿玦,你有没有听到杨拾桑心里想了什么呀?” “有。”何玦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为宋杬卿掖好被角,“她说你本属于她,是我夺走了你。” 宋杬卿顿时垮下脸来,狠声道:“她可真是没脸没皮,恬不知耻!” “我是什么物件吗?还属于她?真是可笑!” 何玦牵住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说道:“元元切莫放在心上,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我会处理好的。” 宋杬卿轻轻地眨眨眼,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何玦避而不答,只问道:“元元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人?” 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把她赶出去?” 他一时间觉得太轻了些,又道:“赶出去之前,要不再给人打一顿吧,她私闯官宅实在是太放肆了,还是给点教训,不能草草了事。” 主要是她总黏上来太膈应人了,宋杬卿根本不想再看到她。 何玦眸中划过一丝可惜,觉得他太过心软,但她并未反对,只道:“既如此,那我即刻让人去做。” 宋杬卿一把抓住她,下意识说道:“你别去了!” 见何玦神色有异,宋杬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些,于是立即解释道:“她、她实在是太晦气了,我不希望你跟她接触太多。” “所以你让……让翟远去吧,你就在这儿陪我好了,我一个人害怕。” 说到最后,他直接扑进何玦怀里,双手紧紧攥住她衣袖,不让她离开。 他这一扑直让何玦红了耳根。 她抱住怀里人,温声道:“好,我不去了,别怕。” 宋杬卿将脑袋埋得低低的,绝不让何玦看到他的神色。 他一颗心乱极了,阿玦有读心术,如果见面时杨拾桑脑子里正想着上辈子的事或者想他说的话,那何玦岂不是会猜到些什么? 他今天说了那些话心脏就疼得不行,如果何玦意外得知,会不会也受到什么伤害? 他不愿何玦受伤,也不敢去试探那毫无根据的可能性。 二人许久都没说话,何玦紧紧抱着他,嘴角扬起欢喜的弧度。 宋杬卿逐渐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着何玦:“对了阿玦,你不是说可能晚间才回来嘛,怎么上午就回来了?” “我还让人给你送伞,你知道吗?” “嗯,翟远同我说了。”何玦先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她迟疑一瞬,说道:“今日之事,着实有些棘手,但因天气突变,阴雨绵绵,我便先行回来。” 何玦看着宋杬卿,神色中多了两分凝重,最后说道:“元元,你可想早日回到宋府?” 宋杬卿愣了下,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说:“有点。” “我想爹爹了,还有母亲她们,还有白月哥哥、秋舒哥哥……” 何玦抬手轻轻地理了理宋杬卿微乱的发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我们早日回去,可好?” “可是,你的任期还没满一年,可以提前回去吗?”宋杬卿立即说道。 “元元不用担心此事,”何玦声音和缓,让人觉得十分安心,“我会处理好的。” 宋杬卿微微偏头瞧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阿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运筹帷幄的模样真嘚瑟,有点欠欠的。” 就好像没什么你不能解决的事一样。 何玦先是一怔,随后喉咙内溢出一声低笑,说道:“元元说的是,我还不够稳重。” 这回倒是宋杬卿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人真是……哼…… 他抬手戳了戳何玦左脸,问她:“你突然这么问我,所以发生了什么大事呀?” 何玦握住他的手,徐徐叹了口气,说道:“南方边境摩擦不断,已有几座村庄失守,想来这场战事难以避免……” “什、什么?”宋杬卿瞪大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语气也有些慌乱,“达奚国不是请降了吗?” 何玦知道他不太了解,耐心解释道:“不是达奚,是南方的小国。” 平日里安分得很,如今却突然作乱,一连夺下凌国几座村庄,打得凌国措手不及,这背后不难看出有某些大国的影子…… 不过这些无需同宋杬卿说,更不用他担心。 何玦温声说道:“元元不用担心,不出意外,下月上旬你便能回到京城。” 宋杬卿揪住何玦衣服,忙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回去吗?你难道要去战场?” 何玦将他微凉的牢牢手握在掌心,将自己岌岌可危的衣服解救出来,说道:“元元别胡思乱想,这种战事自会有人解决。” 还不到她去的地步。 宋杬卿听得此话才松了口气,阖上眸子将脑袋抵在何玦肩上,嘟囔道:“吓我一跳,我才反应过来,你应该不大可能上战场。” 他努力搜刮脑子里的记忆,说道:“凌朝多的是骁勇善战的武将,比如宣王,忠勇侯,还有什么……常胜将军,多的是人,哪儿轮得到你去?” 第187章 何玦声音略低:“元元也觉得宣王骁勇善战?” “嗯,”宋杬卿果断地点点头,“不提其他,宣王也是战功赫赫,有勇有谋……” 宋杬卿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许多,眨眼频率明显慢了些。 他吞了口唾沫,对何玦说道:“阿玦,我好饿,你去小厨房问问,看饭做好没。” 何玦自然看出他的反常来,寻常问饭食自然用不着她来,元元就是在支开她。 她没想太多,只当他是不喜宣王不愿再聊下去,便听话地离开了。 听到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宋杬卿猛然脱力倒了下去,面色十分凝重…… -------------------- 好像找回些日三的手感了w感谢在2023-03-18 22:36:13~2023-03-19 22:2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夕颜花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安逸的日子过了这么久, 宋杬卿本来都快把原剧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却是突然想了起来,原文中后期也发生过一次战争。 就是那一回, 六皇女奔赴战场, 原身却在某一日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燃起了对这世间微薄的生念。 不想原身在一次宴会上被诸芷儿害得流了产,心存死志, 于寒夜出逃王府,最终跳崖而亡。 在知道剧情后, 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那本古早虐文就是原身的悲惨史, 一切剧情都是为了压迫原身。 按照原剧情的套路, 刻意支开六皇女不就是为了让原身孤立无援么,最终被男配设计孩子没了,最后结局也是十分凄惨。 可是他现在跟宣王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还会发生战争?就算宣王去打仗, 和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最多是守卫疆土的将士跟普通百姓的关系。 宋杬卿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里,一些重要剧情必须要发生吗? 那这次战争, 宣王应该也会去吧。他记得原书结尾就是六皇女征战沙场, 一统天下,凌朝百年安定。 所以宋杬卿完全没必要担心, 京城肯定不会有大的动乱, 他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才不会落得个殒身悬崖的结局。 宋杬卿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大圣人, 这些年为了能活下去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那颗心里也只能装下一部分人, 没法顾及旁人。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他就只能在心里祈祷战争尽早结束,减少伤亡。 想清一切的宋杬卿很快振奋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看着没那么虚弱了,中午还吃了一大碗。 。 柴房内。 里面并没有多杂乱,就着窗外斜射进来的暗光,能看到墙边堆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配合着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显得有几分压抑。 杨拾桑半躺在地板上,双手被人反剪捆在一处,无法用上劲,也就无法挣脱。 一堆发丝挡住了她的面颊,看不清大半张脸,但她那双饱含阴翳与怨怼的眼眸在昏暗的柴房中看着着实骇人。 若是凑近了些便能听到她口中的话,颇有些语无伦次,又暗藏几分痴狂。 “……卿儿……卿儿……” “……能属于我……” “……我会杀了她……” “……她能……哈……我也可以……” “……” 门外忽然出现两个人影,开门后径直向杨拾桑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杨拾桑睁大眼睛,声音也染上几分惊惧,身体下意识挣扎着向后退去。 怀寻扫了这个妄图跟殿下抢主君的女郎一眼,心中暗道一句不知好歹,然后飞快出手将她下巴卸了,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一股痛意骤然袭来,使得杨拾桑瞳孔凸起,十分可怖。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字音:“……嗬……嗬……” 杨拾桑不曾习武,如今骤然被人卸了下巴,痛意与惊惧交织,刺得她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怀寻睨视着她,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杨小姐,听闻……你对我家主君有觊觎之心。” 她话中“主君”是谁,屋内三人皆是心知肚明。 本来痛的有些精神恍惚的杨拾桑闻言却是清醒了几分,用那双泛红的眼睛发狠地瞪着怀寻,里面满是狠毒与不忿。 她竭力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可随之而来的只有连绵不绝的痛意,还有内心那无端涌现的苦楚。 主君……她又一次在那个女人的下属口中听到这个词……卿儿分明就该是她的啊! 怀寻见状嘴角幅度愈发大了,眼睛里却是带着深不见底的冰冷。 什么东西,竟然敢挖殿下墙脚? 她伸出一只手擒住杨拾桑脖子,不断用力,满意地看这人面色逐渐变得涨紫,最后感觉差不多了才收了手。 那人猛然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神色痛苦,口中津液四处流溢,狼狈至极。 “别玩了。”一直缄默的翟远突然出声,有些无奈地看了怀寻一眼,“大人说了,教训一顿就将人扔出去。” “好吧。”怀寻耸耸肩,“主君仁慈,殿下才饶她一命。” 若碰上几年前的殿下,这女人的坟头草怕是得有三丈了吧。 第188章 她心里如是想着,面上便笑得极为恶劣,但地上的杨拾桑听了却是心头一震—— 卿儿对她心软…… 还不待杨拾桑臆想些什么,翟远动了,一股剧痛拉扯着杨拾桑紧绷的神经,令她即刻失去了意识…… 天气真是变幻无测,上午阴云密布,湿雨绵绵,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下午却是云开雾散,晴空万里,令人心旷神怡。 青草的芬芳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有一种别样的清新感。 午膳过后,宋杬卿在屋内略走了走,而后继续窝在床上休息。 何玦在一旁给他剥枇杷。这枇杷个头较大,肉质软嫩,味清而甜,宋杬卿很是喜欢。 二人时而交谈几句,气氛温馨又和谐。 宋杬卿后来也主动给何玦剥枇杷,他剥一个何玦就吃一个,不过她神色依旧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申时某刻,翟远来汇报说将事情解决了,衣袂间透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铁锈味。 何玦简单地应了句就让她下去,以免宋杬卿发现端倪。 宋杬卿知道是谁,还是问了句:“是杨拾桑吗?将她赶出去了?” 何玦拿手帕为他擦拭手中的枇杷汁液,一面说道:“嗯,按元元所说那般将她教训了一顿。” 宋杬卿心里顿时畅快许多,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本来还想亲眼看看她的狼狈样呢,但他最后还是没去,实在是怕沾染了晦气。 而且—— 宋杬卿悄悄地瞥了何玦一眼,若他去看阿玦肯定要随他去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听到了些什么就不好了。 在得到何玦同意后,宋杬卿立即将战争或许即将来临的事告知了方家母女,商人走南闯北,若有战事发生还是要早日规避才是。 方宁闻言面色微变,但还是先行安抚宋杬卿勿要忧心,先保存自身才是。 她了解宋杬卿绝非危言耸听之人,既然提起此事必有缘由,也将其放在心上。一想到他得到消息便立即告知于自己,方宁心中就生出一股暖意来。 “看来这儿婿也并非寻常人也。”方宁回家之后,眉头久久未舒,长叹一声道。 方梓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商人本就敏锐,可她与母亲还未得到消息,何玦却先一步知晓,故而她定不可能是寻常百姓。 听闻何玦还曾上过战场,又自京城调任而来,有些特殊手段也不足为奇。 某日,宋杬卿睁眼后发现何玦还没走,只是身上已经是穿戴好的模样,不知道在等什么。 “阿玦,你还没走啊。”他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嗯,”何玦应了声,盯着宋杬卿揉眼睛的模样看了几息,而后状似无意般说了一句,“今日天气不错,元元或许能去后院走走,兴许开了些花。” 宋杬卿眨眨眼,说道:“好啊。” 吃过早饭后,宋杬卿往外看了看,何玦说的果真不错,外头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很适合散步。 他想到自己上次独自一人去后院时发生的破事,这回就老老实实地将青栀他们叫上了。虽然他心里也明白不可能再发生上回那种事。 宋杬卿只当是散步似的到处逛,在靠近月门时忽然停下脚步,鼻子轻轻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是从月门里传出来的。 宋杬卿脑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忽然提着裙幅快步向前跑去,终于入了月门。 入目是满园的海棠树,花朵累累,粉白相间,十分醒目,带着几分甜软的气息。 宋杬卿顿住了,一手撑着墙边,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红玉等人追上来,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眸中划过惊异之色。 宋杬卿心脏跳得极不矜持,手指收紧了些,此刻突然想做一件事。 他转身就走,不顾身后人的询问。 他要见何玦! …… -------------------- 改了错字,“粉白相间”总可以了吧(捂脸) 为了断章,就停在2k7啦 感谢在2023-03-19 22:24:19~2023-03-20 22:3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阮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宋杬卿想见何玦的心情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起初他还是提着裙幅疾走, 之后就嫌速度慢就大步大步地跑,发丝飞扬而起,眼眸亮晶晶的。 待进入那道曲廊时, 宋杬卿又渐渐停下脚步, 一手扶着腰大口喘气。 那天还没细看, 如今却知是在曲廊的基础上添加了推拉式的木板,阴雨刮风时可尽数合上, 天气晴朗时就可一一打开,以便行人观赏。 宋杬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知晓是绿芮等人追了上来, 忍不住问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时间过去太久了, 宋杬卿都快忘了之前那件事。 这三人先是一愣,还是青栀先反应过来,说道:“应当是一个多月之前, 那阵子公子与少夫人去方家小住, 回来此处便修成了。” “但因公子甚少来此, 故而并未察觉。” “这样哦。”宋杬卿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用左手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那温度惊得他赶紧把手放下, 紧张地微微蜷缩着手指。 第189章 他的脸太烫了, 肯定也红的不像话。但他还是很想见到何玦,最好能在下一秒就见到她。 “元元, 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温和的女声绕过微凉的清风吹到宋杬卿耳畔, 他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转角处出现的玄衣女郎不是何玦是谁? 那一瞬间, 宋杬卿脑中一片空白, 只是身体下意识动了。 “阿玦——” 他大喊一声, 然后向何玦跑了过去,速度很快,衣袂翩飞,带着毫不掩饰的迫切,最后被何玦抱了个满怀。 何玦有几分受宠若惊,耳根微微泛红。她一手揽着宋杬卿的腰身,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脊背,为他顺气,一面温声道:“元元,我在这儿。” “阿玦,我……找、找你有事……刚刚还想见你,你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宋杬卿脸红红的,一手紧紧揪着她胸前的衣襟,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何玦连声宽慰他放松。 渐渐的,宋杬卿平复了心情,发现廊道内只有他与何玦二人,自己还抓着她衣服不松手。 他立即松开手又连忙后退一步,未料动作太大,自己整个身子反而向后倒去。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何玦怀中。 何玦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又揽着他的肩,是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 一时间二人都未言语,宋杬卿觉得何玦肯定听到他的心跳声了,面颊更红了些,尝试着张嘴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合适的话,只能作罢。 “元元,不知你找我是所为何事?”良久过后,还是何玦主动发问了。 “咳……” 宋杬卿假装清了清嗓子,思索着该如何打开话题,千言万语在舌尖绕了一圈,出口就变成了一句:“海棠花……我看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声音软软的,藏着几分甜意,羞赧的眼眸直直望进了何玦心里,令她眉目瞬间柔和了许多。 她唇角微弯,温声道:“元元喜欢就好。” “阿玦你、你是怎么弄的呀?”宋杬卿很想问这一点,“那么多海棠树,全都种在一处,还保存得好好的,就像是一直种在那里一样。” “而且……”宋杬卿伸出手来,一个个认真地扳手指数,“垂丝海棠,西府海棠,贴梗海棠,木瓜海棠,这些都有,而且数目还那么多,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吧!” 何玦抬手理了理他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发丝,说道:“不妨事,只要元元喜欢,我怎样都可以。” 不过是花费了些时日罢了,不足为奇。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鼻子,假装不经意地挡住嘴角的笑意,不过还是被自己的眼睛出卖了。 “阿玦,你怎么这么好呀~” 他的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点点笑意从里面跳出来,钻进了何玦心里。 何玦看着他,又忍不住牵住他的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只要是你,对你再好一点也不为过,何况……我觉得还不够好。” “元元,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你从不开口跟我要,所以我只好将你喜欢的东西送到你面前。” 何玦从不掩饰她对宋杬卿的感情,向来是直言不讳。她言语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但宋杬卿却被她这一记直球打得迷糊糊的。 尽管已经听她说过很多很多情话了,但如今的宋杬卿还是无法招架,一颗心砰砰直跳。 就像他永远都无法拒绝红烧排骨一样,他始终会为说不同情话的何玦动心。 宋杬卿觉得自己或许该做些什么来展示一下他激动得无以复加的心情,于是他又主动抱住了何玦,将脑袋埋在她心口处,一面说道:“阿玦,我好像更喜欢你了!特别特别特别喜欢那种!” 宋杬卿不知道的是,他的情话对何玦的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觑,何玦心里被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塞满,甚至快要溢出来了。 她垂首望着怀中人的脑袋,眸中荡开缱绻情意。 “对了,”许久过后,宋杬卿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示意左右两边,“这也是你让人做的吧,之前我在这儿吹了凉风,之后就没再注意过了。” “你身子弱,我平日里自是要多加留心的。”何玦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不敢太用力,唯恐自己指腹处的厚茧弄疼了他。 宋杬卿抿唇笑笑,低低地应了句:“阿玦,你最好了。” 他盯着何玦的动作,然后主动跟她比了比手掌大小,她手上的茧有些硬,但不会令他觉得疼。 何玦年纪比他大几岁,手掌也比他的大许多,感觉能将他的一只手包住,也可以一手握住他两只手腕。 宋杬卿笑了笑,将手指插入何玦指缝内十指相扣,在她面前摇了摇:“阿玦你看,这是一种比寻常牵手更亲密的牵手方式哦。” 何玦闻言顿时将他另一只手也牵住了,两个人四只手都十指相扣,看着颇有些怪异。 宋杬卿懵了一瞬,随后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阿玦,你不用这样的,好奇怪哦……” “无妨,”何玦不撒手,反而抓得更近了些,冷着一张脸,“此处并无旁人。” 宋杬卿瞅着她一个劲儿笑,瞧见她眸中的无奈才渐渐收敛了些。 “咳……那什么,”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在脑中使劲搜刮词汇,“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不需要忙公务吗?” 第190章 虽然何玦十分聪明睿智,外加还有读心术的帮助可以很快解决案情,但总是会有一些人无视律法胡搅蛮缠,又都是些老百姓不能随意伤人,于是有时候一件案情总要拖它个四五天,有的甚至还要拖半个月…… 何玦颔首道:“是,近几日的公务都已处理完毕,我想与你在一处。” 宋杬卿摇了摇她的手臂,问道:“你既无事,要不要听我弹琴?我最近在学‘凤凰于飞’,你帮我看看学的如何。” 何玦略有迟疑道:“我对琴谱一概不懂,如何帮你看?” “你笨,谁让你注意后面那句了,琴谱我自己会看。”宋杬卿哼哼两声,别过头去,“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听我弹琴,不想听就算了。” 话落宋杬卿就推了何玦一把,自己转身就走,看起来像是生气了。结果他还没走两步手又被何玦拉住了,又听得她有些急迫地说道:“我想听。” “元元,你生气了吗?” 何玦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一下就让宋杬卿绷不住了。他转过身来,面上哪儿有如何玦想象的不悦模样,分明带着笑意。 他抬手捏了捏何玦的脸,笑意盈盈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呆,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对你生气呢?” “众人称赞的何大人在夫郎面前如此小心翼翼,怕是会让你的仰慕者惊呆了下巴。” “你没生气就好,”何玦微微俯下身任由他动作,又沉声说道,“没有仰慕者。” “嗯哼?”宋杬卿挑眉,又揪着她一缕落在肩上的头发打圈儿玩,“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偶尔出门都能听到一些公子郎君说想嫁你为侍呢。” “都夸你为人清廉、年轻有为,就算是上门做侍也是使得的。” 不过他们往往看到宋杬卿后就不约而同地打消了想法,宋杬卿便也只当做全然不知。 何玦拉着他的手,更加认真地说道:“元元,不用管旁人作何想法,我只喜欢你一人。” 宋杬卿哼哼两声,又抬手戳了戳她的下巴,有几分自得地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多喜欢我,我最清楚了。” 何玦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这世间所有的情话都说给他听! “阿玦,你知道么,百姓都说你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我也这么觉得。” 宋杬卿偶尔出门时,那些店家知道他是何玦夫郎后都会多送他一些东西,无论多少都是一份心意。 因为何玦对公务从不懈怠,是人人称赞的好官。 “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何玦不以为意道,并不居功自傲。 宋杬卿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心道他妻主果然是个超级超级超级好的女郎!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突然说要回去,我心里还有点舍不得。”宋杬卿嘟囔道,慢慢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眺望着远处。 “三锦县,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呢。” 何玦在他面前蹲下来,微微仰头注视着他,说道:“若元元喜欢,待战乱平息后再来也并无不可。” 宋杬卿眨眨眼,恍然大悟般道:“对哦,我方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阿玦你真聪明!”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何玦,双手揽住她脖子,笑得很甜,径直甜到何玦心里去了。 “不及元元十一。”她说。 当日丽日当空,万里无云,徐徐清风更添几分别样的柔情。 四月初六那日,宋杬卿一行人正准备启程,方家母女前来送行,来的人还有朱家公子朱秋云,其与宋杬卿在一旁悄悄说了好些话,最后分离时还红了眼。 又是十来日的路程,一行人终于在黄昏时候入了京城城门。 听着外面的声音,宋杬卿忍不住抬手挑起帷幔向外看,入目是熟悉的街道人声,他心里更激动了。 一座高高的阁楼边上,一名华服女郎负手而立,神色淡漠地看着马车缓缓驶入。 终于来了。 …… -------------------- 快掉马了,还有几章捏w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公子回来了!” 看到熟悉的马车, 门外等候多时的侍儿立即兴奋地叫唤道,于是宋杬卿一下马车就被人团团围住,都是他熟悉的人。 “元元!” 白溪吟快步走过来握住宋杬卿的手, 眼眶微微泛红, 连连说道:“瘦了……瘦了……” “没有, 我都胖了好多。”宋杬卿下意识解释一句,然后抬手环住白溪吟右手, 脑袋依偎在他肩膀上,“爹爹, 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久违的撒娇令白溪吟面上笑意更甚。 白溪吟抬手摸了摸宋杬卿的脑袋, 柔声道:“爹爹也很想元元,你们回来就好。” 何玦走过来:“见过岳父大人。” 白溪吟笑着点点头,说道:“何玦,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岳父大人言重了, ”何玦立即接过话来, 神色严肃, “都是小婿应该做的。” 宋杬卿思忖片刻后点点头,说道:“爹爹, 阿玦她是很辛苦的, 三锦县好多公务,全是上任知县不作为而滞留下来的, 她处理了好一段日子呢。” “是么, 那的确很是辛苦。”白溪吟含笑地看着他, 并未多解释些什么, 拍了拍他的手, “进去吧, 你的声晚阁已经收拾好了,与之前相比并没多少变化。” 第191章 “不着急,我想先去爹爹院子里,和爹爹说说我在三锦县的日子~” “好。”白溪吟自然不会拒绝,元元回家后并未与他生分,这令他十分舒心。 “你母亲和姐姐们应该会晚些回来,最近事务繁忙,而且……” 白溪吟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告诉宋杬卿,只摇摇头:“没什么。” 宋杬卿眨眨眼,下意识环视周围,见都是自家人,小声说道:“爹爹,是不是会有战事发生?” 白溪吟心下微惊:“元元是如何得知的?” 宋杬卿摸了摸耳垂,含糊道:“……阿玦告诉我的。” 他转过头去看,却没见着何玦的身影,猜测她应该是回声晚阁了。 白溪吟神色微变,眸中划过一抹沉思。 此事妻主几日前才同他说,也并未在京城传开,远在临安的何玦又是如何得知的? 再者是回京一事,元元本是随妻上任,提前回来确乃无可非议,但何玦不同,她任期未满一年,提前回京可按违规律法处置。 他最初以为何玦只是送元元回来,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二人之间的气氛着实不像恩爱妻夫即将分别的模样……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了梧桐苑,白溪吟也收回思绪,认真听宋杬卿讲述他在三锦县时的故事。 当听宋杬卿说到“古双玉”时,白溪吟笑道:“我记起来,之前有人要给你和双玉做媒呢。” 宋杬卿眨眨眼,想了好一阵子才道:“是祖母祖父说的吧。” 白溪吟抿了口茶,道:“是谁说的都不妨事,如今你也成亲了,那些戏言不必放在心上。” “对了,”白溪吟顿了顿,捏着茶柄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方家人……待你如何?” “很好。”宋杬卿双手捧着茶盏吹了吹,眉眼弯弯,“方姨和梓玥阿姐对我十分体贴,生辰时送了好多好多贺礼。” 走前梓玥阿姐还偷偷给他塞了个包袱,他在路上才想着打来看看,结果发现里面尽是银票,张张万两。 不愧是江南一带的富商,方家人真有钱,可谓是家财万贯。 虽然宋杬卿自己也很有钱,但是他也不会嫌钱多呀,毕竟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白溪吟见他神色不似作假,舒心一笑:“如此甚好。” 宋杬卿咬了口新端上来的栗子糕,待吞下去了才问道:“爹爹,这些日子京城有发生什么事吗?” 比如八卦什么的。 白溪吟放下茶盏,阖眸笑了笑,淡淡道:“五皇女娶夫了。” “嗯?”宋杬卿脑袋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娶的哪家公子?” “容太傅嫡孙容文秀……” 宋杬卿正要点头,听得爹爹继续道:“和礼部尚书嫡幼子蒲玉书。 ” “……嗯?”宋杬卿一脸茫然,眼睛里满是不解,“她娶、娶了两位公子?” “爹爹,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就算是皇女,她也不可能一次性娶两位正君呀。” 白溪吟抬手理了理衣袖的褶皱,轻描淡写道:“谁说她娶的是正君了?” 宋杬卿更迷糊了:“不是正君,难不成是……侧君?” “是了,二位同为侧君,而且还是在同一日入的五皇女府。” 宋杬卿着实是被这消息惊到了,取拿栗子糕的手微微颤抖,糕点都掉了两回。 “可是、可是……”他纠结得眉毛都快要拧在一起了,“为什么呀?她凭什么?” “按理来说,她在京城什么德行,二位公子的母父不可能不知晓,怎么舍得把自家孩子嫁给她呢?” “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她身份高贵,是陛下的女儿?” 他垂下头扯了扯衣袖,不满道:“她这个人很可怕,当初让人把我绑架了,把我关在黑漆漆的房子里,逼我跟阿玦和离,还让我嫁给她,甚至还威胁我说要把我脑袋砍了给爹爹母亲看……” 第一次被绑架的经历实在有些难忘,激动之下宋杬卿又想起来大部分,没忍住说了很多,或许还不自觉添了些什么。 白溪吟也记起来那时宋杬卿的狼狈模样,浑身脏兮兮的,小脸惨白,手腕处还被磨出了淤青…… 他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冷笑一声道:“她不仅是陛下的女儿,同时还是容太傅的外孙女,生父又是盛宠不衰的容贵君,行事纨绔自是无人胆敢当面指摘。” 至于她娶了两位侧君独留正君一事,京城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五皇女此举是为了稳住容、蒲两家,毕竟这两位公子中任意一位的身份都足以做皇女正君了;亦有人说其是五皇女留给宋家郎君的,毕竟当初五皇女求娶未果后遣散后院也是一件不小的事。不过由于宋家郎君已然招赘,此等言论便不攻自破。 “元元,你受委屈了。”白溪吟看宋杬卿的眼眸中添了几分歉意,“当初你被绑架一事,你母亲甚至不能禀明陛下为你做主……” 为了宋杬卿的声名,宋白两家只得将真相瞒下,暗中行事,五皇女遇刺一事或许就是某家手笔,但不能摆在明面上来,白溪吟只作不知。 “没有的事,”宋杬卿立即摇摇头,摇了摇白溪吟的衣袖,撒娇似的,“那一次我没受什么委屈,阿玦很快就来救我了。” 而且宋杬卿还利用力量buff狠狠地教训了五皇女一顿,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反正比他更狼狈就是了。 第192章 说起何玦,白溪吟又逐渐舒展眉头:“你这妻主……确实不错,待你如何爹爹也是看在眼里。” “嗯嗯!” 宋杬卿狠狠地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可劲儿夸她:“阿玦对我特别特别好,从来不会对我生气,在三锦县时我让她睡客房她也乖乖出去了,特别听我话。” “嗯?”白溪吟缓缓勾唇笑了笑,“怎么还分房了,看来不是小事。” 提起这个,宋杬卿可疑地红了脸,声音忽然就低了很多,显得有些扭扭捏捏的:“就、就是那块玉玦,我还写了信回来问爹爹。” 白溪吟立即回忆起来是有那么回件事,爹爹曾给了元元一块玉玦,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不过那块玉玦似乎是在元元四、五岁时遗失了,元元当初为了找它还迷了路。 宋杬卿忍不住解释道:“她一开始说是我给她的,可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以为她说谎话诓我就将她赶了出去……我当时还以为是她旧情人留的信物呢!” “幸好爹爹还记得,不然……”宋杬卿没说下去了,毕竟按照他的的性子和离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当时他确实有些不理智,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拿了替身剧本,等回信的那几天就没给过何玦好脸色。 末了,宋杬卿立即补了一句:“不过解释清楚后我就又让她住了回来,这中间也没几天。” 白溪吟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见他颇有些不自在的模样,浅笑许久。 一阵后,白溪吟又开口道:“元元,你与何玦成亲已有一年光景,可有养育子嗣的念头?” “!” 宋杬卿猛然瞪大眼睛,慌乱道:“爹爹你说、说什么呢?” 他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就红透了,像染了一层胭脂,张了张嘴却是结结巴巴的:“我……不是……我、我才多大……什么、什么子嗣……” 他、他跟何玦都还没…… 白溪吟见状面上笑意更甚,打趣道:“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羞赧?” “我、我我……” 宋杬卿支支吾吾一阵子,脑袋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什么话都想不出来,最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羞恼道:“爹爹!我先回去了,不跟你说了!” 话落,他人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了,留下白溪吟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宋杬卿一路小跑回了声晚阁,途中正碰上何玦指挥着下面人整理什么东西。 何玦见到宋杬卿立即立即停下手上事物,并上前几步:“元元,你回来了。” 宋杬卿看了她一眼,又回想起刚刚的事,一手掩面,矜持道:“嗯。” 何玦发现他脸有些红,又微微喘气,说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杬卿移开视线含糊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我就走得快了些。” 他打算止住这个话题,余光中瞥见一旁的箱子,随口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处理自三锦县带回来的物品,这是你新得的话本,这是……”何玦耐心地一一为他解释,最后抬手示意某处,“这是你为岳母岳父准备的礼品,我正要整理出来放在一边。” 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见东西已经被人整理好了,想了想后说道:“阿玦你现在不忙的话就先替我把给爹爹母亲准备的礼物送过去吧,我现在有点累,正打算回去休息,就不陪你了。” 何玦自然不会拒绝他,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发丝,说道:“好。” 礼物都是宋杬卿精心挑选的,白溪吟十分喜欢,连连夸赞,笑得合不拢嘴。 何玦颔首正要告退,下一瞬被人叫住。 “何玦啊,”白溪吟笑意盈盈,“此次临安一行,元元给你添麻烦了。” 『你如若敢说‘麻烦’,我倒不介意替元元换个不觉得麻烦的妻主。』 何玦身形一顿:“不麻烦。” 这三个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得斩钉截铁。 白溪吟面上笑意未变,徐徐吹了口新添的茶,又道:“你如今年方几何?” 何玦:“二十有二。” 白溪吟:“不小了,可有养育子嗣的打算?” 何玦迟疑几息:“……以元元想法为重。” “哼。”白溪吟将茶盏搁在木桌上,发出不小的响声,“话倒是说得好听。” 他微微凝眉:“你可知男子生育产子的难处?” 『一着不慎,便可能是一尸两命。』 何玦:“……不甚清楚,但也知晓绝非易事。” “若你有心,还是多注意些。”白溪吟才劝诫一句,思及二人情况便立即止住话。 “你且回吧,”白溪吟轻一挥手道,“记得告知元元我很喜欢他的礼物。” 何玦颔首:“是。” 待人走了,白溪吟才轻叹一声,喃喃道:“说早了,二人都不曾圆房,我倒也不必操之过急。” …… 之后宋家母女也是陆续归家,一家人一齐吃了晚膳,气氛十分融洽。 宋杬卿沐浴完后如往常一般坐在软榻上,一面将毛巾递给何玦,小声嘟囔着:“阿玦,我好困~” 他这几天都是在马车上,今天终于回到家了就一下松懈下来,很困很困,是能倒头就睡的程度。 何玦用毛巾给他擦拭发丝,动作极其温柔,还用上了内力,最后还拿木梳将其理顺。 第193章 她动作熟练,慢条斯理。 待做完一切,何玦才温声说道:“好了,元元快去睡吧。” “好~” 宋杬卿打了个哈欠,转头发现何玦正在整理衣袖,一副要出去的模样,下意识问道:“阿玦,你去干嘛?” 何玦解释道:“我找岳母大人有件事,元元先睡吧,不必等我。” “哦。”宋杬卿迷迷糊糊地应了句,他困得不行了,乖乖躺到床上去,“那、那你早点回来……” 何玦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好。” -------------------- 对不起呀,前几天三次元发生了一件事,很受影响,不过最近好了。 贴贴所以愿意等我的小天使~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翌日, 宋杬卿在早膳后突然记起来昨夜的事,随口问道:“阿玦,你昨日找母亲说了什么呀?” “……同岳母解释我回京之事, ”何玦并不意外他会发问, “我一年任期未满, 提前离任自是需要上下打理。” 虽然略有隐瞒,但此话并非虚言, 所以何玦声音很稳。 “你会被罚吗?”宋杬卿最先担心这一点。 何玦感受到他的担忧,心中一柔, 说道:“应当不会, 我在京城略有人脉, 再且岳母大人……想来也不会置之不理。” “那就好~”宋杬卿语气轻快,“母亲当然会护着你了,阿玦又不是别人。” “你离开了的话, 那、那三锦县怎么办?”一想到这儿, 宋杬卿有些纠结地皱着眉, 又伸手捏了捏何玦指尖, “你好不容易才将一切处理好的,百姓都夸你呢。” 何玦牵住他的手, 轻轻地握在掌心, 温声道:“无妨,我已推举朱自怡为县令, 其人两袖清风、襟怀坦白, 定会将三锦县治理好。” “朱自怡……”宋杬卿歪着头想了想, 而后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 她是秋云的母亲朱大人, 也是当初迎接你的官吏。” “我也时常听到百姓夸她,她也是个好官!” 何玦注视着宋杬卿的笑颜,迟疑许久,声音中带了几分干涩:“元元,你今日……可有何要事?” “有啊,”宋杬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今日要去姑母家,许久未见,怕生疏了。” “阿玦,怎么了吗?” “……无事。”何玦另一只紧握的手悄然松开了些,心中隐隐有几分松了口气的感觉。 宋杬卿浑然不觉,抬手捧着何玦面无表情的脸,又揉了揉,这才说道:“你应该还需要处理事务,我就不让你陪我去了。” 何玦:“好。” 。 宋杬卿去过白家许多回,不过多是儿时,知晓白家表姐对他的心思后就去的少了些,但现如今却不用那样了,他已经成了亲,大表姐也娶了夫。 进屋后,外祖父亲热地拉着宋杬卿的手,满眼心疼,连声说他“瘦了瘦了”,姑父也这么说,都把他当小孩子看。 有种“瘦”叫“长辈总认为你瘦”,但事实上他真的胖了好多,不过他还是乖乖应下,并且保证以后一定多吃点。 姑父身边跟着一位面生的小郎君,年纪与他相当。姑父笑着点明其人身份,原是勇忠候嫡子沈凝霜,生得明眸皓齿,容貌清丽。 他与白涵彦是在今年二月成的亲,实乃京城大事,众人纷纷称赞为神仙眷侣。 宋杬卿与沈凝霜素不相识,故而只是笑着唤了声“表姐夫”,全当是认识了。 宋杬卿对沈凝霜不熟,但沈凝霜对宋杬卿却并非全然不知。 自定亲以来,沈凝霜有意识地听说了些市井传闻,嫁入白家后也了解到更多。 诸多言论化为一句——他的妻主曾为宋小郎君倾心。 故而一见其人,沈凝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自觉地将自己与他比较起来。 不过无论心中思绪如何,沈凝霜面上依旧笑意盈盈,看着是极为得体的。 宋杬卿在白家待了一天,上午同外祖父、姑父二人聊天喝茶,气氛几好。下午与沈凝霜玩乐聊八卦,二人可谓是相见恨晚! 宋杬卿最后都有些乐不思蜀了,何玦来接人时他还有几分依依不舍,临走前还拉着沈凝霜的手让他经常去宋府找自己玩,沈凝霜自是应了下来。 马车内,宋杬卿喋喋不休地同何玦讲述今日新认识的朋友。 “阿玦我跟你说,表姐夫性格真好,温温柔柔的,我们很合得来,而且爱好也很一致!” “他也很喜欢花,最爱玉兰,玉兰花的确很好看。” “他会武,今日下午还舞剑给我看,十分飒爽!” “最、最、最——重要的的是,他几乎知晓京城所有八卦!连户部尚书新纳的侍君是其正君表舅的姐姐家叔父的外孙这件事他都知道!” “还有就是……” 何玦只静静地听他说话,目光一直落在他侧脸上,眉目柔和,氤氲着无限情意。 他既如此开心,那件事……过几日再说罢。 。 四月下旬,宋杬卿同崔白月几人聚了一聚,就在裴然府上。 “你定亲了?哪家女郎?”宋杬卿连忙问道。 裴然面色微红,矜持道:“今年放榜时母亲为我捉了一名进士,名叫孟逸春。” “母亲说她虽是布衣出身,但才学不俗,品性纯良,如今又在京城任职,不失为一位良配。” 第194章 “不仅如此,”晁吉玉还补充道,“这孟进士可是二甲传胪,又是及冠之年,她上面的探花陛下可是直接指给了琴宁帝卿呢!” 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二甲传胪,又如此年轻,未来可期啊! 裴然闻言面色又红了些,怕他们打趣自己又赶紧换了个话茬。 他说:“你们可知明威将军次女廖二小姐即将成亲,时间就定在五月上旬。” 秋舒也道:“我记得定的是丁家大公子丁珴。” 晁吉玉点点头:“对,据说本来定的去年下半年,之后不知怎的又改成了今年五月。” 宋杬卿也知道这件事,因为前些日子他才见过丁珴一回,比他们几人知道得略多些,譬如是廖文华自己提出改变成亲日期一事。 丁珴还邀请他去观礼,他也答应了。 宋杬卿已然成亲,又与丁珴交清不浅,前去观礼亦符合凌朝风俗。 黄昏前众人散去,宋杬卿与秋舒一道走。 半路上时,宋杬卿看四下并无旁人,终于忍不住拉了拉秋舒衣袖,小声问道:“秋舒哥哥,我能不能问问,你对我阿姐……到底作何想法?” 宋于修喜欢秋舒这件事宋杬卿是十分清楚的,他回家后也问过宋于修二人什么进度了,可是她硬是没透露一个字! 宋杬卿实在是心痒痒,这次见面忍不住问了出来。 秋舒微微一惊,迟疑道:“这……可是宋二小姐的意思?” “不是不是。”宋杬卿顿时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立即解释道,“是我自己想知道,阿姐她半个字都没告诉我!” 说完怕他误会,宋杬卿又连忙补了一句:“阿姐嘴特别严实,肯定谁都不知道。” “……既是如此,”秋舒低垂眼帘,沉默良久,而后嘴唇翕动,嗓音淡淡,“宋二小姐确乃人中龙凤,秋舒残破之躯,高攀不起。” “劳烦元元转告一声。”话落,秋舒轻一点头,便施施然离去了。 宋杬卿驻足原处,久久凝眉,认真思考秋舒话中深意。 虽然言辞中似乎透露出几分悲凉,但秋舒绝非内心软弱之人;话中虽有推拒之意,但其神色却无多少抵触…… 最后宋杬卿还是没怎么想明白,或者说是不好下定论,干脆就将原话和自己猜想一并转告给宋于修,看她如何理解。 结果宋于修听了后两眼放光,径直奔去书房,连夜写了一封书信,翌日一早蹲点让宋杬卿亲手交给秋舒。 宋杬卿犹犹豫豫:“阿姐,这样……不好吧……” 虽然他不介意,不过如果秋舒哥哥因为这件事讨厌他阿姐了怎么办? 宋于修亦知此举不合礼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声音中都透着几分心虚:“……这不是没办法么,既无正当理由,我也无法与他见面。” “旁人不可信,就属元元你最可信。你又与秋三公子关系亲近,这次就帮我一回。” 宋杬卿盯着她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伸手将书信拿了过来:“仅此一次。” 宋于修咧开嘴:“仅此一次!” 于是几日后,宋杬卿又寻了个理由去了秋家,眼珠在他屋内扫了一圈后,打算“顺手”将书信放在那张“不怎么起眼”的圆桌上,结果因为业务不熟被秋舒看了个正着。 秋舒不明就里:“元元,你这是?” 宋杬卿不自在地笑了笑:“那个……这个是……” 他指尖抖了抖,那书信便“哗啦”一下落在地上,然后,里面的信纸就掉了出来—— 宋杬卿:! -------------------- 呜呜呜写不完了,要进小黑屋了qaq 感谢在2023-03-28 22:54:45~2023-03-29 23:0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小神仙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在那一瞬间, 宋杬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张抓住,而后径直上前两步将它塞进秋舒手中,快速说道: “她求了我好些日子, 我实在拗不过才来的, 而且仅此一回, 秋舒哥哥千万别生我的气。” 话落,他也不看秋舒神色, 而是转身离开,脚下生风,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 独留秋舒一人在原处, 他盯着手中书信, 微微出神。 他似乎……知道这封信是何人所写了。 几息过后,秋舒还是展开书信细看,入目便是一句: 秋三公子展信安。 …… 良久过后, 秋舒才将书信收了起来, 而后缓缓走至窗前, 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沿处, 一下一下,富有节奏, 不知是何种音律。 “公子, 我去厨房取了点心来。” 柿儿兴冲冲地端着食盒进来,见状疑惑道:“公子在窗边做什么?仔细吹了凉风。” 秋舒浅浅一笑:“窗外的梨花开得正好, 我便多看了两眼。” 柿儿动作麻利地将点心一一摆好, 一面问道:“宋小郎君怎么不在?我记得他极喜欢豆沙糕, 还多拿了一盘。” 秋舒走过来坐下, 解释道:“他先行回府了, 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柿儿了然地点点头, 伸手将一盘白色的糕点往秋舒那边推了推,说道:“这是公子喜欢的白枣糕,只加了少许白糖,不会腻。” 第195章 秋舒本如往常一般去拿白枣糕,手在中途却拐了个弯,转而捏了块豆沙糕放入口中。 柿子惊讶道:“公子,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这豆沙糕极甜,公子定会觉得腻。” 正说着,他迅速地倒了杯茶递过去。 秋舒拿手帕擦拭唇角,这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而后才道:“我虽不喜甜食,但偶尔尝尝也不妨事。” “公子所言极是。”柿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抬眸又瞧见秋舒眉间的笑意。 柿儿有些不明所以,内心思忖兴许是宋小郎君说了什么笑话吧。 。 五月初四,丁珴出嫁。 铺天盖地的红极其惹眼,伴随着响彻云霄似的锣鼓声,还有街道两边百姓的欢声笑语。 给丁珴梳头的是位二品诰命陈主君,听闻是廖家主君的手帕交,是位气质温和的相公。 宋杬卿听着陈主君柔声念着新婚祝福的吉语,想到了他成亲时是爹爹给他梳的发,也是爹爹念的吉语。 他现在远离了剧情,如爹爹口中祝福的那样过得十分幸福。 等待迎亲时,宋杬卿陪着丁珴说了好些话,想缓解几分他的紧张,又问他选择廖二小姐的缘由。 丁珴静默几息,而后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 吹弹喧闹声渐近,女方来接亲了。 黄昏下,廖二小姐身骑骏马,容貌俊秀,身姿挺拔,接亲时面色发红、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宾客善意发笑。 周身不少公子郎君对丁珴投去艳羡的目光,就一阵上轿的功夫,廖二小姐的目光就没偏离过丁珴半分,其欢喜之情可见一斑。 虽说廖家并非功勋世族,廖二小姐也不及廖大小姐声名显赫,但根据这接亲场面也能看出来廖二小姐对丁大公子是上了心的。 世人都说妻夫之间相敬如宾已算世间美满,但哪位小郎君不期待与妻主两情缱绻呢? 不论周围人作何想法,成亲礼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新人上轿后的吹奏声愈发响亮热闹了。 薄暮之时,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地,更添三分柔意。 晚间,宋杬卿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散步,走两步就顺手摘朵花盯着看,要么就揪一片叶子扯着玩儿,只不说话。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一处,好似在发呆,突然长叹一声:“唉……” 身后的青栀与绿芮相视一眼,皆静默不言。 宋杬卿将花放在一旁,随意抬头一看,月亮早就躲起来了,天空就像一块黑幕,只剩几颗散乱的星星闪烁着细微的光亮。 “唉……”他又叹气了,这回比之前那次声音大了些,还拖了长长的气音,看起来颇为苦恼。 青栀上前一步:“夜深露重,公子还是快回屋吧。” 绿芮也应和道:“是啊。” 宋杬卿偏过头去不看他们,小声嘟囔道:“我不冷,再坐会儿。” 他看了会儿天空,又瞅了瞅地上,然后又开始专心致志地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动作不急不慢,极度有耐心。 绿芮与青栀见状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陪着,时不时来一阵细风吹得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栀转身看过去,脱口而出:“公子,少夫人回——” 话才说到一半,他感觉到身旁飞快地掠过一道身影。 “阿玦——” 宋杬卿被何玦稳稳接住,整个身子被她抱在怀里,胸口处的跳动声大的出奇,掩盖了一道极轻的闷哼声。 “你怎么才回来呀,这么忙吗?”宋杬卿从何玦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她,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确实有点忙,元元你……久等了。” 其实何玦本想说“日后不必等我”,但那半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后就变成了另半句话,其隐秘的心思只有她一人知晓。 她愈发贪心了。 宋杬卿歪着头冲他笑:“还好啦,也没等多久。” 何玦一手放在宋杬卿腰上,又抬起右手碰了碰他的面颊,微凉的触感令她眉头一皱:“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好。”宋杬卿乖乖应下,虽然他没觉得有多冷。 宋杬卿牵着何玦的手,二人并肩而行。他走着走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觉得那些星星亮了不少,怪好看的。 屋内的烛火染得十分亮堂,宋杬卿拉着何玦在桌旁坐下,盯着何玦瞅了一阵子,说道:“阿玦,我今天去看了丁珴与廖二小姐的成亲礼。” 那是宋杬卿第一次见到古代新人成亲的场景,十分壮观。 何玦注视着他,声音温和:“嗯,我知道。” 宋杬卿说完那句话后有些愣神,呐呐道:“我……都没怎么见到过自己成亲的场景……” 因为他自抛了绣球后就一直待在屋内,只闻众人声音,不知其中状貌,一直等到何玦推门进来。 宋杬卿抿了抿唇,而后用双手捧着何玦的脸,凑近后轻声说道:“阿玦,我……觉得有点遗憾。” 他没能看到何玦骑马游街、堂前迎客的模样,到底有些遗憾。 之前没动心时就没太在意,只想着能成亲远离剧情就行,也不管对方是何人,如今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宋杬卿话一落,下一瞬双肩就被何玦抓住,伴随着她急促又慌乱的声音:“元元你……你这是何意?” 第196章 何玦心神大乱,双目定定地盯着宋杬卿,呼吸一下变得沉重许多,面上忐忑的神情毫无掩饰。 宋杬卿惊讶她这么大的反应,立即意识到她是误会了,连忙说道:“不是不是,你别乱想,我遗憾的是没看到你成亲的样子!” 何玦一怔,听得他面色微红地继续说道:“我今天看到了廖二小姐来丁府迎亲的场景,忽然记得你骑马绕城、堂前迎客的模样我都没看到过,所以……就觉得有些遗憾……” 宋杬卿说着说着声音逐渐降低,到最后甚至只剩点点气音,一张脸也已经红的不像话了,末了还补一句: “当、当然,晚上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身穿喜服的模样也是很好看的。” 宋杬卿难得说一次这种表白似的情话,脸已经很烫了,觉得这时再用手捂着也是徒劳,心里羞赧十分但也忍不住偷偷去看何玦的反应。 何玦面上似乎更冷硬了,眼眸也是黝黑得深不见底,耳根却是红透了,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反差极大。 宋杬卿顿时笑得有些得意洋洋,像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一样说道:“阿玦你也害羞了!” 何玦看着他,低低地应了:“嗯。” 这下倒是宋杬卿有些傻眼,而后微微嘟着唇瞅她,心道这人怎么直接承认了?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反驳否认吗?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大肆嘲笑了。 宋杬卿不太服气地哼哼两声,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难不成……是上面的人找你麻烦了?” 虽说有母亲护着、还有何玦自己的人脉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才对,不过也怕被人盯上,那样会很麻烦的。 何玦缄默数息,才道:“……是遇上了点麻烦。” 她已提前处理好一切,今日入宫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为了“名正言顺”地获得“宁远将军”一职,不想出宫后却是遇上了一场刺杀。 其实刺杀与她而言并不罕见,只不过这回却是不同于往常,对方的目标是宋杬卿,刺杀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宋杬卿的上门妻主。 因有读心术在手,何玦轻而易举地知道这场刺杀的幕后者是何人——五皇女凌陌瑜。 对方似乎势在必得,带了许多人马,何玦身边只带了翟远一人,虽未让其得逞,但也受了不小的伤。 不过因她归心似箭,只草草地处理了伤口外加掩盖住气味后就赶回了宋府,然后就看到坐在木椅上的宋杬卿。 ——她的小郎君在等她回家。 当时何玦脑中只浮现出这句话来,而宋杬卿见到她后的行为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过何玦一想到他因为等自己脸都吹凉了就觉得一阵心疼,连忙带着人回了里屋。 何玦听到宋杬卿的发问逐渐收回思绪,温声道:“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罢了,元元不必放在心上。” 宋杬卿仔细看了她一阵子,有些认可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阿玦你很厉害的。” “对了阿玦,好久没回来了,我想去京城的商铺看看,你哪日休沐时陪我去吧。” “好。” 何玦不会拒绝宋杬卿的要求,向来都是。 -------------------- 或许,我该补一句掉马倒计时,可能就一两章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宋杬卿回了宋家后的生活一如往常, 不过母亲和姐姐们好像很忙,何玦也是,每日早出晚归, 都没什么相处时间。 不过他也知道最近是特殊时期不会觉得被冷落, 何况京城内已经传出些关于战争的传闻了,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的。 “什么?五皇女要出征?”宋杬卿一脸诧异,对这个消息可谓是瞠目结舌。 “没错, ”宋于修耸耸肩,“今日五皇女于朝堂之上自请出征, 陛下欣然应允, 不日便要启程。” 宋杬卿摇摇头:“真是难以置信。” 宋于修有些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 说道:“怎么就难以置信了,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五皇女可是做了不少事, 得陛下多次赞许。此次她自请出征, 容太傅一党可是寄予重望。” “切。”宋杬卿冷哼一声, 对那人颇有些嗤之以鼻, “我对利用男子婚事的女人没什么好印象。” 宋于修惊讶:“元元还能看出这点来,有长进啊。” 以容文秀与蒲玉书的身份来看, 无论哪一位做王女正君都是使得的, 可偏偏只做了五皇女的侧君,而且还是同一天入府, 不知道五皇女是在膈应哪家。 “阿姐这是什么意思?”宋杬卿瞪着她, 极其不满, “我难道很笨吗?当初她绑架我逼我跟何玦和离再嫁给她, 不就是想利用我、利用宋白两家吗?” “自己名声狼藉没能力就打男子亲事的主意, 还用绑架那等卑劣的手段, 我真是看不上。” 不加掩饰的鄙弃彰显着宋杬卿对五皇女的不喜。 宋于修闻言顿时敛了些笑意,一手放在宋杬卿左肩上,神色严肃:“元元别怕,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情况了。” 凌陌瑜身为皇女,暗地里却派人绑架又出言威胁的行径宋于修亦是看不上的,不过碍于身份不便宣之于口,但心里多是鄙夷不屑。 “话说五皇女她带兵打仗行不行呀,都说她文不成武不就,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宋杬卿双手环抱胸前嘀咕道,“那可是上战场,那么多将士的生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197章 宋于修:“元元可莫要被传闻误导,陛下的孩子,可没有一个简单的。” 宋杬卿歪了歪头:“也是。” 按照他以前看电视看小说的经验,有一种叫“扮猪吃虎”的套路,不知道五皇女是不是这种。 “对了,阿姐你跟秋舒哥哥怎么样了后来?”宋杬卿兴致勃勃地问道,他还是很关心自家姐姐的感情问题,主要是喜欢八卦。 宋于修不自在地咳嗽几声,说道:“你别管,我……我自有决策。” 或许是怕他多问几句,宋于修随意扯了个理由溜了,脚底抹了油一样。 宋杬卿在后面看着笑出了声,自家阿姐分明行事果断不拖沓,遇上喜欢的小郎君却是犹犹豫豫、踯躅不前。 虽然凌朝民风开放,但宋于修依旧不能随意邀约,写信这种亦是不合礼数,若是让旁人得知了,少不得给二人安上个“私相授受”的名头。 所以说,在古代谈恋爱真不容易。 但宋杬卿跟何玦不同,她们算“先婚后爱”,现在感情特别特别好~ 五月下旬,凌帝在青昭宫设宴,为五皇女出征践行。 宋杬卿入座后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吃东西,皇宫里的菜肴的确很好吃,他都想挖个御厨回去了。 何玦坐在他身旁,时而将他想吃的菜端到他面前来,自己到是没怎么动筷子。 “嗯,这个不知名的点心味道不错。”宋杬卿腮帮子鼓鼓的,说话间又抬手捏了块递到何玦嘴旁,“阿玦你尝尝看。” 何玦盯着白色的糕点看了几息,随后张口吃下,腻人的甜味充满整个口腔,但她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宋杬卿有些愣愣地盯着自己指尖看了几息,又很快将它收了回去。 刚刚……好像碰到了何玦的嘴唇,凉凉的,有点像果冻。 宋杬卿觉得脸有些发热,又掩饰性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阿玦,味道怎么样?” “……尚可。” 宋杬卿听了有些忍俊不禁,记起来她不喜欢那种太甜的糕点,不过自己喂给她她就吃了,怎么那么听话。 宋杬卿觉得她太可爱了,最后笑得快岔气了赶紧倒在她肩上靠一会儿,反正宴会上人那么多,没人注意到她们。 “宋家郎君与妻主真是感情恩爱呢。” 冷不丁的一句话钻进宋杬卿耳中,让他无端地觉得有些凉嗖嗖的,激得他立即扭头看过去。 说话人是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约摸四十来岁,看着富贵荣华的体态,眉宇间却是带了几分刻薄,看着不太好相处。 宋杬卿认得这人,因为经常听见他家的八卦,他是礼部尚书蒲大人的正君。 因为他一入座就忙着吃东西了,也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和他搭话。主要是他成亲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和未出阁的小公子坐在一处,而是跟何玦坐在一起,周围人都不太熟。 宋杬卿觉得对方的话不像善意的调侃,心中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惹了他,出于礼节点点头,说道:“……是蒲正君啊,真巧。” 蒲正君闻言冷哼一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了。 『真是伤风败俗,宋家怎么怎么养出这么个人来……』 宋杬卿看着对方快要冲上天的鼻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转而凑近何玦小声说道:“奇奇怪怪的,我们不理他。” 何玦抬手揽住他左肩,一面道:“嗯。” 话虽如此,何玦却是偏过头去瞥了眼蒲正君,目光冷如寒冰,藏着骇人的凉意。 只一眼,何玦很快收回目光,将念头埋在心底,将注意力尽数放在宋杬卿一人身上。 二人甜甜蜜蜜、气氛融洽,在这青昭宫自成一派独特的风景,却让某些人看来十分刺目。 今日五皇女凌陌瑜可谓是最受瞩目的人,身穿一身宝蓝鎏金衣袍,身姿挺拔,俊美十分,且近来名声大有好转,虽已娶了两位侧君,但依旧引得不少公子郎君投去目光。 但她有意无意地总是瞥向宫殿内某处,见那人同乡野村妇有说有笑却不曾看她一眼,心中郁气愈发浓厚。 抬手又倒了杯酒,她端起酒杯就要往口中送,却在途中被一只手拦住。 “表姐,烈酒伤身。”容文秀目含担忧地看着她,“你明日便要出征,实在不宜饮酒过多。” 容文秀生的一副好相貌,说话温温柔柔的,秋眸中盛满了对凌陌瑜的爱慕。 若是旁人,只怕是看见这双眼睛就经不住劝说放下酒杯,但凌陌瑜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聒噪。” 话落,她便抽出手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顾身旁容文秀悄然黯淡的双目。 凌陌瑜左手边的蒲玉书看了容文秀一眼,眸中划过淡淡的不屑,而后抬手为凌陌瑜斟满了一杯酒递过去,柔声道:“今日陛下设宴为妻主践行,想来多喝两杯也不妨事,妻主尽兴便好。” 凌陌瑜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倒识趣。” 但她也没接蒲玉书的酒,反倒是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 蒲玉书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眸色微黯,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缓缓将手收回。 凌陌瑜自斟自酌,一杯复一杯,颇有种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待收到容贵君的目光后才渐渐收敛了些。 第198章 她不经意间又往那边看去,正好瞧见宋杬卿起身离座,脑中划过万千思绪,几息之后还是选择了离席。 “表姐这是要去何处?”容文秀下意识拉住她衣袖问道,语气有些迫切。 凌陌瑜不耐地挥开他的手:“滚。”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柔情,刺得容文秀心口一疼。他征征地望着凌陌瑜离去的背影,鼻尖一酸,眼眶渐渐红了。 蒲玉书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出声安抚,毕竟他与容文秀的关系可说不上好。 另一边,宋杬卿其实只是想如厕来着,没想到回来路上被人堵了,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 宋杬卿看了看周围,又瞧了瞧面色不佳的凌陌瑜,思忖片刻后还是行礼说道:“见过五皇女殿下,劳烦殿下让一让,我要回青昭宫了。” 其语气与言辞……着实说不上恭敬二字。 “宋杬卿。”凌陌瑜喊了句他的名字,又上前一步,然后宋杬卿立即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副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 青栀绿芮等人纷纷挡在宋杬卿身前,神色严肃地喝令道:“五殿下请止步!” 宋杬卿往青昭宫那边看了下,离他所在的地方没多远,不知道他大声喊何玦的名字她能不能听到。 不过他只是想想而已,这毕竟是在宫里,事情还是不要闹大为好。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凌陌瑜的视线还是让他挺有压力的,宋杬卿没好气道:“五皇女殿下,有事说事吧,你今天晚上到底要干什么?” 凌陌瑜听得他有些不耐地语气心口闷得慌,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吾为你留了正君之位。” “哈?”宋杬卿一脸不可置信,“不是,你这话……咳咳,五殿下这是何意,我听不懂。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家妻主还在等我呢。” 宋杬卿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儿跟她耗下去,于是说完话后就径直往前闯,凌陌瑜也如他所料想的那样伸手拦了,不过这可难不倒他。 力量buff在手,他轻而易举地将凌陌瑜推到一边,还毫无诚意地说了句:“冒犯了,还请五殿下赎罪。” 等凌陌瑜反应过来再看,人已经入了青昭宫。 凌陌瑜面色难看至极,一拳锤在身旁的石柱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杬——卿!” 没人回应她这气急败坏的一句话,那句“我家妻主还在等我呢”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激得她心中火气愈发大了。 那乡村野妇绝不能留! -------------------- 何玦:乡村野妇……(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抱着元元不撒手)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宋杬卿悄然回席, 听得何玦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她将宋杬卿微凉的手握在掌心,默默地握紧了些。 宋杬卿淡然地笑了笑:“外面空气很好,我就多待了会儿。” 至于五皇女……他可没放在心上, 也就不必告诉何玦了。 宋杬卿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似乎忘了一点, 何玦有读心术,虽然听不到他的想法, 但能听到青栀他们的心声呀! 『公子不说,我也不能告诉少夫人五皇女说把正君之位留给公子了……』 『实在可恨!五皇女仍对公子有觊觎之心!』 『五皇女真是没脸没皮, 对我家公子怀有不轨之心!』 …… 宋杬卿发现何玦突然就不说话了, 而且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十分恐怖, 忍不住小声问道:“阿玦……你怎么了?” 何玦:“……无事。” 宋杬卿眨眨眼,没说话,他怎么觉得何玦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呢?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五皇女出征后, 京城内的气氛似乎好了些, 不再像之前那样人心惶惶了。 不过宋杬卿听到一些小道八卦, 比如说陛下宫中多了位新封的柳贵君, 据说容貌才情皆不输于容贵君,陛下甚是宠爱。 又比如前一阵子礼部尚书又纳了一门美侍, 据说是风月场所的伶人, 有孕后一顶红轿抬入尚书府中,蒲正君的脸色“十分好看”。 宋杬卿更加觉得裴然没嫁到蒲家是件幸事, 毕竟母亲都是那种性子, 蒲大小姐应该或多或少也沾点儿吧。 六月初时, 宋杬卿与何玦一同去了梨园寺。 他本来是打算去逛街的, 不过临时改了主意, 当时天日正好, 宋杬卿忽然觉得去寺庙上上香也不错。 这次也是约会,宋杬卿就没带青栀他们。 今日梨园寺来的人不少,或许都是抱着和宋杬卿相同的想法,二人在外面等了一阵子才进去。 宋杬卿与一对妻夫擦肩而过,但又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愣神。 “元元?”何玦发现他突然没了动作,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能看见两道背影。 “没……没事。”宋杬卿忽然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他是不可能告诉何玦他觉得刚刚过去的那位蓝衣女郎长得还挺好看的。 不过他不是颜控来着,怎么会盯着人家走不动道呢? 宋杬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认真地盯着何玦看,暗自点头还是阿玦更好看,更合眼缘。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惹的何玦悄然红了耳根,过了阵子才说道:“元元,该上香了。” 第199章 宋杬卿眨眨眼,瞥见一旁小尼姑略带责备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耽误时间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声道:“嗯。” 宋杬卿本是不信前世今生之说的,不过在经历穿越一事后倒是有了不同的想法,祭拜神佛时也多上了几分心。 他跪坐在蒲团上,阖上双眸,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祝愿我爱和爱我的人平安康健,岁岁无忧。 殿内寂静无声,宋杬卿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身旁的何玦,很快又重新合上。 神佛在上,请容许我贪心一回,我希望能与阿玦永远在一起,平平安安共白首。 另一边。 【宿主!!!】系统扯着嗓子嘶吼道。 【聒噪。】容貌俊美的蓝衣女郎在脑中冷冷地回应一句,随后却是温柔地叮嘱身旁人注意脚下。 她身旁的白衣少年甜甜一笑:“嗯。” 系统一噎,委委屈屈:【宿主,以前没碰上我就不催你,如今碰上了你还不打算做任务吗?】 【嘤嘤嘤……崩坏率都到93.56%了,男主都快对女主情根深种了,这跟原剧情根本就是相反的嘛……】系统盯着崩坏率那似乎还有往上涨的趋势,哭得像个被抢了所有糖果的孩子。 【没看到本神在跟小甜豆约会么?】女子声音极为不耐。 【那也不急于一时呀,宿主你得做点什么,起码压住崩坏率再说啊……】 系统急中生智,连忙补了一句:【再说了,如果你任务失败,小心下个世界碰不上小甜豆。】 【……知道了。】 蓝衣女郎微微侧头看着正殿中央的二人,手指微动,什么东西迅速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也不看结果如何,一手揽着白衣少年左肩走了。 “姐姐,我想吃白芸糕了~” “买。” 系统几乎都要谢天谢地了,虽然不知道宿主到底做了什么,但肯定是做了什么有利于任务的事,于是乖乖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殿内,何玦才扶着宋杬卿站起身来,忽然神色一凝,当机立断地将宋杬卿拉入怀中,同时飞速抬起左手攥住了什么! 她摊开手掌一看,却是空无一物,只是手心处沁入一点凉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阿玦?你这是……”宋杬卿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有些羞赧地看着她,心道这可是在寺庙里,搂搂抱抱会不会不太好?门旁的小尼姑已经投来不太友善的目光了。 何玦收紧拳头放于身后,推开一步说道:“无事,我们走吧。” 她跟在宋杬卿身旁,心中思忖方才发生的事,她当时应当是抓住了某种东西,可为何再一看时却是空无一物? 是错觉么? 不过何玦并未觉得身体何处有恙,也渐渐将疑惑压下,安心陪着宋杬卿。 之后二人又在寺庙四处转了转,呼吸新鲜空气,宋杬卿玩的还挺开心,决定以后也经常出来走走。 马车上,宋杬卿有些懒懒地倚靠在何玦身上,隐隐觉得脚有些疼,毕竟他今天的运动量着实比往日多了些。 “阿玦,我想吃珍珠糕了。”宋杬卿手指缠上何玦垂落在肩上的发丝,缓缓说道。 梨园寺的斋饭十分清淡,虽然能吃但是不太合宋杬卿口味,所以他也没吃多少,现在有些馋了。 “好。”何玦轻声应下,随后就让驾车的翟远换了一条顺路的道。 “是,少夫人。” 翟远才刚刚说完这句话,神色一肃:“少夫人,有人拦路。” 何玦听出她话中的凝重,眉头一皱。 “阿玦?谁拦路呀?”宋杬卿发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抬手就想掀开窗帷往外看。 “元元,”何玦立即止住他的动作,声音略有几分强硬,“我出去看看,元元你安心呆在马车内,莫要出去。” 宋杬卿顿时有心慌:“……嗯,好。” 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听何玦话好了。 宋杬卿目送何玦出了马车,几息过后,忽然就听到了兵刃相接的声音,还有人痛苦的闷哼声。 宋杬卿:打起来了??! 何玦没事吧? 他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掀开帘子,脑中却立即想起何玦说的话,连忙止住动作。 不行不行,阿玦让他不要出去,不能引起别人注意。他又不会武功,若是闹出动静说不定还会给何玦她们添乱。 何玦功夫很好的,而且他成功吸取当年教训,这次出门带了不少宋家的侍卫来,所以应该不会有事。 宋杬卿将自己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耳朵却高高竖起认真听外面的动静,淡淡的血腥味已经飘过来了,刺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何玦不会受伤了吧…… 宋杬卿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这个想法来,如果何玦真的受伤了怎么办?如果她体力不支了怎么办? 他想到自己有力量buff,说不定可以帮到何玦呢? 但是何玦不让他出去,他如果出去了害得她分心怎么办?他绝不怀疑自己对何玦的影响力。 宋杬卿纠结极了,脑袋里天人交战,后知后觉地发现外面打斗声似乎已经停了,没什么声儿了。 宋杬卿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于是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掀开帘子正要出去看看。 第200章 一道破空声传来,连带着何玦的一句“元元小心——” “嗤——” 好像有什么兵器刺入肉.体,但宋杬卿没感觉到疼意,整个身子被人抱在怀里,眼睛也被一只大手遮住了。 鼻尖涌入一股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血腥味,宋杬卿心脏猛然一跳,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宋杬卿又做了个梦,这回梦到了自己穿越前的日子,如放映影片一样看着自己没活过三十岁的上辈子。 最后的记忆是在工作岗位上猝劳而死的画面,宋杬卿骤然睁开了眼睛,里面满是惊惧。 他慌乱地坐起身来,一手抓着心口处的衣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公子你醒了?!”红玉快步跑进来,反应过来后立即大喊着通知其他人。 “公子你终于醒了,古太医果真医术高明,说公子你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来。”红玉连忙倒了杯茶递过去,眼眶红红的。 宋杬卿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立即问道:“阿玦呢?她怎么样?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咳……咳咳……” “公子莫急,我一一同你说。”红玉连忙轻拍他的脊背,“少夫人没事,是她将公子送回来的,如今应当是在偏房沐浴更衣。” 宋杬卿闻言立即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有心思听红玉继续说。 “我也是听翟远说的,那场刺杀最初只有一堆黑衣人来,没想到后来又来了一批与之前不同的刺客,还用上了弓箭,不过少夫人以一敌百,最后打退所有刺客,安全地将公子送了回来。” “也是少夫人差人去请的古太医,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将人带来了。” “主君大人今日午后了白家,青栀已经去请了,此刻兴许正在回来的路上。” “绿芮正在小厨房看药呢,等会儿就送过来了。” 宋杬卿动了动手指,而后一把掀开锦被:“我去看看何玦。” 红玉连忙搀扶着他,劝说道:“公子向来体弱,如今又受了惊吓,还是先好生休息才是,少夫人应当沐浴完毕就会来见公子的。” 宋杬卿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又问:“她去偏房多久了?” 红玉想了想,迟疑道:“……约摸半个时辰了。” 宋杬卿叹口气,轻轻地推开他:“我去看看,你不用跟着。” 谁洗澡洗一个多小时啊,她肯定是出问题了,难不成是受了伤不想让他担心? 宋杬卿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心,脑袋也是更加清醒,脚步飞快地去了偏房。 房门紧闭,他站在门外,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阿玦,我进来了?” 无人回应,里面静悄悄的。 宋杬卿又等了几息,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了那扇门,发出的声响引得屋内之人倏地回头。 宋杬卿猛然对上那双幽深无比的赤瞳,蓦地浑身一僵,遍体生寒。 -------------------- 元元:!!! 阿玦:!!!!!!!! 感谢在2023-04-02 22:35:28~2023-04-04 23: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芜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红色的眼睛……凌朝内只有一人拥有。 眼前人是谁, 不言而喻。 那无比熟悉的面容此刻却是陌生至极,他认不出了。 那一瞬间,宋杬卿没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 只是身体做出了最快反应——跑! 但何玦动作比他更快, 一把擒住他手臂将他整个人压在房门上, 圈在自己怀中。 方才何玦没听到敲门声,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甚至无法稳住身形, 开门的声音拉回她聊胜于无的理智,然后她看见了宋杬卿。 她内心深处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 但她绝不接受宋杬卿就此离开。 她下意识拦住宋杬卿, 几近本能。 木椅坍塌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却无一人在意。 二人隔得很近,呼吸声清晰可闻。 宋杬卿双手被何玦捉住无法动弹,微微仰着头似乎正看着她, 但瞳孔却是涣散的, 藏着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浑身战栗, 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来。 上辈子的记忆和书里被压迫欺辱的情节, 还有那寒夜坠崖的画面,悉数挤入着宋杬卿的脑海, 刺得他头一阵一阵的疼, 像是有人拿锤子敲打他的脑袋。 宋杬卿耳内尽是嗡嗡的嘶鸣声,已然陷入一片混乱, 什么都听不清。 “元元你别怕, 我……” 何玦正仓惶地想解释些什么, 声音一顿, 喉咙里溢出半分闷哼声, 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 正好抵在宋杬卿颈窝处,压抑的喘息声传入他耳中。 “你……你放开我……”宋杬卿开始挣扎起来,扯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却是细弱蚊蝇,看起来怕极了。 “元元……”何玦呼吸一滞,竭力抬起头来发狠地盯着他,眼睛是血一般的红色,森然又黏稠,却又盛满了悲哀。 她抓着人的手不自觉加深了力气,指节隐隐泛白。 “你别、别推开我……”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声音低哑又干涩,嘴唇都在颤抖,呼吸时只觉疼痛难耐。 第201章 “我、我……我按时吃了药的,我也不清楚它为何会变红……” 何玦努力解释什么,嗓音里满是慌乱,眼眶泛红得快要落下泪来,神色无措得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无妨、无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只用左手擒住宋杬卿双腕,紧紧抓着不让他离开,“我、我现在就吃药,它很快就见效了,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她腾出右手来胡乱地向衣襟内探去,却好几次没找着入口,最后选择直接扯开胸前的衣物。 她一手抓着小白瓷瓶,紧紧盯着宋杬卿的赤瞳满是痛苦,低声哀求:“元元,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她声线抖得不像话,坦露出无尽的恐慌,但她还是竭力地笑着,笑着说:“我们……就像从前那样,我永远是你喜欢的那个温柔的何玦,今天这一切全当不存在……” 宋杬卿不知是被她哪句话触动了心神,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他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已是通红一片,染上无数的心痛与酸楚。 只一眼,便让何玦身体一僵。 何玦五脏六腑都被痛意缠上,一呼一吸都觉得疼,但她还是缓缓地抬起左手遮住了宋杬卿的眼睛,哑声道:“求你……别这么看着我……” 她宁愿宋杬卿责怪她,甚至动手打她,也不愿看到他那种眼神。 眼睑上传来熟悉的触感,宋杬卿心头一颤。 如今他双手已经没了禁锢,于是顺利地推开了何玦。 宋杬卿用了很大的力气,或许可以说是拼尽全力,力量buff何其强大,何玦被他的力道推得向后倒,身体直直地砸到了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随后又听得“哐当”几声,桌子直接四分五裂,溅起一地的灰尘,何玦整个人也摔在地上,一股腥甜自喉间涌出。 “……元元……”她无力地抬起了手。 那个小白瓷瓶早就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门槛旁,刚好停在宋杬卿脚边。 宋杬卿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落在虚空中某一处,尝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冷,宛如置身寒夜,呼吸都像凝固了一般。 他心脏也很疼,被一种名为“欺骗”的情绪缠绕着,拉扯着。 下一刻,他动了,选择了转身离开,才迈步却是蓦地一阵腿软,幸亏手扶住了一旁的门框才没跌倒。 宋杬卿撑着门站起来,停顿了下,回过头去看了眼何……凌陌玦的方向,又立即回想起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身子一颤,脑海中止不住地浮现出原身跳下悬崖的画面,那种几近死亡的窒息感紧追着他,令他只想逃离。 他已经完全忘了“何玦”这个人,只记得拥有一双赤瞳的是原书女主凌陌玦,那个对原身百般折磨的六皇女。 宋杬卿想逃得远远的。 他精神恍惚,慌不择路,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陌生至极,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呆呆地看着四周,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缩在一处墙角,满身无助。 “嘶……”宋杬卿神色痛苦地捂着额头,脑子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挤破了一样,疼得厉害。 …… 何玦……是宣王,是原书女主凌陌玦。 那双眼睛说明了一切。 那她之前一些不同寻常的行为也能解释得清了,难怪她能顺利地提前离任回京,难怪她能最先知晓南方战事。 难怪……她会问他怎么看待宣王那个人,打破烧锅问到底一样问他为什么拒绝宣王。 原来是这个原因…… 头更痛了,宋杬卿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忍不住用双手抱着脑袋,心中骤然涌现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凉。 他眼前逐渐模糊,泪水肆意地砸在地上,述说着他内心的惶然。 他……最后怎么还是和原书女主纠缠在一起啊…… 他分明那么努力地远离剧情人物了,那么努力地改变现状,结果还是逃不掉原身的命运吗? 他会不会落得和原身一样的下场,死在那个冰冷刺骨的寒夜,悬崖那么深,肯定很疼。 原女主对原身百般掠夺,万般折磨,何玦会不会也对他—— 何玦对他—— ……? 何玦……不会对他做什么啊。 宋杬卿倏地抬起头来,一颗心紧了紧,忽然意识到一点:何玦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从来没有。 宣王……好像也没有。 就算那场刺杀是因宣王而起,但宋杬卿其实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宣王跟书里的六皇女不一样,何玦也跟书里的“凌陌玦”不同。 书里的六皇女冷血无情、目空一切、蛮横强硬、肆虐成性,只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完全不顾旁人想法,对原身只有掠夺、侵占、欺压还有强迫。 但何玦完全不一样,何玦温柔细心,面冷心热,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一切以他为重,以他为先。 何玦不会伤害他。 是啊,何……凌陌玦不会伤害他,他遇上的凌陌玦也绝不是原书中的六皇女。 可是,现在不伤害不代表以后不会…… 宋杬卿缓缓转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没有声音,没有人影。 第202章 ……没追上来么? 唔…… 宋杬卿一手撑着额头,那股窒息感退去后才开始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他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也极度难以置信,脑袋疼得厉害,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混乱。 他想逃跑结果被何玦抓住,然后何玦好像说了什么,他用力推了何玦一把,把她推到了桌子上,结果桌子好像还……坍塌了??!! 虽然他当时陷入了一阵恐慌,但是也看到何玦的手包着纱布,肯定是受伤了,他还用那么大的力气推她…… 宋杬卿心中一涩,艰难得撑着墙站起身来,正打算回去看看,刚走两步又立即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去看她,凌陌玦骗了他,去年三月到如今,一年多! 凌陌玦撒了弥天大谎,骗了他,骗了宋家人,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他还对凌陌玦动心了! 宋杬卿想到这又觉得有些头晕,眼前发黑,连忙倚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颗心又气又闷,堵得不行。 什么“来自淮城”根本就是假话!身份是假的,脸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说不定……她就是故意那么做的,故意倒在地上不追上来,就想把他骗过去。 对,不能过去。 宋杬卿想到这点连忙背过身子不去看来时的方向,狠狠地攥紧拳头。 凌陌玦骗了他这么久,那这一年多的感情……该不会也是装出来的吧? 不可能! 宋杬卿下意识摇摇头,他就算是再迟钝,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感情的真假,凌陌玦肯定很喜欢他,对他很好。 可是、可是她就是骗了他! 骗了一年多! 而且这么久了,凌陌玦都没告诉她真相!难道是想一直骗下去吗? ……没有……吗? 宋杬卿又愣住了,好像有过。 当初在三锦县见过姑姑后,凌陌玦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骗了你,元元会如何?” 他当初还以为她是出轨了,现在终于知道,那是凌陌玦的一次试探,她是想过要告诉他一切的。 宋杬卿这么想着,心里的气消了一些,明白凌陌玦没打算骗他一辈子。 他忍不住往后看了看,记起来凌陌玦是真的受伤了,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自己力气太大让她摔得太狠以至于起不来了? 不应该呀,他就算有力量buff在,但也只是一股蛮力,凌陌玦功夫很厉害的,不至于爬都爬不起来吧。 可是她原本就受了伤,说不定伤得很重呢?然后还被他打了…… 他蓦地想起来凌陌玦最后那句话: “求你……别这么看着我……” 那双红的甚至隐隐泛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里面有疼惜,有情意,更多的却是痛苦与恐慌。 她苦苦哀求,卑微至极。 宋杬卿又觉得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气恼。 不论如何,事实就是凌陌玦骗了他,他才不要心疼她呢! 宋杬卿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自己的脚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他抿了抿唇,心想着就看一眼,如果是骗他的话,那他转身就走! 宋杬卿再一次来到他一刻钟前仓惶离开的地方,不知看见了什么瞳孔一震。 “凌陌玦!” -------------------- 彻底掉马了捏w感谢在2023-04-04 23:07:00~2023-04-06 20:2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こ花樣年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凌陌玦整个人倒在门槛旁边, 嘴角的血渍极其刺目,连带着衣襟处也浸湿了一片暗色。 宋杬卿来不及多想,只快速上前查看凌陌玦的情况, 凑近些后发现她身上的血腥味愈发浓厚, 手臂上的纱布也晕开了一层红。 凌陌玦眉头紧皱, 面色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 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但她右手手中却擒着一个白瓷瓶,瓶口已经打开了, 里面的小药丸滚了一地。 宋杬卿被这场面吓到了, 心中蓦地一疼, 直接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 原来她伤得这么重吗? 但宋杬卿没时间细想了,只想着赶紧救人! 于是他立即将人搀扶起来往外走,同时还放声大喊:“来人啊, 青栀!红玉!” “红玉!去请太医!” …… 屋内, 气氛略有几分焦灼。 宋杬卿紧紧盯着古太医的动作, 等了好半晌, 最后忍不住小声问道:“古姨,阿……她如何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古太医收回手, 掩下心中的诧异, 沉吟片刻说道:“……少夫人的伤并不重,不过是皮外伤, 仔细调养着就好了, 不碍事。” “这样哦, ”宋杬卿闻言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既然如此, 那她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古太医拿出那个白色瓷瓶,沉声道:“其缘由便在此物身上。” “这个?为什么?”宋杬卿皱着眉想了想,“我记得……她晕过去了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个瓶子,药都撒了一地,我还以为这是疗伤的药呢。” 古太医摇摇头,似乎是在叹息:“并非如此,此药并无名称,且只有一种效果,那便是掩盖瞳色。” 第203章 宋杬卿一愣:“这样啊……” 难怪凌陌玦抓着他的时候说她吃药就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在凌朝,许久以前便已出现赤瞳之人,无一不是身世坎坷。”古太医顿了顿,注视着宋杬卿,“天生赤瞳者身具不祥之兆,自古以来便不受世人待见,故而有人曾做出此药来掩盖瞳色,令其与常人无异。” “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中了解到的,没想到宣王竟懂得这等秘术。” “不祥之兆……”宋杬卿抿了抿唇,心中五味杂陈,“那、那她昏迷的原因为何与此药有关?它不是掩盖瞳色的么?” 古太医道:“此药作用奇特,自然也有其弊端。” “有何弊端?”宋杬卿下意识问道,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服用此药者,必将承受嗜心之痛。” 此话在宋杬卿耳畔炸开来,令他浑身一僵。 嗜心之痛…… 听名字就知道很疼。 古太医继续说道:“况且此药服用过多药性便会逐渐减弱,为了保证效果只得增加药量,但随之而来的是成双成倍的痛意,剜心刺骨之痛绝非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宋杬卿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愣愣地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凌陌玦。 所以说,这个人是硬生生疼晕过去的。 那得有多疼啊…… 宋杬卿身体晃了晃,幸好被一旁的红玉及时扶住,他便微微将身子倚靠在红玉身上,一手撑着额头,觉得脑袋隐隐发涨。 凌陌玦宁愿忍受剧烈的痛意都要留在他身边,这其中的情意……或者说是……执念,他该如何面对? 古太医看宋杬卿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忧色,说道:“少夫人昏厥便是服用此药过多所致,万万不能再服用此药了,近几日需得好生调养,再吃两幅疗伤的药,不多时便能痊愈。” 宋杬卿迟缓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古姨。” 古太医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子实在不必与我如此生分。” 宋杬卿看着她,眼圈已经泛红了,鼻尖也染上几分酸意,哑声说道:“古姨,我们成亲一年多了,我今天才知道她……是宣王。” 古太医闻言长叹一声,只道:“‘情’之一字,实是难解。” 她抬手摸了摸宋杬卿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杬卿,你自需要好生想想。” 宋杬卿缓缓阖眸,声音低低的:“……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红玉,你送古姨一程吧。” 过了几息,宋杬卿对屋里剩下的人说道:“你们也出去。”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等人都离开了,宋杬卿才缓缓地靠近软榻那边,坐在凳子上。 榻上的人有一张宋杬卿十分熟悉的面容 ,不过,她看久了却又觉得有些陌生。 这张脸是假的,或许是别人的,反正不是凌陌玦的。 宋杬卿呆呆地望着凌陌玦苍白的脸,而后慢慢地抬起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样。 宋杬卿忍不住想着,如果她眼睛不是红色的,那她就不用吃那个药了,那他也不会知道她是宣王,那他……他怎么? 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他面前的人就是宣王,是原书里的女主。 所以他最后还是和女主纠缠不休。 宋杬卿忍不住皱着眉,心中忽然一阵索然,便打算收回手,不想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抓住。 “元元……” 榻上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缓缓坐起身来,始终没放开他的手。 她直直地看着宋杬卿,那双赤瞳亮的出奇,于欢喜之外还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希冀。 她张了张嘴,却好一阵子都没出声,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可是在做梦?” 宋杬卿能感受到她手在颤抖,分明没用很大的力气,可也牢牢禁锢住他不让他离开。 宋杬卿没挣脱,只不过移开视线没看她,说道:“没有,你没做梦。” “我回去找你,你昏迷不醒,我请了古太医来看。” 他顿了顿,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凌陌玦,我知道一切了。” 凌陌玦明白他话中含义,心中一堵,只想解释什么,却又听得他说道:“你左手上的疤,是你当初为了救我时留下的吧。” 凌陌玦摊开左手看了下,掌心处的确有一道疤痕,便低低地应了句:“……嗯。”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宋杬卿语气淡淡,“你终究还是救了我一命。” 凌陌玦心中一慌,忙道:“元元为何与我如此生分?那场刺杀本就针对于我,元元你不过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她怕宋杬卿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直接剖白心意:“元元,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一人。”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更不会做你反感的事。” 凌陌玦口中说着如此笃定的话,扣着宋杬卿手腕的手却是抖得更厉害了。 她又强硬地将宋杬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紧紧压着,苍白的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元元,我要如何做,你才肯信我?” 宋杬卿静静地看着他,另一只收在衣袖中的手却是攥紧了。 他说:“凌陌玦,你真的觉得你没伤害我吗?” 第204章 凌陌玦一怔:“我……” “你骗了我,骗了我的家人,一年多。” 宋杬卿看着凌陌玦愈发难看的面色,蓦地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模糊的水光。 他又说:“是,你喜欢我,我知道。” “你对我好,对我关怀备至,我也感受到了,所以我也喜欢上你了。” “你为了救我,数次犯险受伤,我十分感激,将你放在心上。” “你为了留在我身边甘愿忍受剧烈的痛意,这其中的情意我也是万分动容。” “我真的很喜欢你,阿玦。” 说这一句时,宋杬卿的声音十分温柔,眼眸中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垂下眼帘,没注意到凌陌玦眸中骤然显露出的希冀,依然笑着说:“可是就算是这样,你骗我的确是事实啊。” 听得此话,凌陌玦只觉如坠冰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昏暗了。 “元元,我……”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噩梦吗?”宋杬卿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那个梦,我做过好几回了,每次都觉得无比的真实,就好像曾经什么时候发生过一样。” “我努力地远离宣王,努力的避开她,就是不希望噩梦成真。” 宋杬卿紧紧地闭上眼睛:“所以你可知晓,当我意识到你是宣王的那一刻时,我有多害怕。” “……元元,”凌陌玦愈发握紧了他的手腕,语气急迫,“那只是个梦,不会发生的,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宋杬卿立即睁开眼睛看着她,那双如墨玉般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质问,“我不是正如梦里所说的那样又和你纠缠在一起了吗?” “你骗了我这么久,我甚至会想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也是装出来……” “不是!”凌陌玦厉声打断他的话,那双眼睛看着更红了,更加幽深,更加黏稠,深藏着无尽的爱恋与偏执。 她努力解释,声音急迫却又透露出无力来:“儿时相遇是真的,从军时念着你是真的,姑姑来见你是真的,我阿爹与母亲的事也是真的。” “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喜欢,通通都是真的。” “元元,除了身份,我再没有任何骗你的了。” 凌陌玦看着宋杬卿,赤瞳中盛满了哀求与苦楚,像等待最终罪名的囚徒一般等待他的回答。 她动了动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她不愿放手,但指尖的颤抖将她的脆弱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你还是骗了我。” 宋杬卿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温柔又坚定地掰开凌陌玦的手,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凌陌玦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那双赤瞳中装满了痛苦、惶然,还有绝望。 她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地问道:“元元,你当真……无法原谅我?” 宋杬卿沉默几息,说道:“我觉得我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你的确是做错了,你骗了我,我很生气。” “要不是看你受伤了,我真的会动手打你的。”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凌陌玦,十分冷淡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吃那个药了,好好休息。你是宣王我也不担心你得不到好的照顾,但是你不能再在宋家待下去了。” “你是宣王的事,我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或许也已经在府内传开了,你如果不想被我阿姐扔出去的话还是赶紧走吧。” 他停顿了下,语气狠了些:“我现在一看见你就来气,所以你接下来的日子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这些话,宋杬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 哦吼,阿玦被赶出去了,下章开始追夫w 不怎么虐吧,我就说我不会写虐。 不慌,本质小甜饼~ 感谢在2023-04-06 20:27:39~2023-04-08 20: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汐颜 2瓶;小浣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在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刹那, 宋杬卿听到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如若这是你真心所想,那便如你所愿。” 他身形一顿,但没有回头。 宋杬卿走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赶回来的宋宥, 其步履匆匆, 眉头紧皱。 “母亲, 你回来了!”宋杬卿说道。 “元元!”宋宥快步上前,一脸忧色地看着他, “今日之事,我都已经知晓, 你可有事?” 宋杬卿立即摇摇头:“我没事, 母亲不必担心。” 随后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宋宥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这才又说道:“既如此,那何玦呢?听闻她为了护住你受了伤,可有大碍?” “她……”宋杬卿抿了抿唇, 思忖着该如何同母亲说那件事, “她……受了点儿伤, 还有……” 他眼睛胡乱转着, 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没说明白。 宋宥似有所觉,便绕过宋杬卿, 只身走进屋内, 口中说道:“如今你已成亲,为娘去趟你屋子应当无妨, ” “母亲, 她……”宋杬卿连忙跟上去, 语气慌乱, 思索着要如何解释。 母亲发现里面的人是宣王后不会大发雷霆以至于让人把她赶出去吧? 应该不至于, 她怎么说也是一介亲王, 母亲应该不会那么做……吧? 第205章 宋杬卿脑子里想七想八,跟在宋宥身后进了屋子,随后却是一愣。 嗯? 人呢? “元元,何玦她……”宋宥双手负立,神色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宋杬卿立即想到了凌陌玦说的那句话,心中惊讶她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如实告知:“母亲,其实何玦她……是宣王。” 宋杬卿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有点怕看到母亲的脸色。 下一刻,他听到宋宥说:“此事,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宋杬卿顿时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宋宥继续说道:“你们二人回京那日,何玦夜里来找我,同我说明了一切。” 她当时自然是十分震惊,脑中思索对方用意,却不想对方袒露心声,表明无心伤害宋家,亦无意伤害宋杬卿,伪装身份实乃情非得已。 宋宥心中顾虑重重,所需筹谋过多,最终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所念。 宋杬卿愣怔片刻,呐呐道:“这样啊……” “那、那母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他忍不住蹙眉说道,“今天突然知道这一切,我整个人都吓傻了。” 宋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里多了几分怅然:“我自是想与你说明一切,此人伪装身份、弄虚作假实在不算光明磊落,纵使对你如何上心,我仍觉其心机叵测。” “她曾言会在三月之内同你说明一切,我虽心有顾忌,但知晓她不会加害与你便暂且不多加干涉。如今期限未到,你已明了一切,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宋杬卿缓了几息,才呆呆地“嗯”了一声。 原来凌陌玦的确打算慢慢将真相告诉他,至于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说……应当是担心他害怕吧。 凌陌玦清楚他有多抵触“宣王”。 宋杬卿陷入沉思,宋宥亦是思忖良久,一时间二人都缄默不言。 最后还是宋杬卿先收回心思,说道:“既然母亲已经回来了,那爹爹呢?还在外祖家么?” 提及此事,宋宥又是皱起眉头来,低声道:“你爹爹他……听闻你遇刺的消息后就受了惊吓,昏了过去,如今还在你外祖家休息呢。” “什么?” 宋杬卿顿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抓着宋宥衣袖,一脸焦急道:“母亲,我已经没事了,我要去看爹爹!” 宋宥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只道:“好。” “你且先去,我处理些事务再来。” 宋杬卿点点头:“嗯!” 他去看时,白溪吟已经醒了过来,喝过药后气色不算太差,太医说之后好生调理便好。 宋杬卿顾及他身体,关于刺杀一事也只往好了说,至于凌陌玦的事更是瞒得紧了些,随意找个由头说她出门办事去了,有宋宥在一旁帮忙掩饰,白溪吟便安心地养身体。 刺杀一事闹得极大,毕竟涉及丞相家的公子,再加上南方的战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京城人心浮动,传言四起。 凌帝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此次刺杀于宋杬卿而言也算有惊无险,他近几日都乖乖待在家中。 何玦好几日都不曾露面,宋杬卿也时常出神发呆,宋晏之与宋于修不难看出其中异常。 在二人几番追问下,宋杬卿只得说明一切。 “什么?何玦是宣王?!” 宋于修一脸难以置信,随后捏紧拳头在宋杬卿身边转来转去,浑身透着焦躁。 “……既是如此……” “我说她怎么会……” “可恶!”宋于修一拳锤在一旁的木柱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竟被她如此戏耍!” 宋杬卿盯着木柱上的凹陷处,默默地离她远了些,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晏之,她面色也是极为难看。 宋晏之沉声说道:“既是如此,难怪我们查不出半分纰漏。” “她如此行事,想来背后应当也有那位的手段。” 宋于修心中再如何恼怒,此刻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点头:“定是如此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查不到半分端倪。” 她们的话倒是让宋杬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忍不住问道:“长姐,阿姐,你们在说谁呀?” “你啊你啊!”宋于修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喟叹一声,抬手使劲儿揉了揉宋杬卿的脑袋,“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 宋杬卿连忙躲开她的手,又往宋晏之身后躲,一面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她看着顺眼呀,我哪儿知道她就是宣王……” “再说了,”他一手揪住宋晏之衣袖,极小声地辩解两句,“这么久了,你们不是也没发现么。” “诶你——”宋于修一噎,眼睛瞪得老大。 “好了。”宋晏之抬手护住宋杬卿,嗓音淡淡,“事已至此,再追究当初也是无济于事。” “元元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对啊,”宋于修一手摸着自己后脑勺,“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那么大一个人也不能凭空消失,若让有心人注意到了,难免产生麻烦。”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小声说道:“幸好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我院里的人知道,母亲已经下令不准他们传出去。” “而且我与母亲商量了,打算几日后让底下人传出去一则消息,说何玦在那场刺杀中身受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第206章 宋晏之眉头微凝:“元元当真打算这么做?如此一来,这京城便再也不能出现‘何玦’一人了。” 宋杬卿愣怔一瞬,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如此甚好!”宋杬卿看着宋杬卿笑道,“此人虽是宣王,但行径实在为人所不齿。伪装成另一个人蒙骗了元元这么长时间,藏得太深了,元元就该与她断绝一切!” 宋杬卿微微低下头,心中一颤。 断绝一切……么? 说来,这几日,凌陌玦的确没有找他挽回的迹象,难不成……当真是离开京城了? “等等!”宋于修突然出声,打断了宋杬卿的思绪。 只见她突然上前抓住宋杬卿双肩,神色怪异道:“元元,你真的打算与她一刀两断么?” 宋杬卿心中讶异,方才说“应该与凌陌玦断绝一切”的是她,怎么又突然这么问? “阿姐你这是……?” “若我没记错的话,元元你与她成亲已经有一年多了,”宋于修顿了顿,声音骤然低了些,“你当真打算与她恩断义绝么?” 宋杬卿本是有些不明就里,直到看见宋于修望向他小腹处的隐晦目光,猛然明白了一切。 他的脸迅速红了一片,下意识伸手推开了宋于修,双手抱住自己,一面恼怒道:“阿姐你什么意思?我与她根本就没有——” 他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意识到与自家姐姐讨论这种话题实在是不合适,连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被他推得撞到了栏杆处的宋于修:??! 第一个反应是:元元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第二个反应是:元元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杬卿收到两个姐姐奇怪的目光后脸上温度更高了,又不能说清楚,只用手捂着脸,含含糊糊道:“阿姐你别乱想!没有的事!” 宋于修可谓是瞠目结舌,一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宋晏之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元元为何如此笃定?不若还是请一名太医来诊脉,看看到底如何。” 宋杬卿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晏之。 长姐怎么也想歪了?! 宋杬卿忍无可忍地捏紧双拳,气恼得脖子都红了,最后脑子一抽,直接说道:“你们别胡思乱想了,通通都不可能!因为我跟凌陌玦一直都是分床睡的!” 四周一片寂静—— 宋杬卿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可怕的话,连忙捂住嘴,慌乱地后退一步。 他完全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只狠狠地瞪了她们二人一眼,然后便转身跑了,活像身后有五条恶犬在追。 二人相视,皆是一阵无言。 许久,宋于修怀疑道:“宣王她……不行?” 宋晏之:“……隔墙有耳,切莫胡言乱语。” “嗤,”宋于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自家院子,怕什么隔墙有耳?” 她甩甩手臂,转身离去:“今日难得休沐,我去找人吃酒了。” 宋晏之皱眉:“于修,谨言慎行。” “知道了知道了。”宋于修摆摆手,“这也算宫闱秘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 之后半个多月,宋杬卿一直窝在家里,无聊了就弹弹琴、跳跳舞、看看话本什么的,偶尔觉得差了点儿意思。 刺杀结果查出来了,但宋杬卿也不知道是谁,母亲只说会为他讨回公道。 宋杬卿看着母亲不太好看的神色,乖乖应下,什么都没问。 七月初二这日,天时正好,宋杬卿打算出去逛逛。 这次带了双倍的侍卫,跟在马车后面显得气势汹汹,看着极不好惹。 宋杬卿每次买东西都是自己下车去问价格,再自己掏钱。 他大多买的吃食,不过总是尝一小口就皱眉递给青栀他们,故而即使买了不少东西,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吃多少。 他有些兴致缺缺,半年多没回来,感觉点心的味道都有些变了,没那么好吃了。 最后到了飘香楼,宋杬卿想了想还是进去了。 宋杬卿刚在包厢里坐下,正要点菜,忽的听见一阵敲门声: “宋公子,门外有位凌小姐求见。” 宋杬卿一愣,随后却是歪着头笑了笑,温温柔柔地说道: “不见,让她走。” -------------------- 阿姐:(前)弟婿不行(震惊.jpg) 长姐:……看着不太像阿……(陷入沉思.jpg)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如若这是你真心所想, 那便如你所愿。” 她声音早已嘶哑,一颗心痛到极致,几近麻木。 纵使如此, 她依旧希望宋杬卿得偿所愿。 她定定地注视着宋杬卿的背影, 那双赤瞳盛满了伤痛与苦楚, 变得更加幽深,瞳眸深处却藏着一分希冀。 她注意到宋杬卿身形一顿, 心跳如雷,眼中闪烁着稀碎的光亮。 可宋杬卿没回头。 他走了, 一言不发。 那道纤细的身影是何等刺目, 凌陌玦眸光彻底黯淡下来, 归于一片布满森然的猩红。 她面色惨白,无措地缩了缩指尖。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及心绞万一。 凌陌玦扯着嘴角笑了笑, 浑身沾满了几近窒息的绝望。 “元元。”她低声呢喃。 第207章 “为何偏偏待我如此苛责……” 屋内寂静无声, 无人回应, 她自嘲地闭了闭眼。 几息后, 凌陌玦悄然离开了宋府,最终去了一处山丘。 此处有一座墓碑, 看着年时已久, 不知为何,这碑上却并未刻字。 她慢慢蹲坐下来, 将脑袋轻轻地搭在墓碑上, 一张俊美的脸微微发白, 显得有几分憔悴。 她一手抚摸着这座无名之墓, 一面低声说道:“父君, 女儿不孝, 许久都不曾来看望您了。” 凉风吹过耳畔,添了几分萧瑟。 她说:“我没来,是因为我和元元去了临安。” “这段时日,我十分欢喜,甚至渴望能永远待在三锦县。” “我时常觉得,那么美好的日子或许只是个梦。” “今日,梦醒了。” “元元生气了,因为我骗了他。” “他赶我走,还说他不想再看见我。” “可是我不明白,”凌陌玦望着天空中某一处,双目无神,“他是心软纯良至极的人,为何待我却是如此苛责。” “他说他喜欢我,却能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开,分别时甚至不愿看我一眼。” 心口又泛起细密的痛意,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他。” “姑姑说的对,从谎言开始的故事,大抵是没有好结果的。” “一枕槐安,不外如是。” “可是,”凌陌玦顿了顿,又转头来看着墓碑,赤瞳中闪烁着无尽的偏执,“我不后悔!” “父君,我不后悔用了‘何玦’这个身份接近他。毕竟,当初是他选择的我。”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是他主动招惹的我……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凌陌玦如是说着,面上笑意更甚,赤红的瞳眸染上几分痴狂,看着愈发幽深黏稠,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当日过后,凌陌玦时常难以安眠,只因受到梦魇侵扰,整日神魂不定。 诡异之处在于,她一连几日做的梦竟然都记忆犹新,而且还能串连在一处,合成一个完整的梦。 某日,凌陌玦自榻上起身,面色微白,赤瞳里夹杂着几分萎靡,浑身透露出显而易见的颓唐。 她轻咳几声,说道:“翟远,今日是何时了?” 翟远恭敬道:“回殿下,今日六月廿七。” 『许久不见,殿下状态愈发差了。』 凌陌玦一手捏着眉心,隐隐有几分焦躁。 将近一月…… 够久了吧,他……还在生气么? 她终是没忍住,问道:“他……近日如何了?” 她并未提及姓名,但翟远如何不知她问的是谁? 翟远低下头说道:“公子近些日子一直待在府中,安然无恙。” 『就是没听到传出什么思念亡妻的消息……』 凌陌玦面色微僵:“……是么。” 元元他……当真如此绝情,都不曾提起过她? 不知怎么,从前数年光景她都等得,如今这短短的一个月,她竟觉得漫长至极,宛如泡在黄连苦参中度日,又苦又涩。 好半晌,凌陌玦说道:“我想见他。” 翟远闻言直道:“那殿下就去找公子,多说些好话,公子的态度定会软化些许。” “可是他说他不想见到我,也不让我去找他。”凌陌玦眉头紧皱,声音渐低,“我该如何做才好?” 翟远不假思索道:“殿下可想错了,公子气头上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从前殿下与公子本是情投意合,纵使如今……生了些误会,那么长时间的感情终归不会转瞬即逝,公子断然不可能真的厌恶殿下。” “再说了,就算公子不让殿下去找他,但若是偶然相遇,那便是‘巧合’使然,哪有‘找不找’这一说。” 凌陌玦一愣,缓缓转头看了翟远一眼,见她神色严肃,若不是听了她这一番话,还真可能以为她是在汇报公务。 下一瞬,她赞许地点点头:“你所言不错。”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她一叶障目了。 “巧合”么,仔细找找,总会有的。 天助于她,时机很快来临,便是七月初二这日。 飘香楼上,她的人敲响了房门。 “宋公子,门外有位凌小姐求见。” 下一刻,她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不见,让她走。” 凌陌玦闻言心中一阵酸涩。 无妨,至少能听到他的声音。 她苦中作乐,乖乖地站在门外。 。 屋内。 “什么‘凌小姐’、‘墨小姐’,还是‘何小姐’,”宋杬卿一手撑着脸,有些懒懒地说道,“本公子一概不认识。” 此话一出,门外顿时没了声音。 青栀等人面面相觑,心中思绪万千,但最后还是缄默无言。 宋杬卿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胃口大开,吃的一本满足。 休息一阵子后,他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说道:“走了。” 宋杬卿一脚踏出门槛,随后就看到旁边杵着个人,一身玄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帷帽。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好似只不过是随意一瞥,并未放在心上。 第208章 他正要下楼,听得那人说道:“元元,我想和你谈谈。” 宋杬卿脚步一停,又偏过头来瞅着她,一言不发。 四周鸦雀无声。 一阵子后,宋杬卿耸耸肩,好似不以为意般道:“好啊。” 他让人令寻了一间空着的厢房。 很快,厢房内唯有她们二人。 无人吭声,气氛逐渐凝固起来。 宋杬卿歪着头看她,没好气道:“你既要见我,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凌陌玦这才抬手取下帷帽,露出她的真实容貌,还有那双不做任何掩饰的赤瞳。 宋杬卿微微一愣,她的状态着实说不上好。 凌陌玦的容貌的确能称得上是“俊美”,但此刻却是有些憔悴,面色略微发白,赤红的眼眸中也尽是疲惫,更明显的便是两眼下的乌青。 “你这几天没睡觉么?”宋杬卿忍不住说道。 凌陌玦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似的,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说:“我想见你。” 宋杬卿一手捏了捏自己耳垂,微微移开视线,轻声道:“是么。” 凌陌玦上前一步:“元元,我想知道,你对我避之不及可是因为那个梦?” 宋杬卿见她动作心里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道:“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来动去的。” 凌陌玦闻言便驻足原地,衣袖下的手悄然成拳。 “好。”她说道。 宋杬卿见她这么听话,心里也不怵了,想起她的问题后点点头:“嗯,绝大部分是因为那个梦。” 他不能说这个世界是一本古早虐文,只得用噩梦一事作为托辞。 凌陌玦眸色微黯,低声呢喃:“若我说,我也做了个梦,你可会信?” 宋杬卿一怔,心弦猛然崩紧了,忙上前两步说道:“你……你说什么?” 凌陌玦难道…… 还不待宋杬卿细想,下一刻他见凌陌玦伸出手来,不做他想地意识躲开了。 凌陌玦的手顿了顿,手指微缩,又缓缓收了回去。 宋杬卿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乱如麻。 几息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梦见了什么呀?” 凌陌玦注视着他:“与你同我说的相差无几,梦中的六皇女对梦中的宋杬卿百般索取,毫不怜惜,梦中的宋杬卿对六皇女亦是避如蛇蝎,畏惧十分。” 宋杬卿心尖一颤,视线飘忽不定,又咽了口唾液,结结巴巴道:“是……是么,好像是没什么差别哈……” 不会吧,难不成她真的以做梦的契机知道了原书剧情? 还是说…… 宋杬卿又有些怀疑地盯着凌陌玦看,眉头一皱。 还是说,这人又在骗他,打算拿谎话来诈他? 下一刻,他就听见凌陌玦冰冷的声音响起: “唯有一点不同,梦中的宋杬卿喜欢上了杨拾桑,甚至想与她私奔。” 宋杬卿瞳孔一震,下意识后退一步。 凌陌玦真的知道! 他敢肯定,他绝对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心虚来,压根就不敢去看凌陌玦。 他目光飘忽不定,支支吾吾道:“什、什么杨拾桑?我、我可不熟……” 凌陌玦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看来我所言不错,我们的确做了相同的梦。” 宋杬卿心尖一颤,立即反应过来凌陌玦的确是在诈他,他刚刚的表现不亚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那个……” 宋杬卿一手揪着自己衣袖,眼睛盯着地板一眨不眨的,好像地上有什么花儿一样。 凌陌玦直直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屋内有些太安静了,宋杬卿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小声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你想表达什么?” 气氛好压抑,他有点想跑。 下一刻,他看到凌陌玦抬起手向他靠近。 她动作很慢,宋杬卿这次不知怎的,没躲。 最后,宋杬卿的指尖被她轻轻捏住,又听得她哑声说道:“元元,你因为一个怪异的梦便对我如此抵触,于我而言是否太过不公?” 宋杬卿一怔,张了张嘴却是一阵哑然。 凌陌玦上前一步,与宋杬卿离得更近了些,继续说道:“梦中的六皇女与我截然不同,元元你当真察觉不出吗?” 宋杬卿又后退一步,不自在地别开头:“我……”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这点,只是假装不在意而已。 凌陌玦牵住他左手不让他逃离,鲜少地显露出强硬的姿态,但依旧控制力道不至于弄疼他。 她说:“梦中的宋杬卿的处境也与如今的你大相径庭,我亦不同于梦中的六皇女,那你为何坚信梦中的事在将来一定会发生呢?” 她说话时,脚步还不紧不慢地向宋杬卿靠近。 宋杬卿心里慌乱至极,竭力思索着该如何回复,身体便不自觉地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背后抵上一道冰冷的墙,他退无可退。 凌陌玦还在靠近,他身体一颤,脑袋下意识往后仰,碰上的却不是冷硬的墙,而是凌陌玦的手。 二人离得很近了,宋杬卿根本不敢直视她的脸,眼睫也不安地颤动着。 他拼命地低下头,用没被束缚的右手推她的肩膀,声音细弱蚊蝇:“凌……陌玦,你别……” 第209章 不争气的心跳声都快把他耳膜震破了,就算凌陌玦此时有些憔悴,可是她的脸还是很好看诶! 凌陌玦抓住肩上的手轻轻地握住,脚下止步,只是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他耳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杬卿耳垂上,激得他浑身一颤,脑子更加晕乎乎的了。 “元元,”凌陌玦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嘶哑,“温柔如你,为何偏偏待我如此苛刻?”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还是说,那不仅仅是个梦?” -------------------- 这章是偏执玦,和不争气的花痴元w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宋杬卿心神一震, 原本快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来,有些惶然地看着凌陌玦, 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毫无预兆的, 他红了眼眶, 泪如泉涌。 凌陌玦神色一变,仓惶地退后一步。 宋杬卿失神呢喃:“如果说……它不仅仅只是个梦呢……”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 任由泪水流淌,整个身体脱力地蹲下来, 哀声呢喃:“凌陌玦, 我只是很害怕……呜……” 宋杬卿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 无助地蜷缩在墙角,浑身都染上了绝望,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凌陌玦的心。 她也跟着蹲下来, 小心翼翼地捧着宋杬卿的脸, 动作轻柔地擦拭他的泪珠, 喉咙堵塞:“元元……” 宋杬卿无神地看着她, 两只眼睛都红红的,泪水依旧争先恐后地滚下来, 一滴一滴地砸在凌陌玦心头。 “你别哭, 我不问了,不逼你了。”凌陌玦声音低哑, 竭力在压抑着什么, “别哭, 眼睛会疼。” 眼前人一哭, 她就立刻乱了阵脚, 手足无措。 眼前糊了一层水雾, 宋杬卿看不清凌陌玦的眼神,只是能从她的话中感受到她的温柔与心疼。 他心中一酸,哭得更厉害了:“呜呜……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他好不容易遇上的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他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原书女主呢? 难道他真的走不出原书的结局吗? 宋杬卿越想越难过,说话断断续续的,很不清晰,又带着浓浓的哭腔,但凌陌玦听懂了。 她手上动作一顿,一颗心割裂似的疼,那双赤瞳在瞬息之间染上猩意,暗色无边,比漆黑的浓墨更添三分黏稠。 凌陌玦发狠地盯着宋杬卿,眼眸猩红。 “元元,是我,你可是……”她眼眶泛红,神色哀恸,声音嘶哑,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你可是……后悔了?” 她声音极轻,最后几近无声。 宋杬卿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似的猛然一惊,呆愣地看着面前眼神凶狠却又快要落下泪来的人。 后悔……么? 宋杬卿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日子以来的心理历程。 最初是惊惧害怕,他一看到那双眼睛就遍体生寒,冷得就好像身处于那个飘雪的寒夜。原身跳崖的画面也在脑中挥之不去,就好像他真的跳过一次似的。 那个瞬间,他只想着要远离凌陌玦,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太害怕了,他只想好好活下去,他不想死。 后来他又因为凌陌玦骗了他而生气,还不客气地赶她走,说不想再看见她,而凌陌玦竟然真的大半个月都没出现。 那个名为“何玦”的宋小郎君的妻主已经不治身亡,她便不能用那个身份出现在京城里。 他猜测凌陌玦或许早已离开京城,回了湙地,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他,他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他本该觉得欢喜,可心里却是隐隐发闷,又时常觉得百无聊赖,偶尔想起凌陌玦来依旧会生气,不过这气或许是愈发削弱了些。 生活虽然平静,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家中人兴许看出了点什么,让他多出府走走散散心,阿姐甚至说要再给他寻个新的好妻主。 他只笑着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 那件事后第一次出门,他就碰上了凌陌玦,她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宋杬卿扯回思绪,缓慢地眨了眨眼,正对上凌陌玦的目光,又微微失神。 他好像,很少留心过这人看他的眼神。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也不管是“何玦”还是“凌陌玦”,看这人看他的眼神总是这么温柔,还有一寸一寸增添的情意。 最初时,他只觉得宣王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加上原书剧情影响,他只想逃离,从不细想其中深意。 与何玦成亲时,他也觉得何玦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认为她花言巧语、虚情假意。 从前是他不懂,如今却是明白了,凌陌玦对他的执念之重,情意之深。 不知为何,宋杬卿忽然觉得心中一定,好像有什么一直纠缠着他的东西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逐渐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凌陌玦因为久久等不到回复而愈发落寞的神色,连忙开口说道:“你别误会……” 宋杬卿停顿了下,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而后说道:“我不后悔的。” 凌陌玦一怔,心中的酸楚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肆意翻涌的欢喜,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宋杬卿歪了歪头,释然地笑笑,又说道:“知道真相后,我的确很害怕,只想逃跑,但是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后悔的念头。” 第210章 他认真地看着她:“凌陌玦,我不后悔当初选择了你,也不后悔喜欢你。” 宋杬卿又一次毫不犹豫的表白激得凌陌玦心中一烫,瞳眸也爆发出光亮来,笑意渐渐爬上她的面庞。 凌陌玦的眼睛很漂亮,赤色的瞳眸就像两颗红宝石,此时又闪烁着细碎的光亮,更漂亮了。 宋杬卿看着面前不自觉露出孩童般笑意的人,无端地觉得鼻尖一酸。 成亲这么久,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凌陌玦这么开心。 他见凌陌玦嘴唇翕动,但好几次都没有声音,几息后才听得她说道:“元元,我很开心。” 她定定地注视着宋杬卿,声音柔和,眉目俊秀,短短的六个字说尽她满心的欢喜。 宋杬卿也笑了,轻轻地说道:“嗯,我知道。” 凌陌玦试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宋杬卿手指。他并未推拒,于是凌陌玦如愿地牵住他的手。 熟悉的触感填满了凌陌玦这段时日以来竭力压抑着的欲.求,她喉间溢出一道低哑的、愉悦的喟叹声。 她一直在忍耐,他一句“不想看见”,她便逼着自己不去找他,不去碍他的眼。 只因她不愿他不开心。 可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将近一月未见,她想宋杬卿想得快发疯了! 怪异的梦与繁重的公务也无法将这种念头压下去,她便寻了个可笑的由头来见他。 宋杬卿说不后悔,她只觉那些惶然与苦楚顿时烟消云散,只剩满腔欢愉。 宋杬卿看着凌陌玦一副失而复得的喜悦模样,心中涌现一股涩意—— 是心疼。 他忍不住想说些什么,蓦地神色一凝:“等等!” “什么?”凌陌玦下意识接话,见他神色如此,心中又是一紧。 下一刻,宋杬卿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向她张开手:“不行了不行了,我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凌陌玦愣了一瞬,随后心里松了口气,慢慢地将他扶到桌旁坐下,而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身旁,但牢牢地抓着他一只手,一直盯着他看。 宋杬卿一面锤着腿,一面瞅着她不说话,耳垂微微发烫。 方才表白时他都没怎么觉得害羞,怎么这个时候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且他怎么感觉这人都快要笑出花来了?她不是冷面煞神来着吗? 不行,他也有些忍不住要笑了,可是还有事没解决,不能模糊过去。 “咳……”宋杬卿假装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地看着旁边的人,“凌陌玦,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吗?” 凌陌玦顿时敛了笑意,正色道:“怕梦魇成真?” “嗯嗯。”宋杬卿用力地点点头,“其实我怕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那个梦。” 一说到这个,他就叹了一口气,眉头不自觉紧紧皱了起来:“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它……” 嗯?发不出声音了? 宋杬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说一遍:“这个世界其实是一……” “唔……”他心口猛的一阵抽疼,身体脱力地栽了下去。 “元元!” 凌陌玦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见他面色苍白,忙将人拦腰抱着站起身来,心急如焚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太医!” 宋杬卿揪住她胸前衣襟处,艰难说道:“……不用,我没事。” 突如其来的痛意与上次别无二致。 凌陌玦硬生生停下脚步,眉头紧皱,一脸忧色:“元元……” “和上次一样,就是突然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宋杬卿勉强笑了笑,轻轻地将脑袋搭在她胸口处,“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凌陌玦将人搂紧了些,自四肢百骸涌现出一股无力感,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好。” 她在屋内扫了一圈,发现一张软榻,连忙将宋杬卿放上去,动作十分轻柔。 宋杬卿闭上眼睛,没瞧见凌陌玦逐渐难看的面色,她赤色的瞳眸中满是忧心与歉意。 良久过后,宋杬卿才睁开眼睛,对凌陌玦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好啦,别愁眉苦脸的,我现在真的不疼了。” 他终于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可天道不允许,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凌陌玦好似察觉到什么,眸色昏暗,缄默不言。 宋杬卿飞快地眨眨眼,“咳……凌陌玦,你、你扶我起来。” “我想明白了,我一直被恐惧支配着,害怕梦中的悲惨结局。”宋杬卿下意识捏了捏指尖,“你说得对,我们如今的现状与梦里的一切有很大的不同。” “我不是那个胆小怯懦的宋杬卿,你也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六皇女。” “这一切,在我们儿时相遇时就不一样了,”他浅浅一笑,“不是么?” 凌陌玦收回思绪,颔首道:“嗯。” “当年遇见你之后,我逐渐发现自己能听到旁人心中所想,身边的一切也都发生了变化。” “嗯?”宋杬卿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是这样的么,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能获得读心术和我有关?” 凌陌玦神色认真:“嗯。” 宋杬卿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可爱,忍不住笑弯了眼。 “不过……你现在应该不能用‘何玦’这个身份了吧。”宋杬卿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过武断,做了过分的事,对不起呀。” 第211章 “无妨,”凌陌玦嗓音温和,“元元不必介怀,事情已经过去了。” “至于身份,过几日我便要回一趟湙地,届时可用宣王身份回来。” 宋杬卿点点头:“原来如此。” 也是,她如果不正大光明地用宣王身份回来,若让有心人发现了,指不定传出些什么消息出来。 凌陌玦蹲下身来望着他,眉目柔和:“元元,我们和好了,对吗?” “嗯。”宋杬卿面颊微微泛红,觉得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两人重归于好,首先松了口气的是二人身边的人,比如翟远、青栀等人。 几日后,凌陌玦离开京城,宋杬卿去送了一程。 街道人流不息,马车行驶缓慢,他偶尔听见身边百姓在讨论南边的战事。 “听闻南方又传了捷报来,五皇女不像传闻中所言那般纨绔无用阿……” “毕竟是陛下的女儿,再纨绔也终究与我等常人不同。” “不知这战事要何时才能结束……” “……” 宋杬卿默然不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场战事应该是在冬月结束。因为原身就是在那个飘雪的寒夜里葬身悬崖,六皇女继而出现。 不过现实终究与原书不同,八月中旬,京城传开五皇女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 -------------------- 抱歉好几天都没更新,因为上周课太多了,还有各种突然通知的小组作业,我忙得都没时间码字。而且这几章是重要的感情变化点,我修修改改好多遍,就怕崩人设。 不在评论区说是因为不敢看评论,怕你们失望,也怕自己被某些言论影响。 不敢保证更新频率,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一定会认真完结这本文。 感谢在2023-04-13 22:43:47~2023-04-23 14:2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夕颜花开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傍晚时分, 余辉洒下柔和的光晕,宁静悠然。 宋杬卿半倚在窗前,手上捻着一缕发丝慢悠悠地晃着玩儿, 看着有几分心不在焉。 红玉端着食案进来, 一面说道:“公子, 门外一位自称‘松雨’的小郎君送来一封信,说是给公子你的。” “松雨?”宋杬卿歪了歪头, 小声嘟囔着,“没印象。” 他将书信放在一旁, 先拿银叉吃着盘里的果肉。 新鲜的桃肉香软多汁, 甜美爽口, 令他身心都清新起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味道真不错。” 红玉笑道:“公子喜欢就好。” 这鲜桃送到后,主君大人即刻差人送了一笼过来,个个鲜甜无比。 顾及晚膳时辰将至, 小厨房的便人挑了个大小适中的洗净切块, 备好新制的银叉, 再送过来。 宋杬卿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银叉, 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过一旁的信封。 他随意一瞥,愣了下, 眉眼间立即添了几分笑意, 呢喃道:“什么嘛,才离开几天就写信回来, 怎么这么粘人。” 话中透着埋怨的意思, 可这语气却并非如此, 反而多了几分喜悦与傲娇。 红玉最是机灵, 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什么, 说道:“公子, 这信难不成是少夫人写的?” 宋杬卿下意识点点头,脸红红的:“嗯。” 是凌陌玦的信,她的字依旧很好看。 她是惯不会讲故事的,信上就写了她近来几日的经历,包括一日三餐,湙地公务,还有百姓传言等。 宋杬卿目光落到最后一句上: 『不日便归,勿忧,勿念。』 宋杬卿微怔,脑中忽然闪过某个画面——一张被随意撕下的纸上写着“勿忧”二字,字迹缭乱,似乎十分急迫。 他眨了眨眼,有些呆愣,随后是一阵失笑。 原来当初宫宴上,那个纸团是她给的。 他当时吓了一跳,以为有人故意捉弄他,可在那之后什么也没发生,宴席上无事发生,京城里没有传出什么小道消息。 除了杨拾桑,似乎没人知道他对诸芷儿做了什么。 他忘性大,这段记忆没多久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宋杬卿想了想,起身去了小书房,脚步轻快。 虽然凌陌玦应该没多久就会回来了,不过回信还是有必要的。 她总是小心翼翼,他也要做点什么让她安心。 一盏茶的功夫后,宋杬卿将一封信交给门口的小茹,让他安排人将信送去湙地,送到凌陌玦手中。 宋杬卿仰头望天,想象着凌陌玦收到信时的表情,眸中闪烁着点点笑意。 其实他也没在信上写什么,就是些很平常的话,比如这几天他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去找丁珴小聚时听到的八卦也写了,最后还提了一嘴方才吃的桃子,说要给她留几个,等她回来一起吃。 几个桃子而已,湙地土壤肥沃,富饶无比,自然不缺什么鲜果吃食。这么写,不过是他暗藏的小心思罢了。 只一点,阿姐暗戳戳给他找新妻主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凌陌玦的,她那么喜欢他,知道后肯定会不高兴。 宋杬卿回想起前日宋于修带她去飘香楼吃饭结果“偶遇”她一堆同僚的场景,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第212章 虽说郎君二嫁已是常事,但他明面上的妻主才“去世”没几个月,他阿姐就马不停蹄地给他物色新妻主,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听? 她们二人才成亲一年多,正是感情甚笃之时,妻主遇刺重伤不治身亡,他也不该这么快就物色新人呐…… 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他还没跟家里人说他和凌陌玦和好了,阿姐也是怕他太过忧心以至伤身,这才想着给他找个新对象。 凌陌玦隐瞒身份的确不对,家里人大多依旧认为她别有用心,他如果立即告诉她们他跟凌陌玦和好了的话,家里人或许更加怀疑她了。 还是先放一段时间,等凌陌玦从湙地回来以后再说吧。 宋杬卿打好主意后就闲适地将双手置于身后,慢悠悠往回走,口中哼着不知名的乐歌。 。 湙地,天空阴云密布,好似风雨欲来。 宣王府内笼罩着极为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虫鸣声都是十分细微。 屋外站着符竹等人,皆能嗅出屋内传来的愈发浓厚的血.腥.味,衣袖下的拳头狠狠攥紧,阴沉的面色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更加难看。 天色渐暗,符竹等人愈发急躁起来,眉毛已经皱成一团,更显得凶神恶煞。 直至夜半之时,一众医官才走出房门,无一不是冷汗淋漓,眉梢却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一众人围上去,还不待她们发问,领头的医官率先说道:“诸位大人尽可放心,殿下如今已无性命之忧,不过仍需安心静养,万不可随意走动,更忌操劳费心……” …… 京城。 天时愈发热了,宋杬卿鲜少出门,最多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公子聚一聚,大多是待在家里乘凉闲谈。 那些桃子,凌陌玦终究还是没能吃到,因为她一直没回来,只让人送了信来,说是湙地生了变故,她还得待上一段时日。 这是正事,宋杬卿自然不会出言催促,只说让她认真做事,照顾好自己。 又是一年七夕时,万盏华灯,十分绚丽。街道上眷侣众多,喧嚣四起。 宋杬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中,目光很少落在两旁商铺,好似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公子不若看看那边的面具摊子?”一旁的红玉忍不住开口说道。 宋杬卿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静静地盯着看了几息,而后道:“没意思,感觉都挺一般的。” 去年跟何玦来逛的时候,摊子上也是这些样式,都过去一年了,这些商家就没研究出什么新模样来? 这可不行,既然是经商赚钱,也该学会与时俱进才是。 他写话本都会写不一样的人设和剧情呢,可不能千篇一律。比如前几年流行误会重重的虐恋情深,近几年就时兴纯真无虐的小甜饼了。 宋杬卿想到自己满满的小金库,又笑了起来,大手一挥,让青栀等人各自去买些面点吃食,自己就站在一个卖栗子酥的摊子等着。 “诶,那不是宋家的小郎君么!” 正啃着酥饼的宋杬卿一愣,余光注意到街边的两个年轻女郎,正在说些什么。 那身材略高些的白衣女郎又说道:“我曾在绣球招亲那日见过宋家郎君真颜,此人的确是相府中那位金枝玉叶的公子。” 宋杬卿咀嚼的动作放缓了些,认定那人是在说他,忍不住悄悄竖起耳朵来。 难道他被八卦了? “宋小郎君花容月貌,实乃天人之姿。”白衣女郎赞叹道。 “嗤!”她身旁的蓝衣女郎冷笑一声,“张姐莫要被其容貌蛊惑,此人心思可不像他看起来那么纯真无邪。” 白衣女郎一愣:“云水何出此言?” 宋杬卿也有些疑惑,那人怎么一副他不是好人的模样。他在京城的名声应该还好吧,一名普普通通相府小公子罢了,又没有主动惹事。 至于诸芷儿,那是他自作自受。 “你可知,这宋公子的上门妻主入殡不过一月光景,他今夜却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全然不见半分丧妻之痛,真是有碍观瞻,可见其人有多薄情寡义!” 那女子一脸气愤填膺,面色涨红,就好像那入殡的人是她一样。 宋杬卿眨眨眼,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今夜穿的衣服——简单的檀唇色衣袍,只腰间系着一条玉佩,无分毫玛瑙朱缨之饰,在这华灯璀璨中并不起眼。 他还只梳了个高高的马尾,头上一支珠钗都没有,哪儿花枝招展了? 至于面上没有丧妻之痛……那是因为他妻主压根就没出事,人家现在还在自己领地上班呢,还特别忙,都没回家。 白衣女郎沉默不语,蓝衣女郎继续道:“何况前几日,我曾亲眼目睹宋公子与其他女郎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实在有伤风化。” 宋杬卿默。 眉来眼去? 打情骂俏? 谁? “当时宋家二小姐也在场,听说与其他女郎皆是同僚,不免存了些牵线搭桥的苗头。”蓝衣女郎一脸鄙夷。 宋杬卿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次会面,就那一次也让人瞧见了。 她还真说对了,阿姐就是存了那个心思。 不过他当时只不过是礼节性地笑了笑,而且很少说话,怎么在旁人眼里就是和别人眉来眼去了? 那白衣女郎摇了摇头,淡淡道:“非议旁人绝非君子所为,云水你还是莫要再说了。” 第213章 “宋相高风亮节,一心为民,其二女皆是人中龙凤,想来宋公子也并非你口中那等薄情寡义之人。” “再说了,妻主逝世,郎君再嫁又有何不妥?纵使有宋二小姐牵线搭桥,那也是人家的事,云水你又为何如此愤愤不平?” “他妻主才下葬多久?”蓝衣女郎声音骤然拔高了些,面色微微扭曲,“想来正是尸骨未寒之时,他如今就忙着令寻新妻,实在有失德行,简直为人所不齿!”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杬卿都惊了,这人到底是有多恨他,对他恶意揣测就罢了,还出言诋毁他的名声!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吧。 不过那个白衣女郎没信,叹了声气后道:“我知道了,云水你依旧十分介怀当初宋公子绣球选亲一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必再揪着不放。” 蓝衣女郎被她戳破真相,直恼红了整张脸,嚷嚷道:“当时那个绣球差点就扔中我了,就差一点!” “他怎么就扔了那么个乡野村妇,我好歹在京城还有祖上留下来的基业……” “……” 宋杬卿面无表情,满心无语。 晦气,碰上这么个没品的人。 他本来就觉得有些无聊,碰上这事更是没了逛街的心思,等绿芮他们都回来后就一齐回了宋府。 八月初十,五皇女班师回朝。 宋杬卿没有跟着一起去城门迎接,待在房间里看松雨新送来的信。 -------------------- 这3k多是我写了一周多的成果,删删减减了好多字。痛苦,焦灼,还失眠,甚至想过要不干脆弃坑算了反正断更这么久了肯定没什么人看了之类的话,不过还是决定了要好好完结。 第一本好难写下去啊,最初是没想到会写这么多字的,感觉好多都要写,又感觉没把握好节奏,卡得不行,经常写了又删,一堆废稿。 一不小心说多了,可能是最近有点累,小组作业真折磨人啊,见习也很累,比上课都累。 真的很喜欢写文,很喜欢小郎君,喜欢元元喜欢阿玦。 这是第一本,我会用心写下去。 感谢在2023-04-23 14:25:08~2023-05-07 23: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浣熊 2瓶;夏空、夕颜花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城门处。 驶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领头的是驾着白马的五皇女凌陌瑜,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街道两边多的是年轻小郎君含羞带怯地看着她, 一些世家公子也不禁有些春心萌动。 毕竟五皇女出身皇家, 生父容贵君国色天香, 凌帝俊美非凡,其容貌自是不差, 如今又有战功傍身,谁说不是优秀的妻主人选呢? 经此一役, 谁还记得五皇女当初的纨绔声名?都道她原来是韬光养晦, 韫椟藏珠。 凌陌瑜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视线在街道四周扫过,又仰头望着城墙上方,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手上的缰绳攥得更紧了。 …… 宋府。 宋杬卿悠然地在躺椅上乘凉, 微阖着眸子, 手中擒着一封书信。 凌陌玦就要回来了, 他忍不住有些雀跃。 “公子,”红玉走进来, “李侧夫的人来了, 说是今日下午想与公子小聚。” 宋杬卿顿时心生疑惑,李侧夫邀请他做什么?他们俩不太熟吧, 就见过一两次面罢了。 方家母女前些日子也来了京城, 听说大半家业也都已经迁移过来, 日后也将在京城定居。 这李侧夫, 便是方宁的房内人。除他之外, 方宁后院还有几个侧夫、侍人, 只他最为得眼。 嗯……宋杬卿的心情有些微妙,也不是反感,就是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多的是夫侍成群的富家女子,像宋宥这样只娶了白溪吟一个正君的人还是少有。 他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去要求古代人,何况方宁还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 不过宋杬卿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一个人待久了也觉得无聊,去李侧夫那儿坐坐也无妨。 李侧夫约摸三十来岁,是个性子极好的男子,面上常带着温柔的笑意,说话和和气气的,不会轻易红脸。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宋杬卿对这人已经有了一些好感,让他有时间可去宋府找自己喝杯茶。 李侧夫目送宋杬卿的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 身旁侍儿忍不住问道:“侧夫为何对宋家郎君如此上心?” 李侧夫笑了笑:“你不必知晓缘由,只记得要好生对待宋公子才是。” “是。” 迎面走来一个穿大红衣服的男子,是张侧夫。 “李哥哥,”张侧夫凑上来,亲昵地挽上李侧夫的手臂,“方才那位可是宋家郎君?” 李侧夫点点头:“正是。” 张侧夫轻咳一声,又看了眼四周,声音略低了些:“这么说,那个消息是真的?” 李侧夫一愣:“什么消息?” “我们家妻主有意娶宋家郎君为夫呀!”张侧夫脱口而出,“不然妻主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第214章 “什么?”李侧夫瞳孔一震,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唾液呛到了。 “咳……咳咳……咳……” “李哥哥!”张侧夫连忙拍拍他的脊背,“怎么这么大反应……” 李侧夫稳了稳心态,说道:“休要胡言乱语,这话可不能让妻主听见了。” 张侧夫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宋杬卿的身世并未传出去,知情人士并不多,李侧夫也是偶然得知的。 尽管他也觉得惊世骇俗,但他还是守口如瓶,绝不多言。 入夜,方宁去了李侧夫的院子。 “妻主。”李侧夫立即迎上去。 方宁捏了捏眉心,面上难掩疲惫,只道:“听闻今日你请了杬卿过来?” 李侧夫点点头:“确有其事。” 方宁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知你素来就是好的,我对那孩子亏欠甚多,近日公务繁忙不便抽身,你便替我好好照顾那孩子。” 李侧夫笑了笑:“我知道了。” …… 八月中旬,宣王回京。 宋府。 入夜,屋子里静悄悄的,桌上一盏油灯是屋内唯一的光亮,暖黄的光芒并不刺目,反而透露出几分温馨。 宋杬卿躺在床榻上,神情倦怠。 他今天睡了太久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咚咚。” 一道敲击声响起,声音不大,但宋杬卿能听清楚。 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谁?” “……是我。”窗边传来一道女声。 宋杬卿呆呆地望着窗口,好像是……凌陌玦的声音? 他幻听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动作迟缓地下了床,趿上鞋子走近窗前。 宋杬卿轻轻地推开窗,外面站着一个人——是凌陌玦。她没戴面具,一身黑衣,赤色的瞳眸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她说:“元元,我回来了。” “你……”宋杬卿愣住了。 几息后,他笑弯了眸子:“宣王殿下大晚上敲我的窗户,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一名非我所求,我此次前来的确不妥。”凌陌玦很坦然地承认了错误。 她认真地看着宋杬卿,终道:“元元,我很想你。” 宋杬卿心一颤,有些羞赧地捏紧手指。 这个人对他说过很多情话,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话格外让他心动呢? 宋杬卿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侧过身子让凌陌玦进来,然后他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砰砰砰。 宋杬卿抿了抿唇,胡乱地想是谁的心跳声那么大,都打乱他的思绪了。 二人许久无言,感受这片久违的宁静。 半晌,凌陌玦放开他,说道:“听闻你昨夜着了凉,今日可好些了?” “嗯,”宋杬卿点点头,又冲她笑,“请太医来看了,也吃了药,就是白日里睡多了,现在毫无困意。” 他抓着凌陌玦的衣袖,解释道:“我今日本来是打算去看你的,可是我这身体不争气,母亲她们就不让我出门了。” 凌陌玦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的。” “无妨,你既不能来见我,我来见你便是。” 宋杬卿盯着她的脸看,又听她这么说,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他有些害羞地眨眨眼,小声说道:“你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 “自然没有,”凌陌玦捏捏他的手指,眸中满是认真,“此事关乎你个人清誉,我怎会落人口实。” “不过此等行径终究不合礼节,我断不会再如此行事了。” “我只是担心你,总得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宋杬卿直直地对上凌陌玦的目光,赤红色的眼眸里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就好像在这世间,她只能看见他一样。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凌陌玦的情话心动了,她分明是个连故事都讲不好的人,怎么说起情话来就好像无师自通了呢? 宋杬卿抬手捏了捏凌陌玦的脸颊,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凌陌玦理了理他耳畔微乱的发丝,说道:“既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你要好生调养才是。” 宋杬卿盯着她看,点点头道:“好。” 凌陌玦转身欲走。 “等等,”宋杬卿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人叫住,“你别动,让我看看。” 他抓着凌陌玦手臂,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说道:“你是不是变瘦了?湙地伙食不好吗?” 凌陌玦面色不变:“可是错觉?”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嘟囔道:“我就是觉得你瘦了。” “唔,我看看,是哪里……” 宋杬卿先捏了捏她的肩膀,然后又按了按她的腰腹,还要继续往上时手就被捉住了。 凌陌玦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好了元元,别这样,我真的没事。” 宋杬卿眼眸一眯:“你不对劲。” “放开我,如果真的没事,让我看看又如何?” 凌陌玦缄默,眼眸闭了闭,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宋杬卿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抬手去解开她衣襟,待看见左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一瞬间就红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颤声问道,指尖无措地蜷缩起来,根本不敢触碰伤口周围。 第215章 凌陌玦轻叹一声,将衣服拢了拢,说道:“一时不查,受了点伤。” 宋杬卿抓住她的右手,执拗地看着她:“告诉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七夕之前。”凌陌玦抬手轻抚宋杬卿泛红的眼尾,“已经过去了,别担心。” “七夕之前……”宋杬卿低声呢喃,之前的记忆忽然就变得清晰许多。 他怔怔地看着凌陌玦,泪如雨下,艰难道:“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没回来的原因?” “不是因为湙地公务繁忙,而是因为你受伤了。” 凌陌玦眉头紧皱,双手捧着宋杬卿的脸,轻轻地擦去眼泪,柔声哄道:“别哭,眼睛会疼。” “你……”宋杬卿这下哭的更厉害了,“你总是这样……” 受伤了也不跟他说,为他做的事也不告诉他,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就连现在她自己受了伤,关心的却是他哭泣眼睛会疼。 凌陌玦轻轻地将他抱住怀中,揉揉他的后脑勺。 “抱歉,我没想弄哭你的。” “不告诉你,只因不想你担心。你身子弱,不必为我劳心费神。” “你这是什么话!”宋杬卿猛然抬起头来瞪着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兔子。 “什么‘不必’?我们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生疏吗?” 凌陌玦迟疑一瞬,说道:“我们是妻夫。” “对,我们是妻夫。”宋杬卿看着她,重复了这句话。 他牵起凌陌玦的双手,像他第一次教她那样,两人的手慢慢地十指相扣。 他冲凌陌玦笑,眼眶红红的,眼角还带着泪光,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情意,坚定地说:“我肯定在乎你,因为我喜欢你。” 凌陌玦喉间发痒,唇角微扬,只道:“嗯。”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么生疏的话了。”宋杬卿将脸颊贴在她掌心中,慢慢地闭上眼,声音低了些,“我会不开心。” 凌陌玦拿右手抹去他脸上残留的泪痕,一面说道:“好。” 宋杬卿平复了下心情,拉着人坐在桌旁,问道:“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凌陌玦:“一个女人。” “谁?”宋杬卿追问。 凌陌玦:“元元可还记得,我们当初去梨园寺时碰上的一对妻夫?” “是她?”宋杬卿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的样貌来,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人,他还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呸呸呸!她哪里好看了?才没有凌陌玦好看! 宋杬卿连忙问道:“她和你有仇吗?为什么刺杀你?你这么厉害都没躲过去吗?” 凌陌玦摇头:“我与她并不相识。她的功夫应当在我之上,我并未察觉她的存在,只在中箭之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事实证明,她的确有资本狂妄,因为凌陌玦的人始终没有找到她,就好像她整个人都消失了一样。 “不过,她似乎并不想伤我性命。” “不伤你性命?”宋杬卿气的瞪大了眼睛,手上又去扯她衣襟,“你看看,这么大的伤口,害得你躺了一个多月了,还不伤你——” 声音骤然顿住了,宋杬卿愣愣地看着那块还未愈合的伤疤,茫然问道:“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结完痂?为什么我还看到了血……” “元元,”凌陌玦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冷静的嗓音中藏着几分心疼,“不看了。” 感受到手掌下的湿润,凌陌玦心中一叹,解释道:“不知那箭矢有何诡异之处,这伤口结痂后,不久便又会破裂出血,如此往复,我便只能先待在湙地。” “怎么可能……”宋杬卿被这不符合常理的情况惊到了,立即移开凌陌玦的手,红通通的眼睛直看着她,里面装满了心疼。 “肯定是你那的医官技术不行,我去让人请太医来看,古太医医术最好了,肯定可以治好的。” 宋杬卿边说人就开始往外走,但立即被凌陌玦拦住了。 “元元,今夜可不是个好时机。” 宋杬卿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他让人去请太医,势必会惊动母亲爹爹她们,到时候不论他如何解释,她们对凌陌玦的印象肯定更坏了。 他泄气地坐在一旁,看着凌陌玦不以为意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就像是被数百根针扎一样,疼得密密麻麻的。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她胸口上,就算是隔着衣服也不敢再多一分力气,忍不住说道:“肯定很疼。” 凌陌玦握住他的手:“不疼,上了药来的。” 宋杬卿瘪瘪嘴,才不相信她的话,伤口好了又裂开,肯定特别特别疼。 他又说道:“你身上有伤,就该在湙地好生休养,等伤好全了再回来也不迟啊。” 凌陌玦沉默几息,慢慢地将脑袋轻轻地抵在宋杬卿左肩上,这才说道:“我想见你,也不想你等太久。” 宋杬卿心头一颤,耳垂被她的热气染红了。 “我就待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你一回来就能看见。” 他顿了顿,这次说得更加温柔:“凌陌玦,我现在知道你很爱我了,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想好好爱你,对你再好也觉得不够。”她的声音温柔至极,包含无尽情意。 宋杬卿弯起唇角,既觉得心动又觉得不好意思,脸红红地说:“阿玦,你自己才是最值得你去爱的那个人,你要好好爱自己,知道么。” 第216章 凌陌玦呼吸一滞,双手揽上宋杬卿的腰身,抱得很紧,哑声说道:“好。” 宋杬卿没挣扎,怕自己动作大了扯到她伤口。 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宋杬卿不清楚她怎么又这么粘人,尝试着用手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过了会儿,凌陌玦又说道,声音低了许多,又有些瓮声瓮气的。 “什么?”宋杬卿下意识问。 “凌陌瑜回来了。” “唔……”宋杬卿眨眨眼,没懂,“所以呢?” “她如今全无纨绔之名,又有战功在身,是你喜欢少年将军……”她顿了顿,“而且她喜欢你。” 言辞中显露几分没藏好的小心翼翼。 宋杬卿愣了愣,想到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有点想生气,但心里更多的是难受。 他将颈窝里的脑袋抬起来,直视她双目,认真地说:“我告诉你,我对少年将军的喜欢只是一种憧憬,无关情爱;而且我不喜欢她,凯旋宴我没去就是不想看到她。” “凌陌玦,我只喜欢你。” “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你的容貌、身份、亦或是什么少年将军。” “我如果真的在意这些东西,当初就不会选择绣球招亲。” “凌陌玦,你很好。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会移情别恋。” 宋杬卿知道这个人总是有些不安,所以他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她说喜欢。 凌陌玦定定地看着他,眼眸中那层灰蒙蒙的雾尽数褪去,转而被细碎的光亮填满。 她说:“我总是信你的。” 宋杬卿被她迷住了,脱口而出:“你眼睛真好看,比红宝石还要漂亮。” 凌陌玦一愣,随后又是一阵失笑:“初遇时,你便夸我的眼睛好看,说像红宝石一样。” 宋杬卿红了红脸:“是很好看,我还不能夸了?” “那时候只是单纯的欣赏,现在是我对你有情,自然觉得你的眼睛更好看了。” 宋杬卿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肉麻,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不经意间注意到外面的天色,这才记起来已经很晚了,又想到凌陌玦的伤,连忙说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找古太医看看那个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凌陌玦起身:“好。” 宋杬卿总觉得她的背影有几分落寞,下意识将人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凌陌玦转过身来。 宋杬卿凑过去亲了她脸颊一口,又立即往后退了两步,脸红红道:“好梦。” 凌陌玦喉间一动,眼眸中燃起了什么却又立即被压下去,很快别过头去:“……嗯。” 宋杬卿看着凌陌玦离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唇,笑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他敢肯定,她刚刚绝对害羞了。 宋杬卿决定了,明天他就去和母亲她们把事情说清楚。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不能一直等着凌陌玦向他靠近而自己理所应当地享受她的努力和付出,那样是不对等的,凌陌玦会很累,剩下的路就让他来走好了。 他会稳稳地走向凌陌玦,然后牵住她的手。 -------------------- 还是没能躲过,阳了真的很不舒服,小可爱们要注意个人防护,出门记得戴口罩。 阿荨本来想努力努力干到6k的,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越接近完结就越焦灼,不知道为什么。 这几天隔离,终于可以松懈一阵了,在慢慢找回当初的感觉,希望我直到完结依旧保持热情。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翌日清晨, 天时正好,时有小雀鸣啼,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梧桐苑内却是气氛微凝。 “元元, 你说什么?”白溪吟喝茶动作一顿, 声音不喜不怒。 他对面的宋杬卿紧张地捏手指,头垂得低低的, 小声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跟凌陌玦和好了,我喜欢她。” 白溪吟放下茶盏, 声音有几分疑惑:“爹爹还以为你不喜欢她。” 宋杬卿想到那人, 眉眼间逐渐染上笑意, 呢喃道:“喜欢的。” 他见白溪吟并无愠色,便大着胆子凑过去问:“爹爹为什么这么认为?我看起来像是很讨厌她吗?” 白溪吟笑了笑:“你不是把她赶出去了么。” “那是因为……”宋杬卿嘟了嘟嘴,眉毛纠结得扭成一团, “因为我感觉被骗了, 那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生气。” “不过……”他又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她的身份已然是藏不住了, 继续待在宋家也不太方便,再者她受的伤也不轻, 还是回宣王府修养比较好。” “是么。”白溪吟面上笑意更深, “既然喜欢,那你为何同意让她‘不治身亡’?岂不是更伤人心?” “我那个时候……是、是……”宋杬卿一下涨红了脸, 眼睛也是飘忽不定, 下意识想解释什么, 结果吞吞吐吐好一阵子也没说出什么理由来。 白溪吟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并不出言催促, 最后宋杬卿只能老实地说道:“好吧, 我当时就是在气头上,做了不理智的决定。” “之后她好一段时间没出现,我也渐渐觉得后悔……”他声音愈发低了,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的……” 第217章 所以说,凌陌玦干嘛那么听话,那么长时间真的没来找他,他气闷得人都要憋坏了。 宋杬卿没说的是,他想着那次出门如果凌陌玦还不出现,那他就上门去找她,毕竟面子还是没有对象重要。 他气过头后也渐渐懂了,凌陌玦待他的确是真心,他也不想放手。 解释完后宋杬卿依旧垂着头不敢看白溪吟,脸上红晕始终未褪,嘴唇也因为不自在抿得紧紧的。 白溪吟难得见到他这幅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新奇,看了阵子后才顺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既这般喜欢她,那为何你与她至今都不曾同房呢?” “爹爹怎么——”宋杬卿下意识反问道,眼睛睁得大大的,待看见白溪吟的神色后便立即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他记起来自己平日里也没怎么遮掩过,院里的人估计都知道他和凌陌玦是分床睡。 “我肯定是喜欢她的,不过……”宋杬卿局促地捏捏手指,颇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溪吟,“我……我不想太早生孩子,我才十六岁……” 这个年纪,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呢。 白溪吟满眼疼爱地看着他,慢慢地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脑袋,声音带着几分叹息:“是啊,你还是个孩子呢。” 宋杬卿蹲下来,满是依恋地伏在白溪吟膝上,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白溪吟轻声细语:“你今日来同爹爹说这些,又是何意呢?” 宋杬卿仰着头看他:“嗯……就是想告诉爹爹我喜欢凌陌玦,也希望爹爹能告诉母亲一声,让她不必再为我挑选京城的适龄女郎了,我有凌陌玦就够了。” 虽然宋宥的动作不像宋于修那么大,但是宋杬卿还是察觉到了——近期他来梧桐苑后时常会看见书桌上的年轻女郎名册,连家世品行都写得一清二楚,一看就是特地摆给他看的。 白溪吟失笑:“原来如此。” 他又问道:“那你当真不怕她那不祥之名?” “不怕。”宋杬卿目光坚毅,“我不信那些话,反而还觉得她赤红色的眼睛特别好看。” 白溪吟将宋杬卿扶起来,目光温柔:“既如此,那我今夜便同你母亲说明一切,元元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宋家的嫡子,做宣王正君也是使得的,虽说可能略有波折…… “谢谢爹爹!”宋杬卿明艳一笑,顿时就不慌了。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凌陌玦,她受伤了,伤口还在渗血,肯定很疼,我带些补品过去。” 他喋喋不休说了好多话,正打算往外走,没注意到白溪吟神色微凝。 “元元,”白溪吟笑意盈盈,“宣王不是昨日才抵达京城么,而你昨日在家休养,如何知晓她受伤了?” “还知道的这般清楚?” 他直视宋杬卿双眸,嗓音一如往常般温和,但宋杬卿就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宋杬卿哑然,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一时间心跳如雷,只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怎么?不能告诉爹爹么?”白溪吟将宋杬卿慌乱的模样尽收眼底,声音愈发温柔,“是你去见了她,还是……她来见了你?” “是、是我去见了她!”宋杬卿脱口而出,而后又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昨天感觉身体好些了后就……偷偷跑出去同她见了一面,所以、所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外庭相见与内院私会,他总得选一个吧? 虽然说自己偷偷跑出去也不合礼节,但也比让爹爹觉得凌陌玦是夜里翻窗的登徒子好。 “是么?”白溪吟垂下眼帘,也没说信与不信,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 宋杬卿紧张兮兮地看着白溪吟,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嗯,是这样。” 白溪吟又道:“她如今身份不同,你与之相见还需多加注意,莫要落人口实。” “嗯嗯,爹爹说的是。”宋杬卿连连点头,感觉到周身气场变了后紧张感逐渐退去。 他怕自己多说多错,很快离开了梧桐苑。 白溪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 宋杬卿这次出门没打算用府内的马车,而是让人去车行雇了辆最为普通的马车,一两银子就能绕京城转一下午的那种。 不过宋杬卿没那个兴趣,直接让车妇驶到宣王府后门,而后自己提着礼品下车,假装没注意到车妇讶异的目光。 虽然这些补品有些重量,但这对他来说真的很轻松,毕竟他有力量buff。 宣王府曾是墨家宅院,不像皇宫那般富丽堂皇,而是古朴雅致,有一种沉静的意蕴。 宋杬卿是第一次来,但他进宣王府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礼品被人取走了,带路的人将宋杬卿引到一间屋子前,只道一句:“殿下正在屋内,公子随意便好。” 宋杬卿有些惊讶那人的干脆,又有些奇怪府内没什么人,不过也没太在意,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内极为安静,宋杬卿也下意识放轻呼吸,慢慢穿过屏风,看到了躺在软榻上休憩的凌陌玦。 她枕着左手,脸色有些泛白,眉头微蹙,看着睡得不太安稳。 宋杬卿看着也渐渐皱眉,她是伤口又在疼了吧,回京路上舟车劳顿,昨日又偷偷摸摸去了宋府,肯定很累。 第218章 他缓缓抬起手想将她微蹙的眉头抚平,但又迟疑地止住动作,担心将她弄醒。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还是让她睡到自然醒吧。 宋杬卿环视四周,这里布置规整简单,与他的屋子风格大不相同,不过也是好看的。 他不打算叫醒凌陌玦,随后便从桌子下搬了个椅子坐在软榻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凌陌玦的外形条件真的很不错,身材修长,武功高强,很有安全感;脸也很好看,肤色虽然不算很白,但肤质很好,也没有疤痕疙瘩之类的;而且鼻梁高挺,特别有型,嘴唇虽然有些薄,但是还挺软的…… 等等,他刚刚在想什么? 宋杬卿脸一红,连忙抬手揉了揉两颊,假装无事发生。 谁的嘴唇不是软的?怎么偏偏想到这一点? 幸好她睡着了…… 宋杬卿这么想着,下意识垂下头去看,结果正对上一双赤瞳。 宋杬卿:……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并不是很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宋杬卿见凌陌玦直直地盯着他看,不过瞳眸中带着几分迷茫,想来是还没完全清醒。 “你……”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才说了一个字,腰上立即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往前扑,最后被人牢牢锢在怀里。 “元元……”凌陌玦在他耳畔低喃,好似在叹息,又好似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执着。 宋杬卿一时间还有些发蒙,怎、怎么就抱在一起了? 怀中人没说话,凌陌玦的手又收紧了些,声音也有些低哑:“是梦……么。” 宋杬卿一怔,这看似随意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题、这看似无所谓却透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语气—— “不是梦。”宋杬卿立即说道,又轻轻地戳了戳凌陌玦的脸,声音温柔,“我来看你了,阿玦。” 凌陌玦呼吸一滞,双目瞬间恢复一片清明,久久无言。 宋杬卿眨眨眼,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没醒困? “元元。” 凌陌玦开口了,她抱着人坐起身来,抬手理了理他额前微乱的发丝,随后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简单的、满足的微笑:“你终于,又唤我‘阿玦’了。” 她笑得太好看了,宋杬卿脸又开始泛红,不自在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假装镇定道:“你别这么肉麻。” 他别开脸想躲开凌陌玦的视线,余光中却瞧见一处红,顿时一愣,手上更用力了些,一面说道:“快让开,都压到你伤口了。” 凌陌玦乖乖退开了些,宋杬卿盯着她左胸口,眉头紧皱道:“都渗血了,你就没发现吗?” 凌陌玦直直地盯着他,不以为意道:“伤口并无大碍,你无需担心。” 宋杬卿无奈地看着她,但也不好指责她什么,只道:“伤口出血了,我给你清理一下,再换个药。” 凌陌玦不愿他见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下意识开口道:“你不必——” “你给我乖乖坐好!”宋杬卿瞪了她一眼,自己去拿桌上的药箱。 凌陌玦微怔,当真乖乖坐好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尽管宋杬卿已经做了准备,但当他再次看到那个伤口,还是没忍住红了眼,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开始清理血污。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根本没有痛觉,都这样了还觉得没什么事。 清理了一半时,宋杬卿感觉手下的身体突然变得紧绷起来,连忙止住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她:“是不是很疼?” 二人隔得很近,凌陌玦都能看清他微弯的眼睫,还有那漂亮瞳眸中满满的忧色与心疼。 凌陌玦呼吸略重,缓缓说道:“不疼。” 宋杬卿想到自己的力气,尽可能地又放轻了许多,慢慢地将血迹清理干净。 上药时,他又感觉手下的身体变得僵硬了,想到药是会有些疼,他便凑近伤口处,轻轻地吹了吹。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宋杬卿仰着脑袋问道,“我小时候受伤了,爹爹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凌陌玦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这么做应该也是可以的。 他发现凌陌玦已经紧闭双眸,只低低地应了个“嗯”字,声音似乎有些低哑。 宋杬卿虽然觉得她有些莫名的别扭,不过还是放下心来,很快给人包扎好,又勒令她躺下去休息。 这回凌陌玦没有乖乖听话了,态度有些强硬地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一双赤瞳直直地盯着宋杬卿看。 宋杬卿眨眨眼,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刚刚做噩梦了么?” 凌陌玦轻轻地捏了捏宋杬卿地指尖,低声说道:“……是个离奇的梦。” “什么?”宋杬卿没听清,她声音太小了。 “没什么。”凌陌玦换了个话题,“元元今日为何会来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杬卿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受伤了,我很担心。” “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很不对劲。” …… -------------------- 艰难产出的一章,越到最后写得越困难…… 好害怕写崩,这4k真的修了很多遍,会努力写完的,绝对不会草草了事。 第219章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话音刚落, 宋杬卿就感觉到心脏蓦地一疼,忍不住微微蹙眉。 凌陌玦神色一凝,隐约察觉到什么, 迟疑道:“元元此话何意?” 宋杬卿状似无意地抬手抚了下心口, 这才缓缓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我与诸芷儿在渟裳阁起了争执, 他拿算盘砸我那次吗?还是你出手救了我。” “自然记得。”凌陌玦眸光微冷,那时元元躲避不及, 若非她出手,他定会受伤。 “我当时分明是想躲开, 可身体却突然动不了了。”宋杬卿神色严肃, “虽然时间很短, 但我的确感受到身体好像被一股力量定住了,不能动弹。” “什么?”凌陌玦眸光一闪,细细想来, 他当时的表现的确有几分怪异。 “我本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 ”宋杬卿叹了口气, 面上愁色更深, “可后来又出现过类似情况。” “诸芷儿设计陷害我那回,我也是突然就动不了了, 不然以我的力气, 他不可能对我如何。” “阿玦,你也做了那个梦对吧?”宋杬卿注视着神色微异的凌陌玦, “所以应该也知道梦里的‘我’跟诸芷儿不对付, 准确来说是梦中的‘我’总是被他欺侮。” “可如今的我和梦中的‘我’无论是性情还是身份都不相同, 我从未主动去招惹诸芷儿, 但我和他还是生了龃龉, 就像是谁安排好的一样。” 宋杬卿慢慢地深吸口气, 语速放缓:“他设计陷害我那回也十分怪异,那日翎老王君大寿,他既心悦翟云世女,按理来说应该多同翎王正君多加亲近,又怎会选定在那日设计我与人幽会?” “若事当真成了,我虽会遭人鄙夷,但翎王府的名声也会受损。这件事细想便知,诸芷儿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难道他对我的怨恨已经大过……他对翎王府、对翟云世女的在乎了吗?” 见凌陌玦已然陷入沉思,宋杬卿轻轻地笑了笑,又道:“我就是觉得,诸芷儿处处针对我的行为,就像是谁安排好了的一样……” 宋杬卿身体卸了几分力气,直向凌陌玦栽了下去。 “元元?”凌陌玦猛然回神,这才注意到宋杬卿泛白地面色,不禁有些慌乱,“你哪儿不舒服?” 宋杬卿靠在她怀里缓了会儿,勉强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就是心口有些疼。” 凌陌玦神色难看,低喃道:“又是心口……” “你也发现了?”宋杬卿毫不意外她这么说,“我一想同你说说这个地方的不对劲,心口就疼。” 他有些狡黠地笑笑:“不知道是因为这次说得比较委婉,还是因为耐疼性增强了,这次没有上次那么疼了,至少我没晕过去。” 凌陌玦知道让医官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疼他,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她说:“我知道了,元元先别说了,好好休息。” 宋杬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勉强笑了笑:“缓了缓已经不疼了,你别太担心。” 他略休息了会儿就坐起来,想起了什么连忙去看她左胸口处,见没渗血终是松了口气。 还好他刚刚靠的是右肩,没压到伤口。 “最明显的就是你这个伤口了。”宋杬卿一脸不忿地指了指凌陌玦左胸口处,“什么样的伤口还会自己撕裂开来,以至于几个月都不见好的?” 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搞事情,真歹毒! 凌陌玦握住他的指尖,道:“这伤虽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对我颇有限制,相必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动武了。” “你还想动武?”宋杬卿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看起来恶狠狠的,“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待在床榻上休息,不准随意下床走动,更不能随便外出。” 凌陌玦赤眸中满是笑意,觉得他这幅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实在可爱。 宋杬卿极为认真地看着他:“要听话,别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凌陌玦唇角微扬,道:“好,都听你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宋杬卿坐得端端正正,“我的记忆应该也出了问题,我并不是生来就记性不好的。” 宋杬卿依稀记得,他上辈子应该是个编辑,最后是在工位上劳累猝死。 凌陌玦眉头一皱:“怎会如此?” “我是这么猜测的,”宋杬卿苦着脸,“爹爹说我小时候走丢过一回,应该就是和你相遇那次,可我真的想破脑袋都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仅是这样,我还感觉有什么东西有意模糊我察觉出的不对劲,几次碰上诸芷儿我的身体都不能动,可我总是没有深究下去。” 凌陌玦想到诸芷儿,心中便涌现出几分反感,沉默几息说道:“诸芷儿得了失心疯,早已跟随顺安县令离开了京城。” “原来如此,那我与他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宋杬卿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却是一愣,惊讶地看着她,“顺安县令……是谁?诸芷儿母亲不是平南王?” “看来你并不知晓。”凌陌玦牵过他的手,“去年年末,平南王次女酒后冲撞了十二皇子。” 宋杬卿吃了一惊:“原来是这样,她可真是……胆大妄为。” 十二皇子封号琴宁,极受陛下疼爱,诸芷儿姐姐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她既说是“冲撞”,那十二皇子应该没有大碍。 第220章 凌陌玦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丝讽刺。若非那诸文宣曾为先帝挡了一剑,哪能苟延残喘至今? “对了,”宋杬卿拍拍她的手,“十二皇子是你弟弟吧,你们关系怎么样?” 凌陌玦捏着他指尖,闻言淡淡道:“他不敢接近我。” 宫内碰见过两三回,对方每次都是怯怯地说句“六皇姐安好”就忙不迭地走了,心声听着也对她十分畏惧。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点。 宋杬卿想了想,说道:“大概因为你不常在京城,你们见面还是挺少的,互相之间没多少感情。” 而且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凌陌玦可能会觉得别扭,他还是别问了。 宋杬卿盯着凌陌玦看了阵子,缓缓说道:“阿玦,我这是第一次来找你,不过后门的侍卫对我并不陌生,你是不是事先和她们说了的呀?而且也很期待我能来找你?” 凌陌玦微怔,缓缓抬起头来直视他:“元元,自回京后,我无一日不期盼着你能来找我。” “虽不知你何时会来,但总要先安排妥当,如此她们才不会怠慢与你。” “这样哦,你想的还挺周到。”宋杬卿甜甜一笑,心里忍不住冒出喜悦的火花来。 看来是昨天说的,他心想。 “不过……怎么感觉你府上都没什么人?”宋杬卿记得一路上只看见几个侍从,寝殿前也没护卫守着,难道不怕发生什么盗窃之类的事? 凌陌玦想到今日当差的几名下属,微妙地沉默一阵,说道:“我不喜喧嚣,府上侍从并不多。” “原来如此。”宋杬卿了然地点点头。 想想也是,她无论是作为宣王还是何玦的时候,身旁的人都不多,和那些身后跟着一群人的世家贵女很不一样。 宋杬卿静静地看着眼前专心致志把玩他手指的人,心中暗叹,这个人身上的反差真的很大。 她分明长着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酷模样,可对着他时却总会变得柔和,眼里盛满的情意简直能让人沉溺其中。 她不善言辞,话不算多,可偏偏说起情话时就信手拈来,每次都用直球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害羞脸红,他好像还没见过凌陌玦脸红的样子。 宋杬卿想到这点,很快回过神来,慢慢的,嘴角翘起一抹坏笑。 他打定主意,微微探身靠近凌陌玦,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攀上她颈脖。 “阿玦。” 他声音轻轻的,柔和又好听。 凌陌玦身体瞬间绷紧,望着他的赤瞳中展现出几分不解。 “嗯?” 宋杬卿时刻注意她的表现,立即发现她耳朵开始泛红,笑眯眯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呀?” “什……”凌陌玦瞬间睁大了眼睛,一股热气从心口开始弥漫。 “嗯哼?”宋杬卿歪了歪头,笑得一脸单纯无害。 他身体又凑近了些,慢悠悠地说道:“何玦的身份不能用了,你要不要以‘凌陌玦’的身份和我成亲?” 现在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和她贴在一起,但很小心地没将重量压在她左胸口。 他的“诱惑手段”并不算厉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笨拙,但他还是如愿地看见了凌陌玦脸红耳朵红脖子红的模样。 宋杬卿有些得意地挑眉笑了笑,一面收回手打算退开。 但这次,凌陌玦却不让他得逞。 她一手扣住宋杬卿的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赤瞳直直地看着他。 二人隔得很近,几乎鼻尖相贴。 宋杬卿觉得她眼神有些凶,心中一颤,声音低低的:“你、你做什么……” 凌陌玦闭了闭眼,将脑袋埋在他颈窝,轻轻地蹭了蹭,声音低哑:“怎么又起坏心思了?” 宋杬卿下意识反驳:“我哪儿有?”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人脸红的样子而已。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此刻的压迫感极大,脖子是烫的,呼吸也是烫的……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对啊,不就是身体贴在一起吗?抱抱不也是这样?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那……”凌陌玦支起身子看着他,轻笑一声,“你分明害羞得脸都红了,怎么还要来招惹我?” 宋杬卿一愣:“什、什么?我脸红了吗?” 他立即抬手摸摸自己脸颊,入手是一片滚烫,那脸肯定红得不像样了。 所以说,他刚刚是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去撩她吗? 他看到凌陌玦眸中明晃晃的笑意,心里一下绷不住了,直接拿手捂住她眼睛,气恼道:“你别笑……” 凌陌玦嘴角愈发上扬,但很听话地什么都没说,只拉着人坐了起来,理了理他的头发和衣裳。 她的动作十分熟稔,显然是做过很多回了。 宋杬卿知道这人总是顾着他的,渐渐的,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元元,”凌陌玦牵住他的手亲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提亲一事,若你愿意,我此刻便可去宋府拜访。” 宋杬卿没收回手,只微微地缩了下指尖,脸红红道:“我自然是愿意的,爹爹也是同意的,母亲和姐姐们应该也是……” 宋杬卿愣了下,犹犹豫豫:“她们大概也会同意吧……” 最大的阻碍应该是宋于修,她看起来最不喜欢凌陌玦了。 第221章 想到这点,宋杬卿有些低落地垂下脑袋。 凌陌玦见状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你不用担心,这些都交给我。” 归根结底,宋宥她们还是顾及她隐瞒身份一事,认为她对宋杬卿并非真心,这的确该由她来解决。 宋杬卿一直都觉得凌陌玦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温柔,这次听了更是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人真是又温柔又有安全感,简直是完美妻主! 宋杬卿其实打算在这儿吃了午饭再回去的,结果待了没多久就被人提溜走了。 他没敢提出反对意见,因为来的人是宋于修。 马车外装饰得很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马车,里面的气氛却是十分压抑。 宋于修脸色青黑,宋杬卿缩在角落里,觉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凉飕飕的。 “宋杬卿,你可真是好样的。”宋于修突然说道,看着有几分咬牙切齿。 宋杬卿身子一抖,垂下头不敢看她,只小声问:“阿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宋于修皮笑肉不笑,“怎么听着你不是很高兴啊?怎么,你还想在她那儿吃顿饭?” “嗯,本来是这么想的。”宋杬卿点点头,声音有些遗憾,“我还没在她府上吃过饭呢。” 宋于修一怒:“你!” 宋杬卿转头看着她,抿了抿唇,道:“阿姐,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 “哼!”宋于修冷笑,“弄虚作假之人,绝非良人。” 宋杬卿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些生气,不满道:“她没有,她对我很好,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宋于修声音骤然拔高,像是被点了火的炸药包似的,“元元,她骗了你,你还喜欢她?你别忘了,你当初还说要跟她恩断义绝呢!” “那、那是我冲动了还不行吗?”宋杬卿瞪着她,试图据理力争,“老实说,她除了伪装为何玦这一身份以外,也没对我做过坏事啊。阿姐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她对我是真心的。” “她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对我很温柔,体贴入微,处处上心,又很有安全感,符合我所有理想妻主的标准,所以我才会喜欢她。” 他顿了顿,又道:“就算是关心我,阿姐你也太过分了,为什么把她贬得一文不值,这样的话我也会难过。” 话落,马车内一片寂静。 宋杬卿等了几息也没见宋于修说话,便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她神色很不好,却不是怒容满面。 “阿姐?”他轻声道。 宋于修闭了闭眼,缓缓说道:“因为你哭了。” 宋于修一愣:“啊?” 宋于修一手撑着额头,气恼道:“你因为她,总是掉眼泪不是吗?” “我都看见了,刚成亲没多久,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有时候还会做噩梦,你以前都不会这样,不是因为她,还能是谁?” “什……什么?”宋杬卿傻眼了,有这样的事吗? 好像……是有过哭的记忆,不过那时候应该是因为第一次成亲的慌乱,做噩梦大概也是因为害怕原身的悲惨结局吧。 “还有,”宋于修脸色愈发难看,“她身份败露后,你嘴上说与她恩断义绝,背地里还不是一个人偷偷摸摸掉眼泪。” “你怎么知道?”宋杬卿脱口而出,眼睛瞪得老大。 下一瞬,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扭过头去不看她,脸色爆红。 他分明是躲起来偷偷哭的啊…… “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还以为旁人不知道。”宋于修用手揉揉宋杬卿的脑袋,将他头发揉得一团糟才肯罢休。 宋杬卿有些不满地拿来她作乱的手,默默地整理自己头发。 宋于修想起宋杬卿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可怜模样,又是一阵心疼,气闷道:“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喜欢惹哭我弟弟的混账?” “她不是混账。”宋杬卿认真反驳她,“而且那回也不全是她的错,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啧,你胳膊肘怎么总是往外拐?”宋于修一脸不愉。 “哪儿有?”宋杬卿嘟着嘴,小声嘀咕着,“我跟她才是一个胳膊肘的~” “诶,你这小郎君怎么越说越起劲?”宋于修抬起手,作势又要揉他脑袋。 宋杬卿赶紧躲,同时还不服气地说道:“反正凌陌玦才不会对我不好。与其这么关心我,阿姐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你和秋舒哥哥之间,如何了?” 宋于修:“……” 她沉默了,并且转过头去,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宋杬卿心生讶异,立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唉——”宋于修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颇为苦恼,“元元,你说你们小郎君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唔……”宋杬卿一手摸着下巴,仔细思索,“小郎君的想法还是很多的,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把握。” “其实,我有时候也不懂秋舒哥哥在想着什么,他总是温柔地笑着,十分细心,而且懂很多东西。虽然话比较少,但是很会照顾旁人的情绪,相处起来很舒服。” “温柔地笑……”宋于修低喃一句,忽然用手捂住慢慢变红脸,“他笑起来很温柔,也很好看。” 第222章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宋杬卿眨眨眼,直接问道:“阿姐,你不会是单纯看上秋舒哥哥的美貌了吧?” 秋舒哥哥的确很好看,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宋于修愣了下,伸手挠挠头,不确定道:“或许是吧……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他好看,比谁都好看。” 宋杬卿看她一副深陷情网的模样,想到自己也觉得何玦那张脸很好看,这大概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他也没什么恋爱经验,也给不出什么有效建议,还是不要瞎指挥了。 于是宋杬卿最后也是让宋于修加把劲,努力让秋舒看到她的诚心。 宋杬卿自己还有任务呢,他要努力让家里人都接受凌陌玦! 时间飞逝,一下就跳到了九月。 在宋杬卿的努力下,家里人虽然说不上是完全接受凌陌玦了,但态度也是渐渐松动。 凌陌玦的伤也好多了,虽然没有痊愈,但已经不会自己主动撕裂了,这多亏了古太医。 宋杬卿与方家人的关系也是愈发亲近,时而去她家小住几日,周围都是对他亲近友善的人。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宋杬卿是这么认为的。 九月中旬开始,宋杬卿发现家里人突然开始忙碌了起来,说是为了即将来临的南暮山祭祀做准备。 南暮山祭祀…… 又是原书中没出现过的事。 没由来的,宋杬卿觉得一阵心慌。 就好像,这次祭祀一定会发生什么似的。 -------------------- 小可爱们,阿荨因为二次元三次元的各种原因,断更很久,实在抱歉!!! 现在终于收拾好心态回来码字了 哦吼吼,最后一个剧情点啦,超级激动~ 这次祭祀,会发生什么呢? 在此感谢一下小浣熊小可爱,给我投了五十个月石,帮助我可以换更多的封面图位置~比心心~ 暑假来临,准备接受阿荨认真又真诚的更新吧! 努力完结,冲冲冲! 感谢在2023-06-15 22:37:44~2023-06-30 22:5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芜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暮山祭祀, 据说为凌朝初任帝王所设,廿年一祭,历时半月, 亘古不变。 周围人都这么说, 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六年的宋杬卿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真是太奇怪了。 可能是那个可恶的女人,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不论是谁, 反正肯定是不想让他好过的东西。 宋杬卿想过,如果他不去祭祀, 乖乖待在家里的话, 会不会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 如果他总是逃避的话,是不是永远都没办法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为什么他会被针对? 为什么他身边总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还有……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世界? 难道他真的是受上天眷顾,以至于死后重活一世吗? 而且, 先不说宋杬卿想不想逃避,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能躲得掉吗? 既然能让他周围所有人都察觉不出问题来, 力量有多强大可想而知, 宋杬卿不觉得自己能轻易逃脱。 宋杬卿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烦闷,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难道他就这么什么都不做, 然后等着事情发生吗?那也太被动了吧。 不行,他总得做点什么。 。 某日, 接近正午时分。 宋杬卿趴在桌上发呆。 “公子, 方家小姐来了。”门外的小茹扬声说道。 宋杬卿回过神来, 想到自己答应了跟梓玥阿姐出去吃饭, 忙应了一声, 进里屋换了件衣裳。 方梓玥在飘香楼定下了最好的厢房, 又牢牢记住了弟弟的喜好,点的都是宋杬卿喜欢的菜:红烧排骨,水煮鱼,麻婆豆腐,甜辣黄瓜条等等。 但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宋杬卿似乎有些食欲不振,最喜欢的水煮鱼都没吃几片。 方梓玥停下手中动作,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元元,可是这饭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宋杬卿摇摇头,夹了块排骨放进碗里,“挺好吃的,这飘香楼的饭菜味道一向不错。” 不过他现在因为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没什么胃口。 方梓玥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说道:“其实我这次除了想同你吃顿饭,还有事与你说,关于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有消息了。” “是吗?”宋杬卿心中一喜,忙放下碗筷,迫不及待地问道,“查出什么了?” 宋杬卿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拜托了方梓玥帮他找找他当初在寺庙中遇上的两个人,主要的是要查那个女人。 至于为什么是让她帮忙查而不是找宋于修她们……因为如果要她们帮忙查的话,那她们肯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事,而宋杬卿不想说。 宋家人会问,但方梓玥不会。 宋杬卿让他帮忙查,她便毫不犹豫地去查了。 方梓玥说道:“那女子是东城富商陆家的三小姐陆瑾,夫郎是陆家主君远房表亲的孩子,名唤白意。” 第223章 “她们都是京城人士?”宋杬卿问。 “嗯。”方梓玥颔首道,“这陆三小姐乃侧室所出,并不受宠,在陆家没多少话语权。” 宋杬卿一手摸着下巴,神色严肃,已然陷入沉思。 “可奇怪的是,”方梓玥顿了顿,眉头微皱,“一次失足落水后,这陆三小姐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将陆家大闹一通,又强娶了白意公子,之后又带人南下,在江南那边买了处宅子居住。” 宋杬卿一惊:“像变了个人似的……” 嗯?这听着怎么那么像…… “是啊,”方梓玥想到打听来的消息,继续说道,“据说这陆瑾原本性格怯懦,寡言少语,时常被嫡出的陆二小姐捉弄,但从未出手反抗。” “但自落水醒来之后,陆瑾整个性子都变了,当日直接破门而入,将陆二小姐打了一顿,揍得人鼻青脸肿,直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才能下地。陆家家主也被硬生生气昏过去。” “当时陆家人都说陆瑾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还请了人来开坛作法,最终却是自讨苦吃。” “而且还有一件怪事,自陆瑾走后,陆家生意便一落千丈,如今早已不是什么富商了。” 此话一落,方梓玥终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 宋杬卿默了默。 他这回确信了,那陆瑾要么是穿越的,要么是重生的,再不然就是被夺舍了! 好家伙,既然能够多活一辈子,不好好跟夫郎甜甜蜜蜜,干嘛抓着他不放?还伤害了凌陌玦,真讨厌! 宋杬卿想了想,又问道:“那梓玥阿姐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还是在江南?” “不。”方梓玥摇摇头,“我们去江南后发现那处宅子已经没有人了,只查到了她们当初的经历。至于她们如今所在何处,我们目前还没发现踪迹。” “这样啊。”宋杬卿若有所思,该不会是回京城了吧? 他冲方梓玥笑笑,真心实意道:“这次多谢梓玥阿姐了,帮了我很大忙呢。” “元元不必客气,”方梓玥也温柔一笑,“你我既是姐弟,自是不必如此生分。” “嗯!” 多少知道了些有用的消息,宋杬卿也没那么担心了。他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胃口大开,吃的一本满足。 方梓玥宠溺地看着他,随后就要送他回府。 “等一下,”宋杬卿抿了抿唇,又冲方梓玥笑了笑,看着十分乖巧,“梓玥阿姐,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元元想做什么?”方梓玥问道,“不若去听折子戏?” “不是。”宋杬卿走两步靠近她,用手指捏着她一片衣角,轻轻地扯了扯,小声说道:“这里离宣王府不是很远,所以……我想顺路去看看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方梓玥微愣,随后哑然失笑:“你啊……” 宣王府和飘香楼分明不在一条街上,哪儿来的“顺路”一说?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目光直直地看着方梓玥,里面满是期待之色。 这段日子,家里人看的比较紧,不准他随意出门,她们主要是觉得两个人还没成亲,他一个小郎君总是找上门去不太好。 凌陌玦倒是明里暗里多次拜访宋府,每回都带了厚礼来,勉强算是刷了一波宋家人的好感度。 不过宋杬卿偶尔会在心里嘀咕,她们分明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却见不着几回面,这合适吗? 这次是方梓玥带他出来的,宋家人也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二人多待一会儿也没关系。 他想趁着这次机会去看看凌陌玦,不知道她的伤口怎么样了,正好也讨论一下陆瑾的事。 见方梓玥不说话,宋杬卿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拿另一只手比了个“一”出来,信誓旦旦道:“我就去一个时辰,真的,绝不多待一刻钟。” 方梓玥看着她,笑而不语。 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哪个姐姐能大大方方地看着自家宝贝弟弟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哪怕那个女人是她弟婿。 宋杬卿与凌陌玦二人的感情渊源,方梓玥已尽数知晓,偏心的她自是对那凌陌玦颇有微词。 宋杬卿瘪瘪嘴,慢慢地把手指收回来,眼神变得可怜兮兮的,小声道:“那……半个时辰后回来,怎么样?” 方梓玥心中一软,虽然依旧有些不愉,可弟弟这么看着他,还对她撒娇,她如何能拒绝? 于是她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宋杬卿脑袋,浅浅一笑:“你既想去,便去吧。半个时辰后,我去宣王府后门接你。” “好。”宋杬卿笑得眉眼弯弯,“阿姐最好了!” 话落,他便忙不迭地往外走。 身后的方梓玥无奈一笑,还不完提醒一句:“慢些走,别崴了脚。” “知道了——” 宋杬卿嘴上答应着,见三楼廊道上没人,脚下动作不停,结果在转角处差点与人撞上。 他没看清脸,只察觉到有个人影,虽立即停下脚步,可惯性使得他上半身往后仰,在快要摔倒之迹被人扶了一把。 宋杬卿回过神来,心中仍有几分心悸,但即刻抬起头来道谢:“多谢你——” 冷不丁看见凌陌瑜的那张脸,宋杬卿瞪大眼睛,吓得一下失了声,就好像嗓子被人掐住了一样。 第224章 凌陌瑜见状脸色一沉,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愉,左手不自觉多了分力气。 宋杬卿便立即感觉到右肩一疼,忍不住蹙了眉,下意识抬手将肩上的手拍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廊道中显得十分突兀。 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肉眼可见地变得红肿起来。 凌陌瑜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宋杬卿——” 宋杬卿连忙后退几步,声音细弱蚊蝇:“……抱歉。” 他刚刚的确没有控制力道,她该不会要以此为由抓了他吧?这人之前不是还想砍他手脚来着。 他顿了顿,又道:“方、方才多谢五皇女殿下出手相助……” 凌陌瑜闻言面色稍缓,慢慢将左手置于身后,然后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宋杬卿:? 怎么还不让开? 他沉默几息,想着自己要做的事,便转了身子打算从右边绕过去,结果凌陌瑜也跟着移了一步,刚好挡在他面前。 得,这一看就是故意的。 直接将人推开也不太好,毕竟是个皇女。 宋杬卿退后两步,深吸口气,快速说道:“我有要事,五殿下可否让一让?” 凌陌瑜一噎,只觉心里甚是闷赌,背后拳头狠狠攥紧,低声说道:“……此次南暮山祭祀,你别去。” 宋杬卿愣了下,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别开头,冷声道:“我去与不去,与五殿下何干?” “你!”凌陌瑜一怒,额头青筋暴起,觉得这人实在不识好歹,作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元元,你荷包落下了——” 方梓玥走过来护在宋杬卿身前,匆匆地冲凌陌瑜颔首道:“见过五殿下。” 下一刻,她便立即偏过头看着宋杬卿,低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宋杬卿无声地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身旁有人就没那么怵了。 两人关系看着十分亲近,凌陌瑜目光愈发幽暗森然,心中某处也生了几分涩意。 “梓玥阿姐,我们走吧。”宋杬卿挽着方梓玥左手,拉着人从廊道左边走了,压根没看凌陌瑜一眼。 他便也没注意到凌陌瑜骤然沉下的面色有多难看,阴翳十分。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凌陌瑜垂眸看了眼自己左手腕骨处,于红痕之中又多了一道淤青。 她抬起右手摸了摸那道淤青处,下一刻手指突然用力地摁了下去。 移开手再看,淤青变成了更深的紫色,又添了几道半月形的血痕,看着十分可怖。 可她唇角却是绽开一抹笑意来,低声呢喃: “宋杬卿,你早晚会落入吾怀中……” …… -------------------- 阿玦:这章我为何没出现(面无表情) 阿荨:你的戏份在后面(超小声……) 元元:咦,五皇女莫名其妙的(嫌弃) (友情提示,珍爱生命,远离病娇哇)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才到楼下的宋杬卿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一面抱怨道:“怎么就碰上她了,莫名其妙的。” 方梓玥察觉出不对劲来, 迟疑道:“元元, 你与五皇女这是……” “她曾经绑架过我, 想逼我嫁给她,”宋杬卿实话实说, 又讽刺一笑,“其实她就是想利用宋家的权势。” 自己没能力就想着利用公子郎君的婚事, 真是太没品了。 方梓玥面色一沉, 冷声道:“是么。” 宋杬卿见方梓玥脸色不好, 显然是在担心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说道:“阿姐别担心, 那次绑架之后, 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应该不敢再那么做了。” 而且他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被人弄晕了。 方梓玥敛下神色, 颔首道:“.……嗯。” “那我先走了!”宋杬卿冲她浅浅一笑, 随后上了马车。 有宋府侍卫随行,便不用方梓玥担心。 他目送马车驶远, 随后才缓缓走向不远处的茶楼, 眉头紧锁, 思绪纷杂。 …… 某日, 宋府。 宋杬卿从梧桐苑走出来, 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 刚刚得来消息, 凌帝下旨,说是四品以上的官吏及家眷皆需一同前往南暮山,亥月中旬启程。 所以说,这次祭祀他根本就躲不了。 可恶……总感觉背后有只手推着他往某条路上走,而且还是一条黑路。 宋杬卿紧抿着唇,突然停下脚步。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下一刻,本来要回里屋的脚突然转了个弯,改道去了小书房。 他记得自己当初应该是做了记录的,虽然后来以为自己不用走剧情了后就没管了,但是努力找找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得到。 虽然他脑袋里隐隐约约也记得一些剧情,可是还是写在纸上的东西可信度更高。 记忆那种东西总是容易变模糊,就像多年后再次想起初恋会自动叠加800层滤镜那样似的。 时间过去挺久了,宋杬卿也不太记得当初把那本册子放在了什么地方,叫了青栀等人帮忙找找,找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找着了。 “呼……”宋杬卿紧紧捏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即翻开来看。 第225章 小说后期,原女主正外出作战,原身性子实在懦弱,纵使有六皇女正君一名,在京城的处境却依旧不好。 最后,诸芷儿害得原身孩子没了,这可以说是彻底断绝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在某个冬夜,原身拖着一身病体,悄悄地从六皇女府后门逃了出去。 他穿的十分单薄,一件大红色的外衫,说不上有多精致,但那是他亲手的。 是他的嫁衣。 六皇女府的侍卫很快察觉到原身的出逃,立即追了过来。 原身跟着一辆马车上了山,之后又慌不择路地跑了很久,最后到了悬崖边,从此再无退路。 冬夜寒凉,天上正落着雪。 原身狼狈又无助地站在悬崖边上,面上毫无血色,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他本就体弱,刚失了孩子还没几日,又逃跑了这么久,身体早已撑不下去了。 四周围着一群侍卫,全是他不熟的面孔,身上的盔甲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闭了闭眼,觉得浑身都冷极了。 那些侍卫纷纷出言请他回府,杨拾桑也劝他回去,可他不想听她们的话。 他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衬着一袭红衣,凄美无比。 下一刻,他毫不留恋地转身一跃,投入那无尽的黑暗中。 …… “啪! 宋杬卿猛然将书册合上,睁大眼睛,一脸惊疑。 他当初……有写得这么详细吗? “嘶——” 宋杬卿吸了口气,立即将这本册子扔到一边,又连忙搓了搓手臂,呢喃道:“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天气渐凉,公子回屋添件衣衫罢。”青栀立即说道。 宋杬卿点点头,离开前想了一想,最后还是把那个小册子拿上了。 虽然有点奇怪,但他感觉还是有点用的。 祭祀有十五日,一行人在至少要在南暮山住十六天,自是需要早早做好准备,比如携带好衣裳饰品什么的。 声晚阁内。 “公子,这件可要带上?”青栀手持一件杏花色的衣裳问道。 宋杬卿抬眸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不带,只要沾上点红色的衣服,通通都收起来,我这段时间都不想穿。” “是,公子。”青栀心下了然,将那件衣裳放在一旁。 红玉觑了眼看着颇为心情不佳的宋杬卿,非常机敏地没说话,转而凑近青栀那边,小声问道:“青栀姐姐,你可知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公子素来便喜欢红色的衣裳,这回怎的突然说不想穿了?” 青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按公子说的做吧。此次祭祀,就不带红色的衣裳了。” 红玉乖乖应下:“好。” 宋杬卿这几日一直在研究那个小册子,现在怀疑那股力量是想把原书的剧情按在他身上,不然怎么这么努力地强迫他参加祭祀? 南暮山大概就是照着原身跳崖的那座山做出来的吧。 以此类推的话,原身死前穿的大红嫁衣,那他为了避免某种奇奇怪怪的定律,这些日子就先别穿红色了,最好碰都不碰一下。 而且嫁衣是不可能出现的,他压根就没动手绣过,他当初成亲穿的还是爹爹当年的嫁衣呢。 他心中默默期盼着这十几天千万千万不要下雪,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次祭祀就好。 虽然这些想法可能是他胡思乱想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更不好。 恰时,屋外有人说道:“公子,宣王殿下来府上了。” “嗯,”宋杬卿应了一声,眨眨眼,故作镇定道,“来了便来了,怎么还跟我说。” “公子,我们都知道,宣王殿下过一会儿就会来看公子你的。”红玉立即打趣地说道。 末了,她又补了句:“宣王殿下每回都这样。” 宋杬卿当即红了红脸,站起身来说道:“她分明是来同母亲商量祭祀一事,你们别胡说。”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好几天没见了,这次能见一面也好。 其实宋家人对凌陌玦也算是认可了,对于她多次上门的行为也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祭祀之后,二人的婚事便会定下了。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十月十五日,众人启程前往南暮山。 -------------------- 这章阿玦是出现了对吧,阿荨没说错吧,虽然只有一点点(目移) 主要是不好断章,还是在这里停了吧w 换了下一本预收主要是顾及新文字数和暑假时间,《内侍》可能也有三十来万字,暑假大概率写不完,我怕又会和《小郎君》一样请假断更之类的,所以换成了《脸盲霸总》,它是现代小甜饼,非女尊,依旧女宠男<a href=" target="_blank">女追男,不是很长,暑假应该可以写完。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看哦~ 感谢在2023-07-01 23:28:13~2023-07-02 22:2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南暮山坐落在京城南郊, 若无意外,当日即可到达。 凌帝极为重视此次祭祀,朝臣家眷都来的很早, 随行者众多, 场面极为壮观。 第226章 宋杬卿看着凌帝的銮驾, 心中暗叹,真是金钱的味道~ 凌陌玦驾马跟在凌帝銮舆后, 少见地又带上了面具,一身玄色劲装, 身姿挺拔, 极为惹人注目。 主要是吸引了宋杬卿的目光, 别的小郎君都不敢看她,只因她“煞神”与不详之名。 宋杬卿有些心疼,那人分明很温柔的, 上战场也是为了黎民百姓, 如今却被世人这么误解。 不过凌陌玦却说:“是非在己, 毁誉由人。”旁人如何看待她, 她根本不在乎。 宋杬卿听了心脏砰砰直跳,突然觉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凌陌玦的好, 也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 去前方打探消息的绿芮回来了,提醒道:“公子, 快启程了。” “东西也送过去了, 交给了翟护卫。” “那就好。”宋杬卿浅浅一笑, 又往銮驾那边看了两眼, 随后才转身进了马车。 山路并不崎岖, 事先也有侍卫清扫道路, 队伍前进很是通畅。 直到某个时候,宋杬卿发现马车行驶变慢了,最后竟然渐渐停了下来。 车妇说前方有异,实在不宜前行。 宋杬卿掀开帘子看了看,前面明显是堵住了,还隐隐约约传来争执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看热闹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打定主意,宋杬卿示意红玉去看看。 红玉最是机灵,很快就回来了。 原来是十皇子同十一皇子在道上起了争执,他们各自的马车都没动,使得他们这些后面的人也走不了。 凌帝子嗣众多,皇子就有十几位,最受宠爱的当属十二皇子。 至于这两位,宋杬卿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这次祭祀二十年一回,凌帝与朝臣都极为重视,他们这样难道不怕耽搁了祭祀?古人貌似都特别在意祭祀这种事的…… “那他们为什么起了争执?”宋杬卿问。 红玉环顾左右,轻声说道:“公子,我听说是因为十皇子想要十一皇子的东西,但十一皇子拒绝了。” “这样啊……”宋杬卿一手托腮,懒懒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惹得两位皇子发生了争执呢? 既然这是皇子之间的事,那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管的,应该会有人来解决。 果不其然,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前面的争执声逐渐消了。 宋杬卿微阖着眸子,有几分昏昏欲睡。 青栀看见了什么,立即说道:“公子,是宣王殿下。” 嗯? 宋杬卿转头看过去,果然瞧见了驾马而来的凌陌玦。 隔了一段距离,他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前面的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然后,他看着凌陌玦扯着缰绳往这边过来,最终停在他马车旁,还扯着缰绳将马掉了个头。 宋杬卿盯着那玄青面具看了几息,眨眨眼道:“你怎么来了?” 凌陌玦解释道:“母皇注意到男眷这边出了变故,故而派我来查看。” “哦。”宋杬卿轻轻地应了一句,也没说什么“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你怎么不回去?”之类的话。 马车缓缓前行,凌陌玦骑着马跟在一旁。 宋杬卿没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十皇子想要十一皇子的什么东西呀?” 凌陌玦:“一盒点心。” “嗯?”宋杬卿一愣,鼓了鼓腮帮子,“是什么点心,很好吃吗?” 凌陌玦又道:“白云糕。” “这个点心我吃过的,”宋杬卿回忆着它的味道,点点头称赞,“味道的确不错。” 他用手指点了点嘴唇,笑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西街张记的珍珠糕。” 凌陌玦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无人能看见,藏在面具下的赤瞳中盛满了温柔,又带着几分宠溺。 宋杬卿想了想,一脸认真道:“不过仅仅因为一盒点心就生了口角之争,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他脑袋枕在手背上,仰视着凌陌玦,软声说道:“阿玦,你肯定知道原因,同我说说吧。” 凌陌玦心中一颤,手下不自觉收紧缰绳。 他在撒娇,这是独属她一人的亲近。 凌陌玦唇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那盒点心,是十一皇子的未婚妻主送去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她与十皇子是表姐弟。” 此话一落,宋杬卿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短短的两句话,宋杬卿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十皇子与其表姐青梅竹马,对她芳心暗许,不想最后心上人竟然成了别人的妻主。 十皇子自然心怀不甘,又发现心爱的表姐给别人送点心,这种行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于是十皇子不顾皇家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皇弟生了争执,只为争夺那盒点心。 宋杬卿没忍住笑出了声,正想凌陌玦说他的猜测。 下一刻,他听到凌陌玦说:“元元,我不能待太久。” 宋杬卿先是一愣,随后十分理解地说:“好,我知道了。” 他目光落在凌陌玦腰上,神色一凝:“等等,我给你的荷包你怎么没系上?不好看吗?” 他绣了好几天呢,一直努力控制力道,绣得特别认真。 第227章 “好看。”凌陌玦立即说道,而后抬手抚了抚胸口处,声音有几分迟疑,“我只是担心……它会弄坏。” “没关系,如果坏了我就再给你做一个。”宋杬卿毫不介意地笑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这个荷包的材质很好,不会轻易损坏的。” 凌陌玦见宋杬卿如此坚持,只得答应下来。 宋杬卿等人走了,忍不住得意地挑眉笑。 哼哼~ 他就是要让旁人知道,凌陌玦是有主的。 。 銮驾中,凌帝正闭目养神,忽听得一阵略急的马蹄声逐渐靠近,遂开口道:“回来了。” 声音不喜不怒,听不出任何情绪。 凌陌玦淡淡道:“是。” 声音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冷淡。 凌帝顿觉无趣,不经意间抬眸扫了凌陌玦一眼,蓦地一顿,目光久久落在她腰上。 离开之前,腰间分明毫无一物,如今却突然多了个精致的荷包,想也知道哪儿来的。 半晌,凌帝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荷包不错。” 凌陌玦沉默一瞬,说道:“多谢母皇。” 凌帝面色微凝,再次阖眸假寐。 。 一行人终于赶在正午前到了宝康平寺,寺庙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这座寺庙看着历史久远,显然是仔细清扫过,占地面积不小,而且还安排了对应的人将朝臣亲眷等人带去各自的住处。 女男有别,住处自然是分开的,宋杬卿跟着人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给他安排的厢房。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隔壁院子里住的是十皇子,对方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显现出几分倨傲。 宋杬卿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兴趣,遇此行径也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凑上去。 他这住处地方虽然不大,但胜在采光不错,空气十分清新。 内屋已经有人收拾过了,不过青栀他们还是动作利落地再清扫了一遍,之后才敢让宋杬卿进屋休息。 寺庙的斋饭说不上丰盛,但也能填饱肚子,宋杬卿就当自己吃几天清淡的饮食好了。 整个下午,宋杬卿一直待在屋内休息,懒散得没有动弹。 薄暮时,绿芮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盒子。 他说:“公子,我方才碰上了松雨,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松雨是凌陌玦下属,他给的东西就等于是凌陌玦给他的。 宋杬卿立即打开看看,发现里面是糕点,一碟珍珠糕,一碟白云糕。 “公子,有你最喜欢的珍珠糕。”红玉惊讶道。 宋杬卿愣了下,慢慢地“嗯”了一声。 他望着这两碟点心,久久没能回神。 他甚至都没说他想吃,只是提了一次罢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处,里面热热的,又有些发痒。 他眼角有些泛红,鼻尖也微微有些酸涩,那个人怎么能、怎么能每次都让他这么心动呢? 宋杬卿抿了抿唇,默默地啃着点心,心道:回去后多绣几个荷包给她好了…… 。 这种大型祭祀,宋杬卿是第一次参加,发现它和家族祭祀很不一样。 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更累。 接连三天下来,宋杬卿觉得自己腿都要废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耳边好像还响着礼乐声…… 宋杬卿心想,怪不得初任凌帝设为二十年一祭,要是年年如此,就算是铁人都承受不住。 幸好,最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只需去焚香楼上香。 这一环节不需要每人每日去,而是根据次序轮流前往,虽然也要在蒲团上规规矩矩跪上半日,但与最初几日相比算得上“轻松”二字。 祭祀的日子过得很快,而且出乎宋杬卿意料的安稳,看来他之前的猜测与准备不过是多此一举了。 宋杬卿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祭祀的最后一日,南暮山下了一场雪。 是今年的初雪,没有很冷,也没有多大,不会阻碍下山的路,故而没人把这场雪放在心上。 最多有人感叹一句,说今年的初雪下得比往常更晚了些。 宋杬卿心中却是警铃大作,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 睡前发现一个bug,连忙爬起来改了,谁还记得阿玦的玄青面具是只遮住上半张脸的呀qaq 哦吼吼,最后一个剧情点啦,快揭开谜底了,快完结啦w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雪停了。 宋杬卿站在屋檐下, 身上披着一件雪白色绣着宝蓝云纹的大氅。 他静静地看着地上一处残雪,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玉从里屋走出来, 递给他一个暖炉, 问道:“公子不开心吗?” 宋杬卿抿了抿唇, 模棱两可地说:“也许是吧。” 红玉想到他方才一直在看地上的雪,下意识问道:“公子是担心还会下雪吗?” “钦天监的人说了, 初雪过后短期内不会再下雪,而且我们明日就回府了。” “……嗯。” 宋杬卿轻轻地应了一声, 转身正要回屋, 没走两步就突然听到了一阵尖锐的斥责声: “贱人!” “竟然敢……本皇子……” “……” 宋杬卿停下脚步, 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心累。 第228章 又开始了。 自从住在这儿开始,这种相似的情况他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听说这十皇子性情刁蛮, 如今看来还是没说错。 他本以为这次同之前差不多, 十皇子最多怒骂几句就过去了, 没想到几息之后又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一阵响。 嗯……这次的情况看来比之前的要严重啊。 “我们进去吧。”宋杬卿对青栀说道, 一手捂着耳朵往屋内走, 一面想着这位皇子的嗓门还挺大的。 结果他才还没走几步,立即听得后面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宋杬卿, 你给本皇子站住!” 宋杬卿动作一停。 声音这么大, 他大概没法装没听见, 所以只好转身看过去。 十皇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厢房门外, 高昂着头, 一脸倨傲地看着他。 二人厢房本就比邻, 如今又都在门外,相隔不远,他都能看见十皇子涨红的脸。 宋杬卿默了默,猜到这人是在迁怒。 他心中思绪不断,但面上不显,上前行礼道:“见过十殿下,不知殿下叫住我所谓何事?” 他的动作规规矩矩,找不出一丝错来。 十皇子有心找他麻烦,双手叉腰,盛气凌人道:“宋杬卿,本皇子住在此地已有半月之久,你却迟迟不来拜见,看来是根本没将本皇子放在眼里!” 宋杬卿面色如常,缓缓说道:“殿下误会了,我见殿下久居厢房,甚少外出,便以为殿下喜静,故而不曾叨扰。” 见这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施压,十皇子不由得心中一哽,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这人生的一副玉软花柔的样貌,说话的语调也是柔柔弱弱的,跟断了气似的,和那个贱人真像。 真是碍眼! 十皇子一想到那个人就立即红了眼,只觉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你这贱人,竟敢在本皇子面前巧言令色,摇唇鼓舌,实在是太放肆了!” 宋杬卿顿时心生不悦,紧紧皱眉,冷声说道:“十殿下若无旁事,我就先回去了。” 上一个说这种话的人,还是柳氏。 “你!”十皇子目眦尽裂地瞪着宋杬卿,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敢给他甩脸色! 他可是皇子!今日却受此屈辱,如何能忍? 他怒不可遏地扬起右手,想狠狠地打他一耳光。 可他注定不能如愿,甩出去的手被宋杬卿牢牢扣住,挣脱不开。 十皇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大声叫嚷道:“放肆!还不快放开本皇子!本皇子定要禀告母皇,让她治罪于你!” 宋杬卿的心情很不好,手上就没控制住力度,十皇子的脸立即变得苍白起来,很快就狼狈地痛呼出声:“啊——” 宋杬卿满是嘲弄地嗤笑一声,然后一把将他甩了出去。 他没收力,故而十皇子整个人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十皇子还没从手腕上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又立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痛意。 然后,他白眼一翻,生生痛晕了过去。 十皇子的侍儿们何曾见过这一幕,向来只有十皇子欺负别人的份,哪有被旁人欺负得倒地不起的状况。 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一脸惊恐地看着宋杬卿。甚至没人动身去扶一下地上不省人事的十皇子。 宋杬卿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抖了抖指尖,冷冷说道:“十殿下一时不慎摔了一跤,你们还不快将人扶起来。” 末了,他又补了句:“别忘了请太医。” 那些侍儿皆身子一颤,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惨白,又手忙脚乱地去扶人,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宋杬卿闭了闭眼,只觉心中又闷又堵,转了个身就往外走,大氅被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红玉立即跟上去,忍不住问道:“公子要去哪儿呀?” 老实说,他方才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想来温柔和善的公子竟然会与十皇子起了争执。 不过,全都是十皇子的错! “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宋杬卿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话。 他低着头一直往外走,步履匆匆,呼吸也愈发急促。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宋杬卿感觉到手心的一抹刺痛,下意识将手一松,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他慢半拍地低下头,看见地上暖炉的残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刚刚没控制住力道,将暖炉捏坏了,里面的炭也摔碎了。 他又摊开右手,手心处出现一抹明显的红痕,还残留有几分灼烧的感觉。 有点疼,他想着。 “元元,你怎么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传来,宋杬卿愣了下,下意识觉得是他幻听了。 她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握住,耳畔响起来人担忧的声音:“手怎么受伤了?怎么弄的……” 宋杬卿怔了下,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凌陌玦。她没戴面具,即使是皱着眉,也还是好看的。 凌陌玦又出现了,在宋杬卿又一次想见到她的时候。 见宋杬卿一直没说话,凌陌玦以为他是疼得厉害,便立即从怀里掏出伤药来,打算给他手心上药。 她再一看,正撞上宋杬卿红通通的眼睛,心中蓦地一疼,手中的药瓶骤然摔落在地。 第229章 “元元,你、你怎么了?”她肉眼可见地变得慌乱起来,看着手足无措极了,捧着他脸颊的手都在颤抖。 宋杬卿一只手紧紧抓住她衣襟,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凌陌玦,我要向你告状……” 他分明没想哭的,可是一看到这人心疼的眼神,他就觉得好委屈。 “十皇子他……他欺负我……呜……莫名其妙地找我麻烦……我根本没招惹他……”宋杬卿哭得像个孩子,丝毫不在乎形象,身体也是一抽一抽的,“他、他骂我……还要打我……呜……” 凌陌玦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那双赤红色的瞳眸中隐隐划过一丝杀意。 她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动作温柔地擦去宋杬卿面上的眼泪,满目心疼,柔声哄道:“别哭,眼睛会疼。” “你受了委屈,我给你撑腰,好不好?” “你一哭,我就心疼。” “元元,我给你教训回去好不好。你别哭了,眼睛会难受。” “……” 凌陌玦哄了很久,宋杬卿才渐渐平复心情,立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抿了抿唇,眼睛红红地盯着她说:“其实……他没打到我,反而让我摔在地上,还晕了过去。” “我只知道你受了委屈,手还受了伤。”凌陌玦将地上的药瓶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手心上了药,又轻轻地吹了吹,像哄小孩似的。 “唔……”宋杬卿缩了缩指尖,脸红了红,小声解释道,“其实这个是我自己弄的,没控制住力道把暖炉捏坏了……” “那也有他的原因。”凌陌玦为他拢了拢大氅,又牵着他的手,“天气寒凉,我送你回去。” 宋杬卿眨眨眼,极为认真地问她:“你真要为我撑腰呀?就算他是皇子?” 凌陌玦轻轻地捏了下他指尖,道:“嗯。谁欺负你都不行。” 这下宋杬卿没再问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努力掩饰着隐隐上翘的唇角,却没藏住眼眸中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找个背景强大的妻主还挺好的,受委屈了还能报个仇。 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给他撑腰…… 经过这件事一闹,宋杬卿都快忘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正盼着明日回府呢。 不想,这次祭祀,终究还是生了变故。 “抓刺客——”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道呼喊声,彻底打破了入夜前的宁静。 几乎是在一瞬间,四周立即响起了人们慌乱的叫喊声,寺庙内各处逐渐燃起火红色的光芒,似乎要将这片天染红。 宋杬卿也有些慌乱,但内心深处却闪过一道“终于来了”的念头。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跑,因为很可能会被侍卫当做刺客抓起来,所以和青栀他们乖乖待在屋内。 他见青栀他们神色都有些紧张,便柔声宽慰道:“别害怕,会没事的。” 然后他就看到了几双红通通的眼睛,他们反过来又安慰他。 几人就这么互相安慰着,渐渐的,还真的没原来那么紧张了。 屋里静悄悄的,桌上点着一盏烛灯,散发出暖光的光芒。 宋杬卿担心家里人的情况,阿姐会武应该能保护好自己,母亲、爹爹、长姐那儿又怎么样了呢? 还有凌陌玦,她胸口的伤还没痊愈,这次能保护好自己吗? 这次刺杀,是谁谋划的?又是针对的谁呢? 宋杬卿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是还不确定。 不过,对方敢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行刺,真的是很大胆了。 外面喧嚣声更大了,有人举着火把跑来跑去,宋杬卿还听到了十皇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不外乎是些“放肆!”、“大胆!”之类的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地弱了下去,火光也逐渐暗去,可能是抓到刺客了。 宋杬卿正要松口气,下一刻又听见外面有人惊恐道: “走水了!!!” 宋杬卿一惊。 这声音,听着好像就在他们这边。 不会吧…… 离门口最近的绿芮当即打开门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一脸慌乱地跑回来说: “公子快走!火势要蔓延到这边厢房了!” …… -------------------- 改了下错字捏~ 小可爱们可以猜猜,谁策划的刺杀,又是谁放的火呢?qwq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比起听旁人说, 还是自己亲眼见到火势来的更直观。 起始处是一座南面堆放杂物的阁楼,不知怎的走了水,燃得特别迅速, 很快向这边蔓延。 宋杬卿住的厢房与那座阁楼隔得很近, 中间只有一件空置的厢房, 再耽搁下去,他们怕是逃不出去了。 他来不及多想, 立即带着青栀他们往外跑。 火势这般大,不一会儿, 这儿所有人都知道走水了。 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公子郎君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个个都惊慌失措极了。 众人四处逃窜, 推搡怒骂、惊恐尖叫之声连绵不绝。 宋杬卿余光中还瞥见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十皇子,对方见着宋杬卿后死死地盯着他,满眼恨意。 宋杬卿没心思搭理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逃离现场, 保住性命。 侍卫尽职尽责地疏散人群,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 有些胆小的男子慌乱地叫喊着,哭泣着, 场面十分混乱。 第230章 火势愈发大了, 偏生这院子中央生了棵参天大树,枝叶在瞬息之间就卷上了火星, 肆意地燃了起来。 宋杬卿本跟着人群走, 蓦地心中一跳, 回过头望去。 入目是一片红, 那棵大树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焰, 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知怎的, 宋杬卿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那颗燃烧着的大树。 青栀注意到他举止怪异,连忙喊道:“公子,你在看什么?快走啊!” 宋杬卿恍然回神,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刚刚……这是怎么了? 他来不及细想,立即打算离开那个位置。 可是,就在这一刻,变故突生。 十皇子突然扑了过来,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面目狰狞地喊道:“宋杬卿,你去死吧!”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有预料到。 宋杬卿躲避不及,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地板又冷又硬,疼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唔……咳……咳咳……” “公子!”有人靠近将他扶了起来。 宋杬卿眉头紧锁,眼睛睁开一条缝,有些惊讶道:“松雨?” “公子,我来晚了。”松雨满目担忧地看着他,一把将人拦腰抱起,神色凝重,“我先带公子离开此处。” 他嗓音中夹杂几分明显的愠怒,显然是看到了十皇子方才的所作所为。 宋杬卿看到松雨,便立即知道是凌陌玦派来的,心下稍安。 在路过十皇子时,宋杬卿看他的目光冷如寒霜,刺得他背脊发凉。 十皇子刚刚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专门把他往火势最大的地方推。 宋杬卿闭了闭眼,暂且忍了下来。 若非他现在身体疼得没力气,他肯定要狠狠踹那十皇子一脚。 皇子又如何,他向来是有仇必报,绝不委屈自己。 再说了,他身后又不是没人撑腰。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咔嚓”声,那颗燃烧的大树自中间断成两截,上半截树木“轰”的一声倒下,溅起大片尘埃,周围还散落着诸多火星。 那道声响震耳欲聋,宋杬卿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见那断木倒下的位置,赫然就是他方才跌倒的地方! 他瞳孔一震,几乎有些窒息。 如果松雨没有及时出现,或者说如果他动作慢了一点,那刚刚被砸到的就不止是地面了。 宋杬卿心中一哽,觉得只踹一脚还不够,得多踹两脚! 松雨将宋杬卿带到一间厢房,桌上点着一盏烛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厢房内还有其他人,是宋杬卿不怎么熟悉的公子郎君。 他们静静地待在一处,蜷缩着身子,面色发白,见宋杬卿等人进来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无交谈之意。 红玉机灵地拿了个木椅来,用衣袖擦了擦再放在松雨面前。 松雨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问道:“公子,身体可有受伤?” 宋杬卿靠在青栀身旁,闻言轻声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刚刚那下的确摔得有些狠,他浑身都觉得疼,不过幸好穿了件厚厚的大氅,没受什么伤。 他抓住松雨衣袖,问道:“松雨,阿玦怎么样了?” 他有些担心,凌陌玦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应该会亲自来找他吧…… 松雨正色道:“殿下武功高强,绝不可能有事,公子不必担心。” 宋杬卿想想也是,逐渐放下心来,点点头:“嗯。” 松雨唯恐宋杬卿误会,凑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道:“陛下遇刺,殿下一时脱不开身,便派我来保护公子。” 宋杬卿一惊,真是刺杀凌帝啊。 松雨继续道:“结果我在半路遇上了几名刺客,与其纠缠许久,这才来迟,还望公子恕罪。” 宋杬卿心下了然,原来是遇上了刺客,怪不得身上有股铁锈味。 他说道:“没事,你来的很及时。” 若不是松雨来了,他怕是难以躲开那根燃烧的断木,人说不定当场就没了。 不多时,外面终于开始救火了,但那火势极大,将其完全消灭绝非易事。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下雪了!”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兴奋地喊道:“下雪了!” “我们有救了!” “下雪了……” 听到这些话,厢房内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屋内紧绷的气氛逐渐放松下来。 “下雪了,”松雨舒心一笑,“公子,很快就会没事了。” 宋杬卿神情微怔,垂下眼帘,低声道:“……嗯。” 又下雪了么…… 下一刻,一道破空声传来。 宋杬卿对这声音有些熟悉,身子轻微一颤。 松雨神色一凝,立即闪身上前,左手擒住一支箭。 箭头处包着一个纸团。 松雨连忙将其打开看看,顿时沉下脸色。 “松雨?”宋杬卿神色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纸上写的什么?” 松雨对宋杬卿摇摇头:“没什么,公子不必担心。” 他将纸团攥在手心,认真思索。 与其被动地守在这儿,还不如主动出击,将对方解决了再回来,这样一来公子也不会受到惊吓。 而且,殿下那边,应该也已经做了安排。 第231章 打定主意,松雨说道:“公子,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公子请先在此地等待片刻,不久后便有人来救你们出去。” 宋杬卿点点头:“嗯,注意安全。” 正如松雨所言,过了阵子,果然来了一队侍卫,护送他们离开此处。 外面的火势已经变得很小了,只剩一点微弱的红光,周围是一片废墟。 那根断木变得黑漆漆的,正冒着浓烟,看着极为骇人。 天上正落着雪,并不是很大。 宋杬卿摊开手掌,白雪落在他掌心,不出片刻就化了,只留有一点凉意。 无论是刺杀还是起火,都已经过去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左手手背处传来一点刺痛,宋杬卿看了下,上面有一道擦伤。 他想了想,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擦破了,当时全身都疼,也就没注意到手上这点小伤。 什么时候报仇比较好? 不如就今晚?毕竟他也不能随意跑到皇宫去踹人,得抓住这次机会才是…… “宋公子,请往这边走。”有人说道。 “哦……好。”宋杬卿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抬头一看,愣住了。 这是哪儿? 周围其他人呢? 怎么只有他和这个侍卫了? 他身旁的侍卫面色如常,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示意道:“宋公子,请往这边走,殿下正等着呢。” 宋杬卿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殿下,但肯定不是凌陌玦。 见他沉默不语,侍卫不以为意地笑笑,半恐吓半威胁地说道:“宋公子还是听话些比较好,小人向来不懂怜香惜玉,若是动作粗.鲁了些,你也受罪不是?” 当她见到宋杬卿的模样时,便早已将那位殿下的警告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子,哪里需要她提高警惕?她连武功都不需要用上。 宋杬卿看着她这副嘴脸有点想笑,到还是忍住了。 他想了想,下一瞬便红了眼圈,微微仰头看着她,身子也颤抖了下,小声道:“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他声音放软了许多,听起来怯怯的,看着像是害怕极了。 侍卫很满意他的话,主动走在前面,一面还喋喋不休道:“这就对了,宋公子还是很识时额——” 宋杬卿一手刀砍在那侍卫后颈处,下一刻这人就径直地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哼哼,阿玦教的果真有用,他想。 宋杬卿捡起灯笼,仔细环顾四周,结果发现自己没来过这边,找不着回去的路。 “卿……公子,属下终于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 宋杬卿转身看过去,对方离得有点远,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你是……”他迟疑地问道。 女人快步走来,宋杬卿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的玄青色面具,下意识问道:“你是阿玦……宣王的属下吗?” 女人颔首道:“属下十三,殿下派我送公子回去。” 宋杬卿忙问道:“她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十三眼眸幽深,沉声道:“殿下并无大碍,公子快随属下离开吧。” 宋杬卿内心有几分犹豫,但还是点点头:“好。” 十三伸出左手:“公子,将灯笼交给属下拿着吧。” 宋杬卿瞥了眼她空荡荡的右臂,轻轻地摇了摇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拿就好。” 这人就一只手了,他怎么好意思劳烦她。 十三见状便不再坚持。 天色已经很晚了,但今夜明月高悬,宋杬卿又提着灯笼,两人能看清路。 雪还在下,十三伸出仅有的一只手放在宋杬卿头顶,为他挡雪。 宋杬卿心里觉得怪怪的,下意识躲开来,说道:“十三,你不用这样做,我……我有帽子的。” 他突然记起来自己身上的大氅有氅帽,连忙给自己带上了。 十三顿了顿,眼眸一暗,慢慢收回手。 宋杬卿跟着她走了一会儿,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立即停下脚步:“等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十三转过头看着他:“殿下吩咐属下送公子回去。” 宋杬卿冷下脸来:“可你一直带着我往山下走不是吗?我们离寺庙越来越远了。” “十三……不,你到底是谁?” 女人盯着他看了几息,蓦地笑出了声。 她抬手取下面具一扔,双目牢牢盯着宋杬卿,面上露出儒雅随和的笑容:“卿儿,你真警觉。” 宋杬卿瞳孔一缩:“你——” -------------------- 哦吼,有小可爱记得这个自称“十三”的女人是谁吗?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杨拾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杬卿忍不住后退一步, 目露惊疑。 他手中的灯笼猛然砸在地上,下一刻就暗了下去。 这么大的反应惹得杨拾桑面色一凝,她沉声道:“卿儿, 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我二人久别重逢, 我心中甚是欢喜, 你呢?” 宋杬卿满心无语,没工夫和她瞎扯, 直接问:“杨拾桑,你怎么会在这儿?” 最后一次见到这人还是在临安, 他不会还以为他是原身所以不想放弃他吧? 第232章 杨拾桑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我说了, 我来这里是带你回去的。” 宋杬卿心生烦闷, 眉头紧蹙。 杨拾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我知道,你今夜定是受了惊吓。是我行事不周, 火势大了些, 但好在你没受伤。” 宋杬卿心头一跳, 脑中飞快划过某个念头, 下意识问道:“那场火,难道是你做的?” 杨拾桑低低地笑了:“不错, 是我。” “你疯了!”宋杬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气得浑身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道后果会有多严……” “当然是为了你!”杨拾桑厉声打断他, 双目变得赤红起来。 宋杬卿吓了一跳, 连连后退。 杨拾桑呼吸急促, 面目狰狞:“那个女人将你保护得密不透风, 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你!” “这次祭祀, 我本以为也会是无功而返。可今日陛下遇刺, 多好的机会!” “卿儿,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杨拾桑眸中闪烁着疯狂之色,脸上的笑意令人作呕。 宋杬卿只觉毛骨悚然,闭了闭眼,冷静地说道:“杨拾桑,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那么多条人命于不顾,实在是太可怕了。” 杨拾桑的笑声骤然一停:“可怕?” 她突然快步上前,猛然拉近了与宋杬卿之间的距离,死死地盯着他:“卿儿,你曾称我是谦谦君子,如今却说我可怕?” “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后,你变了,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你从前是那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宋杬卿嗤笑一声,一手摸向后腰,满是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杨拾桑,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怯懦柔弱的‘宋杬卿’,你也别再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他坚定地说:“我喜欢的人是凌陌玦。” 话落,周围一片寂静,只剩白雪淡然飘落。 杨拾桑僵着脸,神色衰败,双目瞪得极大,但仍旧固执道:“不,我不信。” “卿儿,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那件事是我不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后悔了,我不该跟她交易,不该把你让给她,卿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弯下腰,低声下气地看着宋杬卿,苦苦哀求。 宋杬卿心中波澜不惊,冷冷道:“杨拾桑,你是真的疯了。” 此刻的杨拾桑双目赤红,神色癫狂,头顶还落了一层薄雪,哪里还有半分儒雅温润之貌? 宋杬卿不愿再费口舌,转身就走。 “我没疯!” 身后之人怒吼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动作强硬地扯着人走,口中还说道:“我在山下安排了一辆马……” 宋杬卿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忍无可忍地咬了咬牙,右手猛的一划。 突然响起一道“刺啦”声。 杨拾桑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下意识放开了手,恍然回头。 月光下,宋杬卿神情冷漠,右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刃上还留有一点血迹。 杨拾桑神色痛苦:“卿儿……” 宋杬卿连表情都不想浪费一副,毫不犹豫地走了。 杨拾桑注视着他的背影,这回竟没追上去,只大喊道:“那个女人受了重伤,危在旦夕,你见不到她了。” 宋杬卿身形一顿,立即跑回来,一把拽着她衣襟,逼问道:“你说什么?” 杨拾桑见他一脸忧色,嘴角勾起欢愉的笑意,却不再言语。 “你!”宋杬卿气急,狠狠将人扔在地上,正要往寺庙那边跑,不想前方却突然出现一群身穿铠甲的侍卫。 “在这儿!”这行人的目标正是宋杬卿。 宋杬卿心中一慌,立即感觉到极大的危机感。 他环顾四周,猛然瞧见右方有一条小道,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往那边跑去。 只有进去了才知道,这条小道极为狭窄,荆棘树枝遍布,宋杬卿借着月光与匕首才能勉强通行,但还是受了伤。 他不知道那些侍卫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哪里,只能顺着这条路跑。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远时近,宋杬卿不敢有半分松懈,再累也不敢停下脚步。 在这种时刻,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心凌陌玦。 杨拾桑说她受伤了,是真的,还是故意骗他的? 她武功那么厉害,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可、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之前,他每一次想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刚刚好的出现了,这次怎么还没来? 难道……她真的受了重伤? 宋杬卿心神不稳,便没注意脚下,狠狠地跌了一跤。 “唔……” 地是湿的,又硬又凉。 宋杬卿深吸口气,努力爬了起来。 手中空无一物,匕首不见了。 他一下慌了神,连忙蹲下来用手四处摸索。 纵使今夜月光长照,但毕竟不是白日,他还是有些看不清。 身后的脚步声又近了,宋杬卿无奈,只得立即离开。 他用大氅护着自己,艰难前行。 树林中,月光虽暗,但也能为他指路。 …… 不知过了多久,宋杬卿终于看见一处空地,那儿被月光照得一片白。 第233章 他此时极为狼狈,面色苍白,发丝散乱,身上的大氅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单薄的身体伤痕累累,白衣上添了许多血痕,头顶也已经积了一层皓雪。 见到那处空地,宋杬卿心中无端地生出一股希冀来。 于是他慢慢走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处断崖。 宋杬卿身形一僵,瞪大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是…… 像是想证明自己看错了似的,宋杬卿拖着身体往前走了走。 一步一步,他走得极慢。 直到亲眼看见底下那无边的黑暗,宋杬卿才相信此处的确是悬崖。 他愣了一下,猛然后退了好几步,最后不慎地跌倒在地。 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宋杬卿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月光肆意地洒落在他身上,像是神明一时兴起的悲悯。 雪还在下,不知何时才停。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处出口出现一群侍卫,正是之前追赶宋杬卿的人。 宋杬卿听到动静,慢半拍地偏头看过去,双目无神。 那些侍卫身穿银白盔甲,手握锋利的刀剑,盔甲和刀刃反射出的亮光有些刺目。 她们慢慢靠近。 宋杬卿静静地看了几息,忽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如何不可置信,如今也不得不信了。 他低声呢喃:“原来、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虽是在笑,可眼里尽是悲哀,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下雪,追赶,侍卫,悬崖,还有…… 宋杬卿低头望着自己沾满血污的身体,凄惨一笑,满身绝望。 还有红衣…… 这所有的一切,像极了原身死亡的那一幕。 所以,无论他如何做,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原书的剧情么? 那他今夜……会死吗? 宋杬卿被这个念头吓到了,蜷缩着身子,用双手抱住自己,想汲取一点暖意。 他好冷,每一片雪落在身上都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浑身都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一名侍卫走上前:“宋公子,请吧,殿下正等着呢。” 宋杬卿眼睫颤了颤,缓缓抬头看着她,眼底一片灰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 这名侍卫见状也不再言语,直接动手将他拽起来。 宋杬卿本就浑身无力,如今又被她扯得一个趔趄,身子立即向前栽去。 突然一道人影蹿了出来,一把接住了倒下的宋杬卿。 宋杬卿的身体轻飘飘的,又冰又凉,身上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凌陌瑜看着心中一阵刺痛,怒道:“吾不是说了,不准伤他!” 宋杬卿脑子浑浑噩噩的,只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不知道是谁。 感受到不熟悉的体温,他费力掀开眼皮看了看,然后缓缓朝她伸出手。 凌陌瑜心中一喜:“宋杬卿你……” 下一刻,宋杬卿将手抵在她左肩,推了她一下。 “放……开……” 他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凌陌瑜还是听见了,不由得面色一僵。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说道:“你别乱动,吾立即带你回去疗伤。” 宋杬卿闭上眼,连摇头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就在这时,树林中某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杨拾桑窜了出来,见两人抱在一处的模样当即涨红了脸,目眦欲裂:“你放开他!” 她想冲上来将两人分开,可下一瞬就被那些侍卫拦住,脖子上还架上了刀剑。 她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眸阴翳地盯着宋杬卿那边。 凌陌瑜一手搭在宋杬卿腰上,就想将人抱起来,可此时的宋杬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人推开了,自己又摔在地上。 凌陌瑜被推得趔趄了下,心中又是一阵闷堵,但还是蹲下身要去扶他。 “你……别过来……”宋杬卿打开她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往前走。 凌陌瑜怔住了,他即使浑身是伤还要推开她,是这般的避之不及。 她茫然地低下头,一手抚上心口处,终于品尝到心痛如绞的滋味。 “卿儿!停下!”杨拾桑突然厉声大喊。 凌陌瑜下意识抬头望去,瞳孔骤缩。 “宋杬卿!你在做什么!” “停下来!” “……” 宋杬卿此刻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垂眸望着幽深暗黑的崖底。 寒风肆意地拍打他的身体,卷起他染上血色的衣角。 好冷…… 为什么他会站在这里? 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冷了? 耳边嗡嗡作响,谁在说话? 宋杬卿眼睫颤了颤,眸中闪过几分茫然,慢慢地转过身子。 凌陌瑜向他伸出手,慌乱道:“宋杬卿,你快过来,别站在那儿。” “你过来,别再后退了。” “宋杬卿……吾从未想过逼你至此……” 宋杬卿耳边尽是风声,听不太清她说了什么,只隐隐约约意识到她想让他过去。 可他不想动了,他好累,身体好疼。 “你……离我远点……”他说。 第234章 凌陌瑜心中又是一疼,苦涩一笑,道:“好,我退后,你千万别乱动,慢慢过来。” 她能看出来宋杬卿的状态不对劲,不想刺激他,当真往后退了。 但宋杬卿没动。 他盯着地面看了几息,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人,随后又往后看了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像是被蛊惑了似的。 脑中总是响起有一道声音,催促他从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的话……他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不会再觉得累,也不会觉得冷…… 他真的好累,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后,他做了所有努力,就是想逃离原书禁锢。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就像原书中写的那样,他在雪夜中站在悬崖之上,冷冽的寒风吹得他脸生疼。 分明白日里已经下了一场初雪,当夜却又下了一场。 分明他同凌陌玦的关系与原书中男女主的关系已是天差地别,但还是有侍卫追赶他。 分明他没碰一件带红色的衣裳,如今白衣却尽数染上血色。 这种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走的窒息感令他觉得恐慌,好像无论他怎么逃,都逃不开这命运的枷锁一般。 宋杬卿闭了闭眼,眼角闪过一道晶莹的水光。 他又往后退了半步,离那无尽黑暗更近了。 “元元!”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宋杬卿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望去。 凌陌瑜身后出现一个人,很高,长得很好看,眼睛是赤红色的。 她的情况十分不好,面色苍白,左胸处还有一大块血污。 宋杬卿心尖一颤,呢喃道:“阿玦……” 一见到她,宋杬卿原本一片灰暗的眼眸深处逐渐生出一点希冀的微芒来。 他的阿玦又出现了,在他最惶然无助的时候。 凌陌玦朝他伸出手:“元元,快过来我这边。” 她定定地看着宋杬卿,赤红的瞳眸中满是恐慌。 宋杬卿一怔,只觉鼻尖添了几分酸楚,原本一片荒芜的内心忽然被某种情绪填满了,眼眸中也逐渐闪烁着细微的光亮。 身体好像恢复了些力气,他动了动指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慢慢往前走。 可就在他移动脚步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这座断崖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声,地上出现一条裂缝,就在宋杬卿脚边。 凌陌玦心神一震,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元元!” 可她实在是太慢了,没能碰到宋杬卿的衣角。 下一刻,悬崖一角骤然坍塌断裂,站在悬崖边缘的宋杬卿随之坠落。 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席卷而上,他无力地坠落下去,眼眸中的光亮一寸寸黯淡,最终只剩下麻木与绝望。 耳旁寒风呼啸,他的意识逐渐被黑暗吞没。 他很快就不觉得冷了…… 在宋杬卿消失的下一刻,这座悬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好像方才的震动只是一个幻境。 那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唔……咳……咳咳……元元……” 凌陌玦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紧紧攥住胸口处的衣襟,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 悬崖下深不见底,黑暗无边。 “元元,我……知道……”凌陌玦低声呢喃,赤瞳变成更加幽深的暗红色,“你最怕黑了……” “我陪着你,好不好?” …… -------------------- 别慌,下一章解释一切(尔康手) 很快就可以甜蜜蜜啦~ 快完结了,大家有期待番外的么?大概有一个生崽崽的,还有一个玦元初见,还有一个现代篇,其实我还想写abo的来着(小声)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这是一道长廊, 通体银白,空无一物,唯有宋杬卿一人静静地躺在地上。 下一刻, 他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随后逐渐睁开双目, 眸中一片茫然。 宋杬卿坐起身来,有些惊疑地环顾四周。 他还活着? 这是在哪儿? 宋杬卿慢慢站了起来, 垂眸看着自己,一身白衣, 并无一处伤痕。 他眼眸中浮现出不可置信来。 他不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吗?那么高的地方, 他应该早就死了。 对了, 悬崖…… 宋杬卿愣了下,脑中闪过凌陌玦当时的眼神,那般的疼惜与爱恋, 却又藏着无尽恐慌。 那时的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了, 宋杬卿只觉心疼, 想走过去抱抱她。 可他没能如愿, 最终也没能牵住她的手。 坠落的那一瞬间,宋杬卿已经满心绝望。 他为了逃脱剧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已付之东流, 最后落得了和原身同样的下场。 但他没想到, 他还有再睁开眼的机会。 可他怎么会在这儿?这里绝不可能是悬崖底下,他身上的伤也都没了, 这不合常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杬卿十分茫然, 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人死了后还会做梦吗? 宋杬卿不清楚。 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周围是一片白, 安静得令他觉得窒息。 之后, 他开始四处走动。 第235章 这道长廊的一端是黑色的漩涡, 他本能地察觉出危险来,不敢靠近。 而另一端,延伸得很长,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宋杬卿沿着这条长廊走了下去。 一开始,四周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 但渐渐的,周围开始出现一些画面来,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宋杬卿。 有他出生后被生父扔在雪地的画面;有他费尽心思讨好宋家人的场景;有他与凌陌玦相识相知相爱的一切;还有他最后坠落悬崖的一幕…… 诸此种种,画面中尽是宋杬卿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事。 宋杬卿瞪大双眼,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诞了。 这种情况,就好像有谁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似的。 周围一片死寂,他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宋杬卿慢慢平复了心情,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触碰到那些画面,但却抓了个空。 看来他只能看见这些画面,但并不能触碰到。 宋杬卿又往前方看过去,银白色的长廊根本没有尽头。 在一段空白之后,四周又出现了与之相似的画面。 下一个,会是什么呢? 宋杬卿忍不住想着。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宋杬卿压下心中阵阵翻涌的不安,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以为他会看到旁人的一生,可能是凌陌玦的,也可能是别人的。 可他猜错了,眼前画面的主人公依旧是宋杬卿。 准确的说,应该是原来的“宋杬卿”。 因为画面中出现的是原身的一生,也就是原书中描写的内容。 尽管他早就知道原书剧情,可当他亲眼看见时,还是会觉得难受。 不过有一点不同,画面中原身坠崖后落入了一道缝隙中。 在暗黑的悬崖下,那道缝隙并不明显,但宋杬卿的视线牢牢锁在它身上,眼眸一点点染上暗色。 脑中骤然闪过一道模糊的画面,他没能及时抓住。 宋杬卿注意到,这组画面的右下角处标着一个红色的数字:99。 他没看懂,但他下意识往回跑,发现之前的画面右下角标着一个红色的“100”。 宋杬卿心头一跳,继续往前看,下一组画面的主角还是他,但这次又与前两次不同。 宋杬卿与凌陌玦不是因马车相撞遇见,而是在宫宴之中,二人纠缠许久,最终结局却是没变。 这组画面右下角标着个红色的“98”。 宋杬卿紧紧皱眉,不懂这些数字有何含义,心里满是惴惴不安。 长廊前方延长了很远很远,还有很多组画面,宋杬卿悄然捏紧了拳头,还是走了过去。 98、97、96…… 那些画面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宋杬卿,但经历与原书内容都有些不同,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结局。 看着看着,宋杬卿忽然一脸难受地捂着头,脑中像是被针扎似的一阵刺痛苦,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再看下去了。 但他还是忍着疼痛,继续往前走。 ……51……42……28…… 再看了一组又一组画面后,宋杬卿逐渐发现了什么。 在最先看的各组画面中,“宋杬卿”的经历各有各的不同,要么是与女主初见的经历不同,要么是被人欺负的场景不同,只有结局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越看下去,他发现许多组画面中“宋杬卿”的一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有完全一样的经历,跟粘贴复制下来的一样。 最终,宋杬卿在一组画面前停了下来,它的右下角标着一个红色的“1”。 头不疼了,他松开手,满心茫然。 这些画面都是什么?为什么让他看见这些?是谁把他带到这儿来的? 他满脑子的疑问,心中乱极了。 “看来你已经看到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宋杬卿一惊,连忙转身望去,见到一名模样俊美的女子,她肩上趴着一只小黑猫。 “是你!”宋杬卿立即认出了来人,一下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她,“陆瑾。” 他就知道,肯定和这个女人有关! 陆瑾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宋杬卿,你见到自己所有的轮回经历,有何想法?” “你说什么?”宋杬卿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脸诧异。 陆瑾肩上的小黑猫跳了下来,一下落在宋杬卿面前,眼珠不错地看着他:“你没听错,这些都是你的轮回,全是你经历过的事。” 宋杬卿盯着这只口吐人言的小黑猫,沉默几息,说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他。” 他是穿越过来占了这具躯体的人,她们说的应该是原身。 这次轮到小黑猫沉默了,它歪了歪脑袋,说道:“你是想说,你其实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对吗?” 宋杬卿面色一僵,眼底浮现出惊愕来。 她们连这都知道! 他稳了稳心神,道:“嗯。” “所以,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这些应该是原身的轮回经历。” 原身的轮回,竟然有九十九世…… “不是哦,”小黑猫舔了舔右爪,“里面的人就是你哦,宋杬卿。” “没有什么原身之说,‘宋杬卿’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只是你不记得了。” 第236章 宋杬卿愣在当场,满眼不可置信,脑中一片空白:“什、什么?我……我没听明白……” 他使劲摇头,故作镇定:“不……这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是原身呢?他分明是穿越的…… 小黑猫扭头看了眼事不关己的无良宿主,又扭过头来,慢悠悠地说道:“宋杬卿,你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古早虐文吧。” 宋杬卿脸色苍白,一手揪着衣角,慢半拍地点点头:“……嗯。” 小黑猫缓缓说道: “这个世界,就是那本古早虐文完结之后自动形成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安排好的剧情发展。等所有剧情走完后,这个世界就会自动进入轮回,再次从头开始。 本该是这样没错,但这个世界在经过多次轮回后,身为男主的你,却在某一时刻突然觉醒了意识。 渐渐的,你开始因为那安排好的命运感到不甘,开始反抗世界意识,或者说是天道。 所以,在之后的轮回中,剧情发展总会与虐文内容出现或多或少的差别。但因为世界意识的维护,故事最终的结局没有改变。 可直到第九十九次轮回,你成功地逃离了这个世界,去了现代21世纪。 可你对那个世界来说是外来者,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一直在排斥你,所以你从小到大并没受到多少温情。 你不知道的是,因为你的逃离,这个世界即将崩坏,世界意识才会强行将你带回来。所以,在那个世界,不到30岁的你才会在工位上‘过劳猝死’。 世界意识以为你回来后这个世界就能按照剧情继续发展,可它没想到,你竟然还残留一点上辈子的记忆。 它更没想到,因为你的改变,惹得周围很多人都发生了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的就是女主。 世界意识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修复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所以我和宿主才会来到这里。” 说清一切后,小黑猫懒懒地舔了舔爪子,尾巴慢慢摇晃着。 宋杬卿已经完全僵住了,眼睛瞪大,面如白纸,嘴唇都在颤抖。 真是太荒谬了。 它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什么轮回、什么反抗、什么世界意识…… 小黑猫瞧见他一副彻底傻了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难道还没相信吗?你以为自己是穿越的,但你对‘宋杬卿’的经历十分的感同身受,不是吗?” “你的灵魂和‘宋杬卿’的灵魂波动一模一样,我们系统是不会认错的。” 宋杬卿浑身一震,只觉头晕目眩,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他颤抖着身子,又哭又笑,心脏窒息般的疼。 他用力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他慢慢蹲下来,蜷缩着身体,泣不成声。 迷茫,无助,绝望,孤寂……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身心。 他完全崩溃了。 小黑猫摇晃的尾巴顿时一停,眼眸里出现几分心疼。 也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拼尽一切反抗命运,但最终还是回到原点这一事实。 更别说他还是一篇古早虐文里的悲惨男主。 不知过了多久,宋杬卿才又看着小黑猫,眼睛红通通的,但眼底已经恢复一片清明,显然是冷静了下来。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所以,你们这次来,是要杀了我……吗?” “不不不。”小黑猫立即说道,它向宋杬卿走了过去,“因为你是男主,我们只是需要你走剧情,不会杀你的。” 宋杬卿一愣:“走剧情?小说在我跳完崖之后不就没内容了吗?” 小黑猫蹲在他一片衣角上,说道:“嗯……是这样没错,但是因为小说里的人物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你作为男主,还有一些重要的剧情没有走。” 宋杬卿看着它:“比如?” 小黑猫的声音有些激动:“比如被女主逼婚,被女主关小黑屋,被女主强取豪夺……这种。” 宋杬卿犹犹豫豫:“阿玦应该不会这么对我……” 阿玦很温柔。 “就是说呀!”小黑猫委委屈屈,“女主的人设完全变了,好多剧情都没法走。” “不过,没想到这一世,你竟然爱上她了呢。”小黑猫很是惊讶,“分明在之前的轮回里,她对你一点都不好。” 宋杬卿很认真地纠正它:“那不是她。” 在那的99次轮回里,“凌陌玦”看“宋杬卿”的眼神从未有过半分温柔,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阿玦。 小黑猫又摇晃着尾巴,认真想了想,说道:“也对,在这个轮回里,女主在儿时与你相遇后也渐渐的觉醒了意识,之前的她最多是个傀儡。” 宋杬卿问:“除了你刚刚说的这些,还有其他剧情需要走吗?” 小黑猫凑近他:“你能移情别恋吗?” 宋杬卿果断拒绝:“不行。” 小黑猫哭唧唧:“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小说里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女主,现在你反而爱上她了。” “我看那五皇女不错,对你也算有情。” 宋杬卿摇摇头:“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小黑猫见状也不再劝他,只变出了个小圆盘递给他:“喏,这个给你,只要你让崩坏率降到70%以下,这个世界就不会崩坏了。” 第237章 宋杬卿看着小圆盘上面一个红色的“85.7%”,默了默,又道:“这个崩坏率会反弹吗?” “不会,”小黑猫摇摇头,有些自得地昂着脑袋,“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一旦数值降到了70%以下,这个圆盘就会消失,这个世界也就安全了。” 宋杬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他又问了一些相关问题,小黑猫也一一解答了。 一旁当柱子当了好一阵子的陆瑾突然道:“那个女人快死了。” 宋杬卿下意识皱了皱眉:“什么?” 他没听懂,倒是小黑猫突然跳了起来,慌乱道:“啊啊啊是女主凌陌玦!她要没了!你快去救她!” 说着,宋杬卿身边立即出现一道白光,还在慢慢变大。 小黑猫又扔给他一个袋子,催促道:“快快快,宋杬卿你快走!” “等等,”宋杬卿心里也是一慌,但还是记得一件事,“给我药,阿玦受伤了,是你们做的吧。” “袋子里有!”小黑猫挥了挥爪子。 下一刻,宋杬卿就失去了意识。 …… -------------------- 诶嘿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真相就是酱紫的~ 有没有宝宝早就猜到了呢?qwq 感谢在2023-07-07 23:11:26~2023-07-09 21:3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福气在后头、汐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宋杬卿猛然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蓝天白云。 他懵了一瞬。 嗯? 这是白天了? 到底过去了多久? 宋杬卿动了动身体,慢慢坐起身来。 身上还有些疼,伤痕和昨晚坠崖前一样, 大多是刺破伤, 血迹早已干涸。 看来他没有真的摔下来, 不然现在就算没死,指不定也要缺条胳膊、断条腿什么的。 宋杬卿发现自己手中正拿着那个小黑猫扔给他的袋子, 里面就装着一个药瓶。 他默了默,这应该就是它说的那个药了。 一想到她们说的话, 宋杬卿心里就很不安, 立即站起身来, 想赶紧离开这里。 他最后一次见到凌陌玦的时候,她就受了很重的伤,之后又亲眼见到他掉下悬崖…… 她该不会做了什么傻事吧? 那个女人说阿玦快死了, 既然是“快”, 意思就是人还活着。 系统应该不会骗他, 毕竟阿玦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不可能任由她死去的。 但她现在的情况肯定很危险,他要赶紧出去找她。 宋杬卿环顾四周, 想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出口, 目光却在某一处停住。 前方一座山崖边上长了一颗斜生的树来,上面似乎躺着个人, 一身玄衣, 看不清脸。 嘶…… 宋杬卿忍不住想, 是昨晚哪个倒霉蛋不小心掉下来了吗? 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在, 要不要去看看? 可他还要早点回去找凌陌玦呢…… 宋杬卿一脸纠结, 想了想, 最终还是打算去看看人活着没。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他速度快点好了,如果活着,他说不定还能问问怎么出去。 那棵树并没有很高,宋杬卿踮着脚扯了扯枝丫,用力将上面的人拉了下来。 “你还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骤然浮现出不可置信来,心脏猛的一跳。 “阿玦?!” 凌陌玦怎么在这儿? 她是那个倒霉蛋? 还是说…… 宋杬卿摇摇头,努力将杂念摒弃,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下一刻,他收回手,心中稍定。 还好,还活着。 就是快没气了而已。 宋杬卿连忙拿出药瓶,上面没有贴标签,也没有说明书,但肯定是疗伤的药。 他凑近闻了闻,没什么异味。 见凌陌玦浑身染血的模样,宋杬卿一连往她嘴里塞了三颗药丸,顺了半天脖子才保证她咽了下去。 “呼……” 宋杬卿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下来,这才开始查看凌陌玦的具体状况。 她浑身也是伤,比他身上的严重多了。左胸口处糊了一团黑褐色的血垢,看着极为骇人,左手臂上也有一大块擦伤,血肉模糊。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伤口,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掩在她衣服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青肿的地方呢。 宋杬卿早已红了眼圈,心疼极了。 凌陌玦如今伤成这样,宋杬卿都不敢随意移动她,只让她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应该能舒适一下。 小黑猫是系统,它给的药,效果应该很好吧,凌陌玦是不是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宋杬卿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眸光划过一抹深思。 这人那么厉害,怎么会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呢? 虽然她是受了伤,但肯定有暗卫护着,不可能被别人推下来啊。 难不成是陆瑾她们做的? 不应该呀,这个剧情只要求身为男主的他走,与凌陌玦没有关系。 难不成她真的是…… 宋杬卿及时止住念头,不敢再往下想了,忙转头看向一旁。 第238章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来好好整理下,这短短一晚上发生的事。 他以为自己逃脱不了原书的剧情,注定要死在悬崖下,没想到之后却遇见了系统,发现了这一切的真相。 原来,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原身”之说,“宋杬卿”从来都是他一个人。 难怪他对原身的情感那么感同身受,因为那就是他自己的经历,他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难怪他穿越后不太记得上辈子的事了,原来是世界意识刻意模糊过。 不过,一想到他曾经偶尔吐槽“懦弱”的“原身”就是他自己,宋杬卿还觉得挺魔幻的,有点不好意思。 不对,他一点都不懦弱呀,他还敢反抗世界意识,挣扎了几十个轮回,最后还成功逃离了这个世界! 宋杬卿暗自点头,所以说,他还是很棒的! 四周静悄悄的,因为有凌陌玦的存在,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宋杬卿垂下头,拿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凌陌玦的鼻尖,小声说道:“哼哼,原来我一开始那么害怕你,是条件反射呀。” 之前99次轮回中,“凌陌玦”对宋杬卿真的不好,所以他的身体会下意识地畏惧她。 下一刻,宋杬卿见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嘴唇翕动:“……元……元?” 宋杬卿一脸惊喜:“阿玦,你醒了!” 小黑猫说的对,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药的效果还挺好的,人这么快就醒了。 凌陌玦愣愣地看着他,慢慢抬起左手,指尖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脸颊。 她一双赤瞳中泛着泪意,小心翼翼道:“元元,是你吗?” 宋杬卿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弯了弯唇:“是我呀阿玦,我们都还活着。” 凌陌玦怔了下,眸中飞快闪过茫然、不可置信、欢喜的情绪,然后瞬间绽开了光芒,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她轻轻地笑了笑,手指轻抚着宋杬卿的面颊,哑声道:“好……好……” “你无事便好……” 一行清泪自她右眼滑落,砸在宋杬卿手背上,带来一点湿意。 她的话,她的眼神,还有她的泪珠,无一不刺激着宋杬卿的心神。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切,看她的眼里满是心疼,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笨蛋吗?” “那又不是下饺子,一个跟着一个!”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宋杬卿红着眼睛瞪着她,说到这儿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簌簌地落在地上。 凌陌玦一下就慌了神,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直起身子,伸出手想给宋杬卿擦眼泪,但被他挡了回去。 宋杬卿眼泪越流越凶:“你、你为什么不冷静一点……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你为什么也要跳下来……”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刚刚直接转身就走,你现在肯定已经没命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需要走剧情,他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或许已经被迫入了下一次轮回…… 凌陌玦满眼痛苦地看着他,缓缓说道: “你之前每一次,都死在了悬崖下,不是么?” …… -------------------- 宋杬卿:谁懂啊,差点把妻主落在这儿了……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宋杬卿一下忘了哭, 呆呆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难不成她也知道了一切? 凌陌玦牵住他的手,缓缓说道:“元元,我曾做过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的人好像是你和我, 但发生的故事却与我们的不一样。” “我……我不知道那些梦是不是真的, 但是每一个梦里,你的生命都于悬崖底下终结, 我很害怕……” “昨夜,我见你浑身是伤的站在悬崖上, 我想救你, 可你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我就以为你……” “你最是怕黑,我怎么忍心……让你独自待在那片黑暗里呢?” 她顿了顿,将宋杬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声音里满是欢喜:“元元, 你没事就好。” “阿玦……”宋杬卿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心疼不已, “你、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和你说过,不要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 你要最爱你自己才对。” “你这样, 我也很担心你,我当时看到树上挂着的人是你的时候, 都快吓死了……” 凌陌玦抬手轻轻擦去他面上的泪痕, 温声道:“元元, 我做不到。” “于我而言, 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了。” “元元, 我喜欢你, 对你好,是我的事,你不要有负担。” 宋杬卿眼睛红红的,心脏砰砰直跳,最后轻轻地点点头:“……嗯。” 凌陌玦拉过他的手,闭眼轻吻他的指尖,低声呢喃:“你喜欢我,心疼我,就很好了。” 宋杬卿脸一红,呐呐道:“我、我知道了。” 他小心地抽回手,问道:“阿玦,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凌陌玦仔细查探一番,赤瞳中闪过一丝惊异。 胸口的伤竟然愈合了,分明之前太医连血都无法止住…… 她说:“我如今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宋杬卿笑了笑:“那就好。” “元元你呢?”凌陌玦反问他,神色有些担忧,“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第239章 宋杬卿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事,我这些都是小伤,回去后处理一下就好。” “倒是你,身上伤这么重,幸好药有用,不然你现在肯定没了。” “药?”凌陌玦注视着他,“元元随身携带了伤药么?” “咳,”宋杬卿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阿玦,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但它是真的。” 他问过了,小黑猫说阿玦已经觉醒了意识,或许早就察觉到什么,告诉她也没关系。 而且,降低这个世界的崩坏率也需要她出力呢。 说明一切后,宋杬卿就静静地看着凌陌玦,等她的反应。 凌陌玦紧拧着眉,缓缓说道:“真相竟是这般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原来是话本中的人物。” “那些离奇的梦,原来是我们之前的数次轮回。” 宋杬卿眨眨眼:“嗯。” 阿玦好冷静,不像他,当时已经崩溃了。 下一刻,凌陌玦一把抓住他手腕,赤瞳里装满了紧张:“元元,那些轮回里的‘凌陌玦’不是我……不是我。” 宋杬卿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在在意什么,慢慢地弯起唇角,软软地说道:“我知道呀,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那些轮回里的‘凌陌玦’不是你,只是一具被操控的、没有意识的傀儡罢了。” 包括前几次轮回中没有觉醒意识的他,都是傀儡。 凌陌玦只听到了那句“我喜欢你”,一双赤瞳中装着欢喜与情意,耳根慢慢红了。 “这上面的数字是这个世界的崩坏率,”宋杬卿拿出一个圆盘给她看,”我们需要走原书的剧情,让崩坏率降到70%以下。” 凌陌玦闻言立即蹙眉道:“若是要走剧情,你岂不是会受欺负?” 她显然是记得原书里的剧情的。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说道:“小黑猫说,不用完完全全按着剧情来,差不多……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比如毁容的情节,原书是真的半张脸都毁了,但小黑猫说,当时诸芷儿设计陷害我那次,他把我推倒在地,害得我的脸划了个小伤口,也算毁了容。” 真按照剧情来,他是岂不是要脱一层皮? 凌陌玦心下稍安:“如此便好。”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感受到一缕淡淡的风,不远处应该有出口。 她又拿出一个物件,一下射到天上去了,发出“咻”的一声响。 宋杬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问道:“阿玦,你这个是鸣镝响箭吗?” “嗯,它叫青云哨。”凌陌玦耐心解释道,“旁人见了便可知道我们的大致方向。” 宋杬卿知道了,她是放给她属下看的。 “元元,往这边走,”凌陌玦牵着他的手,不忘了小声嘱咐,“小心脚下。” 渐渐的,宋杬卿有些疑惑地问道道:“阿玦,你好像知道怎么出去?”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迷茫,坚定地往一个方向走。 “嗯。”凌陌玦低声应着,“做了那个梦后,我便探查了京城所有的山崖,这里也曾来过。” 宋杬卿一愣,呐呐道:“是、是么。” 好厉害,连悬崖底下都来过。 不过京城有多少座山来着,五六座好像。 嘶…… 她果然很可靠,做了好全面的准备。反观他自己,思考了那么久,都只准备了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连匕首都弄丢了…… 等等—— 匕首? 宋杬卿猛的停住脚步。 “元元?”凌陌玦发现他突然止步不进,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走累了?” “还、还好。”宋杬卿没好意思说是有点累,但他此时的专注点不在这里,“阿玦,我的匕首不见了。” 凌陌玦:“匕首?” 宋杬卿一脸焦急:“就是姑姑送给我的那把漂亮的匕首,昨日夜里我往山上跑的时候跌了一跤,把匕首弄丢了。” “跌了一跤?”凌陌玦神色一变,赤瞳中出现几分懊恼,忙问道,“伤到哪儿了?疼吗?” “没事没事。”宋杬卿连忙说道,“都是一些小擦伤,现在已经不疼了。” “我现在不疼也不冷,你不要担心。” 凌陌玦眉头依旧皱着,只道:“匕首,我自会派人去找,你不要去。” 宋杬卿点头如捣蒜:“嗯嗯。” 老实说,他现在都不想再上那座山了,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 “对了,阿玦,我一点都不觉得冷诶。”宋杬卿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问题。 现在分明是冬天,昨日还下了雪,但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他都没穿冬日必备套装——大氅。 凌陌玦道:“我也如此。” “唔……”宋杬卿想了想,“应该是小黑猫做的,我们如今在悬崖底下,如果能感受到正常的温度,现在肯定已经冻死了。” “殿下!” 前方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原来是翟远她们来了! “元元!” 宋于修和方梓玥也来了! 宋杬卿吃了一惊,面对二人心疼的目光,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方梓玥眼疾手快地把人带怀里哄着,见他浑身是伤,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第240章 宋于修慢了一步,盯着人看了好半晌才松开拳头,又转头看着凌陌玦。 “你……很好!”她抬手拍了拍凌陌玦肩膀,然后转身走了。 凌陌玦盯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影,嘴角扬起微小的幅度。 众人并没多说什么,很快便离开了此地。 家里人的心疼关怀自不必说,宋杬卿安心地在家里养伤,身边又有松雨陪着,知道不少京城的消息。 短短几日,京城局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那日谋划刺杀陛下的,是大皇女凌陌琼。 宋杬卿吃了一惊,因为他原本以为会是五皇女凌陌瑜的来着,竟然不是。 大皇女是陛下嫡长女,生父又是凤君,早就视太女一位如囊中之物。 陛下多年不曾立储,大皇女本就心焦气躁,见如今原本声名狼藉的五皇女也领了军功回来,声望隐隐有盖过她的势头,而凌帝的态度也是十分玩味。 大皇女对凌帝久不立储之事早就心怀怨怼,正值廿年一回的南暮山祭祀,大皇女及其父族中人联手安排了一次刺杀。 陛下驾崩,若无遗诏,最有可能登基的便是身为嫡长女的大皇女。 当时幸有宣王在场,护驾及时,凌帝毫发无伤,有惊无险,当日夜里便回了皇宫。 刺杀一事,大皇女等人做的并不隐晦,那些刺客身上甚至带着凤君父族的族徽。 凌帝大怒,当即下令斩皇女,废凤君,诛连九族。 那一夜,京城中的哀嚎声彻夜不断,漫天大雪都掩盖不住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而等宋杬卿回去之时,路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如今,京城便只剩下三位皇女了。 二皇女凌陌瑾疏庸愚钝,不擅武艺,不甚出众,生父位份不高,父族也非世家大族。 五皇女凌陌瑜,虽说曾年少荒唐,但如今已经幡然醒悟,又有战功傍身,生父为冠宠后宫的容贵君,身后又有容太傅一派。 六皇女早已封王,虽战功赫赫,父族为镇守边疆的墨家,但身具不祥之兆,亦不得陛下喜爱。 如此看来,太女一位,最有可能的便是五皇女凌陌瑜了。 松雨说完后见宋杬卿好像在发呆,忍不住问道:“公子,怎么了?” 宋杬卿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了,那杨拾桑呢?她不会又逃了吧?” 松雨冷笑道:“祭祀纵火,罪大恶极,处以……死刑,满门抄斩。” 处以车裂一事……还是不同公子说了,免得吓到他。 宋杬卿默了默,恶狠狠道:“活该!” 她就是个疯子! “公子!宫中来圣旨了!”外面有小侍说道。 圣旨? 宋杬卿一愣。 这么突然,该不会是…… 外面站着凌帝身旁的红人李内侍,她脸上笑眯眯的,看着和蔼极了。 宋杬卿正要下跪,她连忙止住他动作,而后才打开圣旨,扬声道: “兹闻丞相宋宥之子宋杬卿温和纯良、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宣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温良郎君与配。 值宋杬卿尚未婚配,与宣王堪称天作之合,为成佳偶之美,特将汝许配宣王为宣王正君。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宣王操办,于三日后完婚。 钦此。” …… -------------------- 又要成亲了,我为玦元cp举大旗w 阿玦真的超级温柔深情w 荨:她超爱 阿玦终于得到阿姐的认可啦~ 可喜可贺w 快完结啦,真的,还有几章番外 感谢在2023-07-10 21:55:23~2023-07-11 22:1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宋杬卿捧着圣旨,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三日后完婚?会不会太急了点? 虽然知道她是想走“逼娶”的剧情,不过只有三天时间,来得及吗? 对了, 剧情。 宋杬卿赶紧看了眼圆盘, 崩坏率果然下降了一点。 这东西还挺智能, 是实时的。 唔……那家里人会不会觉得她手段太强硬了? 宋杬卿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无论是宋家人还是方家人,一改之前含糊不清的口风, 对凌陌玦其人赞不绝口,对赐婚一事也是接受良好。 而且, 虽然只有三天时间, 但凌陌玦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知是不是巧合,接下来几日天时正好,都不曾落雪。 黄昏之时, 街道是一片亮眼的红, 锣鼓喧天, 很是热闹。 宋杬卿坐在花轿中, 双手紧紧交握。 虽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成亲了,但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 街边人欢呼声不断, 还有人在交谈。 “宣王娶亲, 真是好大的阵仗!” “是啊!” “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嫁给宣王,难不成那位公子不怕宣王不详之兆?” “嗳!你可知何为‘赐婚’?那可是陛下定的姻缘, 那位公子再如何不愿, 时辰一到, 还是得嫁!” 第241章 “……” 宋杬卿听了一耳朵, 都忍不住想掀开盖头出去和人家对峙。 他就想问问, 阿玦哪儿不详了?到底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什么祸患? 不过是生了双赤瞳, 就被人们这么误会,也不想想她为百姓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 因为些无稽之谈,就把人说的跟个毒瘤似的,真是可恶! 可他如今正在成亲,不能下去,只得气鼓鼓地坐在花轿里。 过了会儿,他又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 “话说,这宣王正君是哪家公子?” “听说……是宋家郎君。” “嗯?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公子应当是嫁过人的……” “准确地说,人家当初是招赘。成亲还不到两年,妻主就去世了。” “这么说,宋小郎君这是二嫁?” “二嫁又如何?那可是宋丞相家的小公子,金枝玉叶般的人物。莫说是二嫁,就算是三嫁、四嫁,有的是人上赶着!” “不过他怎么就被指给了宣王呢?此等佳人,竟是入了那等煞神的后院。” “莫不是那宣王看上宋小郎君的美色,才在人家死了妻主后将人强娶了回去?” “也不知,那宋公子今夜会不会被宣王那双眼睛吓哭?” “哈哈哈,美人落泪,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 宋杬卿默,狠狠地捏紧拳头。 凌朝的百姓真八卦! 不过,别人好像都以为是凌陌玦逼着他嫁给她。 他立即取出那个圆盘,见崩坏率正逐渐下降,于是决定把她们的话当做耳旁风。 花轿停了,宋杬卿眼前出现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 他知道这人是谁,心中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他将手放上去,二人一起走完了拜堂礼节。 之后,他便被人送入新房。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杬卿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才听到一点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阿玦?”他下意识小声问道。 “……是我。”凌陌玦合上门,回答慢了半拍。 宋杬卿立即清醒了过来,听出她声音有点不对劲,迟疑道:“你……喝多了吗?” 凌陌玦慢慢走向他:“……没有。” 不知为何,宋杬卿突然有些紧张,心脏砰砰乱跳。 凌陌玦没拿喜秤,而是选择用手撩起了盖头,而后就愣愣地盯着宋杬卿看,眼眸中有满足,有欢喜,还有惊艳。 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宋杬卿红了红脸,眼眸中露出几分羞赧。 凌陌玦拿了合卺酒来,二人各拿一杯,手腕相扣,宋杬卿被这回的酒辣得脸皱成一团。 二人两次成亲,这次终于完成了所有礼节。 凌陌玦坐在宋杬卿身旁,牵住他一只手,低声道:“元元,别紧张。” 宋杬卿脸红红道:“……嗯。” 其实,他现在超级无敌巨紧张。 凌陌玦捏捏他指尖,缓缓说道:“元元,我……从未如此欢喜过。” 宋杬卿看着她,脱口而出:“因为和我成亲?” 凌陌玦也看着他,温声道:“嗯。” 宋杬卿眨眨眼,道:“可是、可是我们之前也成过一次亲,难道那次你不觉得欢喜吗?” “自然是欢喜的,”凌陌玦解释道,“但那时与你成亲的是‘何玦’,而非‘凌陌玦’,终归是留下一点遗憾。” 宋杬卿耳垂悄悄红了,小声说道:“哦。” 凌陌玦注视着他,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毫不掩饰的缱绻情意。 她说: “元元,娶你回家,是我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事。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我要给你最好的。 如今得偿所愿,我怎会不欢喜?” 宋杬卿再一次感受到凌陌玦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恋,只觉心脏涨得有些发疼。 这个人,真的很会说情话。 他握紧凌陌玦的手,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低低的:“我知道的……妻主。” 凌陌玦呼吸一滞,身子分明僵了一下,慢慢靠近他,声音有几分喑哑:“元元……” 宋杬卿紧张地闭了闭眼。 凌陌玦轻吻他额头,下一刻便已退开来。 “元元,早些歇息,我睡软榻。” 宋杬卿一愣:“什么?” 凌陌玦呼吸有些重,脸跟脖子都红了一片,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爱意与隐忍。 宋杬卿心尖一颤,便有些害怕起来。 凌陌玦弯下腰,二人额头相抵。 她哑声道:“约法三章,我记得。” 随后,她转身离开,真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铺在软榻上躺下了。 宋杬卿摸了摸额头,又用手背碰了碰滚烫的脸,终究没敢说什么,慢慢将床幔合上了。 屋内的龙凤蜡烛又燃了一夜。 翌日。 宋杬卿盯着圆盘仔细瞧,没想到就成了个亲,崩坏率一下就降到78%了,看起来还挺简单的。 可能因为之前所有轮回中,他都被迫和“凌陌玦”成亲了吧,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剧情。 他记起来一件事,问凌陌玦:“阿玦,我现在是宣王正君了,可以进皇宫吗?” “自然可以,”凌陌玦将一个锦盒递给他,“不过,元元去皇宫所为何事?” 第242章 宋杬卿笑意盈盈:“报仇。” 他打开盒子看了看,开心道:“是那把匕首,阿玦你动作真快。” “那我今日就把它带上好了。” 凌陌玦:“十皇子?” “嗯。”宋杬卿点点头,“起火那日他推了我一把,害得我差点被那棵大树砸到,我得报仇。” 凌陌玦:“他如今已被禁足宫中,不日便要被送去南下和亲。” “嗯?”宋杬卿吃了一惊,“阿玦你做的吗?为了给我撑腰?” 凌陌玦淡淡道:“和亲一事,母皇早已定下,我只不过是举荐了合适的人选。” 宋杬卿点点头,又问:“那我能去看望他吗?” 凌陌玦颔首,又交给他一块令牌:“我让松雨陪着你。” 她有职务在身,不便随行。 宋杬卿鼓了鼓腮帮子,道:“我知道了。” 小黑猫说,这个世界不应该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所以他的力量buff没了,战斗力至少损失七成! 阿玦的读心术也没了,不过好像对她没什么影响。 “阿玦,我今日去皇宫,做什么都可以吗?”宋杬卿拉着她衣角,试探性地问。 凌陌玦:“嗯。” 宋杬卿开心了。 他前脚刚走,凌陌玦就让人去宫里递了个信儿。 有宣王令牌在手,宋杬卿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杀到了十皇子居住的宫殿。 位置有点偏,殿外还有侍卫看守。 宋杬卿没想到,他一来就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叫喊声。 “砰!” “我要见母皇一面!” “我要见母皇……我不要和亲……” “我不和亲!” “……” 宋杬卿听着还觉得他生龙活虎的,踹人的心思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向来有仇必报。 但因为有凌陌玦撑腰,他这次就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果了。 不过,门外站着一堆侍卫,会放他进去吗? 宋杬卿想了想,上前一步,笑道:“这位侍卫大姐,我与十皇子素来交好,听闻他即将南下和亲,我便来同他道个别。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那名侍卫面色严肃,正想说句“不可”,余光却瞥见一人,瞧见了什么心中一惊,说道:“宣王君请自便。” 宋杬卿没想到这么简单,这宣王君的身份还挺好用。 他说道:“那就多谢了。” 宋杬卿与松雨一齐进去了,故而没看到身后一幕。 又有人来到宫殿前,那名侍卫恭敬道:“李内侍。” 李内侍道:“方才进去那位,你们万不可怠慢。” “里面若是发生些什么,你们也不必声张。” 侍卫虽心生疑惑,但面上不显,只道:“是。” 李内侍此话何意?殿内会发生些什么? “宋杬卿,你这个贱人!”十皇子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刺得人耳朵疼。 侍卫一愣,宣王君不是说……二人交好吗? 十皇子继续破口大骂,声音大得走出去没多久的李内侍都听得到,不由得皱起眉头。 “宋杬卿,都是你的错!” “你这……贱人!去死!” “……本皇……不和亲!” “……” 十皇子骂了好一阵子,却听不见另一个的声音,侍卫忍不住猜测,那位公子莫不是吓坏了? 下一刻,殿内传出了十皇子的痛呼声。 “啊!!!” “宋杬卿你竟……犯上!” “……贱人……放开我!” “啊——” “……” 之后,宋杬卿迤迤然走了出来,身后的松雨神色有些纠结。 宋杬卿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侍卫道:“十皇子受了些刺激,胡言乱语罢了,你们不必在意。” 侍卫:“是。” 宋杬卿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他本来只是想报个仇,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就在十皇子对他口吐芬芳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圆盘上的数值正在降低,虽然有些缓慢,但的的确确是在下降的。 看来另一条降低崩坏率的路,就是他被人欺负。 于是他就待在那里任由十皇子骂了一阵子,等人消停了才动手。 没有力量buff在,他也不用收手,狠狠地将人揍了一顿,以发.泄当初被他推倒的恶气! 李内侍没走远,等宋杬卿等人走了后才进入宫殿内。 随后,她将此事汇报给了凌帝。 凌帝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成亲第二日就敢来皇宫殴打皇子,该说他胆大妄为,还是有恃无恐? “罢了,给他请个太医,莫要耽搁了和亲。” “是。” 。 宣王府,宋杬卿懒懒地窝在躺椅上,身上包裹着一件棠梨色的大氅。 上次去找了十皇子后,崩坏率慢慢地降到了74%。 既然被骂就能降低崩坏率的话,那他就多让人骂几句好了。 于是他开始参加那些公子郎君的小聚会,但是他硬是没碰上一个来找茬的人。 或许是碍于他的身份吧。 但宋杬卿有些苦恼,他得降低崩坏率呀! 如果这个世界崩坏了,那他和他身边的人也活不成了。 第243章 虽然小黑猫说时间不是特别紧急,但是他还是觉得早点完成任务比较好。 他记得还有一个剧情没走,那就是——小黑屋。 于是,某一日,宋杬卿就找凌陌玦说了他的想法。 凌陌玦闻言立即皱眉道:“可你怕黑。”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杬卿连忙解释,“不是真的把我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那只是一个代称。” “你就假装是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面,不准我出去,就可以了。” “我们试试吧,崩坏率就差一点点了,嗯?” 宋杬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凌陌玦只得应下。 结果证明,宋杬卿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在一间新腾出来的屋子里吃好喝好,从没踏出过房门,大门处落了块摆设一样的大锁。 宋杬卿看着圆盘上的崩坏率一点点下降,终于在七日后,下降到了69%。 就在数值变化的一瞬间,那个圆盘就消失不见了。 那一刻,宋杬卿忽然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许多,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禁锢突然消散了。 “阿玦!” 宋杬卿扑进凌陌玦怀中,兴奋地说道:“我们成功了!” 凌陌玦双手揽着他的腰,温声道:“嗯。” 宋杬卿仰着头看她,认真道:“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凌陌玦:“好。” 正文完。 -------------------- 正文完结啦,撒花芜湖~大概有三章番外,崽崽篇,初见篇和现代篇。 回想着这篇文的经历,真的是可以说是跌宕起伏了。去年九月开文,一直尝试着申签,被打击的都快没有信心了。过签的那几天,我真的像是活在梦里一样。虽然入v当天一共才赚三分五,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可以自己赚钱了。 老实说,我并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从我因为没过签和看到不好的评论就难受断更时也看得出来,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很强。我真的感谢各位小可爱的陪伴,如果不是你们一遍一遍地说喜欢,说等我回来,总是给我正面反馈,我或许现在都还在困境中,真的谢谢你们! 这是荨的第一篇文,我很喜欢元元和阿玦,两个人的名字我都想了很久很久,既不想跟别人撞名,也要读起来好听,字的寓意我也选了很久,“玦”字虽然大多为断绝、决绝的含义,但做人名时也有珍贵宝贝之意,隐喻美玉。杬字象征涵养、坚韧不拔之意,生命力极其顽强,就像元元坚强独立,勇于反抗不公命运。 虽然正文在这里完结了,但是阿玦和元元的生活不会就此停止,小可爱们可以充分发挥想象~ 荨对这篇文的感情不是短短几百个字可以说得清楚的,然后第一次完结现在也很激动。 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我们有缘再遇~ 第124章 番外一 宋杬卿嫁给凌陌玦已经有一年多了, 自从任务完成以后,他一直过得非常顺心。 不过近日以来,他偶尔会听到一些京城的风言风语。 有人说他嫁给宣王快有两年, 可始终未传出有喜的消息, 莫不是身子坏了? 又有人说他与第一任妻主成亲一年有余, 也没得个一女半儿,想来是肚子不争气, 生不出孩子来。 甚至有人断言,宣王怕是要无后了…… 宋杬卿心中很是无奈, 那些人八卦就八卦, 怎么还做出那种无理的猜测? 怀孕那种事, 难道不应该是顺其自然吗? 况且他跟阿玦都还没……哪里像两个姐姐和姐夫一样,成亲后很快都有了孩子? 宋晏之与崔白月于去年六月成亲,崔白月如今已有四月身孕。 宋于修也终于抱得美人归, 于去年十月与秋舒结为妻夫, 很快也传出了喜讯。 虽然宋杬卿与凌陌玦成亲了, 但是二人一直没有圆房。 凌陌玦一直记得当初的约法三章, 说要等到他十八岁。 宋杬卿知道她是心疼他,在乎他, 一开始还是十分规矩, 但渐渐的,他就有些有恃无恐了, 偶尔会大着胆子故意撩拨她。 而凌陌玦总是十分克制, 会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无奈地低声哄他, 让他莫要招惹她。 宋杬卿沉溺于她的温柔, 并乐此不疲。 很快到了他十八岁生辰那日。 这一回, 宋杬卿很想知道,凌陌玦到底是不是真的清心寡欲。 晚间,宋杬卿早早地梳洗完坐在床榻上,心里有些紧张,也在犹豫他等下要不要主动一点。 不多时,凌陌玦也推开门进来,身上带着几分水汽。 “阿玦。”宋杬卿轻声唤道,笑得眉眼弯弯。 凌陌玦身形一顿,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一双赤瞳此刻像是染了浓墨一般,深不见底。 她低声应道:“嗯。” 宋杬卿心颤了颤,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你……” 他想说些什么,但此刻脑袋却是晕乎乎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凌陌玦走到他面前,微弯下腰,抬手理了理他耳旁的碎发,问道:“怎么还不睡?”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暗藏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 宋杬卿微仰着头,看清她眼底的情意与隐.忍,深邃的眸光中,只倒映了一个他罢了。 那一刻,他忽然就不觉得害怕了。 第244章 这世间,再没有旁人能比眼前人更爱他了。 宋杬卿定定地看着她,张开双手,半撒娇似的说道:“阿玦,我有点冷,你抱抱我嘛。” 凌陌玦呼吸一滞,眸底的情愫更加难以抑制,她凑近了几分,声音低哑:“好。” 罗帐轻垂,掩下无边风月。 。 翌日。 宋杬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迷茫。 唔…… 什么时辰了? 他动了动身子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有几分酸疼,腰上还环着一只手。 嗯? 他猛然清醒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昨、昨夜…… “你醒了,元元。”凌陌玦不知是何时醒的,凑近低语,“身子可有不适?” 她声音温柔又低沉,很是好听。 二人贴得很近,宋杬卿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他不自觉地回想起昨夜的荒唐,脸一下红透了,结结巴巴道:“嗯……还、还好。” “那便好。”凌陌玦注视着宋杬卿泛红的耳垂,眼中尽是宠溺。 宋杬卿觉得脸更烫了,忙往被子里缩了缩,盖住脑袋,假装自己不存在。 下一刻,被子被人拉了下去。 凌陌玦哄道:“乖,别闷着。” 宋杬卿用双手捂住眼睛,小声说道:“我、我好困,你……不要打扰我睡觉。” 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在撒娇。 凌陌玦知他极易羞赧,便用手轻轻地揉了揉他脑袋,温声应下:“好。” 等屋内彻底没了动静,宋杬卿这才慢慢移开手,愣愣地望着上方。 他伸手捞过一旁的枕头抱在怀里,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弯了眼眸。 凌陌玦,真的很温柔呢。 。 一年后,宋杬卿顺利诞下一女,名为凌安楠。 她与凌陌玦极为相像,容貌如此,性.情亦然。 入夜,宋杬卿刚和妻主贴贴抱抱,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五岁的凌安楠抱着小枕头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宋杬卿:“父君,我睡不着……” 宋杬卿一手推开凌陌玦,对女儿笑道:“安安,快过来。” 凌安楠慢腾腾地走过去,说道:“我今晚想和父君睡。” 宋杬卿眨眨眼,转头看着凌陌玦。 凌陌玦眼眸闪过几分无奈,慢慢抽回放在他腰上的手,规规矩矩地坐着。 宋杬卿拿过凌安楠的枕头,柔声道:“好。” 凌安楠笑着点点头,蹬了鞋子,爬上床榻,最后坐在宋杬卿怀里。 凌陌玦盯着她看了几息,说道:“安安,你已经长大了,怎么睡觉还要父君陪着?” 宋杬卿闻言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安安才五岁,还是个孩子。” 估摸着是怕黑,一个人睡不着。 凌安楠抱着宋杬卿的手臂,撅了噘嘴,有些不满道:“母王比我大多了,为何也需父君陪着?” 凌陌玦伸手将凌安楠抱过去,解释道:“因为父君和母王是成了亲的妻夫,妻夫二人自然可以一起睡。” “成亲?”凌安楠仰着头看着她,眼眸亮晶晶的,“母王,我以后也会有夫郎吗?” 凌陌玦:“嗯。” 凌安楠又问:“他会和父君一样好吗?” “不会。”凌陌玦斩钉截铁道,“这世间,不会再有像你父君这般好的人了。” 宋杬卿抿唇笑笑,抬手摸摸凌安楠的小脑袋,缓缓说道:“安安如果遇上了喜欢的小郎君,一定要对他好才行,千万不能欺负人家。” 凌安楠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问道:“父君,何为喜欢?” “喜欢就是……唔……”宋杬卿有些纠结地蹙着眉,一时间找不到好的说辞。 “若你见到他就心生欢喜,也想让他欢喜,那便是喜欢。”凌陌玦说道。 宋杬卿看了她一眼,脸红红道:“嗯,大概就是你母王说的这样。” 凌安楠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你还小,暂且不用懂这些。”宋杬卿温柔地摸摸凌安楠的小脸,“安安今晚和母王父君一起睡,明日可不能赖床哦。” 凌安楠:“嗯!” 父君最好了,她最喜欢父君了。 -------------------- 安楠:父君贴贴~ 元元:乖崽贴贴~ 阿玦:不着痕迹地将人抱过来 感谢在2023-07-12 21:41:55~2023-07-14 18:3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夕颜花开、路人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待汝归延似吾等昔也 10瓶;应该废除学生作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番外二 六月初五那夜, 无明月高照,亦无繁星闪烁,无尽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皇宫内灯火长明, 氛围却是凝重又压抑。 最受圣宠的墨贵君生了位皇女, 却是天生赤瞳, 实为不祥。 凌帝赐名“玦”。 玦为美玉,半环有缺。 宫侍皆以为凌帝对六皇女厌恶至极, 连凌陌玦自己亦是如此认为的,便从不亲近凌帝。 凌陌玦不喜言语, 身边也没有玩伴, 性子愈发沉闷, 墨贵君不免有些心焦。 第245章 某日陪凌陌玦做功课时,他半开玩笑似的问:“阿玦,你如此不善言辞, 日后若是遇上了心仪的小郎君, 又该如何讨他欢心?” 凌陌玦抬头看着他, 赤色的瞳眸极为醒目。 她说:“不会有心仪的小郎君。” “嗯?”墨贵君有些讶异, 伸手摸摸她脑袋,“怎么会这么想?阿玦日后也是要娶夫郎的。” 凌陌玦垂下眼帘, 暗自捏紧了书页, 道:“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墨贵君一愣, 很快红了眼圈, 忙道:“阿玦, 别这么想……” 他想解释什么, 喉咙却是一阵哽咽。 凌陌玦摸了摸自己眼睛, 说道:“只因这双眼睛, 宫侍对我避之不及,母皇也不喜欢我。” 她声音淡淡的,好像不带一丝情绪,但更令墨贵君觉得心疼。 “不会的。”墨贵君连忙反驳她的话,眼中浮现出几分慌乱来,“母皇没有不喜欢阿玦,她只是……咳不……咳咳……” 他一心急,忍不住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似的。 “父君!”凌陌玦心中一慌,连忙拿出锦帕递给他。 “咳咳……”墨贵君逐渐平复下来,对凌陌玦浅笑:“母皇她只是不善言辞,不是咳……不是不喜欢阿玦。” 凌陌玦紧抿着唇,没信他的话。 之前父君病重时,母皇看着她的眼眸中满是责怪,罚她在殿内跪了一夜。 因是父君陪她看雪,受了寒,缠绵病榻一月有余。 父君的身体本没有那么差,但在生了她后变得愈发虚弱,需得好生调理。 宫侍暗地里都说是因她赤瞳不详,使得父君疾病缠身,母皇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就连凌陌玦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之后,她便极少主动去找父君,不愿他沾染上自己的不详。 她希望父君好好的。 墨贵君还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后来才知道缘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告诉她: “阿玦没有不详,天生赤瞳也不是阿玦的错。” “父君认为阿玦的眼睛很是好看,比其他任何事物都要好看。” “旁人说的话,阿玦不要放在心上。” “父君最喜欢阿玦了……” 分明是墨贵君安慰凌陌玦,可潸然落泪的却是墨贵君自己。 “父君别哭,”凌陌玦眼睛更红了,小手笨拙地擦去墨贵君面颊上的泪,而后环住他颈脖,“我也……最喜欢父君了。” 这世间,只有父君喜欢他。 她想永远和父君在一起。 可她终究没能如愿。 凌陌玦十岁那年,墨贵君生了一场重病,最终没能撑过冬日。 凌陌玦后来却发现,墨贵君之死并非是简单的病故,而是有奸人作祟。 ——是当时正受凌帝宠爱的柳侍君,也是时常惹得墨贵君落泪的人。 柳侍君偷换了父君的一味药,害得父君永远地离开了她。 于是年仅十岁的凌陌玦亲手杀了柳侍君,然后逃出了皇宫。 那日,街道上十分热闹,四处灯火通明,欢笑声不断。 凌陌玦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格格不入,她低着头,只为藏住那双赤瞳。 “这位姐姐,你是忘了回家的路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凌陌玦下意识抬眸一看,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孩童,他一身大红氅衣,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见她抬头,对方愣了一下:“阿,你的眼睛……” 凌陌玦早知会是如此,心中毫无波澜,转身正要离开。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漂亮的红宝石。” 凌陌玦猛然停住脚步,眼眸微微睁大,一时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慢慢回过身去,见那名孩童依旧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她问。 宋杬卿歪了歪头,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像漂亮的红宝石。” 他笑得眉眼弯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的眼睛呢。” 凌陌玦怔住了,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孩子刚刚说了什么? 她的眼睛……好看? 自她记事以来,旁人一见到她的眼睛,总会露出嫌恶惧怕的眼神,有些人即使面上恭敬地喊她“六殿下”,但背地里总说她是“怪胎”、“不祥之人”。 听的多了,她自己也渐渐地信了。 她是怪胎,会给身边人带来不详。 这世间,只有父君喜欢她。 这是第一次,除父君之外的人夸她眼睛好看,还对她笑。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只觉得心口有些疼,又有些发涨。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你……”凌陌玦想说些什么,但脑中毫无思绪。 宋杬卿见她傻愣的模样,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你快冻僵了,我们去喝碗姜茶吧。” 他也不等凌陌玦回答,直接拉着人走了。 凌陌玦看着被宋杬卿牵住的手,又愣了一下,眼眶隐隐泛着涩意。 这也是第一次,除父君之外的人主动碰她。 这个孩子,当真不怕她么? 在宋杬卿松开手之前,凌陌玦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第246章 姜茶暖胃,逐渐驱散了凌陌玦身心的寒意。 她看着宋杬卿,他正在认真地啃糖葫芦,只是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冲她笑了笑。 他生得十分可爱,纯真的笑容深深地印在凌陌玦心里。 不知怎的,她脑中忽然记起父君说的话:“阿玦日后也是要娶夫郎的。” 她不清楚为何会想起这句话来,不过……如果一定要娶的话,她可不可以娶眼前这个人? 他对她笑,夸她眼睛好看,还主动牵她的手。 是不是说明他不讨厌她? 她的视线太过强烈,宋杬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凌陌玦咳了一声,问道:“你如今可有婚约在身?” “嗯?”宋杬卿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小小的凌陌玦坐直身体,认真道:“我想和你成亲。” 宋杬卿:“嗯?” 这孩子在说些什么? 他一脸荒谬:“你在胡说些什么?” 凌陌玦皱着眉,故作严肃:“我并未胡说。” “不行不行。”宋杬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又不喜欢你,才不要跟你成亲。” “那你喜欢什么?”凌陌玦立即问道,小脸紧绷。 “唔……”宋杬卿转了转眼珠,软软糯糯地说,“我喜欢少年将军。” 凌陌玦垂眸想了想,而后一脸坚定地说道:“那我便成为少年将军,再回来娶你。” 她说的斩钉截铁,像个小大人。 宋杬卿愣了下,眨眨眼。 这人……认真的吗? 应该只是玩笑,她还是个孩子呢。既然如此,答应下来也没关系。 这孩子看起来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呢…… 宋杬卿笑了笑,道:“好呀。” 凌陌玦见状,嘴角渐渐露出笑意来,眼眸亮晶晶的。 宋杬卿想了想,又向她伸出一根小拇指:“喏,盖个章。” 凌陌玦不懂他的手势是何含义,但也学着比了个小拇指出来。 宋杬卿勾住她的小拇指,再用大拇指碰了碰她的,最后才说:“盖章完成。” “你一定要遵守约定,成为众人敬仰的少年将军! 凌陌玦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杬卿,重重点头:“嗯。” 宋杬卿心道:果然是个孩子,格外注重“约定”。 他又说道:“不过我的记性不是很好,可能会将你忘了。” 凌陌玦顿时紧绷着脸,如临大敌一般,认真地说道:“无妨,我会记得。” 宋杬卿轻轻地笑了笑。 他见凌陌玦不再是一副快冻僵了的可怜模样了,便站起身来,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 家里怕是已经乱套了…… 凌陌玦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也跟着站起来,忙道:“那、那我日后该如何寻你?你叫什么名字?” 宋杬卿认真想了想,而后取下脖子上的玉玦,自己摸了摸再递给她,道: “这个送给你,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还有,我叫宋杬卿。” …… 多年后,凌陌玦终于得偿所愿,将自己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小郎君娶回了家。 —————————— 全文完。 -------------------- 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现代篇没有灵感写不出了。 感谢一直陪伴我的小可爱们,每个小可爱都给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我们有缘再遇哦w 对了,推一下荨马上就要开的新文:【脸盲霸总对我一见钟情】过几天就开了~ 岚·脸盲优秀多金霸总·玖vs顾·长发过腰深情男配专业户·凉未 依旧bg,女追男,女宠男,双向奔赴 现代背景小甜饼一枚,前世是女尊世界观 又可名《谈恋爱别修无情道》 有兴趣的话可以点击专栏收看~ 感谢在2023-07-14 18:32:28~2023-07-15 20:3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福利番外~ 有句话叫“人一旦开了荤, 就吃不了素了”,宋杬卿深有体会。 虽然他也喜欢和自己妻主贴贴,而且阿玦在情.事的确也很温柔, 每次都会为他沐浴。 但是时间一长, 他渐渐觉得自己身体受不了了。 ——因为某人根本就像不会累一样啊! 他真的想睡个好觉, 真的! 这天夜里,宋杬卿比往常早一刻钟就上了床榻, 把自己紧紧裹在被褥里,背对着凌陌玦睡的那边。 他努力酝酿睡意, 但最后还是没能睡着,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只听见“吱呀”一声, 有人推门进来,宋杬卿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 “元元,”凌陌玦缓缓走近床榻, 声音放得低了些, “是睡着了吗?” 宋杬卿没说话, 闭着眼睛, 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假装自己睡着了。 凌陌玦看着床榻上那个微微起伏的糯米团子, 轻笑了声, 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但什么都没说。 宋杬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解衣声, 随后, 锦被让人掀开一角, 有个人躺了进来, 带着些许寒意, 很快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