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父!
!”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趴在刘长的腿上,很是开心的看着他。
刘长伸出手来,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刘长跟吕后不同,很受那些晚辈的喜爱,像刘章的小儿子,还有吕家的几个小家伙,都很喜欢缠在刘长的身边。这个大父看起来有些凶,可人却非常的温柔,会给他们送各种好吃的,还会带他们去玩,只要是见过他几面的晚辈,都是非常的喜欢他。就像迁和彘这两个竖子,就很喜欢往刘长身边跑。
他们如今已经不能继续在家里无忧无虑的玩耍了。
刘安还是非常重视对他们的培养的,在离开之前,特意吩咐缇萦,让他们两人开始接受启蒙教育。
他们如今就在天禄阁内学习,跟随大贤读书启蒙。
而负责为他们进行启蒙的,正是刘安的心腹舍人,毛长。
毛长这个人,虽然名字有点大逆不道,但是学问是非常不错,给两个幼童启蒙,那是信手捏来,而且对比那些老儒们,毛长更加温柔一些,对待孩子们也很有耐心,这两个人的厌学情绪也不如他们的姑母那般强烈。
刚刚完成了在天禄阁的学业,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大父的身边。
刘长笑吟吟的询问道:“今日都学了什么啊?”
刘迁呆愣了一下,方才说道:“今日学了小乌鸦喂大乌鸦...老师让我们学习,我和彘就在殿内挖土,没找出蚯引来,但是抓了不少蚂蚁,可惜没找到大乌鸦,我们明日准备爬树去找找...”
面对一本正经的孙子,刘长也不生气,大笑着说道:“记得明日将你的壮举告知你的老师,他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
刘迁点起了头。
刘彘却有些狐疑的说道:“我觉得老师不是让我们去喂乌鸦,是让我们去孝顺大人....”
“你的意思是,不该拿蚯引喂乌鸦,应该拿去喂大父?”
刘迁反问道。
刘彘也愣住了,“应该不是这样...”
刘长再次笑了起来,解释道:“这蚯引和乌鸦啊,只是比喻而已,彘说的不错,这个故事啊,就是让你们要懂得孝顺家里的大人,连鸟都能如此,何况是人呢?”
刘迁有些明白了。
刘彘这才变得自信了起来,笑着说道:“你看吧,我没有说错!”
面对两个大孙子,刘长的眼神满是宠溺,目前来看,迁的动手能力要更强一些,活泼好动,颇有些自己年幼时的风范,而刘彘嘛,虽然名字是小猪,可本人却是一个很温和乖巧的好孩子,聪慧好学...就他们的表现来看,将来这刘迁大概是要朝着刘赐的方向来发展了,而刘彘可能会变成刘安这样的博学之人,也可能是刘勃那般的良善君王。
刘长对刘彘还是非常喜爱的,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可惜了,没找到刘彻,连这默默无名的刘彘都这般聪慧,真不知那个刘彻该聪明到什么地步。
刘迁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父,您是不是要去梁国啊?”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仲父说的!他说再忍几天,等您走了,长安里就是他做主了,就可以带着我们去各地玩了!”
刘长脸色一黑,“他还说了什么?”
“别的没说,就说若是受欺负了可以找他。”
刘长很是认真的拉着刘迁的手,“迁啊,你可千万不要学你这个仲父,知道嘛?绝对不能沾染上他的作风,你看你仲父,过几天就得挨一顿打,难道你也想这样嘛?”
“不想!”
“不想就莫要再学他,也不要跟着这人出去玩!”
“好了,你们回去吧,好好读书,来,拿上这些吃的...”
刘长将一些零嘴递给了这两个竖子,然后笑着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两人走出皇宫,嘴里塞满了各类的吃食,坐上了车,就有人带着他们返回太子府,坐在车上,刘迁忍不住的说道:“还是大父最好,从不打骂我们,还给我们吃的,哪像阿父啊,整日板着脸,还对我们吼叫!”
刘彘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仲父也很好啊,你忘啦,他每次外出都会给我们带礼物的...”
两个小家伙激动的谈论了起来,刘迁只是吃了几口,就将其余的零嘴给收了起来。
刘彘有些好奇,“你这是准备留着以后吃?”
“不是,我准备带给少儿她们!”
刘彘哦了一声,将自己的分出了一些,递给了他,“那就吃我的吧!”
当两人回到了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内还是过去那般的热闹,门客们进进出出的,大家遇到这两个小家伙,都会停下脚步,逗他们几句。
刘迁自然是找到了卫文君的几个妹妹,几个人坐下来一同吃起了他带回来的零嘴。
几个门客却聚在一起,聊起了这些时日里的事情。
“唉,若是殿下还在就好了...若是殿下还在,定然能阻挡陛下。”
“是啊,陛下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好。”
“那么多的老者,说杀就全部给杀了,现在地方上也是民怨四起,陛下非但不处置张汤,甚至还命令各地进行镇压...这是始皇帝那般的行为啊!”
刘安离开长安的时候,只带走了那些最心腹最精锐的门客们,不少门客依旧留在了这里。
作为学问家,哪怕不是儒家,他们还是恪守着儒家的道德观念,对皇帝的行为极为不满。
刘彘忽然放下了嘴里的零嘴,缓缓转过头去。
“是啊,这是暴君的行为啊...这样的办法,可谓是道路以目,绝非是贤明的...”
“啪~~~”
那人刚开了口,就感觉自己脑袋一重,似乎有什么砸了上来,他大惊,急忙摸了过去,黏湖湖的,是一大块果子蜜饯。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身后,却是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刘彘。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辱骂我的大父?!”
刘迁都惊呆了。
平日里,刘安总是教导他,要和善的对待这些人,将他们当作仲父,遇到了先行礼拜见,这让刘迁面对阿父的门客舍人时都很乖巧,完全不敢放肆,可就在方才,他眼睁睁的看着刘彘将一块蜜饯直接丢到了那位门客的头上。
他急忙跳起身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刘彘愤怒的说道:“此人在说大父的坏话!”
刘迁听闻,顿时也怒了,抽出了腰间的小木剑,对准了对方。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被刘安留下来看家的卫文君更是急匆匆的出现了他们的面前,“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彘愤怒的说道:“今日毛公教导我们,大鸟喂养小鸟之后,小鸟知道感恩,身强力壮后去喂养大鸟,仲父就如大鸟那般来喂养你们,可你们非但不报答,居然还在这里说其大人的坏话,你们的道德难道还比不上小鸟嘛?!”
听到他的质问,那几个门客面面相觑,居然无法反驳。
被砸中的那人脸色通红,狡辩道:“我们也是担心陛下,此乃直谏,不是小儿所能明白的....”
卫文君大概明白了情况,顿时也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对子骂父,甚是无礼!请你们出去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太子是个宽容的人,能包容你们的过错,可太子并非不孝之人,绝对不会宽恕你们这样的行为!
”
那几个门客没有说话,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周围的众人只是看着小刘彘,啧啧称奇。
卫文君朝着众人行礼,又说道:“诸位,太子如今在外忙碌,这长安的事情,都要我们来看照,庙堂的事情,实在不敢妄自谈论,大家若非太子门客,自然是随心所欲,可既然有太子府的身份,就得慎言,若是因为自己的言行而给太子招惹什么祸患...请勿要怪我无礼!”
他再拜。
众人的心里大多有些复杂,倒也没有人找茬,虽然这小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但是这番话说的也算在理。
卫文君在嘱咐好诸多门客后,低下头看向了那两个小东西。
刘迁正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得意洋洋。
刘彘却盯着那些人的背影,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不杀掉刚才的那几个人呢?”
卫文君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大汉自从太后下令之后,就不会因言语而杀人。”
“呵。”
刘彘看起来对这个法令有些不满。
卫文君认真的说道:“你还年幼,莫要再这般言语,这不是你这样的孩子该说的话...要用心跟着你的老师学习,记住,杀人绝非是什么好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就不要有杀人的念头。”
“放屁!该杀的就得杀!”
就听到一人大声的说着,走了上来。
卫文君颇为无奈,抬起头来,看向了来人,随即行礼拜见,“夏王。”
刘赐笑呵呵的走到了刘彘和刘迁的身边,很是赞许的点着头,“干的不错啊,我刚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在谈论你们俩的事情!”
“仲父!”
两人都很开心,急忙上前拉住刘赐的手。
刘赐则是继续了自己的教导,“杀死一个恶人,能救几百个好人!不要怕杀人,只要杀的是恶人,那就没有关系!”
卫文君有些看不下去了,“大王..您...”
“我自教导我的犹子,与你何干?!”
刘赐将两个竖子拉到了一旁,随即低声询问道:“你们大父怎么说的?何时离开长安啊?”
“他没说...”
“你们俩是不是没问清楚啊?”
“没有,我们问的老清楚了,将仲父让我们询问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刘赐瞪圆了双眼,“你们俩竖子居然将我卖了?!”
顿时,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许久,气氛有些沉默。
刘迁最先反应过来,叫道:“跑!
”
两个小家伙扭头就跑,刘赐气急败坏,跟在他们身后,大叫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跑进了后院,刘赐骂骂咧咧的走到了卫文君的身边,抱怨道:“向来都是我坑仲父,没想到啊,如今我也成了被祸害的仲父!”
“大王...殿下有令,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能让您进来...”
刘赐直接搂住卫文君的脖颈,“那可是我亲大哥,他能这般不讲道理吗?我进来看看犹子,这算什么呢?倒是你,他居然没有将你带走?”
“我负责照看小公子。”
“哦...那你可不要照看错人了...我妹妹这几天可一直都往这边跑啊...你听过卫君被烹的典故吗?”
“不曾听过。”
“就是从前有个姓卫的人啊,他对一个单纯可爱又无知的少女有了非分之想,然后就被那少女的哥哥给烹杀了...”
卫文君严肃的说道:“大王,我出身卑微,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可不像我那愚蠢的大哥一样好湖弄...你可要当心点!”
........
琅琊县内,刘安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擦了擦鼻子,随即看向了窗外。
这里的气候跟长安有太大的区别了,外头总是降雨,自从他来到这里后,连着好几天都是在下雨,当地人称为雨季,刘安还是初次碰到这样的气候,啧啧称奇。
一旁的雷被急忙端来了热茶,放在了刘安的身边。
刘安暖了身体,这才走出了内屋,从这屋子走出来,只是过了一个廊,再一个转弯就到了另外一处房屋前。
而太尉就是在这里办公。
韩信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亲自试了试水战的打法,领着船只出航,巡视,也试了试追击水贼之类的,这水战跟陆战确实完全不同,韩信在尝试了多次之后,算是有些感悟。
只是因为雨季的原因,韩信没有再继续频繁的外出,这些时日里都待在府内,在构思编制的问题。
当刘安走进府内的时候,韩信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当地的郡尉公孙贺,另外一个是水军的杨仆。
韩信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刘安也不敢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了一旁。
那两个人拜见了太子,随即低着头,等待了起来。
等了许久,韩信终于放下了笔墨,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最后落在了太子的身上,“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我得去一趟楚吴,去视察开海之事,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韩信哦了一声,“要去只管去,不必跟我禀告。”
刘安却再次行礼,认真的说道:“太尉,我不能继续留下来照顾您了,请您多保重身体,这些时日里外头很凉,还望您不要急着出海...免得伤了自己...”
韩信直接打断了他,“这些不必多说,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额...不知太尉是否要与我同去?”
“不去。”
“不过,倒是可能用得上你,你去了那边后,等我的命令!”
“唯!
”
韩信挥了挥手,“去吧,勿要打扰!”
刘安赶忙行礼请辞,在他离开之后,韩信方才看向了面前的两个人。
韩信自从来到琅琊之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水军的事情上,尽快的让自己熟悉水军和水战,同时熟悉各类的船只,钻研各类的战术等等,他甚至在海上演练了几次阵型,似乎是想要看看陆地的战阵能否在海上运用,他将各类的船只当作了不同类型的陆军来用,走的快就是骑兵,射杀强的就是弓弩军,能冲撞的就是战车军...在这样的思路下,韩信还真的就钻研出了几套不错的阵容和战术。
这让周胜之很是苦涩,内心极为的复杂。
他当了这么久的水军将领,都没有韩信来这里待一个月的水准。
或许这带兵作战真的很看天赋?
韩信甚至还想要改进一下船只,让不同船只的类型和作用更加明确,统一战舰的标配,他召集了不少的能工巧匠,而刘安也是提出在琅琊设立大汉的造船厂,整合各地的船只性能,重现制造,韩信只是负责提出自己的诉求,匠人们负责执行...韩信觉得还有些不够,他还得领着水军再出航几次,再熟悉熟悉其他方面。
杨仆率先开了口,“太尉!按着您的吩咐,我召集了周围的能匠,他们得知是要为您造船,都很是激动,很快就能全部到达了,另外,我还将各地的设计图都带了过来...请您过目。”
杨仆将不同地区的船只设计图放在了韩信的面前。
韩信拿起来,看了片刻,随即放在了一旁。
“不错。”
他又看向了公孙贺,公孙贺急忙附身行礼,说道:“太尉要造船,就需要大量的木材,我知道太尉因为这件事而头疼,亲自领着人去搜寻...终于有了结果,我琅琊也是有很多木材的,太尉若是要造船,我现在就带着人去开采,段时日就能凑齐足够的木材...不需要从南越等地来运输,当地就足够了...”
韩信有些欣喜,“哦?琅琊还有这么多的木材?我怎么不知道?”
“太尉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乃是交通要道,道路四通八达,有很多的树木....都是当初修建驰道的时候种下来的....我看过了,都是些很适合坐船的树木!我还砍了几棵,您可以过目!
”
公孙贺很是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新发现,韩信脸上的笑容却缓缓凝固。
“护路林是吧?”
“来人啊,将这厮给我种到路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