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阁内,刘如意等人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如意伸出手来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嘶~~真疼啊,这不是做梦?”
刘长手持竹简,正认真的听着老师讲课,极为认真。
“他这是怎么了??”
“中邪了??”
“要不我去叫个太医令?”
“盖公!黄帝立明台之议者那一长段是什么意思?”
“黄帝建立明台的咨议制度,就是为了从上面搜集贤士的意见。”
“尧实行衢室的询问制度,也是为了从下面听取人们的呼声。”
“舜有号召进谏的旌旗,君主就不受蒙蔽。”
“禹把谏鼓立在朝堂上,可以准备人们上告。汤有总街的厅堂,可以搜集人们的非议。周武王有灵台的报告制度,贤者都得以进用。”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劝说为君者要善于听从别人的建议,不能独断专行,为君者要这样,为人自然也要这样,要听进去别人正确的劝说,可是也要懂得分辨是非,不能什么都听。”
“那要如何分辨对方的建议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
“自己进行论证....”
刘长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讲解。
其余几个皇子就更加惊惧了。
“天哪,他居然问问题了!”
“看!他记笔记了!”
“完了,感觉太医令来了也不管用了!”
有变化的不只是刘长,就连他们的老师都改变了原先的风格,他原先就是那种“反正我讲了,你爱听不听,听不懂是你自己蠢”的状态,而此刻,他却开始认真的回答刘长的问题,甚至还尽量简化原先困难的内容,最大可能的照顾刘长,让他能听得懂自己在讲什么。
这大概是刘长第一次认真听课,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应该在监国的太子刘盈。
他亲自前来旁听,看到弟弟的变化,他是喜出望外。
在下课的时候,他牵着刘长的手,热泪盈眶,“我一直都在想,你什么能成长起来,如今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非常的开心,将来,有你这样的兄弟来为我分担治国的大事,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刘盈真的是险些哭了出来,刘长看的一脸懵逼,你不至于吧??
刘盈又开始了长篇大论,这一次,刘长很认真的听着,没有再觉得不耐烦,这个哥哥,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也多。何况听完了一定就有赏赐,果然,刘盈在长篇大论之后,就送了一本书给刘长。
书名《道原》。
刘长已经有了一本,本觉得有些遗憾,可是翻开之后,他看到那本书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注释。刘盈解释道:“我担心你看不懂,就将内容的解释写在了一旁,这样你就可以看得懂了...”
看着满篇密密麻麻的解释注释,不知为什么,刘长觉得有些感动。
“谢谢二哥!”
刘长变了,从以往的混小子,正渐渐变成兄长们的样子,对别人也开始有礼貌,作为一个君子的模样来,这样的变化,让所有人都觉得很激动,包括吕后在内。吕后起初是不相信的,她只是觉得这小子在假装听话,目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
可是当她回到椒房殿内,看到刘长正在读书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动摇了原先的想法。
知子莫若母,吕后太清楚刘长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东西了,这玩意平日里最讨厌读书,书籍这类的东西,从不主动拿起,上学数个月,连老师的名字都不知道,若说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那他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吕后对刘长这样的变化是很满意的,她认为,是自己的那番话,真正触动了刘长,让这个混小子也开始变得像个人了。为了表示对他的奖励,吕后不再安排宫女时刻盯着他,又允许他去别的哥哥那里去玩。
只是,大家都不太适应刘长的这种变化。
家里的小混球忽然就长大了,总是让人觉得唏嘘。
其中最不适应的,大概就是刘如意了,刘长忽然开始不再跟他过不去,也不来找自己闹,整日安安静静,乖巧无比,这让刘如意觉得很是无聊,烦闷。
毕竟,他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这个弟弟,如今,这个弟弟对自己这么礼貌,他甚至都没法去挖苦。
刘长就好像忽然忘掉了韩信这么一个人,整日不是在读书,就是跟盖公询问各种道理,再也不提去韩信那里学习的事情。
.......
韩信孤独的坐在内屋内,落寞的看着门外。
刘长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来了。
蒯彻又开始催韩信动手,韩信依旧是那种迟疑的状态,不急不躁,仿佛他现在不是要造反,而是要去郊游一样。
蒯彻已经注意到了韩信的状态,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您又在等着?”
“呵,刘长是不会再来了。”
“我没有等他。”
“那您在等什么呢?”
“正如您在利用刘长一样,刘邦和吕雉,也未必不是利用刘长来打探您的情况。”
“我这辈子都不曾见过那样的弟子,他对你,可曾有半点的敬意?可曾有一刻将您当作自己的老师?”
“陈豨已经造反,他先前又曾是您的部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造反与您没有关系,即使您怎么也不做,等他失败的时候,刘邦照样会因为您与陈豨的关系而将您杀死!”
“刘长没有来,就是最好的证明,吕雉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您了。”
“不要再迟疑了!您到底是要做刘邦的淮阴侯?还是天下之主?!!”
蒯彻甚至咆哮了起来。
韩信低着头,说道:“刘邦已经带走了其他人,可是吕释之还是在的,他麾下还有军队,没有除掉他,大事不能成。”
“只要抓住了吕雉,他就不是什么问题!”
韩信又看了一眼门外,“那就开始准备吧。”
.......
此刻的刘长,正在跟着刘如意看战马。大汉的皇宫里,那是应有尽有,有为他们打造工具的,也有为他们养马的,而养马的这个官还是九卿之一,看得出,大汉对出行工具和战马都是非常重视的。
大汉很缺马,因为缺马,在与匈奴等游牧文明作战的时候,总是吃亏。而汉初,大概是最缺马的,虽然汉初的贵族老爷们常常吃马肉,但战马的确是稀罕物。
刘如意能得到刘邦亲自赐予的一匹战马,这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荣耀了。看得出,刘邦的确很喜欢这个儿子,连刘盈都没有这个待遇。虽然刘如意一再强调这是刘邦的爱马,可刘长觉得并非如此。
因为这匹战马还是个半大的马驹,虽然也很高大,但是远没有达到可以上战场的年纪,大概就是刘邦的某匹战马的后代。刘如意非常的得意,并让刘长骑马试一试。
大概是刘长体内还真藏着武将之魂,这匹马驹对他完全不抗拒,刘长学的也很快,很快就骑着战马在周围转悠了起来。因为缺乏骑马所用的工具,所以上马尚且需要别人帮忙,刘长注意到了这一点。
或许可以做个上马骑马的工具,应该也没什么难度,不过是个小物件。
刘如意看着骑着马,在身边不断转悠的刘长,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原先的样子,不过,人总是要成长的,你能成长起来,我也很高兴...很欣慰,长弟啊,你要继续用功,将来成为一个有作为的诸侯王。”
“你的改变,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都很为你高兴。”
“那你是高兴早了....”
“嗯?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驾!!驾!!驾!!!”
刘长猛地抱着马驹的脖颈,大声怒吼了起来。
那一刻,马驹飞驰而出,这养马的地方虽然在皇宫,可是远离皇帝皇后所居住的中心地区,每天这里的宦官去配马的时候,就会打开一侧的小宫门,留下可以让骏马进出的位置出来。
刘长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抱着马驹的脖子,从刘如意面前飞驰而过,冲向了那个小宫门的方向。
刘如意愣住了,就在他呆愣的时候,刘长已经冲向了远处。
“刘长!!!!”